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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第二百八十九章 晚餐 文 / 唐葉

    在楊倩、周濤濤等人的監督和指導下,在西安競標成功的項目有條不紊地進行著,這一方面是因為雙方對工程的設計構思都很滿意,另一方面則是因為王少勳大筆一揮,對於這個項目一路綠燈的緣故,故而,一切進行得都非常順利,兩家公司的項目負責人相處的也很愉快。

    時間如流水,一晃就過去了一個多星期。

    這天傍晚,楊倩忙完手頭上的工作,才剛剛走出辦公室,便收到了李銘瑄發來的威信:「倩倩,下班後馬上回家,我等你回來。」

    如果公司的業務並不忙,不需要應酬那些公司老闆、政府官員的話,楊倩都會準時到家,李銘瑄知道楊倩的習慣,自然也不會發消息來催促或者提醒她,而今天,他卻突然發了這麼一個威信,令楊倩很是疑惑,疑惑之餘,又有了幾分擔憂——難道,李銘瑄單獨在家裡的時候,發生了什麼意外的事情嗎?

    楊倩來不及多想,立刻啟動了自己那輛寶馬a30,往家裡開去。

    「銘瑄?」楊倩開門進屋的同時就出聲呼喚道。

    直到楊倩換了鞋,把風衣、圍巾都掛到了衣架上後,依然沒有聽到李銘瑄的聲音。

    楊倩覺著今天的氣氛有些怪怪的,雖然她也說不上個所以然來,但是就是覺得哪裡不太對勁。

    楊倩一連喚了幾聲,聽不到任何回聲,一種極為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

    楊倩知道別墅裡就只有李銘瑄一個人,劉姨年紀大了,最近一段時間的身體也不好,在楊倩前往西安後,她也離開別墅,回到老家過新年,她的理由是老家的親戚多,她也有個伴。

    而愛瑪和辰辰的離去則是讓她覺得很意外。

    楊倩還清晰的記得,在前往西安那天的早餐餐桌上,當自己說了西安之行後,劉姨和愛瑪很不捨,張羅著要給自己做一頓美味而可口的午餐,就連辰辰也不肯去幼兒園,他的理由是:「我要給漂亮阿姨送行,因為漂亮阿姨這一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了!」

    隨後,傷感的氣氛被眾人齊聲發出的那句「童言無忌,童言無忌……」給驅散。

    都說孩子的心靈最純潔,只有心靈純潔的人才能感受到未來可能發生的事情。

    果不出辰辰所預言的,當楊倩從西安回來後,劉姨、愛瑪和辰辰真的消失在她的生活中。

    「愛瑪找到了辰辰的父親,所以……」李銘瑄抱著楊倩的時候,訴說了最近幾天來發生的事情。

    「啊!那我們應該為她們母子高興啊,辰辰的爸爸多大年紀了,做什麼工作的,品行如何啊?」楊倩脫口而出。

    「辰辰的父親……他就是……李國基!」李銘瑄平靜的卻有些磕磕巴巴的說出了那個男人的名字。

    ……

    「銘瑄,你在嗎,你在哪裡啊!」楊倩繼續叫著李銘瑄的名字,在客廳轉了一圈,沒有發現他的蹤跡,又爬上樓梯,大大小小的房間,裡裡外外地翻了個遍,還是沒有看到李銘瑄。

    「銘瑄,不要玩了,快點出來……我不喜歡玩躲貓貓這個遊戲,咱們來玩丟沙包!」楊倩心裡的不安越來越濃烈了。

    今天,明明是李銘瑄發短信叫自己快點回家,可是到了家裡卻見不著他,他會去哪裡?李銘瑄行動不便,若是有人潛進家裡加害他,他肯定是佔不了什麼上風——難道……是被壞人擄走了?!

    想到這裡,楊倩大驚失色,掏出電話撥打李銘瑄的號碼,可信號不好,就徑直往別墅後方走去,路過廚房的時候,聽到了從裡面傳出的油煙機的聲音——廚房有人!

