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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四話 吾生瀟灑汝生難(下) 文 / 蘭朱公子

    「你可以黑心將身邊最愛之人拱手讓人;而我,是可以為任何值得我付出的人而付出所有!歌爾乃鮮卑拓跋氏後人,我是柔然人,亦是鮮卑人,只憑著這一絲血脈相連,我都不可能見死不救,即使……即使沒有這一絲聯繫!」

    「你的愛很博大。提示這本書第一更新網站,百度請搜索15.1看書網」沐月諷刺一笑,眸光中閃過一層波瀾,但很快便平息,心如止水的可怕。放開小白龍的手,轉頭不看她絕然的眼色。「歌爾與你,我終究是要救你的!」

    這樣的話,本應該是讓人心頭頓生感動和漣漪的,可是……

    「在歌爾和你之間,我肯定會選擇歌爾!」小白龍毫不客氣地回道,沐月也懶得理會。

    似是想起甚麼,小白龍藍眸透亮:「記得沐公子去參加武林大會,不是要說服武林群雄效忠南梁麼?如何?不知閣下大計可有成功?」

    問出的話是那樣的譏誚,沐月凝視著小白龍雪白的身影,黑眸暗沉,卻暗流湧動,如蛟龍作祟,捲起天浪,「托北公子洪福,沐月暫代武林盟主。」

    「呵,你雖有任盟主之能,但無任盟主之性,怎麼會……」

    「一切都好,卻突然出來一個攪局的玳瑁夫人,難以對付,只有我親自動手了。不想他之前在眾人面前答應益州刺史的求助,說要抓住兇手。那我這個新盟主剛上任,也不好駁了百里臣的面子。」

    「說的好像你當這盟主多麼有違心願的樣子。以你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之性,怎麼會好心替雲傾城收拾爛攤子?」小白龍眼光蒙上一層深深寒意,但那一層寒意根本不能阻攔她探尋他內心深處。

    「若我沒猜錯,這幾天,那些武林英雄在你這個盟主舌綻蓮花的功底下,已經一一投靠蕭繹了。你不跟著他們一起去見蕭繹,而是依著雲傾城給百里臣的答覆來捉那兇手……」

    她怎麼不知道他此時宏偉的遠見呢?益州兇殺案與他來說,應該是無關的,可是他……

    小白龍因為思考著東西眼中波濤洶湧,但在明白的那一刻瞬間安靜如秋水。已經明白了,明白他為何會來此地,而在明白的一剎那,卻是一種無助的失望與失落。

    「你如果捉到兇手,得到益州百姓的心,那麼益州歸南梁,不過早晚了。你是這麼算計的吧?」

    「算計?」沐月雙眸半瞇,徐徐吐氣,琢磨著這一個詞,似是在淺斟這個詞小白龍用對與否,許久,判定了這個詞應該沒用錯。「你說的很對。」

    「可你有一點算錯了!」

    「哦?」

    「你這麼多年好心將我留在你秦淮河的水榭,為的甚麼以為我不知?」

    「你且說說看。」

    「天下英雄雖過江之卿,但四公子卻只有四個!能收復我一個,也總是好的罷?」沐月面無波瀾,沒有說話,只待小白龍繼續說下去。

    小白龍淡淡一笑:「看你那一雙眼,我便知道猜對了。」

    「你能從我眼中看出甚麼?」

    「人的面具能隱藏心底所有的陰暗,但不會永遠遮天蔽日,因為他還有一雙眼。」小白龍聲音一沉,「你的眼睛,永遠不會出賣你的心!」

    「呵。」沐月又傳出一聲不屑的冷笑,悻悻然道:「既然你知道我當初的目的,以你不肯為人利用之性,為何留下來?」

    「為何呀?」小白龍輕聲一歎,頗是無奈:「這天下會有幾個人像沐公子這樣救世的『胸襟』,肯不要一分錢地收留我這個無錢無權的江湖女子呢?我甚麼也沒有,不留下來還能做什麼?反正你也從我這兒得不到好處,憑什麼不留?」

    「是啊。」沐月報以冷笑回之:「這些年,的確沒能從你這條死龍身上撈到半點好處。」

    「你以後更不會得到好處!」像是知道沐月接下來會說甚麼,小白龍想也沒想就打斷了沐月後面的話。

    「即使你在青城山救了我,方纔你在我與歌爾之間,救了我,我還是不可能會為你和南梁做一件事,即使一分一毫,那都不可能!更不用說,正是因為你,她才死掉的。你那滿肚子的壞水兒,對我不管用!而我也不會因你的收養而有半點愧疚,就憑你對我那殘有的利用之心!」

