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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伍拾伍回 深夜會面(1) 文 / 米婭舒

    當日夜間,冉傾心和沈夢桓來了一出樑上君子的「暗訪」,而皇帝出遊的隊伍駐紮的地方,同時也在暗黑中進行著一些見不得天日的會面。

    此期間,隊伍駐紮在狩場之外。因為是今日黃昏才到達的此處,所以鍾離浮下令,先在此休整,明日一早入林狩獵!於是大官小官、大兵小將們全部將手中的東西放下,就開始奉命忙活起來。

    而鍾離浮則自己一個人進入了帳篷之內,不再出來。同時,鍾離沉也安然在自己的帳篷內休息,不再管外面的事情了。

    「尉翛尉翛!你帶我先去那裡面兜一圈好不好?我想先去看看,好好奇啊!」鍾美宜雙手緊緊拽著尉翛的衣袖,時刻粘著尉翛,此時就吵嚷著要尉翛帶著自己先一步進入那要狩獵的森林裡面去一探究竟。嘴上這麼說著,但其實心裡另有小九九,就是希望可以和尉翛單獨在一塊無人地域,最好再發生些什麼,可以讓兩人關係再進一步。

    「郡主,現在還是不要亂跑比較好。明日狩獵大家都會很忙的,到那個時候再一起進去看一看不是很好嘛?」尉翛無奈地笑了笑,笑容中含著一絲苦味,手臂動了動,卻沒能夠甩開她緊緊抓住他手臂的手。

    這幾日的行走下來,尉翛可真是有苦不能言。這郡主的粘人功夫可不一般,自從那日救了她之後,她跟他幾乎是寸步不離,甚至超越了宇文羿和他。說來也奇怪,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喜歡纏著他,對於宇文羿倒是頂多看兩眼冒冒光,再無其他。但是對於他,卻是三天兩頭就來找。看來是自己救了她兩次的緣故吧……唉,以後絕對不再多管閒事了!血一般的教訓啊!若是冉傾心和冉傾城那樣的女子……只怕,他連出場的機會都沒有,還有可能被她們纏上麼?不可能。

    「不要嘛。」鍾美宜還是緊緊攀住他的手臂,差點就是整個人掛在他的身上了,撒嬌賣乖,可真是什麼都用盡了。

    尉翛頭疼了。對這個郡主不能打又不能罵,要怎麼才能說服她呢……

    「郡主,你先放開我……」尉翛用力地抽著手,但是鍾美宜兩隻手一起緊緊扣著他的手臂,完全不肯鬆開,尉翛只能再度宣告失敗。

    正當尉翛頭昏腦漲、走投無路的時候,宇文羿那解救般的嗓音忽然出現在兩人身後:「翛。」

    「嗯?」尉翛飛速轉過頭。

    鍾美宜的眉頭幾不可見地蹙了一下,很快又鬆開了。

    「有些事情……」一身深紫色錦繡長袍的宇文羿很知趣地在關鍵時刻頓住,面露難色望著尉翛,似乎是有苦不能言,模樣很著急。

    尉翛了然一點頭,立刻抬手將鍾美宜拽著他衣袖的手拉開,語氣迫切:「郡主,看來是發生了一些事情了……不然羿不會是這樣的神情。我先去看看出了什麼事情,你先自己一個人在這裡走走看看吧。」

    說完,也不等鍾美宜再說什麼,直接就往宇文羿那個方向三兩步奔去,兩人一起並肩離開。

    「羿,真是及時啊。」尉翛深深的吐出一口氣,感慨道,「想我情莊少主尉翛一路遊山玩水泡女人,誰知道偏偏栽在這個小郡主的手裡!要是天底下的女人都是這個樣子的話,那我可真是再也不敢風流了。」

    「早就應該有這個覺悟了。」宇文羿的表情依舊一貫的平淡,略帶嘲諷地輕哼兩聲,不再說話。

    「你還敢說我?你自己難道不是一身桃花債麼?下次我最好要跟小傾城好好說說,你這樣的男人還是趁早遠離。」

    「小傾城?」宇文羿的眼睛危險地一瞇,一股騰騰殺氣直接朝尉翛席捲過去。

    「我對她的『愛稱』,不行嗎?」宇文羿的表情充分刺激到了尉翛,尉翛玩心大起,立刻嘰嘰呱呱起來,「瞧你小心眼的樣,小傾城是不會喜歡你的!你不是有那個紅顏知己什麼鳳儀嗎?別死盯著人家不放了……」

    「尉翛,原來狗咬呂洞賓說的就是你這種人。看來幫你還是錯誤的選擇。」宇文羿沒有尉翛想像中的暴跳如雷,反而是不鹹不淡地一句話反駁回去,最後外加很有殺傷力的一眼,「郡主比較適合你。至於傾城……你想都不要想。」

    尉翛忍俊不禁大笑出聲,兩人一前一後在淡淡月光下走遠。

    被扔在原地的小郡主鍾美宜面對著兩人遠去的身影,氣不打一處來:「什麼情況啊?就這麼把我拋下了!什麼事情那麼重要啊?還不讓我跟著……」

    鍾美宜氣呼呼地瞪著兩人的背影,開始一個人天馬行空:「他們關係那麼好……莫非那個宇文公子,是個斷袖?啊,那他跟我搶尉翛怎麼辦啊?」鍾美宜越想越不對勁,再想去尋人,已經找不到那兩個人的身影了,頓了頓身子,鍾美宜古靈精怪的腦子再次開花:「哼,要你丟下我……我就要一個人去那樹林裡,我看你到時候來不來找我!」

