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六章 大病一場 文 / 深花巷
腳步死死的釘在了地上再也無法挪動一分,手上一鬆,手巾應聲而落。
唐瑜死寂一般頓在了原地,身後是仍在煎熬中的男子,她的目光此時卻是失神地望著前方,方纔的喃喃碎語一字不差地躍進她的腦子裡,那一霎那,有什麼東西呼之欲出直衝命門,心彷彿狠狠碎裂了一般,恍惚間,驀地眼中便是一滴淚。
門忽然在這個時候「吱」地一聲,有人從外面推門進來,緊接著瀉入一屋的冷月光華。
女子一聲粉色衣裙,長得像陶瓷娃娃一般美麗動人,她的身邊還跟著一隻藍紅彩羽的仙鶴。
「看來我來的正是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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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彩一見到唐瑜「嗶」地一聲,很欣喜地從外竄了進來,它真是一點都沒變,和初見時一樣,藍紅色的彩羽光彩奪目,雪白的喙象徵著獨一無二的高貴,尾巴帶起灼灼火焰,即便只有一隻腳,仍是天資不凡。
它撲閃著圍繞著此時呆呆的唐瑜來回轉動,看起來樣子實為想念。
直到纖雲裊裊身子緩緩踏進門檻的時候,唐瑜彷彿才如夢驚醒,對身邊慇勤的小彩恍若熟視無睹,眼中只有那娉婷而來的粉衣女子,她嘴裡喃喃道,「纖雲姑娘,你來了。」
一身粉色衣裙的纖雲下顎微提,唇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面若桃花,高高在上。
「怎麼,你不就是想要讓我來了嗎?」
唐瑜心中一震,卻是微微低了眼沒有說話。的確,早在白華山之時就讓蓬萊島主通知她了。
纖雲走近來,燭光將她的面容映照地無比絕色,淺淺陰影投影在她濃密蜷曲的睫毛下一閃一閃的,撩人心弦。
「這裡便是花涼山了。」纖雲淡淡一笑,也不知心中什麼滋味,目光流連,「白司離與你相伴十餘年的地方,他果然是花了心思。」
這話說的帶著微微酸味,纖雲彷彿是笑著說,仔細看她的臉上卻並沒有一絲笑意。
直到她提起白司離的名字,唐瑜才驀地想起來,如今白司離還處在水生火熱之中,而她早已江郎才盡,束手無策。
猛地回過頭去,那仍舊躺在床上的男子緊緊閉著素日裡好看的眼睛,髮鬢周圍皆是冷汗,他的嘴唇蒼白,彷彿在竭力壓制著自己什麼,搖搖頭,喃喃囈語卻在此時已經模糊。
「你如今已經來了,能不能快些想辦法救他,他的高燒一直退不下去,再這樣下去……」唐瑜的話語在口中戛然而止,再這樣下去,再這樣下去如何?她已經無法再去想了。
都是她的錯,她不想讓他的公子這樣辛苦,這樣受折磨。
她寧願代他去受這樣的罪。
而他這一病,又彷彿就是上天注定,唐瑜不可逃脫的劫數。
所有因果,皆在命中。
纖雲彷彿是意料之中,臉上並沒有明顯的焦急之色,只是微微蹙了蹙眉。她深深望了一眼躺在床上被夢魘受盡折磨的白司離,亦是第一次見到這樣他這般模樣,即便是之前語誘自己與他逢場作戲,受噬心咒摧殘的時候,雖然生不如死卻比如今想醒都醒不過來的狼狽樣要強得多,忽然覺得此時的他也甚是可憐。
「我既然來了,自然會救他。」纖雲目光微閃,喃喃道。
「那就好,有你這一句話我就放心了。」唐瑜終於稍稍轉憂為安,「只要能讓他好好醒過來,我怎樣都可以。」
小彩撲扇著翅膀,單腳立在白司離的身邊,它輕聲咽嗚著,低下頭去,用身上最軟的那一處羽毛去撫他汗濕的脖子,彷彿只是想要緩解他整個人的痛楚。
纖雲勾起唇角,眼睛一直在白司離身上沒有挪開一分,卻似乎是對唐瑜而言,「是麼,要你怎樣都可以?」
唐瑜微微一愣,最終還是點了點頭,「事已至此,我既然要你來,你也是知道原因的。」她咬緊下唇,心中的痛楚只有自己知道。
小彩飛身而起,即刻帶起一片絢麗光彩,它騰空停駐在白司離上方,尾巴一處烈焰四射,下一秒從雪白的喙中源源不斷地傾瀉出緋色的光芒來,那光芒的盡頭撲散到白司離整個身子,小小竹屋在一時間蓬蓽生輝。
小彩「嗶嗶」地叫著,指尖被光芒籠罩中的白司離,臉上的汗珠晶瑩剔透,他放在兩側的手緊緊攥起,嘴裡喃喃的,卻沒有人聽得清他此時說的到底是什麼。
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是他如今很痛苦,他被夢靨深深纏住,他想醒,可是無論如何都醒不過來。
「公子……」唐瑜焦急地上前一步,手卻猛地被一旁緊緊拉住。
纖雲的臉色凝重著,「不要過去,你若是現在過去,不僅對白司離沒有好處,連小彩都會受傷。」
話落,唐瑜生生地頓在原地,手指一點一點捏緊,指甲陷進肉裡面也感覺不到一絲疼。
忽然只聽到「嗶」的一聲短促的呼叫,接著緋色光芒頃刻散盡,小彩像是在瞬間耗費了所有精力,毫無徵兆地從半空中跌落下來。
唐瑜驚呼,纖雲瞬間腳步微動,身影霎那間出現在床邊,伸手一把接住了從上面掉下來的小彩。
她的眉頭深深收攏,「沒事,你已經盡力。」她安撫地對懷中的小彩淡淡道。
小彩再沒有發出一點聲響,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光芒散盡之後,白司離竟忽然間彷彿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兩側的手指也漸漸鬆開,眼睛仍舊緊緊閉著,現下這個模樣就彷彿像極了永遠的沉睡,安靜地消失了最後一縷呼吸。
唐瑜的目光微微顫抖,一隻手捂上嘴巴,試探性地喊他,「公子……」
她不敢過去,她害怕過去之後得到她最不想要的答案。
纖雲將懷裡的小彩放在床尾一處,方才消耗了它太多靈氣,如今便需要時間讓它好好休息。
她一個回身出現在唐瑜面前,頃刻間擋住了唐瑜望著白司離的所有視線,對上她倉皇不安的眼神。
「聽著,他如今還活著,白華天尊的織夢果並非一般神果,天神以外所有生靈能夠起死回生更不是浪得虛名。」饒是纖雲此時的神情分外嚴肅認真,就像彼時同她在妖界禁地一樣,字字珠璣,斬釘截鐵,讓人不由生信,「小彩已在方才喚回了他一些神識,高燒已經退去你大可不必擔心,只不過目前心智仍被夢靨壓制,禁錮在裡頭醒不過來。」她語氣一轉,眼中忽然散發出攝人的光芒,「可是你也不願意他永生永世被禁錮,在你有生之年一輩子閉著眼睛是麼?雖然你的有生之年也是時日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