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遇神屠神,遇鬼殺鬼 文 / 深花巷
那無疑是個血人,只見他手持一把刀,渾身浴血,眼底佈滿血絲,目光冰冷凌厲。他的黑髮散亂,披在肩上,週身湧動著不安分的白光,凌氣聚散,他的髮絲一絲一絲地飄散開來。他的臉在黑暗中輪廓分明,俊眉薄唇,恍若天人。他緩緩地走過來,用意念苦苦支撐自己的身體,每一步堅定不移,似乎又搖搖欲墜。
這十八殿一路砍殺已讓他疲憊不堪,渾身狼藉。他像是在殘骸中浴血而生,眼眸輕抬,又是睥睨天下之勢。
「為何是你。」
那人忽然開口,卻極其平靜,恍若是一句簡單的問話,卻讓離得不遠的舞月腿腳一軟差點跪了下去。
白司離步步逼近,聲音還是不慍不火,「我問你,為何會是你?」
舞月看著他的眼睛,此刻的他就像一個形同陌路的陌生人,眼底冷漠帶著一絲悲憫。
柒夜聽在耳裡摸了摸下巴,不由自主地輕笑出聲,
「你問為何是她?這些許年來,是你從未認清她吧。」
白司離目光一凜,手起刀落,舞月的臉上便劃開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只見白光一閃,舞月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便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尖叫聲。
「啊——」
她的瞳孔劇烈顫抖著,用手緊緊地摀住自己的臉,眉頭深深地皺在一起,痛苦地癱坐在地上。
她的眼神渙散,目光赤紅,眼淚便如斷線珍珠撲簌簌地滴落下來,夾雜著斑斑血跡,竟一下子顯得分外可怖。
「我的臉,我的臉,我的臉……」
她哀嚎著,不斷重複著這三個字,心底碎了一片,凌厲的刀氣讓她的臉恍若在洶湧燃燒。
毀了,毀了。這次是徹底毀了。
她的內心在叫囂,方纔的那一霎那恍若只是一眨眼的事,她本是天界最貌美的舞月仙子一下子竟容貌盡毀。
仙子月前舞,星子落凡塵,可如今這副模樣,比在身上千刀萬剮還要難受。
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她最愛的人居然親手毀了她自己。
舞月捂著臉拚命的流淚,她的身子她的手指都在顫抖,他為何要這樣做,為何要毀了她,她只是愛他,只是愛著他,這有錯嗎?他分明什麼都不懂,沒有給她解釋的機會,連讓她說一句話的權利都剝奪,她便毀了自己的容貌,便毀了她的一切。
她忽然大聲笑起來,笑的淚眼婆娑,舞月失神地喊著,「玄賜,你瘋了,你瘋了!你從來都沒有瞭解過我,沒有認清過我!」
白司離冷冷地看著她,寒氣逼人,滿腔憤恨使他看著眼前的人顯得實在滑稽可笑。
「瞭解你?認清你?不錯,我從來都沒有過,我只是相信你,而你卻背叛我。心存歹念,怕是你如今的容貌還要比你此刻的心好一千倍一萬倍。」
舞月大笑著,她的髮絲披散開來,手漸漸下滑,露出那張可怖的臉。她的目光慎人,漸漸地站起身,
「那你可知我喜歡你?」她的聲音空靈的,迴盪在空曠的十八殿,「不錯,是我將阿霓引到楓山,我幻成你的模樣對她下了噬魂散。我本想殺了她,可你居然為了她不要你自己的命!」
她嘶吼起來,「玄賜,上一世她耽誤了你,讓你在珞珈山苦苦跪了佛祖幾百年,如今這一世她還不放過你!」
「我們的事,與你無關。」
白司離冰冷的語氣讓舞月不由自主地退後了幾步。
她回過神,復又笑道,「你還不知道吧,鬼族的韶青是我姐姐。她升天時托我暗中照顧鬼君與他妹妹。只是不想他的妹妹竟是她。那又如何,不過還得感謝她。」
舞月回過頭看著不遠處的柒夜,那個男子黑衣黑髮,面無表情地望著她,「若不是因為她的心,鬼君哪有那麼容易重臨君位!」
柒夜未語,緩緩地走上前來,他的嘴邊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他走至舞月身邊,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此時的舞月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面目可怖地讓他著實一陣反胃。
柒夜還是沒有說話,眼皮輕抬,寬袖一拂,大片黑色遮住了舞月的眼睛。
舞月一陣悶哼,身體猛地向一邊撞擊開去。
她被大力掀倒在地上,身子抽搐,痛苦地掙扎著。她呻吟幾聲,喉嚨裡發出不甘心的嘶吼,最終還是暈了過去。
「阿霓在哪裡。」
白司離恍若未聞,看著柒夜,手指緊緊地握著刀柄,血色的刀身環上一股淺淺的碧光。
柒夜低低地看了一眼,不禁讚道,「果然還是當年那把遇神殺神,遇鬼殺鬼的碧落刀。」他一笑,眼神忽然變得凌厲,「我倒是還要多謝你那日沒有將我一刀斃命,讓我還能苟延殘喘活到今日,舞月說的沒錯,也多虧了阿霓的心,我才能重臨鬼君之位。」
他第一次沒有用鬼君自稱,面對白司離,柒夜不由自主的用了我。
白司離一聲低笑,眼底眸光聚散,他的薄唇輕啟,
「當年,若我知道阿霓這一世會承了鬼族血統,你為了自己奪了她的心重臨鬼君之位。」他對上柒夜的眼睛,不卑不亢,「或許在仙鬼那一役中,我落刀的那個時候,連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玄賜!」
柒夜怒了,他握緊雙拳,盯著白司離的眼睛恍若要噴出火來。
「玄賜早就死了。」白司離淡淡道,「與當年那一戰一樣隨風而逝,如今我只是為了來尋阿霓的白司離。」
柒夜冷笑著哼了一聲,眉眼輕抬,「說的好聽。為了尋她,你只不過是為了尋得她的原諒罷了,求她原諒上一世你沒有帶她走,求她原諒你的懦弱。」他目光凌厲,帶著些許輕蔑,「而這一世,你又負了她,她苦苦地在梨花下等你,她守著你的承諾,相信你,愛你。可是你呢,你沒有出現,梨花落了你還是沒有出現,你說你愛她,你配愛她嗎,你配得到她的愛嗎!」
白司離沒有說話,事實上他是說不出一句話。他握著刀的手輕輕顫抖,俊眉深深的鎖起,胸口那一處像被用力撕扯的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