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252章 再見娘親(3) 文 / 鈺闕
她舉目遠望，就看到遠處的半腰之上，有著一個冰雪執著的屋子。屋子的整體散發著一種青色的螢光，似乎驅散了一些這裡的冰寒。她的目光一顫，為著那熟悉的青光，她有些顫抖，有些小心的問道：「娘親是不是在那裡？」
林初水的手顫抖的指向那個冰雪製作的屋子，風燕缺順著林初水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就看到了那個讓他熟悉而傷痛的冰屋。
「嗯。」
那個聲音彷彿是從他的喉嚨口發出的，低低的沉沉的，很是模糊。但是在他身邊的林初水，卻是清清楚楚的聽到這一個字，肯定了心中的答案。頓時，她覺得心中大痛，心中那種深沉的悲痛壓抑不住。
她的腦子裡面浮現出很多的畫面，那晚自己快要被西陵子騫掐死的時候，是娘親突然出現，不僅救了自己。更是將所以傷害過自己的人，都教訓了一遍。後面，娘親陪伴在自己身邊，教自己占卜。還有，娘親一直努力的想要促成自己和星月然。
那麼多的畫面，那麼溫柔的音容笑貌，全部都縈繞於心頭。原本以為那些東西，已經被她深深的埋在心底深處了。只是，此刻才發現，原來那些記憶一直在她的腦中。她始終不願意忘卻，只是沒有勇氣去想起罷了。她看著那個冰屋，似乎能夠隔著層層冰雪，看到了屋子裡面那個一身白衣，溫柔如水的絕色女子。
那個女子，雖然和她相處的時間沒有幾天，但是她卻是感受到了娘親是在用盡生命來愛她的。
她一步一步的緩緩走著，往那個屋子的方向而去。突然，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身體好像不受控制了。她猛然開始用力的奔跑起來，在雪地之上瘋狂的跑著，向著那個冰屋跑著。突然，她腳下一滑，整個人就摔倒在了地上。
「小傾城……」
風燕缺看到這樣的畫面，頓時大驚失色，連忙衝上前去，將林初水給扶起來。關切而著急的問道：「有沒有事情，有沒有受傷？」
林初水愣愣的看著風燕缺，眼睛澀得厲害。此刻她真的很想大哭一場的，但是最終還是被她給強自忍住了，只是，眼中卻是紅得厲害。她咬了咬牙，低低的說道：「沒事，我自己可以起來。」
她的聲音雖然低，但是卻是堅定無比。風燕缺看著眼前倔強而堅強的少女，眼中有種追憶的神色。他的眼中，看到的不再是眼前的少女，而是那遙遠記憶深處的那個女子了。那個女子，當初也是這把倔強的。只要是她決定了的事情，就算是捅破天她也會堅定不移的去做。她就是那般固執，只要決定了，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反對，她也依然義無反顧。就像她愛上楚帝的那一刻，明明天下都是反對的。根本沒有人看好他們，但是她還是這般義無反顧的愛了，而且還愛得這般轟轟烈烈。
風燕缺無可抑制的站在原地，眼中似乎浮現了當年的畫面，那般美好，那般傷痛。
等到他回過神來的時候，就看到前方林初水的身影已經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了。那麼小的一個人，卻是在這冰天雪地之中，執著的前進著，不斷的朝著心中的目標，義無反顧的前進著。
風燕缺突然微微仰著頭，對著天空的方向微微的笑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笑什麼，心裡想著該是在喜悅小傾城的堅強吧。
笑完之後，他快步的跟了上去。跟了一會之後，他就發現自己距離那個丫頭的距離越來越遠了。很無奈的，他突然面上閃過一抹奇異的神色。然後，他就猛然發力，也是在冰天雪地之上奔跑了起來。這似乎是第一次，他做這樣的舉動，這般傻氣而可愛的舉動。但是不得不承認，這樣的行為很是愉悅。
