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章 危局（二） 文 / 一碗二鍋頭
孫大勇這會兒腦子裡正在想著該找一個什麼樣的時機好趁機發飆，沒想到張榮興這廝立馬就跟著嘴賤的接茬了。
這樣的好機會自然不能錯過，再加上他現在本來就對這個陷害自己的傢伙恨得牙癢癢的，所以他連想都沒多想，直接抄起面前滿滿的茶杯就先砸了過去，同時嘴上也跟著罵了起來。
張榮興此時正好是仰著下巴朝著孫大勇，那茶杯飛過去後，不偏不倚的恰好砸在他揚起的下巴尖兒上。在濺了他一臉滾燙的茶水後，被下巴擋住了去勢的茶杯，便直直地掉在了他盤坐著的雙腿中間。那杯子裡頭，大概還剩了半杯參茶
孫大勇在扔完茶杯，罵出第一句狠話後。便做出一臉狂怒的表情，從榻榻米上直接跳了起來，就要奔著張榮興衝過去開打。坐在他旁邊的幾人見狀都連忙起身，抓胳膊的抓胳膊，抱腰的抱腰，好不容易才把他給攔了下來。
在幾個人的拉扯之下，孫大勇一邊掙扎著奮力向前，一邊不乾不淨的朝張榮興那邊罵著。同時，他的腦子裡卻在緊張的思考著，該怎樣藉著這個發飆的機會，給自己找出一條破局的生路來。
張榮興這會兒壓根兒就沒心思理會孫大勇的罵聲。那只還剩著半杯滾茶的茶杯落到他兩腿之間後，他當時就跟被電打了似的從坐墊上彈了起來，起身的速度還趕在了孫大勇的前頭。
他佝僂著腰，屁股往後撅著。兩隻手揪著褲襠前的拉鏈用力的往外抻。看那手上的力度，像是恨不得要把整個褲襠處的那一塊布都給扯下來才好。看來，那半杯滾茶估計是把他給燙得夠嗆。
曹劍平也沒有理會那邊正在掙扎著喊打喊殺的孫大勇。他看著一副狼狽樣的張榮興，皺著眉頭道：「榮興啊，你也別跟這兒撅著了，趕緊下樓去找你嫂子要條褲子換上吧。」
說完，他又語調輕鬆的調侃道：「換褲子的時候記得仔細檢查一下，看看你那隻老鳥被燙熟了沒有。」
他這句話一出口，旁邊坐著幾個人都忍不住哄笑起來。曹劍平這種似乎剛才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般詭異的輕鬆態度，讓正在假裝發怒的孫大勇感覺自己就像是個在唱獨角戲的小丑。那股原本就是裝出來的怒氣。自然而然的就有些裝不下去了。
張榮興被孫大勇給弄了這一下，心中的惱怒是可想而知的。而此時屋內眾人的哄笑又讓他愈發的羞惱。只不過這會兒褲襠內火辣辣的感覺，讓他暫時沒心思顧及其他。他抬起頭怨毒的瞪了孫大勇一眼，然後便躬著腰。像只大猩猩一般羅圈著雙腿走了出去。
等張榮興走出房門後。曹劍平從坐墊上站了起來。走到孫大勇的身前。
曹劍平的身量頗高，體格也很魁梧，即使在東北人當中。也能算得上是比較高壯的。他現在往孫大勇跟前這麼一站，光是從身高上就壓了孫大勇一頭。再加上那股多年做老大所養出來的氣勢，立刻就把孫大勇給壓得有些莫名的心慌起來。
其實真要說起來，曹劍平無論是在個人的氣勢，還是自身所擁有的實力上，都比不過山口組的井上俊彥。
可孫大勇在和井上俊彥談判的時候，能夠保持住鎮定。卻在曹劍平面前表現得心慌無措，主要還是由於他少年時期遺留下來的心理慣性。畢竟，在他十幾歲念中學的時候，怒羅權的曹老大可是他當時最為崇拜的偶像人物。
曹劍平低著頭，居高臨下的看著孫大勇，仍舊以那副溫言細語的語氣說道：「大勇你小子在牢裡待了幾年，還是以前那副暴脾氣啊。怎麼著？火氣這麼大，是覺得榮興冤枉了你？」
「那當然！那逼養的就是手下被我的人打輸了，面子上過不去，就上您這兒來告黑狀了。曹老大，我那兒只是找了些幫裡的兄弟去給我幫忙而已，可從來沒想過要脫離怒羅權！」
孫大勇站在曹劍平面前說這話的時候，心裡頭難免有些發虛。不過他這會兒的樣子，就是個被老大的氣勢壓得有些緊張的小弟，說話的語氣有些不自然，倒也顯得很正常。
曹劍平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瞇著眼睛看著孫大勇道：「榮興這人是有點小心眼，他來告你的狀也的確是出於私心，這一點我清楚。」
「不過，大勇啊。」他指了指站在孫大勇身邊的幾個人，話鋒一轉道：「衛東，大剛他們也在我面前告了你的狀，你是不是覺得他們也都是出於私心在冤枉你了，嗯？」
孫大勇被曹劍平這句問話給驚得愣了一下。他有些愕然的轉頭左右看了看，這才猛然發現，原來自己現在已經被之前阻攔自己的那四個中層頭目給隱隱的圍在了中間。
他忍不住又往曹劍平的身後看了一眼，果然，原先一直坐在曹劍平身邊的李國林此刻也已經不見了蹤影。
在他現在的視線範圍裡，大半個房間內都看不到李國林的存在。那麼很顯然，他只可能是已經站到了自己的身後，也就是門口的位置上了。
