正文 第二四九話 長生不老 文 / 蘭朱公子
聽得小白龍這麼一說,墨葉與蕭慕理同時清明過來,那洪水席捲百姓之時,這二人適才四五歲,對那滔天洪水殘害生命一事皆有印象。唯獨小白龍,她那時還未曾出生。
玄心點頭道:「是了。那場洪水持續了五年,死傷百姓不計其數。而褚雲夫婦獲知此事,在崑崙山完成了他們最後一次旅行,便雙雙睡入其中。江河又才安寧下來。」
「竟是這般。」三個後生晚輩聽得這麼多,皆是心下明瞭,可再看一眼雪靈月中的人,胸中感慨萬千。
「這雪靈月,竟能維持人不老不死?」墨葉看著石棺中的兩人,心下驚歎不已。
「正是。」悲道真人說道:「那腰舟臨死之前,也不過十歲模樣。人借助雪靈月鎮壓江河,也可借雪靈月維持生命不老,但卻要付出一生性命來。」
「他們,可是死了?」小白龍問道。
悲道真人搖了搖頭:「這雪靈月有一妙處,卻也是不妙之處。無論受傷多重之人,即使油盡燈枯,只要剩有一口氣,睡入這靈物中,便能永生活著。可是,睡入其中的人,皆是心懷天下之人,心念天下安危。想來,這是雪靈月賜予睡入其中的人恩賜了吧。」
蕭慕理冷笑道:「能長生不死麼?哼,可活著也只是永生睡覺,這與死有何區別?不過是維持皮相不腐。若我滿目瘡痍,倒不如早些瞭解了的好,徒增寒氣入體。」
「那倒不盡然。睡進這裡面的,哪裡是為長生不老不死,而是心懷天下,願生生世世守護天下太平的人。哪裡是你這種冷血無情的傢伙願意的。」小白龍全不苟同。
阿史那墨葉看向兩位老人,「我相信兩位前輩告之我三人這些,必有緣由。」
玄心笑道:「是了。當年繼素家堡和封靈教兩大血案之後,兼之腰舟死去,故而武林中達成了一大協議,便是從此以後,所有人絕口不提崑崙山與雪靈月之事,至少在那一代將這個事情當做傳說。」
悲道真人接話道:「但當時洪水氾濫,雪靈月無法不顧,因貧道身居崑崙山,因而這守護任務落在貧道身上,又推舉玄心大師,我二人共同守護這裡。畢竟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
「怪說不得了,雪靈月在我們這一輩人中,是有如神話一般的存在。」小白龍說道:「不過,這事情應該是說不得的,為何告之我們呢?」
玄心與悲道真人對視一眼,各自一歎。
「我二人是中原武林眾人推舉的,那麼這事自是說不得。但我二人當年約定,若有一方察覺自己壽終正寢時候將至,便要找到下一個守護人。」悲道真人手動啊。
壽終正寢!
小白龍與墨葉皆是一震,但見兩個老人卻是聲色不動,毫無異樣。
玄心笑道:「你們無需擔心,那日子還早勒,只因貧僧還有一件要事需得做,等了近二十年了,貧僧該去了,故而才將這事情交與小白龍。而悲道真人又選的墨葉居士。」
玄心看向蕭慕理,笑道:「這事情本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可貧僧後來才知慕月居士雙目失明,與悲道真人斟酌再三,才讓你夫婦二人同來。」
蕭慕理故作委屈,歎息道:「原來何時,我竟也成了你這女人的侍衛。」
小白龍一手掐住蕭慕理的手,「南邊的,你聽得了。是我們夫婦二人!你少給我推卸責任!」
墨葉問道:「可如今,褚雲夫婦在此安好。何來守護?」
悲道真人仰天,目光望向蒼穹:「崑崙太高,若無事,誰人願攀緣至此?褚雲夫婦在此安睡二十餘年,倒也安好。老朽二人不過以防萬一,只這般托付於你們。況且,當年封靈教殘餘教眾滿含著怨恨退居大漠之中,風起陰亦是失蹤不見,竟不知何時會出現。未來如何,誰人能知?」
說著,悲道真人視線落回面前三個年輕人身上:「在你們有生之年,雪靈月若能安然無恙,那可算好,那時,你們再交與你們的傳人,一代代傳承下去。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天下太平,崑崙安好,便足矣了。」
蕭慕理笑道:「二位前輩將此事告知與我,如何肯定,我知道後,會接受?」
玄心並不看他,只看向小白龍,鄭重問道:「慕月居士,你可願意?」
「師傅……」小白龍愣了愣,說道:「我此一生,希冀天下太平。定竭盡所能了。」
玄心欣慰地點了點頭,才看向蕭慕理:「秦淮王,你與慕月居士夫妻一體,她願意,王爺不願?」
蕭慕理聞說此言,正要回嘴,看小白龍偏過頭眼睛似是在等著自己,一聲嗟歎:「還能如何,您是她師傅,只要我一日與她一起,自是不能拒絕。」
悲道真人同樣看向墨葉,問道:「墨葉,可同意?」
阿史那墨葉看一眼悲道真人,欠身作揖:「師傅所托,托兒定當竭盡所能。」
兩個老人這才安心不少。
「師傅,您要去往何處?再不回棲霞寺了?」
玄心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天涯海角,找一個人,守一承諾。」
「要尋多久?何處而尋?師傅說來,興許徒兒也能知道,幫您一起找呢。」
玄心笑道:「貧僧亦是不知。家師達摩祖師二十年前臨終之前,告之貧僧二十年後,去尋一個背著大悲三昧琴的和尚。可茫茫天下,貧僧也不知何時遇見,興許直到圓寂,亦是尋他不到。」
小白龍不解道:「那為何還去呢?」
「老僧亦不知,只當守一承諾,只當……遊山玩水,阿彌陀佛。」玄心垂首:「佛法精深,普渡眾生。」
說罷,只見老和尚緩步向山下走去,可明明是走著的,卻似是一步十萬八千里一般,幾步後,身影便閃到了山下。
已經將近黃昏了,雪是越小越大,氣溫亦是愈加寒冷。那水晶棺中的兩人此般安睡了二十多年,似是還能再沉睡下去,似是百年,似是千年,似是萬年,可無論多久,他們是永遠地睡在寒冰之中。
人世的紛紛繞繞,再與他二人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