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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話 桃花缺月沉世間(中) 文 / 蘭朱公子

    「你這廝向來高傲的不像話,自詡不食人間煙火,竟說曾相信過人?還相信我?」

    小白龍的嘲諷沐月倒未放心上,但卻還是提醒著對面的人不要一再觸犯龍顏:「我說過今生只此一次。你騙不了我是一回事,但你若再拿她騙我,休怪我不念舊情。」

    「她?」小白龍自知理虧卻頂嘴回道:「不過,咱倆的舊情是甚麼?除了五年前我從棲霞寺下山在洛陽城碰到你時,你請我吃牡丹燕菜、鯉魚躍龍門,我回請你一壇杜康酒之外,咱倆的舊情……你可別亂說,不知道還以為咱倆有甚麼不可告人的私情呢?」

    「私情?」沐月冷笑道:你我二人能有何私情?」

    「那倒是,你的私情都留給你那念念不忘的舊人了。」小白龍嘀嘀咕咕道。

    宇泰無心再聽這兩人的家長裡短,打斷兩人說話:「沐月公子,想必你也知道眼前的情況了,要老夫不攻取柔然,實在是難哪。可偏生這小白龍死活不放,你看……」

    「統帥是希望沐月能以武力降服這小白龍?」

    沐月目光柔和看一眼宇泰,宇泰心下一怔,愣在原地。這沐月公子一舉一動當真儒至極,連目光都柔和地似是要穿透自己的心。

    轉念一想南梁一國雖不為強盛,但從梁武帝蕭衍開始,昭明太子蕭統、簡帝蕭綱,以及被侯景篡位而流落江陵的南梁七皇子蕭繹皆是采斐然,才華卓越,風度怡人,且講禮儀之數,整個南樑上行下效皆是優懂禮,這南沐月雖為江湖人士,但終究是南梁之人,一身儒風流天人風範也不足為怪了。

    小白龍將頭前伸,眨巴著雙眼盯著沐月:「南邊的,既然咱們第一次在你建康的水榭沒有贏出個勝負,在嵩山上我也施展了奸計騙你,不如今兒個咱們再中規中矩比試一次,我還是用『鳳吹雪』,你也你的用『桃花月』,如何?」

    「桃花月」乃沐月之絕招,本因著沐月公子手中缺月扇命名為「桃花缺月」,只是也不知是不是因為小白龍之「鳳吹雪」,武林中人總以這二招並稱押運,為方便才稱了「桃花月」。

    沐月收起折扇,淺笑凝眸盯著小白龍,「這可是你說的。我最近『蘭陵仙人渡』似乎也有所長進,沒有你還真找不到人比試,也看看你的『悲天憫人掌』有沒有進步;順便也給宇統帥一個交代,如何?」

    小白龍應付地點了個頭,站在屋頂上低頭看看自己的衣裳,「這太不方便了。」

    當下伸手摘掉人中的假鬍鬚和頭上的破帽子,烏黑長髮頓時在屋簷風中飛散,飄逸如夢。

    再一運功,外面的破布寬大衣裳當下化成碎片飛落於空中,雪白的衣衫頓時露出,黑髮白衣在夜色中交織,如水墨之畫在夜幕中自然勾勒,看的一眾人丟了魂一般。

    這麼一個動作,看的下方眾人可是目瞪口呆。這個人……才是小白龍?才是那能拿得起九條鳳雪綾的「公子」小白龍!

    衣袂破空之音響起,白煙幽幽吹過,白衣女子從屋簷之上飛下來,像只白鶴一般輕盈地落在地上,語笑嫣然地看著眾人。這董自成已經見過小白龍不只一面,可之前這小白龍的模樣和行為舉止實在是邋遢地無甚可取,可眼前的人,真的是那個給自己吃鼻屎的乞丐麼?

    眼前女子,看似二十歲,白生生的臉沒了灰塵和鬍鬚顯得有些圓嫩,清俊可愛。一雙深藍的珍珠因更像兩汪波瀾漣漪的湖水,明月清風中風情萬種;長及腿部的青絲只以一條白色絲帶束起,一身寬大白衣作陪,衣袖在風中微微搖曳,說不盡的瀟灑飄逸。

    再觀之,整個人無不透露著佛道之中憐憫眾生卻又超脫世俗的仙風道骨之氣,似乎眼前女子,集結了人世所有的美於一身,幻化成那樣瀟灑無忌的精靈,然後,再用美來形容,都是玷污了那人。

