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まま四章 玄武真君 文 / 深花巷
清光登時又一次環繞起阿霓的整個身子。
耳邊勾陳還在痛苦地呻吟著,阿霓自然也清楚的很,方才在它脖頸處那一擊代表著什麼。
鬼族之力……
就像之前在長生花海那一次一樣。
想必方纔那一擊就是掩藏在自己小小身體深處,想捨棄都不行的鬼族之力了。
唇角勾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阿霓朝空氣中微微伸出手去,『叮』的一聲脆響,一枚鑰匙穩穩的落在她的掌心。
「勾陳大人,承讓了。」
阿霓一字一句道,用盡力氣撐起自己站起來。
舉手投足間感覺自己的體內儘是熱流,猛然間搖搖欲墜地望著眼前的勾陳,那抹鮮紅的輪廓彷彿越發變得清晰起來。
她眉頭驟收,恍若根本再沒有時間去顧及嘴角的血跡,雪白身影迅速掠過淺淺呻吟的勾陳,落到那一道石門面前。
雲袖一掀,手中的鑰匙飛一般朝前擲了出去。
這道石門的背後,便是棲靈洞第三個守護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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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古神獸玄武。
玄武傳聞是上古神龜與蛇組合的靈獸,謂之玄武真君。
鮮紅的輪廓下,如今隱隱還能看的真切一些,眼前巨大的神龜,神龜四肢間周圍盤旋而上一條巨蟒。
身上靈氣鼎盛,這個時候誠然阿霓已不是棲靈洞前乳臭未乾的小姑娘,她身上的鬼族之力在方才與勾陳一戰時終究突破關口。
如今身上已不知多少傷痕纍纍,更不說體內看不見的內傷又有多少,只是純血血液快速流動彷彿根本停不下來。
她正在一點一點地蛻變。
臨淵是不是又早就算到了這一點呢,要她變得強大,就要將她體內的鬼族之力如數激發出來。
素衣白裙襯托著小小的身材,眼前的白綾溫熱的,覆著自己的眼睛也火熱無比。
阿霓的額前流淌著細密的汗珠,臉上仍是一臉從容與冷峻,她穩穩站立面對眼前的玄武,可玄武卻只是自報家門,然後便闔上雙目,一動不動了。
「大人,玄武大人……」
喊了幾聲,玄武都沒有答應一句,甚至有一瞬阿霓還以為他就這麼睡著了。
他一動不動,龐大地趴在那裡,將阿霓視為空氣一般,一時間周圍無比靜謐。
阿霓皺了皺眉,想要再喊一聲,腳步微微上前方要落地,整個山洞忽然地動山搖地震了起來。
須臾片刻,洞內果然驀然響起了來自於玄武那陣陣深沉有力的鼾鳴聲。
一聲鼾鳴恍若天地為之震動。
阿霓皺緊眉頭一時間覺得腳下不穩,自己隨時都會倒下去。搖搖晃晃幸而自己眼前本就模糊,還不足以亂了心智。她當機立斷輕點足尖,身影離地而起,懸在半空。
也不知怎麼回事,一開始還好,直到她無論如何都叫不醒那玄武靈獸並且連想要接近它都感覺難如登天,驀然覺得自己一時頭痛欲裂,耳朵糾痛的難受不已才恍然意識到。
那根本或許就是玄武真君的絕招。
口中默念法訣,雙手更是牢牢摀住自己的耳朵,阿霓才念到一半就覺得自己根本就再也念不下去了。
頭痛欲裂,那種感覺只想將腦袋裡的東西如數掏空,什麼都不剩,是不是這樣才能感覺好些。
緊緊摀住耳朵,又想要抱住自己的腦袋,眼前瞬間一片血紅,彷彿有一個讓人毫無辦法的險惡靈蟲鑽進了耳朵裡,無論如何都驅趕不走。
那只靈蟲無比猖狂,恍若不將她折磨至死絕不善罷甘休。
一遍一遍。
「啊——」阿霓仰天撕裂一喊身後墨發如數震起,痛苦地睜大眼睛,眼前仍舊是一片血紅,臉上溫熱的,恍若有血淚流下來。她整個人就像瞬間魂魄抽離失了全身力氣,怔怔地麻木地懸在半空。
彷彿世界在霎那間失去冷冷所有聲響,連時間都在一瞬間破碎了。
阿霓以眨眼的速度驀然墜落下去。
塵土飛揚,堅硬的石地與轉瞬重新響起的玄武怒吼,彷彿要將她震地挫骨揚灰。
全身的骨頭都好像散了一樣,沒有受不住便是吐出一大口血,這一次卻像是涓涓細流,源源不斷的鮮血止不住地從阿霓的嘴角溢出來。
她睜著大大的眼睛,眼前是所謂的血紅一片,腦子裡卻像走馬觀花。
胸前蘭溪玉珮驟時光芒大盛。
憫生涯上,瑤錦手中的冰劍往自己眼前一晃,那個時候就是這樣的場景。
她是當時的霧兒,是自己以為此生唯一的朋友。她說,既然看到她的臉讓自己那麼痛苦,那麼她就給自己一個成全。
給了一個成全,此生此世都不會再看到那張臉了。
三世為唐瑜,直到最後彷彿所有人都想要她死。
一開始晚清想讓她死,夢姬也想讓她死。長歌挖了她的心,纖雲恨不得她早日消失,逝雪深離開的迅速,即便是最後一刻,那個她最愛的男人也說想要殺了她。
只有鳳息。
只有她的哥哥。他認得出她,為了救她,自己墮為鬼君陷入了無盡的百年沉睡。
三生三世,真的沒有虧欠過誰,唯一覺得對不起的只有他的哥哥,如今的鬼君柒夜。
阿霓仰面躺著,無聲地哭泣,眼裡的血淚源源不絕地流下來將眼前的白綾染得血紅。她想吶喊,想開口說話,無奈一點力氣都使不出了。
如此窮途末路,恐怕再沒有一點回轉的餘地。
霎那間,耳邊的鼾鳴怒吼驟然消失,毫無徵兆。
玄武使驀地睜開那雙銅陵大的眼睛,話語中隱隱有些不可置信。
「爾乃……爾乃鬼族純血之後。」
神龜沙啞著聲音,巨蟒的脖子纏繞伸展,玄武一時就像失手做了錯事的肇事者。
周圍一下子靜的叫人害怕。
玄武頓了半晌,並未聽到前方倒在地上的女子的答覆。
顯然她此時彷彿已經暈過去了,可即便這是她神識早已恍惚,身側的手指卻倔強地仍微微顫抖著。
她的心裡究竟有著一分怎樣的執念。
女子遮住眼睛的白綾一片血紅,嘴角的鮮血仍舊源源不斷往下淌。
自然玄武心中瞭然,它的大招非一般人真的『消受不起』,更何況這樣一個弱小女子呢。可是來者便是敵人,一寸都不能心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