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大錯特錯 文 / 深花巷
是,在這個世上愛白司離的人不少,可是能為白司離掏心掏肺的也不多。
之前的夢姬算一個,在琅琊山顛已經神形俱滅了;她唐瑜姑且也算一個,還有一個就是青丘帝姬心愛的侄女,也是東極蓬萊島主君墨上仙的侄女,血狐之後纖雲。
她的確和纖雲說過的,白司離在白華山甦醒之前,拜託她幫個忙。因為唐瑜覺得自己活不長了,總有一天會離開白司離的,而能在唐瑜有生之年換的白司離一刻甦醒,讓有血有肉的他再睜開眼好好看看她,再一起相處些許時日,她也覺得值得了,人這一輩子也是無憾了。
而事實證明,這些時日真的是唐瑜有生以來最幸福的一段時光。
可是若是到了後來她真的忽然死了,那麼白司離該怎麼辦呢?他又要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這個世間多可憐,讓他一個人守著這座寂寞的花涼山多可憐。
這些感覺她都是懂得,感同身受。她也曾每日每夜地在山上等他回來過,也曾因為琅琊山一戰怨他,恨他,為什麼自己死了卻留下她唐瑜一個人在這個冰冷的人間。
白司離若是知道一定也會怨她,恨她的。
所以,她找了纖雲,想讓纖雲代替她好好陪在白司離的身邊。
可是,後來唐瑜不是遇見九曲了麼……
一切又將重新改寫了。
唐瑜不知該哭還是該笑,不是阿霓,眼前的這個阿霓是纖雲變的,不是。而真正的阿霓,或許就是自己的前世……
白司離沒有騙她,他沒有。自己早該相信他的,怎麼就因為旁人的一句片面之詞又懷疑他了呢。
她真是不應該,真是糊塗,到頭來,只不過是她唐瑜對自己太沒有信心,對白司離對她的感情太沒有信心。
是她錯了,是她唐瑜錯了……
可是白司離呢?他卻怕是永遠不會知道了。
原來她和白司離都被纖雲騙了!纖雲冒充阿霓的樣子先讓自己對白司離產生懷疑,繼而又出現在白司離面前讓他相信她。
她讓他們自相殘殺,而自己的雙手乾淨的不沾一滴血。好一出聲東擊西,好一出玩得人心猜忌。
欲哭無淚原來是這樣絕望。
纖雲在唐瑜喊出她的名字便鬆開了箍在她下巴的手指,一手的淚痕與血跡讓她覺得心煩意亂,她當下便恢復了自己原有的樣貌,阿霓的皮相終是叫她覺得心裡不踏實。
而眼前的唐瑜,怕是徹底崩潰了,看她雙眼無神的樣子,彷彿靈魂在瞬間脫離了肉身,只剩下麻木的軀殼。
這大喜大悲,已然不是她所能承受的了,畢竟這一天,接二連三的打擊已然讓她的心理防線潰不成軍。
這樣的她,已經不用自己再做些什麼,就算動一動手指就能讓她徹底崩塌。
唐瑜無力地跪了下來,是她的錯,所有的過失罪孽都是她一手造成的,現在在白司離的心裡,再也不會有她唐瑜這個位置了,有的永遠都會是阿霓一個人,而他永遠都不會知道如今他眼前活生生的阿霓其實是纖雲。
已經流不出眼淚了,只是覺得眼睛痛的讓人睜不開,而此時的纖雲誠然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白天鵝,高揚著下巴,以睥睨天下又帶著深深悲哀的眼神冷冷地望著她。
就像看一個失敗的跳樑小丑。
「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唐瑜失神地從乾澀的喉嚨裡溢出這幾個字,眼神空洞又迷茫,不知道在看哪裡。
「為什麼?」纖雲輕輕一笑,「如今也不怕告訴你,其實我早就想著這一天了,你可知我這一念就是千年啊。千年前我第一眼看到玄賜的那一刻,我就告訴自己,這個世上唯有他這樣的男人才配得上我青丘尊貴的血狐之後,纖雲。」
「呵呵,千年……」唐瑜破碎地笑起來,「原來如此。還真是沒有想到,我居然和一個愛了他千年的女人搶男人,我真是沒有想到。」
靜靜凝視她半晌,果然那空洞的眼神裡只有絕望,纖雲瞇了瞇眼睛,紅唇微動,「無聲無息的千年守候,對我來說真的已經夠了。直到如今,我再也不能等。而你擁有了他兩世難道還嫌不夠多嗎?」說到這裡,連纖雲也不由慘淡一笑,「可是唐瑜,老天也是對我不薄的是麼,老天也知道你陪著他的光陰已是極限。你看看現下,即便沒有我,你又能如何?你以為你還能陪他幾時嗎?」
唐瑜勾起唇角,無聲地笑著,她的臉上明明悲切至極,卻沒有一滴眼淚從通紅凡人眼睛裡流出來。
「至少我以為,你不會害我。」
話音一落便是纖雲的一聲冷笑,「害你?我什麼時候害過你。你別忘了當初可是你自己叫我來的,也是你自己先言而無信。過了多久了?你還不離開他,你能等,可是我呢?我等不了了啊。」
她的眼眸微微閃爍,帶著奇異的光彩,說出來的每個字都叫人不寒而慄。
可是唐瑜卻不再有一點感覺。她忽然抬起頭來,直逼纖雲瞪大的眼睛,「可是他根本就不愛你,就算你再愛他,他的心裡也不會有你,你愛的是阿霓,不是纖雲。」
纖雲硬是一頓,饒是有一瞬被微微怔住了,卻是下一秒就回歸原來高傲的姿態。
她微微俯下身,難得輕言細語,可這一次卻叫唐瑜真的立起了寒毛。
「是啊,阿霓不就是你嗎唐瑜?你就是阿霓啊。」唐瑜的眉頭驀地皺緊了。
纖雲忽然正了臉色,怒目而視,大聲道,「可是你有她的記憶嗎?有一丁點關於和白司離的記憶嗎?你知道他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一副殘魂鬼魅,為什麼唯獨偏愛梨花嗎?你知道嗎!你當然不知道。」她彎起嘴角,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你知道他有多恨你嗎?他和我說是你讓他痛苦,是你讓他一個人在回憶裡備受煎熬,他有多愛你,也就有多恨你。可是你呢?你什麼記憶都沒有,沒有痛苦沒有折磨你多自在啊!」
時間恍若凝固了,那些話竟是久久盤旋在腦海一個勁地揮之不去。
唐瑜動了動嘴唇,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想駁回纖雲的話,可是此時能做的彷彿只是搖著頭。
她不信,不信白司離會恨她。
千言萬語,最後只匯成一句,「他什麼時候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