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取名 文 / 枕上山水
賈敏於二月十二花朝節那天,如願生下了一個嬌弱的小女娃兒,夫妻兩個十多年後,再次為人父母,還是個連哭聲都嬌滴滴的女娃娃,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疼這個女兒才好。就連林睿這個開始覺得妹妹略醜的哥哥,如今每天下學第一件事就是來賈敏房裡看妹妹,還很開心的拿妹妹當模特,天天揮毫潑墨的,給妹妹畫了一幅又一幅的肖像。
月科時小娃娃,一天天的白嫩圓潤起來,連哭聲都有力了許多。讓一直擔心女兒身體的賈敏悄悄鬆了一口氣。洗三、滿月、百日,江南的官員、鹽商藉著這個機會,卯足了勁兒給林如海送禮,又顧忌著他的性子,不敢遠那新奇貴的,只在正常禮單的範圍內,求新、求變、求奇。艾瑪,真是難死人了。
賈敏看著擺了一屋子的各式布料,頭面首飾,頭疼叫人都搬進庫房去,都有時間再細看看。還有,無數的項圈,各種各樣的長命鎖,再加手鐲、腳鐲,預計她閨女一天換一件,連著換一年都不帶重樣的。「把這些東西都列冊,單獨放著。再把聖人和皇后賜的拿來,給姑娘帶上。」
賈敏產女,消息自然早就傳回都中,蕭謹、崔氏各有賞賜,從洗三到百日都給全了。連三個大些的皇子,蕭琛、蕭瑋、蕭玨都各自送了禮物。
蕭琛和蕭瑋還好,他們對林家的感情都很深,蕭玨往下,都不熟悉。只不過父皇、母后還有哥哥常掛在嘴邊,才有了深刻的印象。只不過對於林家新出生的小女娃,除了還不懂事的小五,其餘四兄弟,還是抱有很大興趣的。
他們一母同胞的兄弟五個,卻沒個姐妹。叔叔家裡到是有。可是他們都提不起興趣來,大臣家裡的更別說了,唯一親近點的,就是舅舅的女兒。可那是表姐,比他們大好幾歲,如今都嫁人生娃兒了。至於表妹,不好意思,都是庶出,連他們娘都想不起叫進來看看,更別說他們。一點兒也不熟。
蕭瑋幾人還好,可是做為老大,看著幾個弟弟長大的蕭琛,非常渴望有個妹妹的。特別是他基友,每天的信中,多了關於妹妹的內容。今天妹妹變白了;明天,呀,妹妹會笑了;後天,妹妹握我的手指了。她的手好小好軟。這樣一系列的報備中,讓他對林妹妹激起了久違的長兄之情。雖然還沒看到實物,也不妨礙他事無鉅細的關心著。
關心小妹妹的第一件事,就是。「叔叔給妹妹取名了麼?倘若還沒決定,我想了幾個。」然後,就是附在信後的,滿滿三頁的乳名。
關於妹妹名子的問題。林睿也有很多建議的,只是妹妹的名子是父母的權利,他只能眼巴巴在妹妹百日之後。去問他娘,「妹妹取名了麼?」又往搖籃邊,逗一逗他妹子,才不甘不願的說:「阿琛來信了,給妹妹取了好些名子。」
賈敏笑著逗他,「你呢?沒取麼?」
林睿一本正經的點頭,「我翻了好多書,想了很多個,可是覺得都不好。」
賈敏笑道:「那你現在就想,若是好,就給妹妹用了。」雖說沒有黛玉的紅樓不是紅樓,可是他們夫妻本身就是生活在現實中,跟書中的故事有什麼關係呢?賈敏和林如海都不大想讓女兒叫黛玉,可是不叫黛玉,一時間又想不出什麼貼切的名子來,只能先寶貝、乖乖的混叫。現在麼,由兒子來取也不錯。
林睿一聽大喜,連忙追問:「真的?」
賈敏肯定的點頭:「當然是真的。」
「太好了,我一定想個最好的。」林睿幾乎是跳下椅子的,倒背著手,在屋裡轉圈,好看的劍眉緊鎖著,嘴裡唸唸有詞的,時不時的還自己搖頭否定一下。最後,還叫人搬來了一堆的書,無比嚴肅的去翻看著。
林如海回來的時候,看兒子這樣,好奇的問:「他這是做什麼呢?」
「在給乖乖想名子。」賈敏頭也沒抬的回道,她手裡正縫著一件小衣服,是給女兒作的。她的手藝十數年如一日的沒什麼長進,讓林如海看得大皺其眉,忍不住伸手搶過,「還是我來吧,你去看看晚飯好了沒。」
賈敏很是遺憾的放手,讓她老公去忙活,還歎了口氣,「這麼多年,我怎麼就在這上面不開竅兒呢?」
林如海飛針走線,看起來特別的嫻熟,「我開竅就行了,你只管做你喜歡的去,不必勉強。」
