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六十五章 :人情 文 / 放生第一
第六十五章:人情
戴勝男道:「此仇不報,我誓不為人。但是動手之前,我想說個故事給你聽。」
謝香存道:「在下願洗耳恭聽。」
戴勝男道:「從前,山裡面住了一戶人家,男的靠打獵養活全家。他養了一條獵狗,那獵狗成日跟著主人賣命,追捕獵物。終於有一天,這個獵狗老了,追不動獵物了,男主人關門打狗,想殺了狗給全家吃。獵狗淒淒哀嚎,不停搖尾乞憐,它以為多年的效忠,能換來主人的一絲憐憫,但是它錯了,它最後被主人全家亂棍打死,連主人家的小孩,都拿石頭砸它。謝香存,這就是你給錢弘佐當走狗的下場!」
謝香存深深看著戴勝男,問:「戴小姐,你想不想親眼看到『我這個走狗的下場』?」
戴勝男道:「自然想看。」
謝香存道:「既然想看,那你就放下兵刃吧。太后不想難為你,只要你放下武器,改戴姓為錢姓,雖然不可能再做王后,但太后當著滿朝武說,可以給聖上做『才人』,總算也還是個姬妾。」
戴勝男罵道:「休想!我就算死,也不會給這個殘暴昏君,當什麼才人!」
謝香存道:「你的武功,根本不如我。你今日向我挑戰,跟找死有什麼分別?你同母的哥哥戴峰被我殺了,你的武功難道比戴峰強嗎?你的同母姐姐一個已經上吊自殺,一個失蹤多年,只怕早就死了,你親娘所生的子女,就剩下你一人。你就這麼著急去找他們,而不是等著看我的下場嗎?戴小姐,我高估了你,你根本都不配與我為敵。」
戴勝男縱聲大笑道:「我給家人報仇,早將生死置之度外,生有何歡?死有何懼?我拼盡全力一搏,就算死,也死得光彩,強於苟活!」
謝香存道:「好,我成全你的孝心。我讓你三十招,三十招之內,只守不攻。你如果能把握機會,也許能殺了我,替家人報仇。三十招以後,就別怪我手下無情了,我殺了你們戴家那麼多人,不差你一個!戴小姐,請出招吧。」說罷謝香存挺身而起,慢慢地拔出了那把飲血的尚方寶劍。
戴勝男凝聚出全部力量,大喝一聲,猛地衝了過來。兵刃相交,立即火花四濺,頃刻之間兩人已經交手五六招,謝香存只是招架,卻沒有反擊。
甄錦書在假山上看得心驚肉跳,她不懂武功,但也看得出來,似乎戴勝男更有威勢,問身邊的宮女道:「謝大人好像是處於劣勢吧?」她身邊的宮女會武功,憂慮道:「戴小姐確實攻勢凌厲。」
三十招的機會,眼看就要過去,戴勝男越來越急躁,最後已經毫無章法可言,一味猛殺猛砍,就在兩人一錯身的剎那,戴勝男慘叫一聲,手中的寶劍橫飛而出,手腕上的手筋已被尚方寶劍切斷。戴勝男罵道:「謝香存,你卑鄙!!!你說三十招之內,只守不攻的?你為什麼突然出招?」
謝香存道:「戴小姐,實不相瞞,我今日抱病在身,武功不及平日的三成,你原本有機會贏我的,只要你穩紮穩打就可以。但是你被假象所蒙蔽,急於進攻,以至於讓我有機可趁.你這只拿劍的手,已經廢了。不過你身在王宮,有人伺候,不至於餓死。不管你是否願意,你會被作為錢氏女子永留於王宮。你多保重吧,也許你能活到:走狗的下場,來臨的那一天。」說罷謝香存還劍入鞘,轉身而去。
戴勝男手上的鮮血汩汩而出,立時疼得臉色慘白,錢弘倧走上前來,對戴勝男道:「我還以為謝香存毒如蛇蠍,原來稀鬆平常得很,你這麼恨他,他竟然沒有殺了你?!」
戴勝男愕然道:「弘倧,你這是何意?你希望他殺了我?你不是說想幫我,殺了謝香存報仇嗎?」
錢弘倧樂得前仰後合,道:「你是戴家的漏網之魚,我看聖上遲遲不動手,怕他真地想放過你,所以故意讓你有機會挑戰謝香存。別人不敢殺你,但是他手裡有尚方寶劍,而且他最得聖上寵信,就算他殺了你,聖上也不會怪他。沒想到,他竟然放過了你。」