    打定主意,鍾美宜得意地勾起嘴角一笑,身影一竄就消失在那黑霧一片的森林之中。

    黑漆漆的森林此刻就像是一個無聲寂靜的怪獸,就等著那獵物一點一點地進入它的嘴裡,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那來人吞下,顯示著野獸的本性。

    一切都安靜無聲,寂靜得像是所有的生命全部在一剎那之間隕落。

    「嗒嗒嗒……」厚厚落葉被踩踏的聲音徐徐傳來,一聲一聲,清脆而又緩慢。有人踩踏在那落葉之上,款款走在黑暗的林間。

    腳步倏地停住。一個高大的身影披著黑色的大袍,在那透過樹縫的月光下,顯露出來。

    在那個黑衣人的面前,站在另外一個身著深色長衣的身影,但是看上去沒有剛才的那個人那麼高大,反而是看上去模樣纖弱瘦小,應當是一個女子。她聽見了背後輕微的腳步聲,聞聲回首,露出一張清秀淡漠的面容:「你來了。」

    赫然就是剛剛才出關不久的冉縻瑟。

    「終於見到你了,瑟兒。」來人緩慢地抬起自己的手,拉開自己頭上罩著的大袍帽子,露出一張俊朗但是滄桑的面孔。

    他,正是此時應該在帳篷內休息的萬壽帝鍾離浮。

    「你的來信我收到了,想著剛剛出關,反正也正巧無所事事,就來瞧一瞧。」冉縻瑟的眼波在聽到那一聲「瑟兒」的時候,不經意顫動了一下,隨即立刻恢復正常,「堂堂的瀛朝萬壽帝與武林邪教掌門在深夜會面……哼,不怕被人瞧見麼?」

    「怕什麼?我只想見你一面。」鍾離浮在人前一直刻板的面容此時在冉縻瑟的面前完全鬆懈,那種放鬆後的輕快、滄桑,與他平日裡在外對人完全不同,「那麼久了……我以為這輩子再也沒有辦法再見你一面。好在你這次願意出來。」

    冉縻瑟故意忽視他望著自己的炙熱視線,側過身來避開他的直視,臉色依舊不變:「上次來泠溪宮的果然是你。」

    「可是你沒有出現。」鍾離浮沉重地歎息,「我還以為……你不願意再見我了。」

    「上次傷勢太重,我無法出來相見。」冉縻瑟沉聲說完,忽然覺得自己沒必要這麼解釋,立刻又轉變了話題,「你這次約我出來不會就是為了說這些的吧?」

    鍾離浮知道冉縻瑟在躲避自己,並不想惹她生氣,所以他選擇實話實說:「自然不是。最近周邊的那些國家都不安分,鬧得的心焦。正巧有時間出來狩獵順便見你一面……我們就不能說一些輕鬆的事情麼?」

    「我出來不是陪你嘮嗑的。」冉縻瑟聽著他訴說那些國家大事,心裡不願意參與,冷言冷語地說著,轉身就要離開,「既然無事,那我就離開了。」

    「瑟兒!你是否還在怪我?」鍾離浮提高聲音喊住冉縻瑟,胸口在看到她轉身那一刻又開始隱隱作痛。

    那已經快二十年沒有泛起的痛……

    「怪你?天之驕子,父命難為,身上肩負著天下蒼生的好帝王……我如何怪得?」冉縻瑟停住腳步,冷笑一聲,語言譏諷。

    「你還是在怪我。」鍾離浮苦笑,他淡淡地說道,「若是再重來一次,我一定在當時就直接帶你走……那麼事情就會完全不一樣了吧?可惜,當年的事情,還是那樣發生了。如今我沒有辦法將這擔子隨意卸下一走了之,既然承擔了,就不能兒戲。」

    「鍾離浮!你還是這副德行。或許這樣你的確是一個好皇帝,但是……終究是差了一步。你所謂的那些婦人之仁就算被你藏得再好,在我的面前,依舊暴露無遺。不可能發生的事情何苦還要在我面前提起?是要讓我再一次承受那二十年之前的痛苦是麼?」

    「不……瑟兒,你聽我說。」

    「你不需要說什麼。我曾經就對你說過,你若是那般選擇,你我之間就再無可能……不要再企圖在二十年後將我喚回。我對你已經沒有感覺,不要再糾纏了。」冉縻瑟涼涼地拋下一句話,強忍住內心的悸動、猶豫,想要一走了之。

    「等等。」鍾離浮一把拽住冉縻瑟的手腕,在她反抗之前搶先開口,「沒有感覺這種話,從你嘴裡說出來或許別人信,但是在我面前,你騙不了我。好,你不願意談感情的事情我不逼你……是我有愧於你在先。可是現在,我能不能提出一個要求?」

    冉縻瑟望著鍾離浮的真切的面容,所擠壓的怒氣怨氣,不知為何在頃刻間蕩然無存。原來自己在他的面前永遠狼狽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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