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玖拾捌回 暗夜營救(1) 文 / 米婭舒
萬壽二十二年二月十四,夜二更天,亥時。
泠溪宮內大部分弟子已經入睡了,只有少部分被安排守夜的弟子還提著油燈穿梭在石縫、宮廊內,兩人為一班,在巡視之間時不時會碰到,互相之間稍稍點點頭,就算是報上平安,接著繼續巡視。
一般性在入夜後,冉縻瑟是不允許沒有公務在身的弟子繼續在外逗留的,一旦被發現,會被罰去反思或者是做一些苦力活。因此,已經成為了一個習慣,甚至是在夜晚,四大護法都比較少在外逗留,畢竟沒有事務的時候,四大護法也不能成為例外。
只是在這一夜,原本沒有什麼任務在身的許伶仃卻突然出現在了執行巡夜的隊伍當中。
「許師姐,怎麼是你啊?這次不是阿和我一起值夜嗎?」原本就是今夜奉命巡夜的一個女弟子很是奇快的看著突然出現的許伶仃,提著燈迎上那走來的許伶仃。
許伶仃一臉無邪的微笑著,走上前來接過那女弟子手中的油燈:「雪梓師妹啊,剛才阿和我說了,她好像身子不太舒服,我就讓她去休息了,我替她來一次罷。」
「原來是這樣啊,的確也是,最近她好像經常吃壞肚子到處亂跑找茅廁……」那名叫雪梓的女弟子也沒有疑心,順著許伶仃的話就接下去道,「許師姐,你人真好,居然肯幫我們這些低級的弟子巡夜,平日裡你們這些高級弟子都是要出去任務的,哪還用干巡夜這類低級的事情啊。」
「說什麼呢,雪梓師妹?我們都是泠溪宮的弟子,哪裡能分高低呢?只不過就是早入門和晚入門的區別罷了……」許伶仃還是溫溫和和地笑著,完全不似當時找冉傾城還有冉傾心談判的那種模樣,「再說了,我們一直在外任務,也是很辛苦的,既勞累又容易受傷甚至丟命,哪有在泠溪宮內呆著好啊……你說是吧?」
雪梓模樣可愛,笑起來嘴邊是兩個明顯的酒窩:「是啊,其實許師姐還有兩位冉師姐……不,是,副宮主都是很辛苦的,特別是副宮主,基本上都見不到她們的人。」
「她們是很忙……」許伶仃的眉眼淡了下來,柔柔地看著那個雪梓師妹,然後再度提議道,「好了,不宜多說了,師妹,我們快去巡夜吧。」
「嗯。」說罷,兩人提起手中的油燈,邁步在那悠長的廊上行去。
一般來說,巡夜在宮裡面兜一圈大概需要花上一個時辰多一些的功夫就好了,接下去就輪到換班再接著巡夜,一直到五更,才算是結束。
許伶仃隨著那雪梓在泠溪宮內一路走下來,一直在分辨著她們行至的方位,終於行到一個轉彎角的時候,許伶仃的眼神一亮,突然停下了步子。
「許師姐,你怎麼了?」感覺到身邊的人頓住身形,雪梓奇怪的轉身看去。
「哦,沒什麼……師妹,我突然感覺身子有點不舒服,想要找地方方便一下……你先去夜巡吧,不必等我了,反正之後一段時間也不長了,想必你一人也是可以完成任務的吧。」許伶仃微微蒼白著面頰,有些楚楚可憐地看著對面的雪梓。
雪梓一愣,隨即面色猶豫:「呃,可是師姐,這裡地處偏僻,再過去是廢院……可沒什麼地方有茅廁可以方便呀!」
「無礙的,我再去找一找。」許伶仃將自己手中的油燈塞到了雪梓的手中,隨即轉身朝前走去,「師妹,你快些繼續巡夜吧,我去去就回,順利的話大概還能回來找你。」
雪梓無奈,只得點頭應和:「好吧,許師姐快去快回啊。」
許伶仃含含糊糊地應著,身影卻快速一閃變沒了蹤跡。被扔下的雪梓雖然有些惱怒許伶仃這樣不負責任,但是人家好歹是師姐,再說了,她說是去找地方方便,她還能拖著她不讓她去嗎?巡夜時間不能耽誤,雪梓一人縮著脖子,開始在黑暗中慢慢前行。
許伶仃轉眼瞧見雪梓的背影若隱若現,模糊消失後,她才冷下眼眸,往另一個方向張望了一眼後,才疾步朝著那破敗的地方走去。
關押著冉傾城的廢院,這幾日已經被很多人踏過門檻了,之前她未被關入這裡的時候還好,現在人一被關進來,在這裡來來往往的人反而多了起來,根本不像是平日裡的廢院了。
許伶仃早就有準備,私自去配了一把鑰匙,當初開門將冉傾城放出來的時候,用的就是那把鑰匙。否則的話,以冉縻瑟的手段,關押冉傾城的鐵鏈是百年玄鐵,怎麼可能輕易就被人打斷呢?自然是有鑰匙才可以……只是冉縻瑟卻忽略了一點,她以為她的威信足以告誡以及控制每個人,卻沒想到還有利慾熏心的人會被忽視,於是許伶仃就鑽了空子。
她掏出身上的那把解鎖之匙,飛速地打開了冉傾城的間屋子的門,毫無動靜地推門而入,驚醒了淺眠的冉傾城。
