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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七話 窮其一生七夜盡 文 / 蘭朱公子

    真想自己不想那麼多啊!

    小白龍恍然睜開眼,不想再閉上。那陽光下看似浮著笑容的面孔之下,竟是一顆比任何人都慘烈的千瘡百孔之心。

    一旦閉上啊,父親的面容,可汗的面容,影奴的面容,柔然子民的面容,柔然與突厥大戰的情景,草原和荒漠,白雲和牛羊,全部浮現腦海中。

    那都是些在呼喚自己回去的聲音。

    可是,真的,不想……

    小白龍躺在樹上,目光落寞地盯著面前晃來晃去的樹葉,一臉祥和平靜,可那沒有絲毫笑意的眼神,卻暴露她此時心中的憂慮。

    回去,不回去,回去,不回去……

    「人為何有這麼多抉擇的煩惱?」望著那樹葉,情不自禁拋出這麼一個難以解答的問題。

    「想得太多,煩惱自然就多。」身下傳來某個傢伙熟悉的聲音。小白龍一聽便知是哪一位大駕光臨,壓根兒不看那人一眼。

    「又來干擾本姑娘的好夢!」

    「你若真是在做好夢,那雷打不動的樣子,豈是我能打擾的?」

    沐月站在樹下,抬頭看著樹上繼續睡覺的人,淺淺一笑,飛身落在枝頭,坐在小白龍身邊,低首,凝眸,深深地,深深地看著似乎依舊在思考問題的女子許久,視線再一掃,不經意掃過那女人被咬掉指甲的食指上,眉峰微微一皺。

    手輕輕地抬起,拇指與食指挽成環,忽然,一個不注意,崩地朝她額頭上一彈,疼的小白龍跟個猴子一樣一屁股坐起來,破口大罵。

    「南邊的!你他娘的幹嘛呀!你找死啊!」小白龍一掌拍在沐月頭上,卻不偏不倚地被沐公子優地躲過去了。

    小白龍手往前一抓,沐月右手一揮,將她細胳膊給緊緊握住了。兩個人,一個向前不得,一個退後不得,都死死地,死死地,定在那裡了。

    沐月淡然說道,「跟你說話,你不理我,我自然崩你腦袋了!」

    「你!可惡,長這麼大,還沒誰敢崩我腦袋的,你不想活了你!」即使根本打不出手,但小白龍還是不忘嘴上罵人。

    「那本公子這一代盟主,做第一個彈你腦袋的人,可好?」沐月淡淡一笑,那笑容確實好看,只是在小白龍眼裡,簡直跟一個在拐騙少女的登徒浪子一樣,正想罵人,忽然看到沐月另一隻手中拿著一張紙,頓生好奇,沒了剛才的憤怒,小白龍一手往沐月手中揮去,要將那紙搶了過來。

    可沐月也不是吃軟飯的,當下回手。好不容易平息戰火的兩人又在可憐的棗樹上打了起來,當然,打了很久,依舊的平局!

    小白龍沒能拿到紙張,沐月也沒有守護的輕鬆。

    「南邊的,你拿一張紙做甚麼?」小白龍終於放棄了,但還是難掩她的好奇之心,兩顆眼珠子亮晶晶的,她最大的毛病,就是對這世間萬物都是以一種好奇的姿態觀摩著的。

    「不就一張紙麼,至於小氣成這樣麼你?」

    「當然至於。這種寶貝,若是被你這種比男人還男人的女人給拿去毀了,本公子可是要傷心個夠。」沐月淡淡說道,似乎那張紙在他眼中勝過世間奇珍異寶。

    「哦?」這話就更激起小白龍的好奇了,見其一雙藍珠子跟寶石一樣轉來轉去,小心翼翼地打探道「什麼東西,這麼寶貴啊?」

    「不告訴你。」沐公子揚眉吐氣地傲嬌說道。

    「說一下嘛,說一下嘛。」小白龍兩手拉著沐月的胳膊搖來搖去,眨巴著眼睛笑道:「南邊的,沐公子,月月?小沐?說嘛,說嘛,說嘛!」

    從來沒見過小白龍這副模樣,就像個小孩子要糖一樣的,沐月都不由一怔,震驚地還有她從來沒有那樣叫自己。思量半晌,覺悟了這女人總是突如其來地給自己驚醒,施施然開口道,「這是個藥方。」

    「藥方?」小白龍一驚一乍問道,「你病了呀?」一手迅速摸上他的額頭,沐月未曾料到小白龍會突然摸自己,那溫熱滑嫩的手掌突然的觸摸讓他心臟一跳,但隨即他平復了心情,格外惱怒地將小白龍甩開:「你才有病!」

    「那你拿著藥方當寶貝?」

    「不是尋常藥方!這是給花草樹木的方子。天下也只有長養這這尋仙谷的水尋仙有了。方纔我去找他討要的。」沐月將紙拿出來給小白龍,「喏。」

    「你弄這個做甚麼?」將紙張來來回回地看了好久,也沒見著那上面的藥材有甚麼與眾不同。

    「這些藥材磨成的藥水,名為『七夜怨』。」

    「七夜怨?那是個甚麼東西?名字怪嚇人。」

    「過了季節開花的植物,用這『七夜怨』澆過,無論甚麼季節,都可以促使花木連續開花七天七夜,而且,花枝絢爛,嬌艷無比,比任何時候都要嬌媚。」

    「真的?」小白龍想看到甚麼絕世寶物,震驚地閉不上嘴:「這世間竟會有這東西?」瞟一眼小白龍那神情,沐月頗是無奈地搖頭一歎。

    世上怎麼會有這種詭異的東西,小白龍眼睛突然半瞇,將腦袋湊近沐月:「那……七天之後?」

    看著那靈動的眸子,感覺到小白龍呼吸的溫柔傳到自己脖子上時那一股詭異的瘙癢,沐月覺得脖子有些異樣的酥軟,心頭一磕,愣了愣,忽然,寬大的手掌覆上小白龍的笑臉,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地將她推開,「怎麼總是湊那麼近!」

    「我

    問你呢。七天之後呢?」小白龍那裡顧及沐月,好奇心將她的腦袋又拉近沐月一些。「天地自然萬物皆有道,怎能隨意任人花開花落,肯定有恨慘烈哦代價!」

    沐月吞了吞口水,轉頭不看那無視男女綱紀的女人,冷冷說道,「死。」

    「還會開花麼?」

    「這『七夜怨』是用來弄過季的花木的,而且是窮盡花的所有,連開七天七夜的絕美之花的。」沐月瞟一眼小白龍,傲然說道:「都用盡畢生精力,只為那曇花一現的絕美,怎麼還能再活呢?」

    「你是說,用了七夜怨的花木,都會死?」小白龍目瞪口呆,見沐月點頭「美了七夜,卻要永久死去,也會怨恨。如此得名。」

    雖然是對花木,但看著沐月那副對生死很冷淡的模樣,小白龍想也沒想就一拳就打在沐月胸口,「你這傢伙,怎麼能找水尋仙要這種東西呢。」

    「你這條死龍。不能輕點麼?」沐月倒吸一口涼氣,「我不過是留著,以後若需要看花最美的姿態,就用用這七夜怨,看看是否真如它的傳說那樣。窮盡一身絢爛之力,只為七夜花開之美,然後殘留一生的怨恨就這般死去。」

    「那花木就會死的!」小白龍一臉忿然,這男人果然是對世間除了他自己以外的人,甚至是花草都這般狠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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