雖然在他心中覺得很愉悅的下一刻，他就猛然跌倒在了地上，和小丫頭一樣也和這雪地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在接觸到的那一刻，他突然就低低的笑了起來，語氣頗為無奈。
「這個丫頭，明明很疼的……」
說完，卻是自己爬起來，然後也跟著慢慢的走了起來。他看著自己和林初水的距離正在慢慢的縮短，眼中那種充滿希望的神色越來越濃。即使沒有多大的希望，但是只要你擁有一顆充滿希望的心。那麼一切，就都會變得充滿希望起來的。
林初水此刻似乎聽不到周圍的聲音了，眼前也只有白茫茫的一片了。過了很久，她覺得好像過了一個世紀那麼長，她終於站在了冰屋門口。
此刻，她卻是不敢踏進去，心中竟然產生了一種近鄉情怯的感覺。她站在原地，眉間溢滿憂鬱。然後卻是突然一下跪在了地上，口中聲音溫軟而堅定。
「娘親，傾城來了。」
在這個聲音落下的一瞬間，裡面也是在瞬間響起了一個什麼東西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這顯然是因為太過震驚，太過激動，而失手丟了東西了。
林初水跪在那裡，嘴角緊緊的抿著，一副倔強的樣子。
而冰屋裡面在發出那個東西落地的聲音之後，就沉寂了一會。然後緊接著就響起了急促的腳步聲，腳步急促而慌亂。
玉夢涵原本正坐在梳妝鏡前，拿著梳子一下一下的梳著頭上的青絲。一邊梳著，心中一邊難過的想著，不知道在自己青絲成雪之前，是否還能夠再見到自己的女兒一面。只是，她也知道這個願望是奢求。她怎麼還會有幾乎，她應該知足了才是。起碼她還看見了自己的女兒，並且和她幸福的相處了幾天。雖然那幾天，真的實在太過短暫了。但是，至少從此以後，她的心中有了回憶，也足夠讓她在這一片狹小的空間之內慢慢的回憶珍藏了。
誰知卻是在這個時候，耳邊傳來了那個她日思夜想的聲音。
那是傾城嗎？是她的小傾城來了嗎？還是因為她太過思念女兒，所以都開始產生幻覺了。在聽到聲音的那一刻，她手中的梳子就無意識的掉落在地上了。而她本人卻是呆呆的坐在那裡，心中始終覺得這只是幻覺而已。但是想著想著，卻又忍不住想到，要是那是真的呢。要是她的女兒真的來了，會不會傾城真的就在外面？
雖然這個想法很傻很可笑，但是她還是猛然起身，然後就瘋了一般的往外跑去。
當到達門口的時候，她看著跪在地上，一身紅衣，面容傾城的女兒的時候，她忍不住用手掩住了嘴唇，幾乎要痛哭失聲。
這是真的嗎？是老天爺可憐她嗎？
她茫然的站在那裡，很是不知所措。她不敢上前去，不敢去觸碰，深怕一碰，女兒就會像泡沫一樣消失在她的眼前。即使只是一個影像，她也想要多留一會。
而林初水看著眼前憔悴不已的娘親，胸口瞬間堵得難受，嘴角也是跟著輕輕的顫抖起來。她慢慢的跪著前進，來到玉夢涵的身邊，抱著玉夢涵的腳，哽咽的喊道：「娘親，傾城不孝，傾城現在才來救你。」
林初水的聲音滿是哽咽，幾乎泣不成聲。
而玉夢涵在感受到腳邊真實的觸感，以及耳中聽到的清晰的呼喚，眼中的淚水再也抑制不住，瞬間淚如雨下。
她伸出手，輕輕的拍著林初水的頭，聲音顫抖的說道：「傾城，真的是你，真的是我的傾城。娘親真的看到你了，傾城，我的傾城……」
此刻，玉夢涵內心的震動無以言表，她此刻語無倫次，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只是一直無措的念著傾城的名字。
而林初水也是覺得心頭震動，只是想要這樣一直呆在娘親的身邊。只要感受著娘親身上的氣息，她就很高興很幸福了。