    楊倩連忙推開門,衝進廚房,一邊推門,一邊大喊道:「銘瑄,是你嗎?你怎麼都不說話,嚇死我了!」

    在楊倩把廚房門用力推開的那一瞬間,李銘瑄掛著圍裙,轉過頭衝她輕輕一笑。

    「倩倩,你回來啦。」李銘瑄抿唇,笑著說道。

    楊倩怔在原地,步子也忘記踏進去,只是呆呆地看著李銘瑄,看著他這一身「奇怪」的裝扮,什麼話也說不上來。

    「來,倩倩,過來嘗嘗這個味道怎麼樣……」李銘瑄一邊用勺子舀起一小勺排骨湯,一邊衝著楊倩笑道。

    楊倩愣了很久,這才像個提線木偶似的,呆呆晃晃地走了過去。

    李銘瑄把勺子靠近嘴邊,輕輕地吹了幾下,這才慢慢地送到楊倩的唇邊。

    楊倩像是條件反射一般,張嘴抿了抿勺子裡的湯,有點鹹了,但是……卻感覺很是美味。

    「怎麼樣?」李銘瑄一臉緊張而又期待地看著楊倩,解釋道,「雖然我以前很會做菜,不過坐在輪椅上,著實有些不順手,所以……」

    楊倩回過神來,不住地點頭,一邊點頭一邊稱讚道:「嗯嗯,很好喝!」

    「真的嗎?」李銘瑄欣喜地反問,忍不住也將勺子遞進自己的唇邊,親自嘗了一口。

    這不嘗還好,一嘗就覺得排骨湯的味道不怎麼對。

    李銘瑄皺緊了眉頭,衝著楊倩嗔道:「什麼叫『很好喝』,這麼鹹,你還喝得下去!」

    「雖然鹹了點,但是我覺得很好喝,真的……」楊倩有些動容,大大的眼睛裡似乎泛起了晶瑩的淚光。

    李銘瑄也被楊倩這句話所感染,內心泛起一陣感動。

    「唔,再加點水就好了啦!」楊倩很是認真地說道。

    李銘瑄點點頭,將勺子放下,對著楊倩說道:「倩倩,你先去臥室休息一下,等我把飯做好了再叫你。」

    「嗯……」楊倩不再說什麼,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楊倩從來沒有想過,李銘瑄那樣的「大男人」,竟然會為了自己而去嘗試著坐在輪椅上下廚做菜。他從小養尊處優,都是別人伺候他,而現在,他卻情願來為自己下廚,為自己辛苦,這叫自己如何不感動!

    不到半個小時,幾個簡單的菜式便都出爐了。

    楊倩從樓上走了下來,一眼便看到了餐桌上擺滿了菜碟,不由感歎,李銘瑄已經適應了坐在輪椅上的生活。

    楊倩之所以沒有幫著李銘瑄去端盤送碗,原因就在於要給予李銘瑄足夠的尊重,對於他來說,他這樣做是要證明自己不是廢人,如果楊倩不知趣的去「幫」他,那一定會傷了他的心。

    楊倩做到餐桌旁,用心品嚐著桌上的幾碟菜,雖然只是一些很普通很普通的家常小菜,有些還燒糊了一點,湯雖然因為加了水,沒有剛剛那麼鹹,但是味道還是欠缺了很多。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楊倩看到的,不是這些簡單的菜色,吃到的,也不是平常所謂的味道——她感受到的,是李銘瑄對她的愛,全心全意的愛!

    「倩倩,這……這是我第一次坐在輪椅上做飯,所以……味道不是很好,你將就著吃……」李銘瑄有些靦腆,畢竟是第一次做這個,雖然這幾天請了個師傅,跟著學了很久,但是每次做出來,都和自己想像的差很遠,更別提和那個師傅做出來的菜比較了。

    「唔,哪有不好,很好吃呀……」楊倩一邊嚼著嘴裡的菜,一邊含糊地點頭稱讚。

    在自己的愛人面前,一些做做的淑女模樣可以撤下了。

    李銘瑄忍不住笑了起來,還想說什麼,卻發現楊倩將頭低了下去,默默地吃著碗裡東西,隱約還聽到了抽泣的聲音。

    李銘瑄一愣,這才知道,楊倩是故意低著頭,不想讓自己看到她哭的樣子。

    於是,李銘瑄又夾了幾塊有些燒焦的糖醋小排到楊倩的碗裡,裝作很是自然地笑道:「來,倩倩,多吃點,雖然有些燒焦了,不過濃油赤醬是最下飯的。你這麼瘦,我得把你養胖些。」

    楊倩很是動容,她一言不發地吃著味道酸甜的糖醋小排,一塊接一塊的吃下去,吃著吃著,都不知道是什麼味道,只知道心裡除了感動,還是感動。

    見到楊倩絲毫沒有嫌棄自己做的菜不好吃,李銘瑄也跟著楊倩,開心地吃起了晚飯。

    兩個人默然地吃著飯,一桌子菜竟然就這樣被吃得所剩無幾。

    「銘瑄,你做的菜真的很好吃哦!」楊倩放下碗筷,隨手抽出餐巾紙擦了擦嘴角,笑靨如花地稱讚道。

    在吃飯的時候,楊倩怕李銘瑄看到自己兩眼濕潤的樣子,才一言不發地吃著飯,等到眼淚差不多幹掉,才敢正視李銘瑄的目光。

    李銘瑄點頭,雖然知道楊倩只是在安慰自己,卻也懂她的心思,並不揭穿,笑道:「倩倩喜歡就好,以後我再和師傅好好學學,有空就做給倩倩品嚐。」

    「嗯嗯,好……不過,你學了幾天呀?」楊倩好奇地問道。

    雖然這些菜的「賣相」不怎麼樣,湯也鹹了點,但除了這些以外,這頓飯還是很不錯的。

    李銘瑄第一次坐在輪椅上做飯,就能做到這個程度,真的很不容易了。

    「之前也請愛瑪教了我一些,不過沒怎麼用心學,這兩天你去西安出差後,我就請給我送菜的那位廚師抽空教了我。我以為以前會做菜,如今只不過是坐著而已,對我來說學會在輪椅上做菜很容易,學起來才知道,這原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李銘瑄憨憨地笑了笑,繼續說道,「不過有志者事竟成,我相信用不了多久,我也可以做出美味而可口的佳餚。此外,我還發現,像我這樣的殘疾人,又多了一條就業的渠道,即便是不能掌勺,也可以成為麵點師、坐著不耽誤的。唉,可惜我現在離開了ls集團,不然的話,我一定會在集團的廚房裡,招募一些可以承擔麵點工作的殘疾人來……」