賈敏對此到是很淡定,反正她就是那個手殘的人,只期望女兒別像她就好了。
今天的晚飯,林睿吃得食不知味,只管扒著碗裡的白飯,眼睛放空,一看就知道小腦袋還沒歇著。還是林如海看不過去,敲了他一下,「好好吃飯。」
「啊,好。」林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挾了筷子筍尖,塞進嘴裡,隨意嚼嚼嚥了,然後接著猛吃白米飯。看得夫妻兩個直搖頭,卻也不去打擾他,只是把兒子愛吃的東西挾時他碗裡。
晚飯後,林睿圍著妹妹轉,看著她白嫩的小臉上,兩彎細眉,不修不畫,天然的一段風流態,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黛玉,妹妹就叫黛玉吧!」說完,就看他爹娘。
賈敏和林如海早在兒子喊出那個熟悉的名子時,就愣在原地,等到林睿疑惑的問:「爹,娘,這名子不好麼?」
賈敏率先回神,突然像是扔了什麼包袱什麼,特別輕鬆的笑了起來,「好,清新又別緻,妹妹就叫黛玉了。」
林如海也回神笑著點頭,輕拍兒子稚嫩的肩膀,「不錯,很好。」
林睿瞪大了眼睛,這算是同意他的想法了。就見他父母同時含笑點頭,他才算如夢初醒,嘴角不受控制的咧開,露出個特別傻氣的笑,俯身去摸妹妹嫩嫩的小臉,開心的說:「妹妹,喜不喜歡哥哥給你取的名子。」
小姑娘特別配合的「
啊啊」了兩聲。嬌嫩異常,也讓成功的讓哥哥笑得更傻,「爹,娘,你們看,妹妹同意了,她還對我笑了。」
賈敏過去抱起小女兒,疼愛的親親她的小臉,「乖乖該吃奶了。」又看大兒子,「你也該去睡了。明兒還上學。」
「哦。」林睿雖然還有些依依不捨,卻也很懂事的起身,給賈敏和林如海行禮,道了晚安之後,回了自己的院子。
臨睡之前,照舊是給好友寫信,今天匯報的主題是,「妹妹有名子了,叫黛玉。還是我取的,你羨慕吧!」
准太子殿下現下沒時間羨慕,他娘的冊後大典之後,就到了冊立太子的典禮。身為未來儲君。他忙得要死,就連看好友的來信,都改在了睡前。當然,羨慕嫉妒恨什麼。也都挪到了夢裡。
太子既立,東宮和詹事府的一干官員也都提前選好,在太子正位之後。走馬上任了。國朝的詹事府的官員配置,依然沿襲前朝,由朝中官員兼職。武百官,紛紛上表,以賀新任太子。林如海不可避免的也上了折子,不過他事後特別鬱悶的跟蕭謹起提,「那折子差點沒累死了,駢四驪六的不算什麼,還要詞藻華麗,還要字清,真是夠了。一點實際用處沒有,還浪費時間、浪費紙張……由此又扯到官員們的折子上面,『有事說事,沒事少寫一些拍馬屁……哦,對不起,是龍屁的折子,你還得本本都看,本本都批,那怕就是寫一個字,也很累吧?」
蕭謹接到這封信時,很有些哭笑不得。他這個師弟,常常發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感概,他都習慣了。
新太子卻心有慼慼然,他要學的很多,然後要做的事也很多,恨不能一天當成三天來過,還要看一些啥用沒有的折子,很暴燥好不好。
彼時,皇帝孝期已過,關於他的小老婆人數問題,終於被已經忍了許久的大臣們提了出來。當些人家看得明白,皇后都有五個兒子了,以帝后間親密的關係來看,說不準還會再生。一個有著五個嫡子的皇后,地位何其穩固。自家地位不差,送女入宮圖的不是後位,就是太后的位置好麼。現在,無論是皇后還是太后,希望都很渺茫,那還浪費個教養好的女兒作什麼,留下來相個好女婿更重要。不過,一些不大重要的庶女,送進去也就送進去了,了勝於無麼。有著這樣想法的人家不少,當然也有列著架子,想當皇帝便宜老丈人的。
誰都沒想到,蕭謹先是放出了一手批年紀已大的宮女,令其回家,又從了皇后首次動用的箋表,規定了,服役於宮中的宮女,年滿二十三歲便放出宮去。至於自己,才當上皇帝,業務不熟,再加上想法太多,都要慢慢的實現,睡覺都嫌沒功夫呢,那有閒心討小老婆。
皇帝不願擴充後宮,這些大臣們也不能壓著他做啊?何況,不多置嬪妃,是皇帝不好美色的優良品質,想罵想諫都沒話說。
也有人說了,皇帝子嗣少啊?