這個時候，風燕缺也是緩緩的走到了冰屋門口，看著眼前這樣一副感人至深的母女畫面，只覺得眼中瞬間也是盈滿了淚水。看著這樣的畫面，他的心中也跟著傷痛也跟著幸福。
過了一會，林初水和玉夢涵的情緒都冷靜下來了一些之後，風燕缺才慢慢的走上前去，說道：「師妹，是不要要讓我們進去，再好好談一談啊？」
聽到這話，玉夢涵才反應過來。低頭一看，看到女兒竟然跪在雪地上，頓時心疼不已，忙將她扶起來。
「冷不冷，千萬不要凍壞了。」
一邊說著，她還伸手去給林初水揉膝蓋，深怕林初水因為剛才那一下給跪壞了。
「娘親，我沒事的。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
一邊說著話，林初水一邊在原地走了幾圈，表示她行動自如，膝蓋並沒有任何事情。
玉夢涵看著女兒在原地轉著圈，眼中瞬間溢滿慈愛的神色。
她臉上慢慢的浮現了喜悅的笑容，拉著林初水就進了冰屋。
進入冰屋，瞬間覺得裡面溫暖入春，和外面的氣溫簡直是有著天壤之別。
看到她一副好奇不已的樣子，風燕缺在一邊解釋道：「這房間裡面佈置有陣法，所以氣候不變，終年都是溫暖適宜的。」
說道陣法兩個字的時候，風燕缺眼中閃過一抹惆悵和飲恨。就是這個陣法，所以才困住師妹的，師妹那次離開還是因為武功大進，所以陣法再也困不住師妹了。而這次師妹再次被西陵老祖抓回來，陣法已經被改進過了。他剛才雖然站在門口，但是已經感受到了陣法的威力不是以前的可以比擬的了。
聽到這個，林初水突然疑惑的說道：「我們好像可以出入自由，西陵老祖怎麼突然這麼好心起來？」
聽到這話，玉夢涵的面色就是一白，長長的睫毛緩緩垂下，掩去了其中的無盡歎息。
而風燕缺也是一個怔愣，面上出現了悲傷的神色。他側頭去看玉夢涵，發現師妹此時也是垂著眼睛。於是，他轉過頭來對著林初水解釋道：「這裡的陣法只對師妹有作用，其他人皆是不受其影響的。」
「什麼作用？」
在風燕缺話語落下的那一剎那，林初水連忙就問出了關鍵的問題。溫暖入春是一個作用，那麼這個陣法最重要的重要呢？不用問，她其實心裡是知道的不是嗎？陣法的作用，自然就是困住娘親，限制娘親的自由，讓娘親永遠被關在這一方小小的天地不是嗎？
風燕缺的喉嚨有些澀，低低的說道：「師妹只能怪在這個冰屋，還有冰屋周圍三步之地內活動。如果超出這個範圍的話……」
說道這裡，他停頓了一些，眼神之中閃過一抹晦暗不明的色澤。而玉夢涵也是在這個時候，睫毛忍不住輕輕的顫了幾下。
「會怎麼樣……」
林初水覺得自己的呼吸都屏住了，她的聲音很輕很輕，幾乎到了風一吹就散了的地步。
但是風燕缺還是聽到了，玉夢涵也是聽到了。
風燕缺看了玉夢涵一眼，然後一字一字咬牙說道：「就會遭受蝕心碎骨之痛。」
說完這句話之後，整個冰屋就陷入了一陣詭異的安靜之中。玉夢涵依然垂著眼睛，她自己是不怕的，心中卻是害怕傾城知道。
而林初水聽到這話，整個人都僵硬在那裡。她的腦子裡面似乎能夠想像得到娘親剛剛被關進這裡時的不甘。那個時候，娘親是不是會經常嘗試在出去，然後在無人的黑夜裡，獨自的忍受著這些殘忍的痛苦。林初水不敢去想像，只覺得那種想像，每一個都是對她自己的凌遲。
「娘親，痛嗎？」
她抬起眼眸，裡面溢滿水霧，她伸手去，緊緊的抓著玉夢涵的手，柔聲問著。
玉夢涵慢慢的抬起眼睛，眼睛裡面有一種很濃的情緒，是她所讀不懂的。玉夢涵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輕聲說道：「開始是痛的，但是我知道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因為在我受苦的時候，我的女兒是好好的。所以，即使是在受著苦痛，我也會覺得是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