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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三五話 玄心大師 文 / 蘭朱公子

    「你呀,甚麼壞事都往我身上撇,你自己粗心撞了石頭與我何干?反倒是你這雙可憐兮兮的腳丫子呀,長了你身上,卻任你這般摧殘,真真是命苦了。」

    蕭慕理雖是這般說著,但將那桃花木杖向小白龍右手掌心一塞,「你雖耳力漸長,可終究替代不了眼睛。這棲霞寺裡怪石嶙峋,別將這木杖給扔了,有的你用了!」

    將那木杖塞給小白龍,蕭慕理倒也未曾全然放心這木棍,將這瞎兒半拉在懷,用大半個懷抱將她安放在懷中,幾近是將她摟著向山門裡走去。

    聽這蕭慕理一席冷淡之語,小白龍本是要頂嘴的,可此時前有這桃花木杖清除障礙,後有他將自己攬在懷中護著,這般向寺廟走去,一路竟格外安心。

    身後有這傢伙給自己做屏障,小白龍心頭只覺暖暖的,竟捨不得再與他頂嘴,只得任由他帶著黑暗中的自己一路向山中寺廟而去。

    正門大殿外,香煙瀰漫,將那佛祖尊像映襯地格外超脫世俗。

    這亂世天下,金戈鐵馬,烽煙四起,盜賊亦是四面而來,早有僧人受師傅之托天南地北而去,弘揚佛法,普渡眾生。是以,如今的棲霞寺,雖聲名遠揚,可人卻少得可憐。

    剛入山門,便看見那彌勒佛殿。殿內供奉袒胸露、面帶笑容的彌勒佛,背後是韋馱天王,昂首挺立。出殿拾級而上,是寺內的主要殿堂棗大雄寶殿,殿內供奉著高達偉岸的釋迦牟尼佛。

    「前面可是大雄寶殿?」

    小白龍擁桃花木杖在面前的地板上搗了搗。

    蕭慕理見這小白龍看不見也能猜到目前的位置,心下明白小白龍對此地的熟悉,便應聲回答。

    「阿彌陀佛。」身後傳來一個小和尚的聲音,蕭慕理朝那和尚看去,只見其雙手合十,慢悠悠問道:「二位可是秦淮王蕭慕理與師祖的徒兒,師叔小白龍?」

    小白龍和蕭慕理同時應了一聲。

    「你如何認得我們?」

    小白龍乃玄心直系徒兒,高那和尚一輩,那年輕和尚故而叫其師叔。

    和尚說道:「師叔曾在寺中學藝,師侄曾見過你,只是你應記不得了。」

    小白龍搖了搖頭,笑道:「既是與我一起修行的,我如何不記得了。只是我如見看不見你容貌,方才不曉得。」

    那和尚抬眼一看,見這小白龍雙目毫無定點,手持木杖,心下已然明瞭,可又見這小白龍面色紅潤,巧笑嫣然,心下扼腕歎息,可出家之人從不多言,應了一聲,又道:「阿彌陀佛。師祖知道師叔這幾日要回來,讓小侄在此處等你。」

    說到玄心大師,小白龍竟不知從何而來生氣一絲悲哀,趕緊問道:「師傅他老人家在何處?」那和尚聞言,面上湧起一絲異色,但很快便消逝,說道:「師祖老人家在念佛堂。」

    小白龍應了聲,便在蕭慕理帶領之下,向念佛堂而去。

    念佛堂位於彌勒佛殿後的毗盧寶殿之後,與藏經樓、法堂等屋舍安置一處。小白龍方才走到這念佛堂門口,只聽得裡面幽幽傳來一陣陣唸經誦佛的聲音,還未進去,又駐足了。

    蕭慕理看她一眼,只見她面目淒涼,神色哀婉,竟不知這喜歡胡思亂想的女人又在想些甚麼事情。蕭慕理將這念佛堂看了幾眼,說道:「到了,又為何不去?」

    小白龍收斂心神,搖頭低聲道:「我也不知。師傅他老人家是我在這世上最念及的幾個人。可他早已高壽,我也不知為何心頭有些淒楚,似是有生離死別的落寞。」

    「我竟不知,散淡如你,竟也這般傷春悲秋。」蕭慕理目色悵然。

    只聽得念佛堂內傳來一個低沉飄逸的聲音,「既來之,何不見面?」

    那緊閉的念佛堂大門似是被一股風吹來而從中輕輕開啟,露出一道半跪於蒲團之上身著破布袈裟的和尚身影。

    「師傅……」小白龍似是受到什麼召喚一般,離開蕭慕理,拄著木杖緩緩向那老和尚走去。蕭慕理看了看她,尾隨而至。

    老和尚起身離開蒲團,徐徐轉身,露出一張溝壑縱橫極其蒼老的面孔,老的竟是猜不出年紀。只是他眸光矍鑠,精芒四射,風姿綽然,讓人見之過目不忘,正是四大宗師之一的玄心!

    蕭慕理並非未曾見過他,只是這老和尚修為極高,也從未深知其人如何。

    玄心大師漫步出來,見小白龍雙目空洞,僅憑聽覺判斷自己的位置,與十年前那個活蹦亂跳的徒兒哪裡一樣,終究是自己親手帶大的徒弟,心頭不免感慨。

    可出家人四大皆空,選線未曾表露聲色,「慕月居士,有生之年,老僧能再見你一面,幸會。阿彌陀佛。」

    小白龍五歲那年拜師玄心大師,只是向這神僧學藝,卻未曾如同那些和尚一般正式出家,但那時師傅一直叫自己「慕月」,十年過去,加上這「居士」二字,小白龍心頭頓生淒婉之色。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徒兒一去十年,從未來看師傅一眼,請師傅見諒。」小白龍放下木杖,慢慢跪在地上。

    玄心老臉祥和,將小白龍扶起來:「居士尚且年輕,又有你柔然一族和你父母牽絆。貧僧這耄耋老兒,見與不見,有何意義?」

    玄心又看向一旁風神灑落神態雍容的蕭慕理,笑道:「當年貧僧與桃花先生見面時,那時便知王爺氣勢非凡,如今二十載匆匆而過,竟是如此人才。」

    蕭慕理笑道:「大師多有客氣。」

    玄心未在此流連,笑容漸次收起:「蕭居士乃當世不可多得的人中俊才,只是這亂世天下,群雄並起,貧僧不敢妄言,還望王爺心繫蒼生。」

    聰明如蕭慕理,以為這玄心是想讓自己為了蒼生放棄甚麼,眼神微微一冷:「大師何須多慮。蒼生堪憐,但大勢所趨,該當如何,定當如何。」

    玄心大師掃蕭慕理一眼,微微一歎,不再多言。

    「師傅,如非您寄信過來,徒兒亦是會尋您而來。」小白龍說道。

    玄心看了看自己這徒弟:「阿彌陀佛,居士所言可是為令堂一事?」

    說到母親之事,小白龍心下凜然:「是了。我的母親!您與她是舊識,也是她當初送我來棲霞寺的。您定清楚母親的一切,那師傅可以告訴我母親到底從何而來?又去往何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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