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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八十章 低谷中的石達開 文 / 排雲掌

    「朝堂上那幫傢伙腦子進水了嗎,這樣的命令都下來了?」

    吳可臉色陰沉似水,狠狠將手中件摔在書案上。

    朝廷也不知道發什麼瘋,兩廣這邊的亂子才剛剛平息好不,竟然就迫不及待的要求兩廣清軍出擊找石達開的麻煩。

    說起來,石達開已經褪去那牛皮的外衣回歸正常叛軍將領行列,真想找他麻煩以此時兩廣清軍的實力倒也綽綽有餘。

    石達開在廣西的兩年時間,幾乎就是他軍事生涯最低谷的時候。

    自從湖南寶慶會戰失敗後,石達開率部回師廣西,自寶慶一路直趨西南,取道桂林附近,與附近的太平軍和大成國武裝聯合作戰。

    而湖南兩路湘軍馳援桂林,中途為石達開部所阻。其後友軍石鎮吉撤圍桂林,石達開在興安,靈川一帶久駐無益,也就留下少數掩護部隊牽制誤導清軍,而親率本軍深入廣西腹地-,取道義寧,融縣,羅城,兼程奔襲慶遠府去也。

    剛開始進入廣西那段時間,石達開部的緊張可謂順利,沿途清軍幾乎一觸及潰根本無法阻擋其部前進步伐,直到拿下慶遠之後石部才放緩了進攻步調。

    石達開揮軍慶遠後,勢如迅雷,附近清軍紛紛潰敗,太平軍於1859年10月15日輕而易舉地奪下這個桂北的重要立足點。

    接著,石部馬不停蹄出兵廓清慶遠外圍,從慶遠東北的羅城一直到柳城以西的落墨渡,築連營二百里,「逐日操練士卒。」與此同時,又派軍分別佔領遷江,北泗,溯河,德勝,柳江,思恩等地,在各據點徵集糧草,暫時保障了大軍的糧草供給。

    當時,廣西境內打著各種旗號的叛亂武裝很多,清軍力量相對較為薄弱,顧此失彼根本就忙不過來,單單一個大成國就吸引了廣西清軍絕大部分關注和火力。

    當是時清軍面臨「粵西連年被賊,兵餉兩絀」的尷尬境地,石達開部太平軍的突然到來給本就混亂的局勢更添三分亂象。

    而石達開也因為寶慶會戰失利的教訓,深感部隊新兵太多戰鬥力不強,眼見廣西清軍勢力如此不濟,因此決定就在廣西一面整訓部隊休養生息,一面等待時機再圖入川大計。

    石部原本可以佔據地理位置更重要的柳州為根據地,但太平軍進入廣西後柳州已被天地會武裝成立的大成國佔據,石達開不願與友軍因駐地選擇發生衝突,於是將臨時駐紮選在了慶遠府。

    慶遠與柳州相距很近互為唇齒,柳州可為其軍事屏障,自慶遠向北可以進入貴州,向西可經百色至雲南,向東可以出桂林入湖南,是一座進可攻退可守的軍事要衝地帶,是一處極好的休養生息之所。

    而且對石達開而言,駐紮慶遠還有另一樁好處,其部以後無論經貴州,雲南,還是湖南,都可以進入他計劃中的最終目的地-四川。因此石達開選中慶遠作為休整的臨時駐地,可以說是極為精明的選擇。

    只是不巧石達開回師廣西之際,正是廣西的抗清局勢日益轉向低潮之時。

    自1850年至1857年間,廣西原有清軍多追擊太平軍北上境內空虛,打著各種旗號的叛亂武裝勢力四起,反清局勢可謂一片興旺。

    但自1858年以後,清軍終於在與太平軍的爭鋒中佔據主動,可以騰出手來對付其它叛亂勢力。而是一方面清廷調湘軍入粵進剿,廣西各路叛亂武裝的形勢出現惡化,部份叛軍首領發生動搖,出現投敵叛變的不利情況。

    另一方面,自一八四五年以後,廣西便掀起了反清運動,只知道打打殺殺大搞破壞,百姓和叛軍都不注意生產,中間經過十幾年的戰爭,城市既多破壞,農村則一片荒蕪。

    打著打著連飯都快要吃不上了,沒了飯吃就沒力氣折騰,百姓的厭戰情緒自然日益嚴重,加之各路叛亂武裝人員良莠不齊,一些人馬紀律不嚴時兵時匪,如此以來更影響了民眾對叛亂活動的支持。

    沒了民眾基礎,這叛亂還還怎麼進行得下去?

