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78 心中的鎖 【2】 文 / 煉獄
奚寧邦撩衣跪了下去:「娘娘若一定要此時要鑰匙,臣懇請讓皇上清醒過來,臣當著皇上的面,將鑰匙交給娘娘,恭候皇上賜罰。」
「大哥真的要如此做嗎?可知大哥此舉會觸怒皇上,說不定會重重處罰於你。」
「縱然如此,臣也甘願承受,絕不敢欺君罔上。」
「若是離東海還有一日,大哥就敢欺君罔上,暗中把鑰匙給我了嗎?」
奚寧邦抬頭看著床榻上的宮錦苦笑:「終究是臣有負皇上信任,臣只求娘娘在這幾日,三思而已,若是娘娘決定要拋棄皇上獨自離去,那時臣就將鑰匙暗中交給娘娘,再向皇上請罪。」
「大哥又如何知道,我要來鑰匙,就是要拋棄皇上呢?」
「然則娘娘要鑰匙有何用?」
「我只是感覺這樣太不方便,大哥說的不錯,偷個皇帝走,的確是一個很有難度,很有技術的事情,我動心了。」
「娘娘要鑰匙過去,不是為了打開情鎖獨自溜走?」
「怎麼可能?我捨不得扔下他,既然他說要跟我走,我擔心他會貪戀皇位,改變主意,不如就先把他偷走,等一切都成為定局,他想回去也不可能,豈不是最好。」
奚留香的語氣雲淡風輕,唇邊帶著笑意。
奚寧邦忽然也笑了起來:「娘娘這番話,不是出自真心,臣本不該拿出鑰匙,說鑰匙在建安,也許娘娘回到建安,會改變主意。身為臣子,臣有負皇上,為了和娘娘的兄妹情誼,還是違背了聖意。」
「鑰匙你不給就算了,沒有鑰匙我也不是沒有辦法,大哥請起吧,我不怪你。」
奚寧邦起身,低頭看著床榻上宮錦青白的臉,眸子深處閃過痛惜:「皇上待香兒的情意,請妹妹三思,如果沒有妹妹,皇上縱然身為九五之尊,又有何快樂而言?」
「我累了,大哥請去休息吧。」
「香兒,如果大哥給了你鑰匙,你會拋棄皇上獨自離去嗎?」
奚寧邦走到奚留香的面前,彎腰低頭盯住奚留香的眼睛:「香兒,你實言相告,莫要對大哥有所隱瞞。」
「大哥希望我如何做?」
「我不知道,如何做是皇上和你的選擇,大哥只能盡力而為,助你們達成願望。」
「我累了。」
奚留香又說了一句,奚寧邦躬身告退,走到門口手握住門的把手:「妹妹,你要如何做,為何不與皇上明言,商議清楚?」
他說完開門走了出去,輕輕關閉房門。
房間中,奚留香的手從情鎖中脫困而出,看著垂落在床邊空蕩蕩的情鎖。情鎖的一頭,銬住了宮錦的手腕,另外一邊,她的手卻輕易從情鎖中脫離出去。
柔若無骨的纖纖玉手,一把情鎖,再精巧也是無用,如何能鎖住會縮骨功的她。
之所以一直裝作被鎖住,能鎖住她的不是情鎖,而是宮錦對他的情意,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情意,她對宮錦的愛而已。
如果她想走,早就抽手離去。
苦笑,鎖住她的,從來都不是這把精巧的情鎖,而是被情鎖鎖住的那個男人。
甘心裝作被情鎖困住,一路跟他回來,她不知道到了東海,要怎麼做。是該獨自離去,還是如奚寧邦所言,偷走宮錦,兩個人從此海闊天空任意逍遙。
奚寧邦的話,一直在她耳邊迴響,之所以裝作被情鎖困住,跟隨宮錦從日盛國回來,也是為了讓宮錦不要再為了她涉險,無論她是否離開,都要先將宮錦安全地送回到旦夕國的國土上。
走,一個人走她捨不得宮錦,偷走宮錦,她如何會不知道,旦夕國將會因為此事,陷入動盪不安。
剛才奚寧邦的那些話,無論真假,都無法改變宮錦失蹤拋棄皇位之後,令旦夕國陷入**,日盛國的勝利毀於一旦的結果。
即便是奚家,奚寧邦沒有野心,將皇位交給宮擎天的後人,交給某位皇子。縱然那位皇子是小妖孽宮錦山,也不可能安撫群臣,讓旦夕國平穩下來,必定會再一次因為皇位的交換,引起大亂。
宮錦山雖然聰明伶俐,心機也頗為深沉,到底缺少魄力,年輕不夠資格,難以彈壓群臣。
若奚家肯傾力協助,或許宮錦山還可以坐穩皇位,那樣宮錦山也不過是一個傀儡而已,大權都在奚家人的手中。
奚寧邦的態度很明確,奚家父子曾經為宮擎天效忠,其後又在宮錦面前立誓效忠,但是絕不會再去效忠其他的皇子。那樣的奚家,只有兩條路走,一條是架空新君,真正把旦夕國掌控在手中。
