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ま四章 明爭暗鬥 文 / 深花巷
白司離腳下踩著厚厚的冬雪,身子有些微冷,心裡卻是熱乎乎的。
唐瑜還在家裡等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帶著梨花殤回去,不能讓她等的久了。
一步一個腳印,回頭看,一定會發現自己行走在雪地上留下的痕跡,而似乎從不曾這樣深刻過,往年即便在人間,踩著厚厚冬雪,也只會現出一條淺淺的路過證明。
無奈今夕已經不同往日。
這一次帶著梨花雪酒,一定要再和阿瑜舉杯同飲,而這一次他也再不會是如第一次那一般的心境,他絕不會再讓自己醉了,想起千年前的好時光,忽然那個時候真是在現下愈發懷念。
眼前是大片仍舊翠綠依然的竹林,許是風過原因,雪紛紛落下,只在些許葉片上留下它們曾今存在過的痕跡,純白中帶著翠綠,如斯色彩叫人忍不住心動,眼下一片清明。
白司離記得梨花殤埋藏的位置,穿過竹林徑直向那個方向走了過去,走著走著因為心中微急,還小跑了幾步,唇角隨著身影律動微微上揚。
風又再一次躍過竹林,殘餘的落雪洋洋灑灑就像蘆葦花一樣飄散下來。
冰冰涼涼,在白司離的肩上,墨黑的發上,開出純潔無染的素花。
翠綠竹子在眼前往後一片一片褪去。
忽然他的腳步在一瞬間忽然戛然而止,就像前方遇見了什麼阻礙,身影生生頓了下來,甚至剛剛才上揚的唇角亦是僵在了臉上。眼前就是埋藏梨花殤的位置,而他如今所站立的地點就與那個目標近在咫尺。
可是白司離卻彷彿再無法繼續向前挪動一步,因為目光所及處,此時他與梨花殤的中間赫然還隔著一個人。
站在中間將白司離與梨花殤相隔的那人一身玄衣,墨發玉冠,一雙狹長的丹鳳眼深藏冰藍色的瞳仁,誘人無比,可現下最為引人注目的,還是此時他手中緊緊握著的一條金黃色的鞭子。
只見那玄衣公子邪魅一笑,見到來人,眼神即刻散發出恍若餓狼垂涎肥肉的光芒來。
他盯著白司離,聲音清冽空靈。
「白公子,此刻在這裡還能再見到活生生的你,真是三生有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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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瑜回過身見到來人的那一霎那,腦子裡就立馬浮現出白司離細心描畫的那一幅畫卷,他唯一視如珍寶的畫卷,只有在作這幅畫的時候,他才會微微蹙著眉,神情又歡喜又憂傷。
那個畫捲上永遠只有一個女子,她的名字叫阿霓。
以為一切都已經成定局了,自己心裡也清楚地有了答案,好不容易可以直面,可以接受阿霓或許是前世的自己,只不過如今還沒有那時的記憶。
可是現下是怎麼回事,如今那個貨真價實的阿霓正活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如果她是真的,那自己呢,她唐瑜又是誰?
一切在瞬間被如數推翻。
眼前的容顏與畫上的如出一轍,就像剛從畫上曼妙走出來一樣,看著熟悉又陌生。
一身粉白衣裙,黑髮如墨,腰若約素,明眸皓齒,果然這才是仙女應有的模樣嗎?自己**凡胎,世俗之氣深重,如何與她相比。
娉婷而立,盈盈一笑,青黛娥眉讓眼前的任何一個男人都彷彿把持不住,柔軟了心。
怪不得白司離會動心,怪不得白司離念念不忘,前世今生都要找尋她。
而她們兩個人如今一個杏色衣裙,一個粉白羅紗,就這樣靜靜對立著,一時無言彷彿都想將對方給看透,只是看著那阿霓此時的眼睛,唐瑜的心不知為何像被剜了一般難受。
「我認得你。」短暫的沉默之後,唐瑜終是在阿霓無言地笑意中動了動嘴唇,忍不住先開口。
「是嗎?是在哪裡見過我。」她的聲音宛若出谷黃鶯,面對眼前的唐瑜眼下的花涼山,陌生的住處一點都不覺得拘謹,她坦然的樣子讓唐瑜感到莫名的緊張後怕。
唐瑜勾起唇角,並不瞞著,「是在公子的畫捲上。」
阿霓的笑意愈發深了,「原來他如此惦記我。」
唐瑜緊緊盯著她,眼眸輕顫,袖中的手緩緩攥成拳,卻仍是氣定神閒,「是啊。」
抬眼環顧四周,阿霓故意無視唐瑜壓迫的眼神,那個眼神充滿了懷疑,可她並不介意,緩緩行至那株傲然綻放的紅梅前,微微瞇起眼睛輕嗅了一口,她喃喃道,「好香。」回頭看了唐瑜一眼,「你摘來放於他的房間的?」
唐瑜稍稍蹙眉,卻還是點點頭,不知道她要搞什麼名堂。
阿霓勾起唇角,「可是他喜歡的卻是梨花啊。」語畢,抬手間雲袖一拂,手指上已然拈了一朵雪白梨花。
潔白如雪,甚至還沒讓人看清是如何一下子出現的。
唐瑜一愣,卻見阿霓已緩緩過來,裊裊婷婷,「你看,即便現下臘月之冬,我也能變出一朵白梨花讓他開心開心。」
「你想要說什麼?」
「我只是想說,你應該心裡清楚,你們生來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語畢,唐瑜微微一驚,可隨即便咧了咧嘴角,其實心裡覺得自己此時的笑容一定異常苦澀難看,卻仍然撐著不想輸下陣勢,「你說這些事實上沒用,只要公子想和我在一起,他的心裡有我,任何事都不是理由。」
想起之前總總,心裡總算稍稍安心,她相信他。
阿霓笑了笑沒有說話。
唐瑜稍稍鬆氣,又接著道,「可你若是現下是來找公子,那麼很不巧,他方才剛剛出去了。」
阿霓一愣,怔怔看著眼前女子半晌,接著立即恢復成之前氣定神閒的樣子,上前兩步,舉手投足間儘是仙氣環繞,將唐瑜的臉色看盡眼裡,她柔聲問道,「你喚他公子,是他叫你這麼喊的?」
唐瑜一頓,不明所以卻還是點點頭。
阿霓不由微微低下頭淺淺笑著,「你陪伴他那麼多年我該當真感謝你,不離不棄倒是真被他的顏深深陷了進去,誠然他確實長得好看些。」阿霓抬起眼來,一時對上唐瑜忽然慌起來的眼神,她的聲音極其好聽溫柔,卻在此刻散發森森寒意,叫人禁不住發顫。
阿霓目光微爍,又是上前一步,語氣忽然透露這一層不該有的妖媚,「唐瑜,十年光陰你不會是真愛上他了吧,可惜。可是他似乎還是終究把你當作我的替代品,因為他至始至終以為我不會再回來了,對你好全然不過因為對我念念不忘。」她頓了頓嗎「而我,如你所見,如今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