皇帝說,我都有五個兒子了,長子都十三了,再過兩年就可以娶妻生子。再有,宮中現有嬪妃年紀還輕,她們也都能生的。
其時蕭謹是愁的,他爹女人多,自個兒也多情,再加上精力旺盛,子女的數量就很多。不算年長的的皇子、皇女,但就現今年紀還在十歲以下的,就足有七個。二個皇子,五個皇女,再加上十歲以上的,三男、五女,這些都是他的責任。年紀小的,要愛護好了,不能讓人慢待。還要選老師,關心學業,又要小心他們的身體健康,時不時的叫來看看,刷一下兄弟情深什麼的。
年紀大一些的,要給封號,要建府,要管著嫁娶,還有封地。尼瑪,這都得用錢啊!現在國庫不豐,他的小金庫更是比臉都乾淨,當他這些兄弟姐妹,就都夠蕭謹愁的。由已及人,他可不想將來自己死了,兒子也跟自己犯一樣的愁。
況且,當年他還是寧王時,曾與林如海、楊澤幾人閒聊。林如海就笑,前朝宗室龐大,特別是開始幾位皇們,子女數都上兩位數。生得時候高興。養起來就拖累死國家了。王爺的封地,公主的脂粉田,這些都不用上稅,還要給上好良田,然後每年國家還要給他們俸祿,各種份例。就這,國家得少了多少稅錢。宗室人越來越多,朝廷養不起了,百姓也給逼瘋了,國家自己就敗了。
蕭謹當初還挺不以為然的。概因他當時是寧王,覺得身為帝子,老爺養他們是應該的啊。可如今自己做了皇帝,立刻就變了想法。就算都是一個祖宗的,也擋不住一個窮皇帝,看他家富親戚不順眼。
他喵喵的,一定要制訂嚴格的制度,無子除國,決不姑息。這個子。就是嫡子,原配嫡子,繼室的兒子想繼位,都得打報告。老子心情好才給,心情不好,一樣除國。
聖人不打算擴充後宮,甚至連原來宮中的宮女都要放掉許多。這讓已經決定把孫女送進宮的賈家有些受打擊。眼看著有同樣打算的人家。已經死心在給女兒挑選丈夫了,王夫人卻很是不甘心。反正女兒年紀還小,等著起。留上兩、三年之後再說。
元春今年不過十三歲,跟王夫人生得很像,肌膚微豐,容顏嬌艷,再加上讀書識字,又精於琴技,在都中的貴女圈子裡,還是頗有名氣的。女兒好,自然有人來求。那些來透話的人,都被王夫人給打發了,「別看她現在生得壯實,其時小時候身子弱得很。我只有這麼一個閨女,首實疼她,想多留她兩年。」
王夫人這麼一說,自然不會再有人找上門來。也有那眼明心亮的,私下裡跟人說:「這是還不死心,打算送女入宮呢。」
「她小姑子與皇后過往甚密,咱們的閨女送不進去,她家還真沒準。」
有心裡嫉妒的,就笑,「這要是跟皇后說,給她閨女求個好人家,賈敏的臉面也還夠。可這是要入宮爭寵,皇后娘娘是那麼大度的人麼。」可不麼,真要大度,能自己一個人把聖人的孩子都包了,半個
都沒讓別人生?好容易有個美人有孕了,到最後還流了產,人也不死不活的扔到最邊上的宮殿裡,到現在連個高點的名份都沒有。
如今宮裡宮外誰不知道,聖人跟皇后娘娘感情極好,一個月中有大半的時間都是到皇后宮裡的,餘下的十來日,還要刨去獨宿的日子,招幸嬪妃,也不過那麼一、兩次,更有連一、兩次也不招的時候。
可世情便是如此,縱使私下裡說酸話,明面上還是要去奉承皇后,以期能在皇后心裡留個影兒。
賈元春的婚事可以暫時放一放,可是已經長大的賈珠和賈璉,卻到了該娶妻的年紀了。賈政素日羨慕讀書人,對於長子的老婆,於公於私都要選個讀書人的閨女。如今朝中泰半官員,都是由科舉進身的。只是這裡面還略有不同,就像是進士和同進士,一字之差,這地位麼也要次上那麼一次。還有不少都是由舉人做官的,這類更要次一次。便是進士,入沒入過翰林,還不一樣呢。
挑來選去,賈政終於擇定國子監祭酒的閨女。他這裡拿訂了主意,回家先跟賈母報備。賈珠學得好,人又生得俊秀,再加上跟賈寶玉是一母同胞,很得賈母喜歡。聽了二兒子的主意,賈母沉吟片刻,才開口道:「這個孫媳婦選的不錯,我找人跟他們家透個話兒過去,若是也有意,就可請媒人說合了。」
王夫人在一邊聽得心裡直翻騰,她兒子娶老婆這麼大事,她丈夫連提都不跟她提一聲,就這麼自己訂下了。甚至連婆婆,都沒想著問她這個當娘的一聲,真是太過份了。