另外一條路,就是篡權奪位,自己做皇帝。
最重要的是,宮錦留給宮錦山的詔書,到底是何內容。
她想,如果奚寧邦想得知詔書的內容,絕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宮錦山雖然貴為王爺,若奚家想對付宮錦山,從宮錦山手中拿到詔書,真的不會很難。
第一條路,奚家輔佐宮錦山或者是宮錦顯即位,未來的新君無論是誰,都只是奚家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要受奚家控制。
一旦新君不能讓奚家人滿意,或者忌憚奚家的權勢,想做出什麼,奚家隨時可以奪取皇位,或者另立新君。
第二條路,奚家直接代替宮錦,用詔書證明,宮錦主動願意禪讓皇位給奚家,雖然會引起朝野動盪不安,但是有宮錦的親筆詔書和宮錦本人的證明,加之奚家的權勢,給旦夕國換一個天,不算是太難。
縱然朝野有人反對,甚至起兵謀反,最後勝利的人一定是奚家。
東海邊軍是葉飄零掌控,必定會一力效忠奚家,還有她留給奚家的那些武器,製作的方法和所有的武器,都控制在奚家的手中。旦夕國有人謀反,也絕不是奚家人對手。
一旦宮錦拋棄皇位,日盛國的駐軍,恐怕就難以繼續留在日盛國駐紮,必定軍心大亂,在日盛國取得的勝利,很可能會因此成為泡沫。
事情的嚴重,讓奚留香坐立不安,不想去想,卻不能不想。
因為她的夫君是宮錦,是旦夕國的皇上,她是奚家的女兒,必須要想這些,顧慮這些。
即便她不是奚家人,為了他,也不能不去想這些。
無法看著他辛辛苦苦得來的江山,剛剛坐穩的皇位,還有在日盛國取得的戰績,轉瞬間就成空。
更不能看著,剛剛穩定下來,呈現出一派繁榮的旦夕國,轉眼間,再陷入動盪不安甚至是戰亂之中。
她該如何做?
低頭久久凝視宮錦,良久,她推開房門,進入隔壁的房間,隔壁房間中住的人是奚寧遠。相比起來,她更相信奚寧遠多些,而不是奚寧邦。
「娘娘……」
奚寧遠看到奚留香進來,急忙起身躬身施禮。
「寧遠,私下我們就無需如此拘禮了吧?我更願意用姐弟的關係,和你說話。」
「是,姐姐請坐。」
忽然,奚寧遠呆滯地看著奚留香的手腕,片刻他笑道:「大哥猶豫了很久,還是把鑰匙給了姐姐啊。」
「大哥沒有給我鑰匙,他要我三思而後行,等離東海一日時,才肯給我鑰匙。」
「那姐姐,哈,我知道了,一定是姐姐打開了情鎖。姐姐真是驚才絕艷,我就知道,世界上如果有一個人能打開情鎖,一定就是姐姐。」
奚寧遠釋然,隨即愁眉苦臉地看著奚留香:「姐姐打開情鎖後,會如何做?」
「寧遠,如果你能對我半句謊言都沒有,我就有話問你,和你說。如果你做不到,也無需騙我,直言就好,我一句也不多問。」
「姐姐,我怎麼會騙你?怎麼會……」
奚寧遠滿眼都是受傷,傷痛憤怒地盯著奚留香,惱火地揮手:「我從來就沒有騙過你,從來都沒有,你不信就走好了,何必問我!」
三少爺終於發飆了,俊臉上滿是怒意和傷痛,一直被奚留香懷疑,他的忍耐也到了極限。
「沒有心的女人,香兒,你好狠的心,一直到現在都在懷疑我騙你。你說說看,我何時騙過你一次?你走,你走,我不想看到你,也不想和你說話,我的心全當餵狗了。」
惱怒之下,奚寧遠忘記了奚留香的身份,不管不顧地說出這番話,轉過身去,給了奚留香一個後背,胸口不停起伏,狠狠用拳頭在桌案上砸。
「桌子可禁不起你一拳頭,三弟,是我不好,給你賠禮好吧?」
奚寧遠不回頭:「你走,既然懷疑我騙你,何必來問我。」
看到奚寧遠牛脾氣發作,奚留香笑了起來,奚寧遠表面溫爾都是裝出來給別人看的,實則脾氣執拗到極點,年輕氣盛,一旦決定的事情,撞了南牆也不見得肯回頭。
就如他決定一個人去日盛國幾十萬大軍中刺探軍情一般,義無反顧,明知必死,卻不會因此退縮。
若非如此,也不會贏得宮錦的寵信,玄衣的青睞。
「三弟,寧遠,是我不好,經歷了那些,看著你離我那麼近,每一次都是擦身而過,那些日子是我最絕望無助的時刻,因此我才一直誤會你,懷疑你,別計較了好嗎?」
「香……,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