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九章 花涼之冬 文 / 深花巷
做了一個夢,夢裡四季如春的花涼山在今下冬季,竟讓人覺得生寒發冷。
是不是其實自己身處的是在別處,其實自己還未到花涼山呢。不,這一切都不希望是個夢,她和白司離,是真的回家了。
驀地皺起眉頭,唐瑜緩緩睜開了眼睛。竹屋裡散發著讓人不由自主就沉靜下來的淡淡檀香,那是她素來最喜愛的一味。
霎那一瞬,竟覺得眼眶隱隱泛酸。想起昨日,想起渺渺往事,的的確確她與白司離回到這個專屬於他們倆的花涼山了。
身上微微覺得冷,唐瑜不由地伸手抱了抱自己,饒是她也是第一次在花涼山覺得冬天似乎是到來了。
周圍的一切擺設都是自己熟悉的,十年之餘,甚至屋裡的每一件小東西都與她有過密切交流。妝台上的木梳是冷霧送給自己的禮物;桌上的小杯盞和小茶壺是自己喜歡的,甚至還記得東面的竹牆上,每每白司離去了白華山,她都會在其中一棵竹子身上刻上他的名字。
從床上爬起來,晨時的微光透過窗口鋪瀉在唐瑜小小的身子上,目光望向窗外,這才發現目光所及處樹木的桿子已是光禿,而地上不知何時鋪滿了落葉。如今整個花涼山原先四季常青的樹木竟無聲無息地在昨日裡落了一夜葉子。
原來,花涼山也有一日會有人間的冬天……
門外的敲門聲將唐瑜散亂的思緒重新拉回來,接著她聽到熟悉又好聽的聲音。
「阿瑜,起床了沒有,該出來吃早飯了。」
是白司離……
驀然想起昨日那纏綿的深吻,唐瑜的臉上立馬升起一抹淡淡的紅霞。
「噢……起床啦,我馬上就好。」
聽到裡面的回應,白司離面對眼前深綠色的竹門,甜蜜又淡然地勾起唇角。
晨時的風拂過他月牙白的衣袂與墨發,他安靜地站在那裡,覺得手指微涼,悄悄握了起來。
「那你快一些,我在外面等你。」
緩緩轉過身,竟是滿目蕭條一片,原本春意盎然,樹木長青的景像在一夜間失去了所有光彩。
白司離抬頭望了望天,天光映射進自己的眼裡,青白的蒼穹看不見盡頭,一掠而過的鳥兒又是帶去了誰的悵然若失。
伸出手來,闔眼輕聲默念口訣,指尖的白光閃了閃又迅速淡了下去,白司離微微睜開眼睛,他輕輕歎息,終究沒有再說一句話。
再次重生,卻是剝奪了他一身的法力,花涼山在一夜間失去了所有結界,跟隨凡間四季變化,而自己不過是胸腔內單憑一顆織夢果得以為生的殘魂鬼魅。
白司離的手藝卻是與之前絲毫不差的,唐瑜放眼一桌光看著就叫人食指大動垂涎欲滴的早飯,連白司離都來不及瞧上一眼。
「慢慢吃,都是你的。」看著她狼吞虎嚥的模樣,竟是覺得又歡喜又擔憂。
唐瑜都空不出嘴巴說話了,斷斷續續地擠出幾個字,「谷子,唔真素好居木有次到則麼好次的了。」
白司離沒轍地歎了口氣,「你這是說的什麼話,我是一個字都沒有聽明白。」他哭笑不得,「嚥下去,好好說。」
唐瑜狂點頭,好不容易把嘴裡的食物統統嚥下,大喘氣地喝了一口水,「我說,我好久沒吃到這樣好吃的東西了。」
白司離勾起唇角,「美食麵前,你倒是很會稱讚人的。」
唐瑜嘿嘿笑笑,「我說的卻也是大實話。」
「自然,何時你的手藝能稍稍與我看齊一些,也不枉費在我身邊跟了這麼久。」
唐瑜的眼睛往上一看,「公子,你又來……」
白司離唇邊的笑意更深了,「吃完飯再與我下一盤棋?」
「一定要,許久不曾與你對弈,我這一次可是進步飛速。」
「噢?真有那麼厲害,可是口說無憑?」
唐瑜舔了舔嘴唇,望著桌上乾乾淨淨的盤子,彷彿還有些意猶未盡。
「我與鳳息在小莊園的時候我總是得空給他做菜吃,他說我的手藝可是極好的,可不像你那麼不待見我,吃完飯我們也會來幾回棋,幾次下來,他都不是我的對手……」
話說到一半,忽然頓了下來。唐瑜一時愣在那裡,彷彿想起些什麼,輕輕蹙起了眉頭。
「想來那段時光,鳳息待你很好吧?」白司離目光深邃地望著她。
唐瑜點點頭,「是我對不起他,說過的也總是食言,總是辜負他。」抿了抿唇,說起來便感到一絲心痛,「我以為你不要我了,那個時候我的身邊只有鳳息一個人。公子,你知道那時鳳息對我而言是什麼?他和我很像,他對我的心意就像我對你一樣。」
白司離靜靜聽著,半晌,他的目光微微閃爍,「我自然是明白的,你對於鳳息意味著什麼。」
「可是我不明白,我至今還不明白,為什麼無論是你還是鳳息,都像一開始就認定了我一般對我好。」
白司離微微一愣,自然眼前的女子迄今為止並還未曾有從前的記憶。
他輕輕歎了一口氣,「若你們真是有緣,等下一回你再見到他,或許他會告訴你為什麼。」
唐瑜的眸光驀地一暗,「可是或許不會有下次了。」
白司離的手冷不丁地一抖,卻極力保持聲調平穩,「這又是為何?難不成在之前琅琊山顛他也出事了?」
唐瑜攥緊了手中的裙擺,腦海中想起在焚仙崖下的墮仙道,雖然鳳息最後答應了自己會活下來,可是這又是有幾成幾率,再者,這件事是絕不能告訴白司離的。
她極力忍著發酸的眼眶,平復波瀾的心境,唐瑜抬起眼來,一雙明眸望進白司離的眼睛。
「公子,你認不認識一個人,她叫瑤錦。」
想起那時白司離的臉,唐瑜不禁還是有些餘悸,說出這個名字的時候,他的臉色幾乎是刷的一下白了。
冬日陽光穿透雲層傾瀉下來,照在白司離身上,彷彿散發著神聖祥和的微光,讓人看著十分溫暖。
可是他卻終是語調不穩道,「你是從哪裡聽說了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