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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二章 晴空霹靂 文 / 琴音絕瀲

    冬天的第一場雪,下了三天三夜,那金碧輝煌的宮殿,掩埋在雪色中高處不勝寒。

    觀景台上,他俯瞰眾生,再無人跟他分享這錦繡江山,無人聽他的豪言壯語,君臨天下。思楚,如果任你留在歸元祠,是不是會避免有這一劫?就算不呆在我身邊,知你平安健在,思念一生又有什麼關係?他仰頭,一片「鵝毛」落在他的眼睛上,冰涼冰涼的,流下的不知是淚水還是雪水。

    在黑與白交錯的世界裡,連行人都極少了。胡帝被垣山的雪崩擋住了去路,加之淑妃娘娘仙逝,太子的婚事也被擱下,最快樂的人莫過於陸婉燕。

    不知多少次沒了恩寵,她從幽怨到習慣,直至失望。「殿下,不多睡會嗎?」

    早出晚歸,風塵僕僕。有時滿身酒味,有時疲憊不堪,有時脂粉氣甚濃······她有什麼資格過問?他是夫,她是妻,他是太子,她是妃。現在她終於明白,帝王家的心永遠都不會停留在一個女子的身上,只有權利至上。無需向她說明什麼,納妾納妃都是他說了算。

    這回千慕鈺沒給她一個背影,轉過頭一笑,似乎心情特別好。「落花公主要住到府裡來!」

    陸婉燕的心一跳,隨即換上一個標準的賢淑笑容,「那妾身便恭喜太子了,早些過來也好熟悉東宮的生活。」

    他點了點頭,再也沒給她一個正面。她的淚,她的傷,只在腦後定格。她現在才知道,月惜為什麼可以過得那麼好,因為有人愛,就算從前對她百般欺辱,她從不哭泣,因為有二年的愛。現在,她得到什麼?喜新厭舊了,她就是再傾國傾城,也得安分的等著油盡燈枯。

    丞相府······

    張氏和陸正陪著陸婉燕吃飯,似乎少了點什麼。「爹,二姨娘和大哥呢?」

    陸正一頓,平靜的臉被怒火漲滿,「提那個毒婦和逆子作甚?」

    陸婉燕看了眼她娘,忙安慰道:「老爺您消消氣,燕兒她什麼都不知道,你別怪她!」

    陸正歎了口氣,為什麼發怒呢?她的離去,還是她縱容婢女行兇?歸根結底,對她還是有眷戀的,「相符從此以後都沒這兩個人了!」說完又頓了下,「燕兒,你最近可遇到什麼危險沒?」

    陸婉燕搖了搖頭,「爹,您問這些做什麼?」

    「上次你被刺客傷了,我懷疑是凌王跟月惜那野丫頭做的,所以已經與太子合作要除掉他們。」

    陸婉燕一驚,她從來都不知道有這些事。「爹,你從哪得到這些消息的?」

    「太子那!」陸正如實說道,讓她知道也好有所防範,以免再被刺傷。

    他嗎?現在,她已經分不清他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說不定為了除去凌王和月惜利用她爹也有可能。自從宮宴上被他的外表迷惑,最後嫁給了他才知道,他從來不會溫文爾雅,都是裝出來的。看他滿手血腥,隨意處決下人。就算在瑤園裡聽歌姬奏樂作舞,也可能因心情不好對她們發脾氣。特別是有一次見他把一個歌姬當眾糟蹋了,然後扔到青樓去了。