她壓了壓心中的煩燥,笑著開口:「也不知道那姑娘什麼樣?性子如何?媳婦想,不如先看看。」
賈母一擺手,「不必了,老二說的閨女我見過,是個懂事又識大體好孩子。」
一句話,王夫人再無轉圜的餘地,唯有心中暗恨,用力扯緊帕子,略略低下了頭。坐在賈母身邊的元春,略略擔憂的看了看母親,直到賈母叫她,才收回目光笑道:「老太太叫我做什麼?」
賈母笑著拍拍她,「寶玉該睡醒了,你去看看,省得他又鬧。」有些話,她們這些未嫁的小姑娘不該聽,剛剛就該打發她出去的,只是她一時忘了。
元春起身笑道:「可不是,剛剛直顧著做針線,連時間都忘了。」說完,對著賈政和王夫人福了福身,便出去了。
賈母見元春出去了,才正色問道:「元春眼看著也大了,聖人又說不選人入宮,咱們也該給她尋個好人家。」
元春是女兒,賈政還真不大好管。便拱手笑道:「大丫頭一直都養在老太太身邊,這婚事說不得也得讓老太太給掌掌眼。」
王夫人氣得不行,忍不住開口,「我也留神看了幾個,不是這裡差些,就是那裡不好。我只這一個女兒,不想委屈了她,再者她年紀也不大,還有功夫慢慢看。」
這回賈母到是點了頭,「是這個話兒,女兒嫁出去就是別人家的人了,過好過壞的,咱們也不好多說,是得多留心,選個四角具全的,方是疼女兒的爹娘該做的。」一時又說賈政,「你在外頭見的人多,有那好的年輕人,多看看,家裡根基薄些也沒什麼,關鍵是人本份,又知道上進,家裡父母和氣這才好。」
賈政連忙笑道:「是,兒子記下了。」
說完賈珠和元春,賈母提起賈璉來,面上全是無奈和氣悶:「你那個大哥,一味的好酒,整日跟那些小老婆胡鬧。如今兒子大了,該娶媳婦,他沒個章程不說,連個主意也沒有。如今,他嫌著我,也不往我跟前來。你去問問他,想娶個什麼樣的兒媳婦。」
賈政連忙起身應了一聲,「是,兒子會跟大哥說的。」
對於自己兒子的婚事,賈赦也是有盤算的,他自己襲著爵,自然不肯給娶個尋常官員的女兒。可那些身處高位的,自己又搭不上關係,如今正撓頭呢。弟弟來跟他一說,他帶著邢夫人,起身去尋賈母。
進了正房,給賈母見了禮,方才坐下。賈母見他也有了年紀,兒子都要討媳婦了,有些話也不好再訓,只能問:「璉兒的事,你有什麼打算?」
賈赦陪笑道:「兒子自然是想給璉哥兒娶個四角俱全的媳婦,只是兒子是個男子,也沒法知道各家的姑娘都怎麼樣。她……」伸後一指邢氏,「見過的世面又少,上不大得檯面,還得麻煩老太太。」
賈母問:「你看上那家閨女了?」
「理國公家柳芳的閨女。」賈赦自然也有目標了,奈何他一跟柳芳提起話頭,就被他岔開,就是不肯接。
賈母搖頭,「我聽說柳芳的媳婦有心把女兒嫁回娘家。」理國公家現襲一等子的柳芳,當初娶的是個五品官的女兒,都中許多人都笑話,如今再看。當年的五品官,如今已做到工部左侍郎,其子如今身在戶部,也是郎中了。讓正常人來選,也知道該怎麼辦了。
賈赦很失望,「那齊國公呢?」
賈母還是搖頭,已經跟清遠侯府私下裡說好了,上次去東平王府,她們還笑著打趣,說是要討杯喜酒喝呢。
賈赦歎了口氣,「兒子就看了這兩家。」結果一個都沒成。
賈母也無法,有些人家看不上賈赦,不肯把女兒嫁過來。有那肯的,她都看不過眼,怎麼能配給自己孫子。
正在大家都為難時,王夫人說了一句:「我哥哥的閨女,學名叫熙鳳的,到是跟璉哥兒挺搬配。」
「喲,你這一說,我到想起來了,可是那個言談極爽利乾脆的丫頭,小名叫鳳哥兒的。」賈母笑著問。
王夫人一點頭,「正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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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賈母一時笑一時歎,「我看著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