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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十四章 冷血 文 / 一碗二鍋頭

    飯局到這會兒也差不多進行了一個多小時,在四個年輕大男人的消耗下,孫大智帶來的那一箱12瓶啤酒,包括李廣志家裡存的五,六瓶,都已經基本上被喝光了。

    高大力在得知孫大勇果真就是那個傳說中的中國籍少年e之後,興奮得不能自已,只嚷著要和自己的偶像多喝幾杯。他操起幾個啤酒瓶晃了晃,發現都是空的之後,便連蹦帶竄的跑到玄關處把那瓶清酒給拿了過來。

    李廣志見那黑色的瓶身上印著「一滴入魂」四個大字,便伸手拍了拍一旁的孫大智,略帶些埋怨的語氣道:

    「大智兄,這瓶賀茂鶴的酒不便宜吧?1.8升裝的少說也得2500圓往上了。你說你上我這兒來吃個飯,帶瓶這麼貴的酒來是幾個意思啊?」

    喝得有點暈的孫大智被李廣志那句「幾個意思」的新用法給弄得有些糊塗,在腦子裡轉了一圈才反應過來。他有些口齒不清的回答道:「沒沒幾個意思,也就就一個意思!我上你這兒來蹭飯,你讓我吃好了,那我也得讓你喝好,你說是這個理兒不?」

    他端起李廣志先前給他倒的茶水,跟喝酒似的一仰脖兒喝乾,咂了咂嘴接著道:「再說了,我今兒可是來求你幫忙的,送瓶好酒那不是理所應當的嘛!廣志,咱可說好了啊,我弟往後在那廠裡,你可得幫我給看好了!」

    李廣志看了一眼這會兒正笑瞇瞇的雙手舉著杯子,讓高大力給他倒酒的孫大勇,轉過頭對孫大智道:

    「大智兄,我說你就儘管把心放肚子裡吧。你這個弟弟啊,我看他如今可比你還要沉穩得多了。」

    他見孫大智依舊是一副迷惑的表情,有些好笑的拍了拍他的手背道:「大智兄,你這就是標準的關心則亂了。你仔細想想,從你弟弟出獄回家後,他的表現跟以前還是一樣麼?是不是跟換了個人似的?」

    見孫大智聽了這話後皺起眉頭開始思考,他便從桌上的煙盒裡抽出支煙給自己點上,抽了兩口後繼續道:

    「監獄那地兒可是這世上最能鍛煉人,也是最能磨練人心性的地方了。在那裡頭待了三年,你當你弟弟還是當年那個愣頭青麼?」

    他這話聲音不是很大,但足夠讓屋子裡所有人都聽得清楚。

    孫大勇方才一直被高大力追著碰杯,喝了好幾杯清酒。這會兒抽空扭頭沖李廣志笑了笑道:

    「還是廣志哥旁觀者清,看得明白啊。我哥就總以為我還是以前那個小孩子。」

    可能是酒喝得有點到量了,人比較興奮,再加上身邊都是自己人的緣故,他這句話的語氣裡少了幾分沉穩,倒是多了一絲孩子氣的抱怨。

    李廣志還沒來得及開口接話,高大力就一把摟住肩膀將孫大勇給拉回去了,一邊還心急火燎的問道:

    「大勇你趕緊給我講講,你那天晚上到底是怎麼一挑十的?我是練過武的,自認為也挺能打,可我頂多也就是打得過四、五個混混而已。大勇你是練過啥武功秘籍麼?」

    李廣志對這個問題也挺感興趣,他好奇的看著孫大勇,等著聽他的回答。

    孫大勇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謙虛道:「其實也不是我有多厲害,是那幫暴走族混混太慫了。」

    他瞇起眼睛停頓了一下,似乎在回憶,然後接著道:「當時我被他們堵在那巷子裡,跟自己說這下慘了,今天會被這幫混蛋給玩殘了去。你們也知道,小日本這幫暴走族的渣滓們,欺負起人來是沒什麼底線的。他們要是只打我一頓我也就罷了,就怕被這幫混蛋把我脫光了往頭上撒尿。這種事兒他們可是經常幹的。」

    李廣志聞言在心裡點頭,對於一個十七、八歲的小伙子來說,皮肉之苦忍忍也就過去了,可那樣的屈辱,的確是叫人忍不下去。

    孫大勇接著道:「後來我摸到兜裡有把水果刀,就想著就算死也要拉個墊背的,絕對不能讓他們給白欺負了。」

    「我把那刀在口袋裡掰開,等他們上來打我的時候,我就拿一隻胳膊護住腦袋,低下身子朝打頭的那傢伙懷裡沖。那傢伙當時正舉著球棒想往下砸,結果被我衝到了他懷裡。我就順手往他肚子上紮了兩刀。」

