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6.異變(1) 文 / 絕雲生
鼎中無歲月,歷經那一輪昏迷似的虛幻紅塵洗練,絕雲也不知道自己在裡面過了多久,不過在『看』到周圍的空地上只有逍遙子獨自一人後,他就敢肯定應該沒過多久。
「卡嚓··卡嚓···」古怪的機械聲到現在還沒有停下,而且不知什麼原因,在鼎內就異常響亮的『卡嚓』聲,到了外面更是震耳欲聾,初一開始根本沒法適應,好一陣頭暈目眩。
甩了甩頭,努力將腦海內的雜音甩出去,有了些許的適應,絕雲的眼睛終於可以在陽光下隱約看清周圍的景色。走至逍遙子跟前,絕雲還是抱著夢璃,回命似的說道:「幸不辱命!!」
「好,好!!多謝了!她,沒事?!!」十分滿意地點著頭,逍遙子一臉合不攏嘴的彌勒佛笑容,目光上下打量著絕雲,一雙微瞇的笑眼透著幾分滿意、奇怪的神色。最後視線停到絕雲懷裡的夢璃上,漆黑的眼珠一縮,透著幾分隱隱的擔憂,不安問道,聽那口氣似乎這件事並沒有超出他的預料,他是知道夢璃昏迷的。
臉上驚容一掠,絕雲微皺著眉頭搖了搖頭,「應該沒事。我看過了,休息幾天,她就會醒來。」
「那就好。」聽到絕雲這麼說,逍遙子那胖乎乎的臉上這才真正鬆了一口氣似的垮下來,肥膩膩的肉臉洋溢著一股輕鬆、舒適的味道,臉上的笑容也恢復了之前的真誠、神秘,現在的他給絕雲感覺就像那個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萬事都胸有成竹的胖子又回來了。
看到他是真的放鬆下來,絕雲內心的一絲不安也在金黃的陽光下煙消雲散。看來夢璃心魔的事給他帶來的壓力還是很大的,默念了聲,散去心中對逍遙子的小心提防,絕雲也不去管逍遙子後續的動作是什麼,抱著夢璃直接走進一旁的房舍,裡面有床,在那裡她能獲得足夠的休息。
走入專供來人休息的房間,絕雲一眼就看到了那張放在房間角落處的大床,說是大床也不太準確,床也就大約二米長短,寬也有接近兩米,像這種床在平常人家裡自然是張大床,但在他們修士看來也就那樣,哪裡大了。不過,現在不是在意床的時候,看到床的絕雲彷彿是才從監獄裡放出的飢渴兇犯見到了女人,一下子就撲了過去,只見房間內一道幻影閃過,當幻影消失,原本空無一物的大床上就多了具妙曼的軀體躺在上面,女子清冷的表情似那代表了尊嚴的面具,就算是昏迷過去了也不願放下。清麗的臉龐、冷然的神情,配上蒼白細膩膚色上的那抹無助、虛弱,凌厲中帶有一份怎麼都無法忽視的可憐,令人不禁心生憐愛之心。伸手拂去落在夢璃臉上的髮絲,絕雲的神態十分專注,手上的動作更是說不出的輕巧,彷彿生怕自己的力氣一有多餘就會驚醒她一樣,待此刻的她就好似瓷娃娃,萬分小心,不敢有絲毫的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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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嚓···卡嚓!!!」最後一聲驚響異常響亮,劃破了血嵐教的寂靜,更在無形中捲動了天上的雲。
「九九八十一下!!呵呵···,終於是結束了!!」神色輕鬆地望著身前的血色大鼎,逍遙子臉上的笑容一變,那份適意,溫和的彌勒佛笑容中不知什麼時候帶上了三分商人的狡詐,細小的眼珠一轉一轉的,不知在打著什麼主意。
震天驚響驚醒了整個血嵐教,無數血光自血嵐教總舵的各個方向迸射而出,方向雖是不同,血光卻於空中匯聚到了一處,凝成一團龐大的血雲,朝著空地飛去。血雲前端是一個尖角,尖角處隱約有一人影面帶急切急速朝前衝去。
「嗡嗡···嗡嗡···」如群蜂近身的轟鳴聲自空地外的上空傳來,龐大的血雲逐漸籠罩了空地的附近,正朝著空地襲來。血雲中一道人影搶先衝出,而後又是數道血光自血雲中分離出來,緊接著那道白髮蒼蒼身影朝空地落下。
「轟···」以血袍老人為首的血嵐教眾歷經數日終於是再次踏入了空地,這一次他們即將迎來新生,迎來輝煌的一刻。
雖是歷經了百年蒼桑,見過了無數的生死易變,悲歡離合,身上的鉛華早已洗盡,百年時光沉澱了他的平靜,但此刻的血袍老人卻和他首次踏入修真大門時沒什麼兩樣,期待、不安、彷徨、恐懼···種種情緒在百年後又一次衝上了老人的心頭,讓他在不知不覺間握緊了雙手,踏出的每一步也彷彿腳上灌鉛,異常沉重。
