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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六章 :圖強 文 / 放生第一

    第三十六章:圖強

    錢弘佐詢問道:「太后和孤王核定軍費的時候,是沿襲的父王舊制,大體是按將士的人數核發。為何父王在世時,軍費夠用,而今卻這般困頓?」

    諸葛有成道:「請太后、聖上恕臣直言,只因發放軍費的渠道有別。」

    許太后道:「還望諸葛將軍詳細說說。」

    諸葛有成道:「自吳越開國,原本由國主兼任兵馬大元帥。那時各州駐軍的軍費,待聖上核准後,直接從戶部支取,軍餉都按時發放。但自從先王讓戴惲擔任兵馬大元帥後,軍費在聖上核准後,各州兵馬不能到戶部領取,而是統一由元帥府下轄的兵部,從戶部領取後,再分發給各州駐軍。戴元帥說聖上撥發的軍費不足,對各州軍費常常遲發。所謂有奶便是娘,各州指揮使為了能多爭取些軍費,真可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有的直接攀附戴元帥,有的則重金行賄兵部官員,但是這羊毛出在羊身上,各州指揮使俸祿也不多,孝敬戴元帥的重金,都要靠剋扣兵餉和軍需,才能籌措。這幾年各州兵馬指揮使,大多羨慕越州馬將軍。」

    錢弘佐問道:「是因為馬將軍從戴元帥那裡,得到的軍費最多嗎?」

    諸葛有成答道:「並非如此。馬將軍是廢後之父,因與戴元帥不合,先王怕兩人因舊怨再生摩擦,所以特准馬將軍不受戴元帥轄制,**帶兵。越州的軍費,由戶部直接發放,雖然前戶部主事徐偉,對馬將軍多有刁難,但畢竟不敢明目張膽,所以越州軍費最是充足。馬將軍因禍得福,因而令其他各州指揮使,異常羨慕。」

    錢弘佐心道:這戴惲實在是太過貪婪,這幾年原本是他通過原戶部主事徐偉,侵佔的軍費,遠遠超過以往。但所轄兵馬,反而不及屢受戶部刁難的馬將軍,費用充足。正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

    許太后輕聲問道:「諸葛愛卿,你跟哀家說實話,哀家不會責怪你,你是否也重金孝敬過戴元帥?」

    諸葛有成站起身來,鄭重道:「末將受先王提拔,受恩師教誨,斷不會用軍費,肥一家一姓!故而至今,未曾孝敬過戴元帥。也正因如此,太湖水師從兵部領到的費用,少之又少,以致在各州兵馬中,拖欠軍餉最多。這幾年賦稅繁重,軍中將士,都指望著軍餉,來貼補家用。拖欠軍餉的時間一長,難免人心浮動,末將對此一籌莫展,已經生出辭官歸隱之意。」

    許太后道:「諸葛愛卿,你是難得的將才,是太湖水師主將的不二人選,萬不可輕言離去。」

    諸葛有成躬身施禮道:「末將也是萬般無奈。還請太后、聖上,能早解軍中之苦。」

    許太后如何不想解「這軍中之苦」,但一旦觸及到戴惲的兵權,卻恐後果不堪設想。

    想來想去,也只有用屯田之法,暫緩一時。

    許太后問道:「甄大人提議由軍士屯田,諸葛將軍認為是否可行?」

    諸葛有成道:「末將聽恩師講解過屯田之法,雖然實施不易,但眼下軍中如此艱難,也終須有個辦法緩解。」

    甄伏起身,將懷中的畫卷在桌上展開,竟然是一副吳越江山圖。

    許太后和錢弘佐細看圖畫,只見圖畫上繪有吳越全境的山川、水泊、平原,有的地方插了戰旗。一目瞭然地標出了各州駐軍所在。

    許太后稱讚道:「這畫畫得真好!」

    甄伏道:「這幅畫是小女所畫,至於駐兵的位置,是由諸葛將軍告知的。」

    許太后道:「請甄大人詳細說說。」

    甄伏道:「現今,吳越國大部分精壯勞力,都在軍中。用老弱婦孺供養他們,原本就難以負荷,更何況軍中的雀鼠耗,如同無底洞一般。其實我吳越國,自開國以來,都是兵傜合一的。軍隊此前一直為國出力,比如修建這王城的主力,並不是老百姓,而是以軍隊為主。鑄造捍海石塘和興修多項水利工程的都是將士,而非平民。但是,自從戴惲當了兵馬大元帥,工部再難用軍隊來興建築造,有什麼項目,還需要再征民夫使用。如此一來,當真勞民傷財,難以為繼。」