    「那會兒天氣比較暖和,大家穿的都是單衣。我扎的時候也沒覺得有什麼阻力,很容易就扎進去了。結果那傢伙身子一下子就軟了。」

    說道這兒,孫大勇停住了話頭。他端起酒杯喝了兩口,似乎在猶豫要不要繼續講下去。

    高大力等了一會兒,見他不開口,便著急的催促道:「那後來了?後來咋樣了?」

    「後來我就用胳膊從後頭勒住他的脖子,把他頂在我前面。那幫暴走族渣滓怕傷到自己人,就圍在我前面威脅我。我跟他們說,如果不讓我走,我就把懷裡這傢伙給幹掉。那幫人不信邪,非要堵住我。於是我就挑了個顯眼的地方,一刀紮在那傢伙的脖子上了。」

    孫大勇此時說話的情緒和之前有了明顯的不同,不再是那種旁觀者一般的冷靜,而是平淡中夾雜著一絲興奮。他接下來的敘述也變得愈發的詳細,彷彿整個人已經陷入到當時的記憶中。

    「脖子那地兒比較脆,刀子扎進去就到底了。第一下想拔沒拔出來,我握住刀柄攪了兩下,第二下就拔出來了。那傢伙的血跟水槍似的滋出去好遠,正好滋到我前頭那幫傢伙的人堆裡。結果,有個臉上被滋到血的傢伙嚇得球棒都掉了,叫得像他自己挨了刀一樣淒慘。」

    「然後,那幫渣滓都給嚇得轉身就跑,我氣他們這麼多人打我一個,就拿著刀在後頭追。不過他們跑得都挺快,我只扎到了跑最後的兩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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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大勇說到這裡,話音落下的時候,整個屋子裡呈現出一幅詭異的靜止畫面。

    孫大智似乎也是頭一次聽自家弟弟說起那晚的詳細情形,這會兒聽得全神貫注的,嘴巴有些驚訝的半張,原本伸出去準備夾菜的手也忘了動,擎著筷子就那麼懸在了桌子上方。

    李廣志前世雖說經歷過不少血漿片的洗禮,自認為心理承受能力較強。可這聽當事人的現場描述和看電影還真不是一回事兒。當他聽到孫大勇若無其事的評價「脖子那地兒紮起來比較脆」的時候,也禁不住後背有些發冷。

    就連神經最為粗大的高大力,對能把殺人這種事兒說得如此輕描淡寫的孫大勇,似乎也產生了幾分忌憚。他臉上這會兒雖說依然是一副興奮的表情。可要仔細看兩眼就能發現,他那興奮的表情下面,也隱隱的藏著少許的不自然。

    孫大勇從回憶中醒過神來的時候,看到在座幾位的表情,不由得錯愕的愣了一下,然後轉用輕快的語氣的道:

    「所以說啊,小日本的這幫暴走族,其實也就是敢欺負欺負一般人。真碰上敢玩命兒的,他們就慫了。」

    說完這句類似於總結的結論,他又繼續解釋道:「其實那會兒我也挺害怕,嚇得當時腦子裡都是懵的。最後扎脖子那一刀的確有些不應該。後來法官在判我的時候也說了,就因為那一刀,防衛過當就不能判了,至少也得是過失殺人的罪名」

    李廣志看著表情已經恢復平和的孫大勇,又看了看一旁神色複雜的孫大智,心裡不由得感慨。

    這人的性格和心思,果然是這世上最難看清的東西啊。

    他原本以為年輕的孫大勇在經過監獄生活的洗禮後,性子應該會偏向沉穩平和,思想方面也會更成熟穩重一點。之前他從孫大勇最初的言談舉止中也已經得出了這個印象,所以方纔他才會那樣去安慰孫大智。

    可從孫大勇剛才敘述殺人時的語氣和神態來看,李廣志覺得,這傢伙的心裡只怕是有一隻名叫嗜血的怪獸已經開始孵化了。他無意間表露出來的那種對於生命的漠視,以及對殺戮的享受,都已經讓他偏離了普通人的範疇。

    李廣志不是什麼心理專家,但就以他從《犯罪心理》等美劇裡學到的淺薄知識來看,像孫大勇這種性格的人,除非自身有著極其強大的自制力,或者外界環境不會給他任何刺激。否則的話,這傢伙將來成為變|態連環殺手的可能性是非常的大

    想到這兒,李廣志不由得在心裡哀歎,大智啊大智,你這一門心思的要把弟弟丟給我,可真是給我添了個天大的麻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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