    因此到了1859年,整個廣西的反清局勢幾乎就要土崩瓦解了,而石達開的回桂確實給日漸消沉的各路叛亂武裝打了一劑強心針,廣西反清武裝的士氣猛的又高漲起來。

    石達開佔領慶遠後,其所部人馬軍紀嚴明對百姓更是秋毫無犯,一方面打擊豪紳安撫百姓,一方面將部份徵集而來的糧食分發給貧困民眾,同時石達開遠征軍一向有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助百姓恢復生產的傳統。在遠征軍駐紮慶遠府的時候石達開更是經常親自率部署視察民情,替百姓排憂解難。

    不得不說,石達開是太平軍中難得軍政雙全的帥才,在他的努力下其所部駐紮慶遠不過短短時間,當地便秩序安定生產得到初步恢復,受到百姓的極力擁戴。

    更讓廣西清軍惶恐不安的是,在短短不到一年時間裡,極得民心的石達開部太平軍人數,就從十萬人左右擴充到二十多萬,當時整個廣西的反清形勢都處於低潮,大成國在清軍圍剿下苦苦支撐民眾厭戰情緒十分嚴重,而石達開部太平軍卻在這時得以迅速壯大,可見其深得當地百姓的民心和擁戴。

    然而,廣西本來就比較貧瘠,要籌措二十多萬軍隊的給養是件十分困難的事。特別是,隨著廣西境內叛亂武裝四起,相應的地主團練也紛紛而起,廣西境內可以說是團練遍佈鄉勇無數。

    這些團練雖對石達開部太平軍構不成重大威脅,但他們的破壞和騷擾卻嚴重影響太平軍的給養獲取,尤其是一些團練不惜採取「堅壁清野」的政策,甚至不惜遷走百姓燒燬糧食,企圖以此使各路叛

    叛亂武裝失去立足根本。

    而最為棘手的是,這些地主團練所把守得寨壘中,往往混有很多普通百姓特別是老幼婦孺,因而使得石部太平軍在剿平地主武裝時,每每陷入投鼠忌器進退兩難的境地。

    1860年6月,石達開離開駐紮了8個月的慶遠,南下忻城,賓州,武緣等地。

    而就在這不久,石達開部遭遇了遠征以來最為嚴重的一次內部動亂。

    遠征軍足有二十幾萬人馬,在精忠大柱國朱衣點,軍略彭大順等六七十名將領的率領下,突然宣佈脫離石達開並迅速東返天京。

    究其原因都是沒糧和石部越發惡劣的環境鬧的,因為糧草供給不足及石部諸多部將克服困難信心不足,或懷念富庶的江南老巢想走回頭路的心思一起自然壓都壓不住。

    當時情況到底有多糟糕呢,石達開所帶的部眾不過十數萬人,但物資仍感缺乏。於是多年相從的老部下和跟隨者,也不得不分散就食自力更生,結果是逃走的逃走投降的投降。

    而且朱衣點等人在廣西融縣,曾強行向當地百姓徵糧,將進貢與徵糧扯在一起,這其實是違背太平軍傳統的。因為太平軍傳統的「進貢」,只是要求當地人表示歸順的一種手段,並不是非要百姓如何如何。

    朱衣點等人作為太平軍高級將領,把「進貢」變成了針對平民的強行徵糧,自然引起石達開的不滿和憤怒,矛盾一多自然再難尿到一個壺裡去。

    當然了,石達開遲遲不肯自立旗幟,無法滿足一些部下攀龍附鳳的願望,以及部下多為三江兩湖人,離鄉日久有思歸之念,也都是部下紛紛離散的重要因素。

    二十萬大軍脫離後,石達開的處境非常困難,當時跟隨他的僅有一萬多人馬,太平軍大將中只有賴裕新留在他身邊。

    而廣西境內的湘軍以及兩廣清軍,正在加強掃蕩各路叛亂武裝更是節節敗退。清軍的目的十分明顯,先掃清其它叛亂武裝勢力,再集中全力對付石部太平軍。而各地團練此時同樣對石部太平軍的生存形成巨大威脅。

    二十萬人脫離後不久,石達開曾命賴裕新率軍攻南寧,目的則主要是在南寧一帶徵糧,賴裕新與敵相持一月後撤軍。

    對石達開部最為不利的情況是,咸豐十一年太平軍的老對手,原兩江總督吳可就任兩廣總督,並且還帶來了三萬精銳安徽清軍。

    正如吳可忌憚石達開部太平軍一般,石達開也十分忌憚吳可這位清軍中名副其實的『名將』,加上他此時手頭只有區區上萬兵力,要是被老對手安徽清軍吊上的話只怕全軍覆沒都不是沒有可能。

    情況發展到這個地步,石達開部太平軍在廣西已經無法立足堅持長期作戰,幸好廣西還有個戰友大成國幫忙分擔壓力,吸引了兩廣清軍和入桂湘軍絕大部分注意力和火力,不然石達開也只有率部立刻撤離廣西一條路可走。

    可以說,在這時候的石達開是他跟隨太平軍起事以來,境況最落魄的一段日子,整日裡為糧草和清軍的攻勢憂心忡忡難以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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