戴勝男只感到痛徹心扉,哭道:「弘倧,自我入宮,你一直待我最好,我也對你一片真心,為何你竟然想殺我?」
錢弘倧冷笑道:「你不知道我是馬王后的親生兒子嗎?我同母哥哥死了,我母后瘋了,都是拜你戴家所賜。我待你好,是因為聖上不願意搭理你,而太后又想用你拖延你爹,所以我只好勉為其難,再說我哄女孩子,最是擅長。」錢弘倧拍了拍戴勝男的臉,邪笑道:「怎麼,你還當真了?」
也許因為失血過多,也許因為心疼如絞,戴勝男頹然癱坐在地上,簌簌發抖。
甄錦書已經從假山上下來,看了看戴勝男鮮血淋漓的手腕,對宮女道:「去叫御醫吧。」
戴勝男喝道:「不用你裝好人!你爹就是我爹殺的。我最恨假惺惺的人。」說罷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漫無目的向前走,但沒走出去多遠,又一次跌倒在地,昏厥過去。
謝香存返回到朝堂上時,李濟深已經奏報完畢,錢弘佐正在與眾臣商議戶部主事的人選,眼下還是錢弘佐自己兼著這個職位,見謝香存返回,錢弘佐停住了話語,關切地望著謝香存。
許太后問道:「謝愛卿,你已經勸好戴小姐了嗎?」
謝香存簡短道:「以後王宮裡再也沒有戴小姐,只有一位戴家所生的錢氏宮女。」
許太后滿意道:「戴小姐能想明白,再好不過。」
錢弘佐問道:「愛卿,你的臉色,怎麼會這麼難看?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謝香存道:「多謝聖上關切,微臣身體並無大礙。微臣明日,會將兵部收藏的兵馬大元帥虎符兵印,送至王宮
宮。希望聖上,能倣傚開國先祖,自己兼任吳越國兵馬大元帥。而且立下規矩,從此之後,國主再不能將統帥全國兵馬的大權,交給大臣。」
錢弘佐心下感喟,感激道:「有勞愛卿了。」
第二天,錢弘佐在勤政殿,召見了由謝香存帶領的諸多兵部官吏。謝香存恭恭敬敬將虎符兵印舉過頭頂,錢弘佐親手接了過來。兵部人等,都跪拜新任兵馬大元帥。這個儀式雖然簡短,但卻完成了王室收回兵權的最後一步。至此之後,吳越國主,再未將虎符兵印交由大臣掌管。
錢弘佐親自送謝香存出殿,關切道:「愛卿,孤王已經讓王御醫,在宮門外等你。你前次去台州,因病返回,他曾經給你診治過,當時療效尚好。所以孤王想讓他跟你回兵部衙門,你何時身體痊癒,再遣他返回王宮即可。」
謝香存道:「多謝聖上,只是微臣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去看望我師父。如果聖上允許,我想到仿梨山莊小住幾日。另外我已經跟禁軍新統領冉強大人說了,讓他選一些禁軍將士,隨我入兵部衙門負責衛戍,以往兵部衙門的舊侍衛,微臣想派往他處。」
錢弘佐道:「愛卿思慮縝密,兵部的案子,還沒有最終審結,眼下正是混亂的時候,你又身染重病,不如乾脆就在仿梨山莊多住些日子,好好調養身體。仿梨山莊離王宮較遠,即便是朝會之日,愛卿也不必來回奔波,參加朝會,安心養病就好。你帶上王御醫,去往仿梨山莊吧。另外我會令冉強,立即派禁軍侍衛,到仿梨山莊戒備。」
謝香存躬身施禮道:「多謝聖上。」
錢弘佐輕輕握住謝香存的手,含笑道:「孤王雖然不能跟愛卿說多謝,但來日方長,我與愛卿都這般年少,會有無數青春作伴的好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