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一九話 雪月之隙 文 / 蘭朱公子
小白龍披星戴月地向雪月軒走去,哼著小調兒,心情似乎很好。
天地萬物,一切聲音入耳,在腦中轉換後,如同浮現眼前一般清晰明瞭。
「本王還以為王妃要在那裡睡去了!」一道夾著嘲諷冰冷聲音忽地灌入耳中,冰冷刺骨!
小白龍心下一怔,自己真是開心過頭,那人靠近還不知。可再細細一聽,那聲音卻是以深厚內功傳來的,人並未在身邊。蕭慕理穿著一身黃袍,搖晃著缺月扇,面無波瀾,從東廂緩步而來。
小白龍頓住腳步,明白他言下之意,卻未作答。
蕭慕理迎面走來,見那瞎子精氣十足,意氣勃發,冷笑道:「一月不見,面色倒是更紅潤了。哦,被那人滋潤的還不錯。」
「不要臉!」小白龍無名火頓冒,她雖素來隨性,但到底是個女兒家,未曾被人這般侮辱,面色不由一冷。
蕭慕理深邃的黑眸中毫無表情,淺笑道:「我還以為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聽聞你去薛將軍那處日夜苦習耳力,可這府中上下的流言,你卻聽不見?」
「我一直以為你雖是冷血歹毒了點,但到底位高權重氣質不凡,卻從未想過亦是容易被流言碎語迷惑之人!」
小白龍收住笑容,眼珠子轉向蕭慕理,「你不信任我?」
「我並不信他們的流言碎語,也不是不信你!我不信的,是那個人!」蕭慕理扇了扇缺月扇,淡淡說道,「你應該知道,一山不容二虎,我與他……」
「以秦淮王這等心胸,還妄想容納天下?到底是世人高估了你蕭慕理,還是我高估了你?」小白龍面上的嘲笑毫無隱藏地顯露,可在蕭慕理看來,只覺異常刺目!
「並非你高估我,而是我……太高估你了。」蕭慕理語氣難掩微怒,惱怒中又夾帶一絲悵惘,連同此時的眼神都飄忽不定,「是我太高估你我這近十年來的感情了,竟未曾比得過那一個薛典!呵,你……寧願背負悖逆忠貞的閒話,也日夜隨他……」
若蕭慕理一直如方纔那般責難與她,小白龍定以硬碰硬撞回去,哪知小白龍聽出蕭慕理言下那幾許落寞,心頭一時竟軟了下來。
沉吟良久,小白龍忽然極其鄭重說道:「秦淮王!你我這段婚姻雖是為兩國利益牽絆,但我約突鄰慕月到底是嫁給你蕭慕理為妻了的,是你南梁的妃子!在你我二人分離之前,名義上我永遠都是你的妻子!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可能水性楊花背棄於你!」
蕭慕理見她神色凜然,似是對自己所言極為不滿。
小白龍見他不言,說道:「我直說便是,我此去找他,別有苦衷。」
語氣似乎有些激動了。稍微平復自己心情,小白龍道:「我已是這般說辭,一諾千金。可你乃我丈夫,至少在你我二人分離之前,即使全天下都不信任我,都唾棄我,都罵我,可你蕭慕理一定要相信我!」
小白龍一席話說得義正言辭,極其鄭重,剛毅決然,似乎是對蕭慕理做出什麼諾言一般,承載著永生的承諾。
蕭慕理心有觸動,只覺一陣溫暖,忽地收起缺月扇,雙手緊緊按住她肩膀,以著從未有過的熾烈的眼神看去,輕聲道:「我說過,我不信的人,是他!」
「你……」小白龍話還未曾說完,人已被蕭慕理攬過去輕輕摟在懷中,「南邊……」
「死龍,以後,不准見他!」話音剛落,那眸中閃過一絲狠絕的陰沉,但轉瞬便消逝,又恢復那溫儒的沐月公子,那貴氣橫生的秦淮王爺!
小白龍被他抱地緊緊地,哪裡看的清此時抱住自己的人那眸中的變動。
他和薛典過節之深,但有北齊大軍壓境,還不至於明著動手。
想至此處,小白龍極其活躍地掙脫蕭慕理,氤氳褪去,臉上露出一層笑容:「我答應你,以後遠離他!」
蕭慕理只覺一塊巨石從胸口墜落,眉梢間正要揚起欣慰痕跡,忽而,一道白電從面前閃過,只覺眼睛一花,方纔還在面前的小白龍已經竄到遠處,活蹦亂跳地,哪裡像個瞎子,一絲從未有過的釋然與喜色充斥於胸。
「不過,南邊的!他既是我朋友,又是我師傅,我一定會見他!這次聽不得你的了。」
那清細的聲音越飄越遠,蕭慕理眸中錯動,面無表情也不知到底在想些什麼。
……
雲秋蕎端著湯藥進來書林巖時,薛典一如既往地靠在椅子上,懷中抱著貂夜兒。這病弱的將軍看來好了很多了,面色紅了些。
「將軍近來身體似乎好了很多了。」雲秋蕎走近來,那懷中的貂見著並未躲開。
薛典笑道:「雲姑娘常來為薛某送藥,明明是王爺的客人,卻被當成下人一般使喚,真是不好。」
雲秋蕎笑道:「這又何妨?反正我天天在這府邸裡,倒也無事,每日不是跟那些秋先生聊,便是跟奶娘下人說話,倒不如過來探望將軍身子如何?」
薛典點點頭,正要喝藥,忽然看一眼這淺笑明眸的女子,將碗閣下,看著雲秋蕎:「薛某一直好奇,姑娘日日在這秦淮王府中待著,和眾人閒聊倒也不是辦法,何以能留得這般久?」
雲秋蕎淺淺一笑,「心中有了喜歡的物事,哪裡會無聊。」
薛典躺回椅子上,徐徐說道:「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姑娘尚且年輕美貌,何必耽誤自己青春。」
雲秋蕎抬眼看了
看他,沉吟半晌,搖頭歎道,「心之所向,一往情深,便足矣了。只是這般看著,日日能為他泡一杯清茗,看著他喝下去,耶就足夠了。」
「又一個癡兒啊。」薛典微微閉上眼,秋陽在他長長的睫毛散射之下灑落他瞳仁。
雲秋蕎含笑不語,兩人就這般坐在桐樹之下,感覺著秋風颯颯,望著漫天桐葉飄零。
「原來將軍與雲姑娘如此落座,倒也是極其般配了。」蕭慕理繞過假山溪水而來,見這對才子佳人相對而坐,誇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