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不速之客（上） 文 / 夢迴萊茵

    兩天後，寒家家主寒凌的七十大壽盛宴隆重舉行。

    方圓數十里的頭面人物都受邀前來拜會，寒家府邸門前的街道早就被看熱鬧的百姓擠得水洩不通。

    張燈結綵的大門外，寒羽和大哥寒明也隨著父親和叔父共同站在迎賓的隊伍中，與所有人一起沉浸在這種氛圍裡。喜悅和自豪寫在每個寒家人的臉上，他們不遺餘力的傾情接待著每一位客人，在忙碌中充分享受著這份榮耀。

    中午的酒宴無疑進行得無比熱鬧。出雲鎮首富、寒家家主寒凌老爺子，笑得幾乎就沒有合攏過嘴。寒羽卻實在覺得無聊，偏偏家人都在陪同賓客，他便索性回屋睡覺，尋思著等晚宴開始時再悄悄溜回大堂。

    似乎並沒睡多久，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攪碎了他的美夢，緊跟著就聽見小榮在耳邊叫道：「二少爺，快去書房，有貴客。老太爺召見。」說完還不放心的補充了一句：「千萬快去啊，千萬！」

    小榮對自己言聽計從，平時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輕易打擾自己休息的。而今天這樣把自己吵醒，看來真是爺爺叫得很急。

    寒羽打了個激靈，二話沒說，趕緊跑去書房。

    書房房門緊閉，格外安靜。

    「爺爺，羽兒拜見，」寒羽恭恭敬敬的叩了門。

    「進來。」確實是寒凌的聲音。

    寒羽輕輕推門進去，卻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跳。

    坐在書桌前的人並不是爺爺寒凌，而是一位身穿藍色長袍的清瘦白髮老者。書桌前站著幾人，寒羽放眼望去，這一看不打緊，更是讓他瞪大了眼睛。

    站在首位的赫然便是寒家家主寒凌！此時他正畢恭畢敬的垂首站在書房正中央，連頭也沒敢抬起。寒凌身後，依次站著父親寒烈、叔父寒炙，還有家族中幾位分管重要生意的長輩，連兄長寒明也靜靜站在最後。

    寒羽的腦海中一片空白。今天是爺爺的大壽，附近城鎮的高層都賞臉前來拜會，誰能讓他竟如此屈尊的站在廳中？而且，在這種重要場合，寒家的重要人物卻全都到了書房，難道不怕外面那些賓客怪罪？

    更讓寒羽沒有想到的是，若瑤竟然也在書房中。

    精緻的五官，一頭烏黑發亮的長髮紮成一束長辮，直齊腰際。雪白的紗裙很寬鬆，卻完全無法遮掩她嬌俏完美的身形；雖然年紀幼小，卻已讓人無法移開目光。然而，她最大的特徵卻不是美貌，而是眉宇間那清秀脫俗的氣質。站在那裡，會讓人覺得她本不應出現在這樣的塵世，隨後才能回過神來並馬上被她的容色所震撼。

    此時若瑤正安靜的站在藍袍老者身旁。雖然腰身挺得筆直，但頭卻垂得比任何人都低，不敢與寒家人對視，似乎這種場面令她非常尷尬。看著她這般嬌羞的姿態，寒羽頓感無比親切，因為自己每次逗她的時候她就是這個樣子。

    「還不快拜見冰尊前輩。」雖然是對寒羽說話，寒凌卻仍是垂首面朝書桌，連頭都沒敢扭動一下。

    冰尊？清無塵？

    寒羽怔了怔，片刻後便難以置信的望向端坐的老者，一段耳熟能詳的往事在心中浮現。

    十四年前的一個冬夜，寒羽之父寒烈在外遊歷，遇上一場慘烈的盜匪襲擊，被襲擊的大戶人家車隊幾乎被悍匪屠戮殆盡。寒烈仗義出手，盡數殲滅匪徒，可惜整個車隊已沒有活口留下。當他正欲轉身離去的時候，一聲若隱若現的嬰兒啼哭讓他在濃濃的血腥氣息中嗅到了一絲人情的味道。驚愕中，他從一輛馬車的夾層中找到了一名裹在襁褓中的女嬰。

