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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十九章 :偏愛 文 / 放生第一

    第七十九章:偏愛

    眾臣靜靜聽完謝香存的陳述,非常明顯,將士鼓噪不是因為痛恨屯田,而是痛恨指揮使的壓搾和苛酷。

    等謝香存啟奏完畢,錢弘佐問道:「不知愛卿想如何處置此事?」

    謝香存道:「微臣彈劾蒙之煥貪贓枉法,治軍不利,希望刑部按律審理。」

    錢弘佐立即答允道:「准奏。此事交由刑部侍郎李濟深審理,如果確如謝愛卿所說,蒙之煥應革職問罪。」

    李濟深出班道:「微臣領旨。」

    謝香存又道:「在蒙之煥革職查辦期間,還請聖上恩准由兵部侍郎居不移,暫代溫州駐軍指揮使之職。溫州駐軍發生這樣的事,其他州的兵馬,也有可能發生,趁如今情況不嚴重,微臣想和居大人一起設法補救。」

    錢弘佐問:「不知愛卿有何良策?」

    謝香存道:「蒙之煥之所以能夠貪贓枉法,根本的原因就是賬目混亂,屯田所得難以核實,以致他能趁亂侵佔,激起眾怒。微臣初步的想法,就是向各州兵馬中,派出兵部直轄的監軍。各州駐軍屯田所得,要由他們建立詳細賬目,收入多少和怎麼花用都要一清二楚。這些監軍,不能干涉軍事指揮,但各州指揮使,也不能過問他們向兵部呈報的公,以此加強監督管控,以免再有人,把屯田當做自肥的機會。具體怎麼做,居大人會以溫州駐軍鼓噪事件為實例,細細斟酌,以便提出可行的監軍對策。」

    錢弘佐安慰道:「屯田是軍國大事,並無以往可借鑒的體制,只要日臻完善就好。那些指望一蹴而就、盡善盡美的想法,都是癡人說夢。越是不做實事的人,就越是牢騷滿腹、怪話連篇,能具體實幹的人,卻少之又少。謝愛卿,你和居大人都是能臣干將,孤王相信你們,能夠找出漏洞,完善屯田之法。」

    錢弘佐的話,一半是安慰謝香存,一半是說給朝中詆毀謝香存的大臣們聽的,意在敲打他們不要污蔑中傷。

    謝香存跪地道:「多謝聖上體恤,微臣和居大人,一定會竭盡全力,完善屯田之策。」

    錢弘佐對身邊的內侍主管吳德章道:「替孤王扶謝大人平身。」

    吳德章急忙走下玉階扶起謝香存。

    錢弘佐道:「愛卿孤身犯險,到溫州駐軍調查鼓噪事件真相,為事件平息立下首功,這份膽色難能可貴。今日平安歸來,可喜可賀,孤王今夜在王宮中設宴,和眾位卿家一起,為謝愛卿接風洗塵。」

    當晚,錢弘佐在王宮設宴,大宴群臣。謝香存因為愛惜嗓音的緣故,只是以茶代酒,和眾臣杯觥交錯。其他大臣喝得都是酒,很快就有人喝到半醉。

    一個前朝進士出身的官吏叫王金甲,他是受戴惲推薦,才得以來到吳越國做官。出於對戴惲的感激,暗地裡說了不少謝香存的壞話。另外他進士出身,為官多年卻不得重用,看不慣謝香存小小年紀地位顯赫。錢弘佐這次為謝香存設宴洗塵,使他更加氣惱。在他看來屯田出了問題,錢弘佐應該斥責謝香存才對,如今不但不怪罪,反而擺酒慰勞,偏寵到不合常理。

    酒越喝越不痛快,王金甲終於氣憤難耐,藉著酒勁起身對謝香存道:「卑職聽說謝大人出身梨園,能歌善舞,尤其這舞姿更是千嬌百媚,令人神魂顛倒。今日聖上專為謝大人設宴洗塵,這是何等的榮寵!謝大人卻不肯喝酒,未免掃興,不如謝大人為我等獻舞一曲,就當罰酒,大家說如何?」

    眾臣多半喝得半醉半醒,想看歌舞助興,紛紛附和,謝香存曾得錢弘佐的囑咐,不能在公開場合,以伶人的身份表演歌舞,所以有點為難,但眾人起哄下,又難以推脫。

    正在謝香存斟酌怎麼拒絕王金甲,不至於傷了他顏面時,錢弘佐突然朗聲道:「給孤王拿鼓來。」

    兩個內侍急忙去給錢弘佐抬來一面中等大小的鼓。

    錢弘佐道:「孤王別的樂器不會,但會敲鼓,今日專為謝大人洗塵,應該是別人出節目,讓他欣賞才對。王金甲,你跳舞,孤王給你伴奏。」

    王金甲面有難色道:「微臣不會跳舞。」

    錢弘佐佯醉,呵斥道:「你不會跳舞,卻為孤王和謝大人獻舞,方顯得你一片至誠,而且也能為眾卿填個樂子,何樂而不為?你要是不跳,就是不尊王令,就是不敬謝大人,就是不把其他愛卿放在眼裡。你快跳吧!孤王給你擊鼓伴奏。」說罷兀自開始敲鼓。

    王金甲無法,只好硬著頭皮跟著鼓點跳舞,跳得如同王八戲水,四腳亂蹬。席間眾臣從沒見過這種『抽筋一樣的舞蹈』,立時前仰後合,樂不可支,笑作一團。

    謝香存陡然領悟到,錢弘佐因惱恨王金甲嘲笑他出身梨園,故意讓王金甲出醜。雖然酒宴是比較輕鬆的場合,但這樣有辱斯,畢竟不妥,何況王金甲是個老臣,但王金甲已經在那裡亂蹦,他也不好說什麼。

    下一次的朝會,王金甲未出現在朝堂,而是一紙辭呈,請求告老還鄉,受了這樣的奇恥大辱,如果不得國主再三挽留,他如何能在吳越朝堂繼續立足?

    對那份辭呈,錢弘佐連看都沒看,扔到一邊,彷彿根本沒這回事一樣。

    一個月後,蒙之煥被刑部問罪斬首,居不移撤回兵部繼續當侍郎,新的溫州駐軍指揮使上任。兩三個月後,以防止將領貪污所屬兵士屯田所得的監軍法**。兵部直轄的監軍,被派往各州駐軍,屯田的管理得以細化,朝廷對各州兵馬的管控力度,進一步加強。

    謝香存又開始了新的一輪在各州兵馬間的巡視,謝香存對各州指揮使尊重歸尊重,但該嚴厲的時候,也決不縱容,其中有對監

    軍一事頗有微詞的某指揮使,不但遭到謝香存的彈劾,而且很快就進行了賬目清查。按謝香存的話就是:如果自己行得正,又何懼監軍?如果對監軍特別反感,那說明賬目經不起清查。在錢弘佐的支持下,這個指揮使最後以革職抄家收場。各州兵馬的軍紀,不但沒有因為屯田而鬆懈,反而更見嚴謹。

    謝香存年紀雖小,但狠辣之名遠播,在他的觀念中,根本就不存在『官官相護』這回事,貪污犯法的一律嚴懲不貸。按官場通行的說法,那就是謝香存毫無人情味,在他的鐵腕之下,就算老資格的指揮使,都只能謹慎小心,而兵部的官員,對他更是畢恭畢敬,「慈不掌兵」這句話,在謝香存身上,體現得尤其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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