這個場面讓孫大勇不由得猛的打了個激靈。冷汗，頓時就滲滿了整個額頭。
「這架勢，是準備動手把我給當場拿下了麼？」
他之前雖然對今天的這個聚會有些警惕，卻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面臨如此危急的局面。
他心裡清楚，現在只要曹劍平下令動手，即使自己在外頭的三個小弟能及時趕上來，也肯定不會是屋裡這幾個人的對手。別的人不說，單一個號稱賊王的李國林把在門口，他那三個小弟能不能衝進屋來。都是個問題。
「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難不成老子今天就要栽在這兒了？」在心情極度緊張而大量分泌的腎上腺素的刺激下，孫大勇此時的腦子開始瘋狂的轉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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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說起來，孫大勇會陷入今天這個困局，可以說是他自己咎由自取。他最近這段時間挖人的動作實在是有些過於激進了。
曹劍平此人雖然有些小富即安的小農思想，也沒什麼長遠的眼光。但畢竟是個能白手起家成立怒羅權的梟雄人物。他也許沒指望能把怒羅權的勢力發展得有多大，但也絕對不會允許有人來動搖自己老大的地位。
孫大勇最近拉走的這一大批人，都是年齡在30歲以下的幫派骨幹成員。而且，孫大勇還給他們提供穩定的收入。在這種模式下，只要時間一長，這批人從孫大勇手上拿錢拿習慣了。自然就會認可他的領導了。
而在曹劍平看來。孫大勇的這種做法，不管他有沒有自立門戶的心思，都是在搞獨立山頭，在挖自己的牆角。這一條。即使沒有張榮興這一次的黑狀。他也是不會再繼續容忍下去的。
在這一瞬間。孫大勇終於想明白了自己所犯的錯誤，以及曹劍平現在打算對付自己的原因。但很可惜的是，他卻沒能想出解決眼前困局的辦法來。
「大勇。你看啊。」曹劍平就像沒看到孫大勇此刻腦門上的冷汗一般，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語氣對他說道：「你不光從榮興手底下挖了不少人，衛東，大鋼他們四個手下的人也被你拉走了不少吧？」
「榮興說你現在手底下已經有一百多號人了，而且這些人還都從你手裡領錢。大勇，單憑你那一家店的收入，只怕是養不起這麼多人的吧？
原本一直繃緊了身體，打算拚死頑抗的孫大勇見曹劍平接下來並沒有發話讓人動手，心裡的緊張頓時緩解了一些。不過，對於曹劍平方才說的這兩句話，他卻沒太明白裡頭的意思。
曹劍平等了一會兒，見孫大勇只是愣愣的看著自己，卻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他忍不住皺了下眉頭想要發火，但隨即又很快把臉色舒緩下來。
他伸手拍了拍孫大勇的肩膀，溫言道：「當然了，只要你那條發財的路子真能養得起，要多少人手，都可以直接跟我們提嘛。你發財了還願意幫襯幫裡的兄弟，難道我們還能不支持你？」
「不過呢，大勇啊，你那條新財路既然需要這麼多人手，那你一個人應付得過來麼？要不要讓衛東他們過去幫你一把？他們幾個都是做慣了工頭的，正好你那裡招的也都是咱們幫裡的兄弟，讓衛東他們幫你管理，你不就既省心又省力了嘛。」
這話讓孫大勇聽得愈發的糊塗起來，他有些迷惑的問道：「曹老大，你說的是什麼新財路？我就是在歌舞伎町街裡跟人合夥開了家店，再沒別的什麼路子了啊！」
「你那一家店，能用得了上百號人麼？大勇，你要是這麼說，那我可就要問問你了。如果沒有別的路子要用人，那你從幫里拉這麼多人去發錢養著，是打算要幹什麼，恩？」
說這句話的時候，曹劍平的語氣終於失去了之前的那股溫和勁兒，變得有些嚴厲起來。
他皺起眉頭看著此時正一臉茫然的孫大勇，又繼續道：「衛東他們幾個，可都是靠著手下的兄弟混飯吃的。現在你把他們的人拉走去幫你掙錢，那你讓衛東他們吃什麼？我這個做老大的，一碗水得端平。不能說有錢你一個人掙了，卻讓幫裡的其他兄弟因為你而要餓肚子！」
聽到這兒，孫大勇才總算明白過來。合著曹劍平他們幾個其實並不是在懷疑自己有什麼自立門戶的心思，而是以為自己新找到了一條發財的路子，所以才需要這麼多人手。
他們今天擺出這個架勢，不過是想要逼自己答應讓他們入伙，好一起分享這條財路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