    「你認為我救你,收留你只是為了這個?」感受的到沐月在隱忍甚麼。如若聲音可以凍結人,此時沐月的話絕對可以將小白龍封入千年寒冰之中。

    「難道不是?那日在長安,你試圖說服我效忠南梁。我方才想了好久你會為我跳崖的理由,除了留住我這個武功高強的江湖之人,我再找不到其他理由了。」

    「你願不願意跟隨南梁,是你的事!」沐月冷冷甩下一句,「你以後是死是活,我都不會管你!」

    「我有讓你管麼?剛才若不是你,歌爾根本就不會死!」

    「你……」

    優的沐公子啊,從來天塌地陷都難改他從容,一天之內卻三番五次地被眼前的女人氣的俊容失色。

    明明可以解釋某些東西,可是他不會,他是沐月公子!是人人敬仰的武林之主!

    此時他即使心頭積鬱千千萬萬的憤怒,可是,一個都不會說!

    這一下,兩個人都真的沉靜了,都不再說話了,一個站著,一個坐著,一個目光低沉,一個抬頭望山,各有所思。明明離地那麼近,卻覺得遙遠地如天地之隔。

    歌爾啊……明明可以活下

    來的……

    腦海中很多東西飛過,小白龍冰冷沉寂的臉皮上忽地扯起一抹笑,但那是連自己都沒察覺到的一種嘲諷和冷笑,抬頭看向那一張雍容俊的臉,連冷笑都是如此無力。

    收斂呼之欲出的心境,突然之間立起身來,如風一樣利索瀟灑的動作。以往的痞子模樣重回臉上,一顰一笑是難見的隨性不羈。「若沒我和你師傅在這裡保底,以你這盟主一人只能何嘗那抓到宗師白飄飄?」

    「我知道你在這裡,還有師傅桃花先生,憑你們倆之力,還不能捉住一個白飄飄?」

    「你就這麼毫不避諱地表達你是在利用你洛維子那老頭和我麼?」

    也不知為何,從來不會為難人的沐月此時像個小孩子一樣,小白龍說任何一句話,他都要強著嘴批鬥回去,「人與人之間,不就是相互扶持的?我們不來,你根本就不可能救的了歌爾那孩子。」

    「可你來了,歌爾卻因為你死了!」見到沐月那副故作蠻橫的樣子,小白龍終於忍不住,一聲呵斥,差點連口水沫子都飛射出來了。

    「你!」果然,五句話不到,沐月再次被眼前女人激怒四五次,又一個「你」戛然而止,後面的話再次吞入喉中。

    沐月說不出話來的表情讓小白龍很受用,打個呵欠,懶懶說道:「扶持?給『利用』這兩個字披上一層外衣,成了扶持?是挺委婉的。」

    再伸個懶腰,運功將渾身的濕氣逼出,身子頓時全沒有方纔的低迷情緒,「只是,從你沐公子口中說出來,耳朵有些癢呢。」

    果然是齊名的人,沐月的情緒正如小白龍一樣,轉瞬便由方纔的俊容失色換成風輕雲淡的雍容,可眼中卻全無笑意。

    「我曾問過你,南梁七皇子蕭繹給了你甚麼豐厚的報酬,能讓你甘願去為他赴湯蹈火,遊走江湖?」

    「七皇子嘛。」沐月嘴角浮起一絲笑意,「托我助他從侯景手中奪回他蘭陵蕭家的皇位確是一個理由,但蕭繹如蕭綱一樣,素有詩書之功,卻無君主之能,並非有才德的君主,可又能如何?比起他二人,那謀朝篡位的侯景更是狠絕。我一介江湖草莽,能做的只有盡力站在相對正確的原則上,保住南梁,你覺得我這麼想是錯的?」

    「不,你說的是對的。但願……你心中想的和你所做的,都是一樣。」小白龍遠眺湖水,面上一派清閒,似乎剛才歌爾的事已經消逝。

    但是無論她笑的如何開心,那樣鐫刻在心底的怨怒是難以消磨的,不能再說起,卻只能隱藏。

    「我想的,和我做的,一定都是一樣的!」

    不回沐月之言,小白龍牽強地勾起唇角,便大步向山外走去,身子的軟弱還未完全消逝,但她知道,有的事,必須自己佯裝鎮定和堅強。

    艱難的步伐從未有一刻猶疑,卻因著身後人一聲輕柔的叫喊而頓住。

    「方纔……水中,你……該不會是第一次……」

    小白龍身子一僵,足下頓住,半晌說不出話來。這讓孤男寡女敏感的話題本應該就這麼沉寂的,卻偏偏被他毫無避諱地問出來。

    可小白龍是誰人?是瀟灑狂放更勝男兒身的「北公子」!

    詭異地安寧片刻,小白龍蒼蒼面容凜然道:「你只是救我罷了。而我……才不會把第一次給你這冷血的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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