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都市小說 > 一朵上神壓梨仙

正文 第二ま三二章 何處白郎 文 / 深花巷

    修長的手指仍舊停在她吹彈可破的臉上,逝雪深微微苦笑,「可是六界傳言,百餘年前白司離像是忽然六界蒸發了一樣,再無人能尋得他的蹤跡。九曲以為這樣做就能逼白司離出來。他曾冠以神名,自然心懷蒼生心懷天下,又怎能這樣看著九曲胡作非為,以生靈的性命為籌碼。」微微歎了口氣,「如今現下只怕不是白司離不知道,而是白司離根本還無從知道人間慘狀。」

    阿霓頓在那裡,靜靜聽著,雖然身上恍若早沒了只覺,可她卻很清楚這個名字對她意味著什麼,而現下自己沒有辦法,不得不到了直面他的時刻。

    「曾冠以神名,六界消失,無從知道,沒有人尋得到他的蹤跡……」阿霓喃喃的,神情漠然木訥,看似毫無意識地念出這幾個字來。

    逝雪深久久望著她,捕捉她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他這才緩緩從她臉上收回手,「可是小丫頭,你可以的。」

    「什麼?」驀然抬起眼來,目光裡儘是倉惶與痛。

    逝雪深皺緊眉頭,「你可以的。你知道他在哪裡。」

    毫無徵兆地往後退了一步,阿霓搖著頭,「不可能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的蹤跡,我又怎麼可能知道……我不知道。」咬緊下唇,眉間深深皺起,「更何況,你不是說他早以為我已經死了。我怎麼可能會知道,會知道他的蹤跡……」

    逝雪深驀地上前一把捉住她的手,面色冷峻,「你知道,你一定知道!他找不到你,心生絕望只是把自己囚禁起來。而真個世上只有你看得到那個虛無的地方,別人都不可以。只有你能讓消失的東西撕裂空間重新浮出世面。只有你!」

    「逝雪深……」

    「去吧。」逝雪深微笑著,皺著眉微笑著,「去吧,消失的花涼山,你看得到它在哪裡,你一定能找白司離回來,讓他重新現世。」聲音終是不可遏止地帶著一點點哽咽,逝雪深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

    「逝雪深……」阿霓搖著頭,一步一步的退後,長風的力量好大,猖狂地絞痛她空空的胸腔。

    「只有讓白司離現世,才能阻止九曲瘋狂的一切掠殺。我等你回來,我和六界蒼生一起等你回來。去找白司離。」

    後來想想,當初聽著逝雪深說這些話的時候為何要一直退後,是不是在畏懼,在膽怯,在害怕。

    為什麼下意識地要離逝雪深越來越遠。

    看著他眼睛裡的一片閃亮,看著他絞緊的眉間,孤單的站在那裡,為什麼要退後。

    她應該緊緊抱著他,對他說,好,你等我回來,就像往常一樣,我一定會回來的。

    ***

    消失的花涼山,消失的白司離。

    近百年前,白司離憑借自身殘缺的魂魄用封印的全數神力將整個花涼山隱藏起來,恍若與大千混沌融為一體,任誰都窺不破它原本的真身。就像憑空在這個六界之中消失了一樣。

    完全匿了蹤跡。

    可這世上卻除了還有一個人。

    只有在哪一日再次感受得到那一絲獨一無二唯有的氣息,花涼山才會感受感應隨之隱現。

    那個三世愛恨都在這邊伊始的地方,究竟有多少回憶,每每想起來都像在身上割下一寸血肉。

    疼痛不已。

    埋葬了多少承諾,埋葬了多少愛恨嗔癡,到如今一切煙消雲散。

    其實早該知道總會走到這裡來,重歸六界的那一日就該明白。無論自己再如何逃避,隱瞞,宿命中該有的事絕對不容許你想法設法落荒而逃。

    就像再被重生一次,感受憧憬,感受等待,感受喜悅,感受折磨,感受恨愛交加,痛徹心扉。

    【你有沒有想起一個人就微笑,笑著笑著最後哭了出來。你有沒有想起一個人就悲傷,傷著傷著還是忍不住去愛。

    愛一個人很容易,生生世世都只愛那個人呢?】

    這三生三世,都栽在那個人手裡了,無處遁逃。

    素衣白裙隨風飛散,恍若成為了這個世上最純白的東西。眼底虛無,儘是飄渺空花。每每想起最後他陌生冰冷的眼神,就覺得若是有心一定如若刀割,一定也要讓他感受一下,那種萬念俱灰,天地覆滅的絕望。

    近於百年,物是人非,連花涼山下都儼然轉是不同的樣貌,曾經冷霧的住處如今是一片荒地,上面只是種著幾株凋零的桃花,如今這般時節,恍若凡是植物皆凋零皆枯萎。

    天壤之別的曾今與當下,若不是這些時光的見證者,真的恍若生之夢境一樣,可究竟當時是夢,還是當下是幻?

    在這裡,她曾撕心裂肺挨家挨戶得為白司離尋得驅寒的百家炭火。

    而又是哪裡,她曾為三世唐瑜第一次遇見他,大雪清晨,他手中撐著一把紙傘,便是這樣緩緩而來-

    願不願意跟我走?

    想這是她有生以來聽到最溫暖的話,從此她的人生再也無法與他分割。

    唯一任性做錯的事就是背著他和楚長歌偷偷下了江南,可如今想想若不是這般,又怎會知道那麼多深藏的秘密。

    終於有一日,就如白司離早早在梨花小築對自己說過,終有一天你會知道的。果然這般,萬水千山行到此處,先前關於白司離的所有曾經過往,她都一一知曉了。

    她的公子,殘魂鬼魅,是為她而生,千里尋她為贖自己每一次的辜負與錯過。他是對自己的心感到愧疚,一直以來只是因為曾經傷她負她,對她感到愧疚。

    可是最後呢,還不是被璀璨折磨到體無完膚,慘淡收場。

    一個人若是注定不是平凡,那麼他也注定無處逃脫。

    一切自當冥冥注定,而宿命真的無法更改嗎?

    無數的繾綣纏綿,對他的心卻彷彿從未改變。即便事到如今,即便身邊一個又一個男人,說是楚長歌挖了自己的心,事實上誠然又何嘗不是白司離一直以來,從一開始就佔據了自己的心嗎?

    而且,那顆心一旦給出去了,連要都要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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