    很多,她感覺現在的他已經變了,猜不透他的心思。「爹,可感覺到此事有什麼蹊蹺?」

    「燕兒,月惜那野丫頭嫉妒你樣樣比她強,又嫁給了太子,就吹枕邊風,讓凌王對你下手也說不定!」

    陸婉燕一笑,有許些淒涼,到底是誰嫉妒誰?「爹,這只是你的猜測是不是?殺了凌王他們可對你有好處?」

    「燕兒,你不是最討厭月惜的嗎?這會兒怎麼幫她們說話了?」

    陸婉燕站了起來,「爹,太子這個人你覺得可信嗎?他娶落花公主前可曾想過女兒的感受?」

    陸正越想越不對勁,他覺得燕兒變了,似乎是變得懂事些了,但是也有女兒家的哀怨。

    「燕兒,你是不是因為太子要娶落花公主才跟爹說這些的?男人三妻四妾是很平常的事,將來做了帝王還有後宮佳麗三千呢,你吃這些醋有何用?」

    她承認是有些吃醋,但現在她很清醒,「爹,你既跟他合作,他卻不跟女兒說,對女兒也不是更加的好,很顯然他在利用你!」

    「爹的事爹自有分寸,凌王他們很快就倒了,到時候你等著做皇后就行了。」

    「爹,你做了什麼?」

    陸正得意的一笑「我只是快馬加鞭讓人將南疆一帶的藥草全部收購,讓他們完成不了使命。」

    陸婉燕雖不是善人,但她知道,這事要犧牲千千萬萬的百姓,「爹,為了殺凌王,你犧牲這麼多人?」

    「成大事者,犧牲這點算什麼?」忽的外面一聲響,是盤子落地的聲音,陸正怒吼「誰?」

    所有人都追了出去,只見陸婉燕的丫鬟跌倒在地,嚇得忙後退「老爺,奴婢無心聽到的,奴婢保證不會說出去,求老爺放奴婢一條賤命吧?」

    陸正瞇眼,手起刀落,面前的人已經香消玉殞。「既是賤命,留著又有何用?」

    陸婉燕木訥的蹲下,這麼個大活人,眨眼間就死了,還是她的貼身丫鬟,不知為何竟流下了眼淚,「爹,她是服侍了我十年的丫頭!」

    「丫鬟這麼多,再選一個便是,她偷聽我們說話,絕不能讓她活著。」

    都是這麼殘忍的嗎?忽然發覺,她爹的位置恐怕也是踏著這森森白骨上來的。「爹,不要做這麼多殺虐了!」

    陸正扶起她語重心長的教育一番,「燕兒,心軟是什麼也得不到的,倘若你進了後宮,只怕連自己怎麼被人害了都不知道!」

    她僵直的走出丞相府,兩個人變成了一個人,更加孤獨。縱使她平時再壞,也不會想到要林月惜死,為什麼會討厭她呢?實際上是因為她無憂無慮吧?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學那麼多規矩,琴棋書畫······她被爹娘關在無形的牢籠裡,只為了坐上那個位置給相府帶來榮華富貴,她只是一個沒有自由的可憐蟲罷了。

    一封書信由四天傳到南疆,路上還有風雪,那是日夜兼程的千里馬才有的速度,或許千里馬也未必有這本領。書信上畫著皇伊閣的圖案,千幕凌忙拆開來看。

    王爺,屬下辦事不利,讓淑妃娘娘糟了毒人的陷害,已經仙逝了。後面還有幾句話,大概是自愧失職請求降罪之類的,千幕凌沒有繼續看下去,手上的紙已經滑落,他雙手顫抖著握緊。旁邊的月惜緊張道:「凌,你怎麼了?」季舒弦和粉菊還在桌上吃飯,相對無言,聽到聲音後忙跑了出去。

    「母妃她······她被人害了!」說完便跑了,去院子裡去牽他的快馬,只想馬上回去看看她,他不相信這是真的。

    季舒弦他們出來就聽到了這句話,彷彿晴空霹靂般,震顫了他們的心。月惜追了出去,「凌,我跟你一起去!」

    季舒弦飛快的擋在他身前,「凌兒,他們這是為了阻止你完成任務!」

    「就算這樣,我也要回去看母妃,這裡有你跟月惜就好了。」他一偏馬頭,從客棧後門從後門飛奔出去。

    南疆還是晴天,冬天來得比較晚,耳邊還迴盪著他的馬蹄聲。月惜只想隨他而去,不管怎樣,只想在他最脆弱的侍候陪在他身邊。

    季舒弦在一旁安慰道:「月兒,我瞭解你的心情,若是你也走了,沒人會聽我差遣的,倒時候可不只淑妃一個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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