    許太后道:「所以哀家特別嘉許禁軍溫明輝將軍,他翻修羅城房舍,除了徵用少許工匠,都是靠將士勞作,以減費用。」

    甄伏道:「其實屯田真正的含義,就是用士兵的勞力,來減少費用,甚至來開財源。不過禁軍真正的財源,並不是這位小兄弟說得燒磚炒瓦。」

    甄伏笑著望了望正在記錄的謝香存。謝香存抬起頭,認真地看著甄伏,期待他繼續講下去。

    甄伏續道:「而是燒瓷器。我吳越國的官窯瓷器,名揚天下。各國商旅紛至沓來,高價求購。但官窯因為人力有限,生產的數量較少。但如果能在禁軍建官窯,必然能產出更多、更精美的瓷器,使禁軍的軍費得到極大的補充。而且也不耽誤他們衛戍王城。另外禁軍中可設軍器所,鑄造兵器,這樣原屬兵部的軍器製造費用,就可以劃撥給禁軍,一來防止有人中飽私囊;二來也有利於王權,控制軍器的發放。」

    錢弘佐讚許道:「極是,極是。甄大人所言甚是。」

    謝香存也笑得眼睛瞇成了一條縫。

    許太后問:「那太湖水師,又該從事什麼營生好那?」

    甄伏道:「所謂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太湖水師多多捕魚,甚至採集珍珠等水產,不但能多增收益,而且還能練習水性。」

    諸葛有成補充道:「還有更增財源的一項買賣。那就是造船。」

    許太后道:「哀家久聞卿家是造船高手。」

    諸葛有成道:「太后過獎了。因為戰亂,陸地交通阻隔,催生海上貿易空前發達,這就需要很多適合海上航行的船隻。而以往各國的船隻,因為只在江湖中航行,一般都是小船,難以抵禦海上大浪。民間因為財力、技能所限,也造不出大船。而太湖水師,能造出可航海的商船,賣給我吳越國商旅的同時,再賣給閩國、南漢、琉球、日本、中原朝廷、契丹等等,其他有海岸碼頭的國家。這樣軍中造船技術,會日益精進提高。另外加上派小部分戰船,為商旅護航,那也是所得匪淺。」

    諸葛有成說得眉飛色舞,眾人也是越聽越興奮。

    甄伏指著圖上的一些駐軍,道:「這些駐軍在平原,或者山谷,有的可以圍墾軍田,有的可以蓄養戰馬、牲畜。都有可供經營的生計。」

    錢弘佐望著這張圖,眼中光芒陡盛,從這個圖中,他彷彿看到了國富兵強的未來。治國的思路,逐漸越來越清晰,也越來越堅定。

    一向不輕易表態的錢弘佐,此時頗為直接地對許太后道:「母后,孤王決意推行甄大人的主張,您意下如何?」

    未等許太后回答,諸葛有成道:「聖上,屯田之事遭戴元帥反對,如果末將真地實施,只怕還沒開始,已經被戴元帥解除了兵權。末將去留事小,唯恐軍中再無人敢響應屯田之策。」

    一時間,大家都陷入了沉默。

    許太后沉思良久,大家都默默等待,等待著她下決心,從戴惲手中收回虎符兵印。

    猶豫再三,許太后道:「戴元帥也不過是沒有看到屯田的成效,有所擔心,才會反對。以哀家看,不如先由禁軍推行屯田,待有成效後,再在全國推行。」

    甄伏道:「太后,為國著想的人,看到屯田的成效,也許會同意屯田。但如果想靠國庫多撥軍費自肥的人,恐怕難以理喻。況且只在禁軍屯田,會讓人誤解:政令不出王城。」

    許太后又是一陣沉默,幾乎所有的人,都感到了她的猶豫,甚至是優柔寡斷。女主心慈不能鐵腕治國,何況在這刀兵四起的亂世之中,連錢弘佐都生起了「代替母親,做出抉擇」的想法。但許太后卻說出了令人震驚的一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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