    寒烈歎息一聲，抱起這名嗷嗷待哺的嬰兒，踏上了回家的路。然而，這條路卻注定是不平靜的。

    隨後趕至的悍匪頭目親自出手追殺寒烈二人。身背嬰兒的寒烈不是土匪頭目的對手，一路逃亡，卻始終沒有扔下孩子。三人就這樣一路追出上百里，寒烈已筋疲力竭，眼見二人就要命喪凶人之手。但命運，總是在一瞬間就出現天翻地覆的轉變。

    至今寒烈也沒有想明白那名土匪頭目是怎樣斃命的，只記得一陣瞬現的強烈閃光之後，正與自己死戰的悍匪頭目已然消失，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名身穿淡藍色法袍的老者。倉促中寒烈甚至來不及收回全力刺出的利劍，眼見著家傳的天鷹寶劍帶著淒厲的尖嘯直刺老者的胸膛。

    一陣淡淡的漣漪波動閃過，寒烈驚訝的發現能切金斷玉的寶劍被一層水紋阻擋在老者身前。散發著七彩光芒的水紋將寶劍陷入其中，彷彿一塊韌勁十足的海綿，令劍上蘊含的靈力如泥牛入海般消散無蹤。

    老者卻未作出絲毫動作，彷彿並未見到抵在胸前的劍鋒。

    「天霜宗，清無塵。」

    這是老者對目瞪口呆的寒烈說出的第一句話。

    聞言，寒烈呆滯了。他甚至忘記了呼吸，更忘記了手中寶劍仍抵在老者胸前的位置。

    星月大陸上諸多宗派千百年傳承，曾經湧現過眾多的巔峰強者，更有不計其數的秘法珍藏。在這些宗派的金字塔頂端是六股最巔峰的勢力，這就是威名遠揚的「兩殿四宗」。這些頂尖宗派的存在，不僅對大陸各國的勢力分佈帶來了巨大的影響，更是在歷史上數次改變過整座大陸的命運。在一定程度上，他們就像是國中之國一般，擁有著與各大帝國分庭抗禮的尊崇地位。

    兩殿四宗的任一弟子，走到任何地方，都享有著很高的地位和榮耀。對於一般家庭而言，如果能有子弟得以加入兩殿四宗，將是舉家歡慶的大喜事。這意味著，他們的家族將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擁有堅定無比的後盾，更擁有不可限量的前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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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殿四宗在大陸的超然地位一覽無餘，其首腦更是與蝕月九大神王和天星七星神將齊名的超然人物。

    這其中，名列「四宗」之一的天霜宗宗主，便是有「冰尊」之稱的清無塵。

    「自己竟然見到了冰尊，他救了自己性命，而自己居然還刺了他一劍！」寒烈腦中一片空白，呆呆的張大了嘴，不可思議的望著面前的藍衫老者，而手中的寶劍卻仍戳在冰尊身前忘了收回。

    清無塵輕咳一聲。立時，一陣徹骨奇寒傳遍寒烈全身，令他渾身經脈運行停滯，頭腦卻變得無比清晰。

    寒烈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失禮，想要收回寶劍卻發現身體已不受控制。

    清無塵看著寒烈的眼神已恢復清明，目光便柔和了一些。寒烈這才覺得身體又重新屬於了自己，趕緊收起寶劍，咚的一聲跪伏在地。

    「出雲鎮寒烈，拜見冰尊前輩。前輩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寒烈卻冒犯天尊，罪無可赦，萬死不辭。」

    「請起。事發突然，你何罪之有？」清無塵俯視著跪伏於地的寒烈，「本尊見這名兇徒身上殺氣過盛，對身背嬰兒之人仍下如此毒手，遂出手剷除。不知所為何事？」

    寒烈恭敬的跪在地上，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講述了一遍。至於女嬰的身世門第，卻因為活口盡滅，屠戮之地慘不忍睹，已無跡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