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二四話 任重道遠(一) 文 / 蘭朱公子
往後的日子。
見當日在陰山難免一戰中,阿那瑰被墨葉以金狼劍重創,阿史那土門以及兩個兒子以及一眾手下相繼帶兵,不斷故意來犯柔然,挫敗其心性。
雖都是些小的戰役,到底是老態龍鍾的阿那瑰怒火交加,率領兄弟塔寒、兒子庵羅辰多次回擊,卻終究是以卵擊石!
半月之後,柔然可汗郁久閭阿那瑰病危的消息,如疾風般傳至柔然王庭上下!
當可敦約突鄰慕月接到可汗召喚,邁進可汗阿那瑰休息的穹廬之內時,阿那瑰那老態龍鍾的乾枯軀體有氣無力斜躺在床上,早已失去了往日草原霸主的萬丈光芒,只剩一塊難還生機的朽木。
目光凝視著走進來的白衣女子,阿那瑰這老可汗半瞇著的眼目之中,沒了初見時的憤怒,取而代之的竟是一種……一種請求之色。
「可汗詔慕月來此,所欲為何?」
約突鄰慕月冷眸並未看床上的老人,兀自找了一方位置坐下來。
阿那瑰佝僂的身子輕晃兩下,像個癱瘓的耄耋老龍,在侍兒的服侍下吃力地坐起身來,將那侍兒屏退,王帳之中片刻便只剩了這老夫少妻二人。
阿那瑰看了看她,極其疲憊卻又可憐說道:「慕月……本汗……。已經把你父親約突鄰魯放了,你……可以見他了。」
說罷,阿那瑰伸出獨臂來,蒼老的手顫巍巍地伸到耳朵處,將耳朵上的綠松石耳環扯了下來,又顫抖著地,將其放在慕月手中。
慕月哪裡不知道這綠松石耳環的象徵意義,此時見這可惡的老可汗將這麼重要的東西放在自己手中,不由一怔,但她面上卻是平波無緒。
偽裝的太好,連她自己都不由喟歎。深邃的視線落在阿那瑰身上,此時去讓人看不清半點她的心境。
「可汗如此做法,難不成是有求於慕月?」
阿那瑰乾枯的雙眸沉沉地閉了閉,兩行眼淚從眼縫中墜落出來,劃過他面上敗菊溝壑。
第一次,這個昔日稱霸漠北草原,人人聞風喪膽的柔然可汗,——郁久閭阿那瑰示弱了,向一個曾經在他的霸權主義之下不得不妥協的年輕女子示弱了。
「這綠松石耳環,乃我柔然可汗的象徵,亦是地位權力的象徵。」阿那瑰將將小白龍五指捏住,讓那一雙柔嫩的白生生的手,緊緊地握住這一個當權者的象徵。
透過他可怕的虛弱的面容,阿那瑰看來亦是油盡燈枯駕鶴西去了,只剩奄奄一息。
「慕月,我知道,你武功高強,能,能以一敵百,雖然我討厭不聽話的女人,依你這等桀驁性子,也不尊敬我。但無論如何……。你都是柔然可敦,突厥逆賊殺了我那麼多人,柔然如今破落不堪,百姓受苦,你……不能不管!」蒼老的手已經按住了小白龍白嫩的纖纖玉手。
慕月哪裡對付不了這麼個老怪物,一手將阿那瑰的枯手從自己手上甩開,神色中卻無絲毫嫌棄。
可聽得這素來傲然的可汗此時竟連「本汗」二字都省略不提,她心頭不被觸動,也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