淡淡月光灑下,冉傾城只覺得自己的眼前倏地一亮,皎潔月色伴著一人的身影快速將她籠罩,但是低壓的氣息。懷中彤兒也甦醒,「吱吱」地衝著那對面的人叫著。
她抬起頭來,朦朦朧朧的眼神看向面前的那人。
「是我。」許伶仃快言快語直接就奔入主題,「今夜冉傾心與我協議來救你,快些跟我走。」
「救我?」剛剛才從疲憊中甦醒過來的冉傾城顯然腦子的運轉還不夠靈敏,對著許伶仃狐疑道,「傾心她應該知道現在最明智的舉動是靜觀其變。」
「你現在是知道自己的情況,知道宮主還不會對你怎麼樣,所以可以安心呆在這裡。但是她不知道,若是還沒有行動的話,豈不是會招人笑話,說:看啊,泠溪宮的妖女果然是個情淺的東西,姐妹被關也不去救……」許伶仃冷冷地勾著唇角,清麗的面容在月色的映照下顯得有
些可怖。
冉傾城也冷笑相對,眸子更寒:「你不用刻意挑撥我們,說的好像是傾心迫於壓力才來就我的,我們姐妹之間的感情,可比你想像中的要深多了。」
「是嗎?那就希望你們以後相依為命,繼續相親相愛地過著你們的小日子,別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了。」許伶仃的眸光閃爍,清冷的說著,上前一步,「快些跟我走,否則被發現了,我自身難保,更別說你了。」
冉傾城沒有再猶豫,站起了身子,抱起一旁的彤兒,跟在許伶仃的身後,淡淡道:「好,我跟你走。」
許伶仃還是對冉傾城的乾脆感到有少許的驚訝,但是她也不做停留,飛快地說了句「跟好」,隨後轉身跨出屋子,左右一看,未見什麼人,她忽的從懷裡拿出了一個竹筒狀的物品,然後用力一拉,「跐溜」一聲刺耳的聲音響起,冉傾城只看見一道星火從許伶仃的手中迸射出去,在漆黑的夜空中綻放出了一朵璀璨的煙火……
「你這是幹什麼?」冉傾城蹙起眉,一把伸手扣住許伶仃的手腕,焦急地大喊。她這是在做什麼?還在泠溪宮內,就放出這樣的標誌,就算是聯絡的信號,也不能就這樣輕易地在這裡放出啊……難道當冉縻瑟是傻子麼?
許伶仃收起那竹筒,嘴邊溢出一抹別具深意的微笑:「我和冉傾心約定好,若是救你受阻,那麼就放射出這個信號,等候在外的她會帶著大批的青山弟子衝進來救人……」
「可是現在並未受阻!」冉傾城本能地回答道,靜默了一會,她恍然,瞪大了眸子,怒視許伶仃,「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要她進來是不是?」
「沒錯,我故意要她進來,故意要她和泠溪宮的眾人再度為敵,故意要斷了宮主的所有念想,怎麼,你不明白嗎?」許伶仃洋洋得意地笑著,她轉身看了看那把已經被打開而且從內部毀壞的玄鐵鎖,又側耳聽了聽動靜,悠悠然道,「好了,我的任務完成了,接下來就不是我的事情了。反正現在我『受阻』了,也沒法將人直接給她送過去了,所以……傾城,接下來你就自求多福吧,我不知道宮主得知之後會不會下格殺勿論令,不管怎麼樣,你們今日要從這裡出去,必定要狠狠脫一層皮!」
許伶仃氣定神閒地說完後,就轉身離去找雪梓去了,在冉縻瑟發現什麼之前,她一定要先找到雪梓並且裝出一直都和她在一起的樣子……關鍵是,不能讓雪梓起疑心,一定要她為她作證才可以。
冉傾城眼睜睜看著許伶仃一臉奸計得逞的模樣,心知她計劃了很久,只怕不可能是她現在隨隨便便一個舉動就可以破壞的……不管怎麼說,她已經將以前的情分扔盡,那她還顧及什麼呢?眼前先找到不知情況的冉傾心才可以……許伶仃,隨時都可以收拾。
不再等在這裡浪費時間,彷彿耳邊已經響起了冉傾心帶著人馬衝進來衝殺的聲音,心裡一顫,還沒完全回力的腳步越發的蹣跚踉蹌。
她一路在廊上還有山洞間穿梭,倒也沒有發現別的巡夜弟子,不知道是安排好的還是真的運氣好,很快就趕到了大殿,而在大殿之外,就已經聽到了喧鬧的衝殺之勢,好像雙方的交戰十分的激烈。
「冉傾心,你是不是真的以為我拿你無可奈何?居然堂而皇之帶著泠溪宮的死敵青山派的人來此劫人?」冉縻瑟暴怒的聲音已經完全顛覆了她平日裡的冷漠淡然,顯得格外的刺耳,「李燕青,你這老匹夫,居然敢這樣擅自闖入泠溪宮,你以為我還是十八年前的那個冉縻瑟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