「砰砰···」沉重的腳步聲,好似踏在眾人的心上,隨著老人每一步的踏出,他們的心『撲通,撲通』跳著,「大師,不知···?」儘管已經盡力壓制了,但當老人開口詢問之際,他的聲音還是帶上了顫抖,臉上的表情也到了最複雜的程度,只要有一點不慎,那份複雜就會化作老人遲暮的瘋狂,將一切焚燒殆盡。
「嗯,想來有了那件東西,它以後應該不會有什麼事了。」面帶笑容地點著頭,逍遙子回過頭,肯定答覆了老人,讓他的心歸回了原位。
「咚咚···」狂跳的心臟是老人百年來第一次如此激動,得到逍遙子肯定回答的他緩緩將視線從胖子身上移到身前的大鼎上,老人轉頭的速度不快,欣喜的神色中還夾雜著絲絲不安的擔憂,老人害怕,害怕這一切只是一場夢,害怕當自己看到一點沒變還是破損的血鼎時就是夢醒時分,不過不管老人在如何掙扎,這僅僅只有不到九十度的轉角亦是在時間的流逝中完成,而他也看到了血鼎,看到了他夢寐以求的血鼎。
老人是眾人中最後一個看到修復後的血鼎的,也是最後一個感受恢復後的血鼎變化的,但沾得最近,感觸最深的也是他,歷經血鼎前後變化,沒人比他還更清楚發生在血鼎上的變化。那股濃郁的血色生機、恐怖威壓、森然血腥還有陰森中不曾有過好似夢幻般的細微聖潔,雖然那種感覺很微小,並不穩定,但血袍老人卻不認為那是自己的喚醒,因為他就見過那種聖潔,當然不是親眼所見,而是在血嵐教殘存下來的存書中看到過,據說原先放置在
在這裡的血鼎是具有和其他血鼎不同的聖潔,暗黑墮落中的聖潔,血鼎擁有的聖潔不強,連隨便一個真正道門修士煉製的法寶上的聖潔都比不上,但那份黑暗中的聖潔卻帶給了血嵐教眾不一樣的血材,但凡是那個血鼎煉製過的血材都有一種別樣的神奇能力——煉化心魔,這種神奇能力,尤其是對魔門弟子來講無異於神器,可對他們身為邪門歪道的血嵐教來講,它也是救命稻草,困於心魔的干擾,血嵐教徒也有尋常魔門弟子的苦惱,不過這份苦惱在擁有這個血鼎後就不再屬於他們血嵐教了。
擁有煉化心魔神奇能力的血鼎當屬修真界中的一奇,如果它能讓所有修士都免於心魔的干擾,那它就不是一奇,而是天下頂尖的奇珍了,不管以前的血嵐教在多麼強盛,也逃不了毀滅的結局,匹夫無罪懷璧其罪,無數修士的貪念足以將血嵐教上上下下洗劫至不剩下一根草的程度。聖潔血鼎煉化心魔的能力是有,但那種能力並不強,只是對元始期以下的修士有效,這種能力雖說神奇,可也不至於讓所有修士都心生貪念,但有了它卻加重了有心人的殺機,帶給血嵐教差點毀滅的一戰也有不少是因為它。
如今聖潔血鼎重歸血嵐,這叫老人如何不心生激動,那枯寂了數十年的心終於是在這一天被喚醒。輕輕撫摸上血鼎表面複雜、詭異紋路,就像是撫摸情人,老人枯皺的臉上露出了孩童一般的歡笑,笑聲越演越大,過了好一會老人才停下,不去管什麼血嵐教眾投到自己身上的古怪目光,血袍老人張嘴便是夾雜著笑意的洪亮聲音,「大師,請見諒!實在是大師的技藝太過於高超,老朽的不敬,還望大師寬恕則可。大師解我血嵐於危難之中,我血嵐上下必啣草以報。日後大師若有吩咐,我血嵐上下必傾力相助,以報大師今日之恩。」說完老人竟是對逍遙子彎下了腰,行了個大禮。
逍遙子也不避讓,這是他應得的,沒什麼承受不起,待老人行完禮,逍遙子趕忙上前一扶,至於他身後不得不照老人行禮的血嵐教眾,他可沒那麼多功夫和時間去一一扶起。老人一起身,揮了揮衣袖朗聲道:「你們也起來。」笑話,身為血嵐總舵掌控者的他都彎了腰,不管什麼理由,他們這些教眾憑什麼不行禮。如果當時他們之中膽敢有人不彎腰行禮,那麼那人的下場絕不可能好的了,一個抽魂煉魄的結果還是最輕的,所以不管心裡在怎麼疑惑,眼見老人都彎下了腰,他們也是一一照做,不敢有任何的怠慢。
「長老不必客氣,我倆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錢貨兩清,沒什麼恩德可言。」將老人扶起後,逍遙子擺出了一幅公事公辦,不貪絲毫恩惠的大公無私模樣,臉上的笑容也是收斂了幾分,說不出的嚴肅。
滿佈皺紋的眼角微微抽搐,老人神色不變的笑道:「當得,當得。雖是交易,但大師的技藝已達窮極,我血嵐血鼎能在恢復如初的基礎上,獲得增長,這般大恩,若是不報,我血嵐還不被天下同道恥笑,望大師恩德,莫要讓老朽背上那不世罵名。」說著又要給逍遙子行禮。
可這一次的大禮逍遙子哪敢接受,不待老人彎腰,胖子趕忙扶住了他,微瞇的眼中閃過一道精光:老狐狸。
被逍遙子阻止的老人低著頭的枯黃眼瞳中也是掠過一道不一般的精光:狡猾的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