    沐月公子淺笑依舊,似乎之前早已見過,上下打量起來:「嗯,我還是喜歡你這樣,咬指甲那種動作就別出現了。」

    小白龍笑一聲,但眨眼功夫,人已凌空躍起,雪白衣裳中飛出九條鳳雪綾,鳳雪綾在其手中齊齊疾速飛舞,勾出一個偌大的似乎壓迫容納昏昏天地的漩渦,咆哮出如龍如神一般的狂嘯,又似寒冬中凜冽之風吹起層層大雪,淹沒了天地。

    在這一招凌空而下之時,在場百千將士連著宇泰和蕭建頓覺胸口一陣血液翻湧,似要吐出。

    沐月將缺月扇向九條鳳雪綾中央的漩渦處拋去,漩渦似是要向吸剛才的黑箭一般吸走缺月扇,可這對手已經不是一般人。南沐月雙掌一揮,如魅影虛空,向缺月扇運功而去。

    缺月扇頓時化為無數扇子在夜空和鳳雪綾的作用下翻飛,如漫天花瓣。黃衣輕衫在桃花月之中漫漫飄零。

    夜霧之中,雪月之下,那黃衣人衣袂翩躚,那白衣人仙風道骨,那桃花月落於人間,那鳳吹雪漫入長空。

    空中兩人你來我往,各出絕招,只為之前八年中未曾決出的勝負。而下面的人早已招架不住這兩人深不可測的內力,幾乎悉數吐血倒在地上,滾來滾去,痛苦地似是隨時想一刀結束自己性命。

    小白龍與沐月一個以鳳雪綾出「鳳吹雪」,一個以缺月扇出「桃花月」,兩人還未一較高下,不想周邊人武功太弱,已是昏死過去,週遭連綿不斷起起伏伏的哀嚎,餘光中見到滿地倒下的人,場面凌亂地很。

    見此情況不好收場,沐月小白龍互相對視一眼,各自露出一個淺笑,心有意會。一個順手撤回「鳳吹雪」,以佛門武學慈悲為懷的「悲天憫人掌」相送,頓時化解了雙方不小內力,一個以「蘭陵仙人渡」相合,將桃花月最後一層的殺

    傷力給生生化解了。

    沐月撤回內力,看一眼小白龍,如黃葉一般輕落在地上,朝宇泰行了個淺禮:「宇統帥,你也看到了。」

    沐月視線一一掃過地上的人:「非沐月不盡全力,實是我與她二人武功不相上下,再以死拼下去,死傷的不過是您的手下。」

    宇泰也只修習了一點武功,受的傷不比眾人弱,但依舊是強壯鎮定,也知道再打下去虧的就是自己,死傷自己的手下,只得說道:「沐月公子無須解釋,老夫能並非不懂理之人。只是,今日你與她二人勝負未分,她不會讓一步,老夫也沒有理由答應她的無理要求……這……。」

    沐月公子哪裡看不出宇泰實則是受傷嚴重給自己找台階下,笑道道:「宇先生,可否容沐月說一句。」沐月公子都開口了,宇泰哪裡敢說「不」,「沐月公子休要客氣。」

    沐月右手收起缺月扇,擊打著左掌,優哉游哉道:「現今您和宇世家才是西魏真正主人,但如今天下大分硝煙四起,各國各邦招納賢才尚且不夠,哪敢輕易樹敵。而您亦正值用人之際,用人當為上策。」

    沐月又看一眼坐在瓊花樹的枝幹上給自己眨了眼眸子的白衣女子:「這小白龍畢竟乃和令郎宇尋笙『四公子』之一的人,您二人關係不妙,將來這小白龍若為他國效力,您的強敵可就多一個,這不划算啊。」

    小白龍戲謔地打量著沐月,認真聽著那人的分析卻不說話。宇泰掃一眼小白龍心有不甘地一歎:「你說的老夫何曾不知。只是……」

    沐月道:「而且,的確是拓跋將軍曾代你西魏先皇與柔然首領定下天地之約,你而今反悔,於理說不通啊。」

    宇泰看一眼沐月,心下哪裡不知道沐月公子與小白龍雖然看似決戰過幾次,但莫名地,他覺得這沐月終究是與小白龍站在一個立場的,又不願同時惹了兩位當今武林的大人物。

    「對啊。」小白龍如白鶴一般飛身落在地上,朝沐月甩了個嬉笑的臉。

    宇泰看著小白龍,沉聲道:「答應你的也可以。只是……你一江湖女子根本沒有一個理由讓說服老夫不出兵,若每一個像你樣的江湖草莽隨心所欲來威脅老夫,不討伐這國,不討伐那國,那西魏滅亡不過早晚!你說這可能麼?」

    沐月道:「宇先生,晚生能保證,現今武林,有責任有能力有資本要求西魏不攻取柔然的江湖草莽高手只有她了。」

    宇泰眉頭微微緊蹙,捋捋下巴下的白鬍子,打量著面前兩人:「甚麼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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