    「傻瓜……」一個大男人,居然去學女人家做菜,如果不是真的想要做一些事情讓自己開心,李銘瑄絕對不會這麼做的。

    念頭閃過,楊倩笑道:「銘瑄,你的理想還真多,我們以後要一起去蒙古治沙,我們還可以開一些殘疾人的餐廳,你說對不對?」

    李銘瑄還是憨憨地笑著,他知道楊倩這也只是安慰自己罷了,憑借明揚地產的收益,他們可以過上不錯的生活,可要是去蒙古治沙、開殘疾人餐廳,那這點錢連鋪路都不夠。

    楊倩有些心疼,目光掃過李銘瑄握著筷子的右手,再往左邊移開,竟然發現他的左手無名指上赫然顯現著一條刀痕。

    「銘瑄……這,這是什麼?」楊倩大驚,連忙起身繞到李銘瑄的身邊,握住他的左手,心疼地問道。

    如果沒有看錯,這是被菜刀切到而留下的疤痕,也就是說,李銘瑄在學習做菜的時候,甚至不小心被刀傷到過……

    「呵呵,沒什麼,第一次這樣切菜,一時沒有注意,就……」李銘瑄伸出右手,覆蓋在楊倩的雙手上,柔聲安慰著,「本來就是很小的小傷口,現在都已經結疤,好得差不多了,你不用擔心,何況我的身體那麼好,我以前還在軍隊特訓過,那時候的傷痛比起如今,完全不是兩個世界的。」

    「傻瓜,你這個傻瓜!」楊倩嘟著嘴,低聲埋怨著,淚珠兒卻不聽使喚地滴落下來,散落在李銘瑄的手背上。

    李銘瑄的心一驚,立刻抬頭看向楊倩,見到她悲傷的表情,連忙伸出手去為她拭淚。

    「還說我『傻瓜』呢,你才是真正的『傻瓜』,這好好的怎麼就哭了呢?」李銘瑄心疼地為楊倩擦著眼淚,還不忘低笑著安撫她。

    楊倩蹲下身體,淚眼婆娑地看向李銘瑄,不再害怕他看到自己這狼狽的樣子。

    眼裡的這個男人,正用溫柔的目光看著自己,那樣溫柔的目光,似乎要將她的心融化。

    「是你害我哭的……嗚嗚……」楊倩賭氣似的還嘴道。

    「倩倩,你聽我說……」李銘瑄失聲笑了起來,卻下意識地握緊了楊倩的手,喃喃道,「我現在這個樣子,不能回公司幫你的忙,不能為你做任何事情,甚至還拖累你受罪……」

    「銘瑄,我們不是說好不許再說這樣的話了嗎!」楊倩有些惱怒,蹙緊了眉頭低聲責備道。

    李銘瑄搖搖頭,固執的說道:「倩倩,你聽我說完。」

    楊倩只好緊閉雙唇,做出傾聽狀。

    其實楊倩能夠感覺到,自從李銘瑄得知明揚地產遇到困難時都是耿佳琪解決的後,他的性格就有所變化了,總是時不時地覺得自卑,覺得是他拖累了自己。

    楊倩很想幫李銘瑄走出這個「陰影」,可是卻感覺什麼也做不了。

    她已經和李銘瑄說了很多次,自己真的一點都不「嫌棄」他,愛一個人,就應該有所擔當,並且愛他的一切,不是嗎?

    「倩倩,雖然我現在……現在拖累了你,但是……但是我李銘瑄,絕對不會離開你,絕對不會放開你的手。」說著,李銘瑄又加大了幾分力氣,緊緊地握著楊倩的手,目光灼灼。

    「銘瑄……」感覺到李銘瑄的話有些轉變,楊倩欣喜地同他對視。

    李銘瑄點點頭,再一次認真地說道:「倩倩,無論如何,我會堅強起來,絕對不會放開你的手——我李銘瑄,說到做到!」

    「銘瑄……」聽到李銘瑄終於是將那堵心牆推倒,楊倩喜不自勝,主動抱緊了他。

    李銘瑄的眼眶突然紅了起來,他輕撫著楊倩的背,語氣溫柔卻異常堅定地說道:「這輩子,下輩子,我都不會再放開……不會再放開……」

    說完,李銘瑄被淚水掩蓋著的眼眸中閃過一道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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