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百八十六章 草包和逼退 文 / 莫聆雨
說話的人慢慢站到嘉恩面前,整個人卻是搖搖欲墜,站立不穩,可他能說出這些話,氣勢上已經不輸任何人。不少心懷熱血的人,看到的不是他搖晃的身軀,而是寬厚的背影,精神一振的同時,不由也覺得找到了主心骨一般。
班柏,站到嘉恩面前的赫然就是已經惜敗給北宮合的班柏。他此時勉勵支撐著身體,看得出剛剛惜敗的一招對他的傷害不小,可饒是如此,他依然敢於直面大宗師,光是這份勇敢和氣度,就遠勝四大宗師的任何一位。
看清此人,不少人已經失聲道:「班少俠……」只說了三個字,接下來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讓他不要勉強退下來休息?還是鼓勵一番表達感激之情?群雄竟然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心情,一個重傷倒地的人,敢於直面至強的敵人,可他們呢,雖有拚死的心,卻沒有足夠的勇氣,這樣的對比,讓那些還有些血性良知的人羞慚。
憤怒能夠左右人的意志,可羞愧卻容易讓人崩潰,這個時候就會開始尋找有相同際遇或者還不如自己的人,於是自然而然的,許多人想到了四大宗師。中原五大宗師為世人推崇,他們的家世、武功和地位,都是人人夢想得到的,這也更襯托的他們遙不可及。然而這幾個如同神一般的人物,此時的表現竟然和他們一樣,這不能不說是個驚喜。
試想,一直被你崇拜的人,突然做出了連你都不恥的行為,這種反差讓人不忿的同時,幾乎每個人都會做出一樣的事,那就是盡情的踐踏。昔日的神話被自己踩在腳下,病態的滿足感不言而喻。於是抱怨和嘲諷的聲音,登時傳遍了全場。
「四大宗師?我呸,連個後輩都不如。」
「四大家族名不副實了,枉江湖同道對他們擁護有加,對上一個金人的高手就畏首畏尾,真他娘的……」
「依我看,東陽家說的沒準i真的,西北兩家真的投靠了金國,這才不出手。」
「哼,都是一丘之貉,那兩家也不見得是好東西,他們狗咬狗倒害得整個中原都跟著倒霉。」
「說不定這武林大會有什麼陰謀,沒看了語那個禿驢都不吱一聲,這些大人物肚子裡的花花腸子,誰看得清楚。」
議論之聲四起,沒多久已經蔓延到了了語和渡虛身上,更有性子急的已經破口大罵起來,污言穢語層出不窮,比之剛才更甚。這樣的言語一起,看台上的幾人都臉上變色,西野城城府極深,雖然沒太大反應,可萬年不變的笑容已經斂去,臉色也不太好看。
西野城尚且如此,其他人就更不必說,不過好在幾個宗師高手還能隱忍,沒有與群雄衝突,也沒有熱血上頭。對四大世家來說,到場的群雄人數雖眾,但是有份量的人卻是不多,這樣的一盤散沙,他們自然不懼,可真要說生出衝突,他們也不敢,畢竟四大世家是有門有臉的大戶,一旦失了人心,以後就麻煩了。
對於這種冷嘲熱諷,四大宗師還有佛道聖仙都選擇了隱忍,四大世家的新一代也都表現出了足夠的冷靜。卻唯獨有一人,聽到這種嘲諷和謾罵,立刻表現出了與他的名氣不符的缺心眼。
韓興豐聽到群雄的謾罵,心道師叔必然會大發雷霆,這些膽敢口出狂言的傢伙,今天必定有好看的。可事與願違的是,北宮合非但沒有發作,反而成為了眾矢之的,這是他始料不及的,懵懂了半晌,終於頭腦一熱,喝道:「你們這群無知莽夫,竟敢侮辱北宮世家,我看你們一個個活的都不耐煩了。」
韓興豐的話原本沒錯,膽敢侮辱北宮世家的,下場必定是淒慘的,可是他沒考慮到情勢和場合。此時此刻,侮辱北宮世家的是天下群雄,若是孤身一人,這些人說不定真就怯了,可當自己身後是整個江湖的時候,哪怕平日裡再沒資歷的人,也能生出天大的膽子。況且,韓興豐所謂的侮辱,實則是指摘他們賣漢投金,這等罪名坐實了,誰還管你北宮南宮,就算東宮西宮,這些人也敢鬧上一番。
對於韓興豐的喝嗎,群雄先是一愣,跟著就反罵回去,韓興豐一個人哪敵得過千把人,聲音登時被淹沒了。這倒也罷,可這個時候韓興豐還沒認清形勢,他想不通這些人怎地如此團結一致,針對他北宮家,可長久以來養尊處優作威作福,讓韓興豐也有一股紈褲特有的傲氣,而這種傲氣的依托正是北宮世家的強大,是以面對群雄的謾罵,他的傲氣也被激發出來,看準一個罵的最歡的,變叫著便衝上去道:「我讓你們這些賤人知道北宮家的威嚴何在。」說著,當胸一掌將那人擊退。
韓興豐雖然名不副實,可畢竟是北宮合悉心栽培的新一代,比之其他世家子弟不如,和這些二三流的江湖武者一比,也算是高手,他這一掌深得北宮家武學真傳,勢大力沉,那人雖然及時擋住,卻還是被擊退開去。
韓興豐作威作福慣了,這一出手本是任性而為,旨在立威,可他們沒想到這一來恰如熱油鍋中掉進了一滴書,整個油鍋登時炸開了花。群雄見韓興豐出手傷人,早在壓抑的情緒陡然爆發,離他最近的幾人立時還手,紛紛叫罵道:「先宰了你賣國賊。」
韓興豐一掌將那人擊退,效果令他十分滿意,他本以為立威成功,卻不想激起了強烈的反抗,眨眼間數個兵刃已經攻了過來,微一錯愕,再做閃避已經不及,手臂登時被劃了一刀。
好個韓興豐,做人雖然草包了些,反應卻是不慢,強忍傷痛,手勢一展,就與身邊的幾人鬥了起來,他的內力也頗有些火候,加之北宮家武學勢大力沉,十分威猛,以一敵眾倒也和那幾人鬥了個旗鼓相當,可群雄卻並不只是數人,看到這邊打了起來,距離近的也紛紛出手,韓興豐的形勢立刻急轉直下,呼吸之間已經身中數招。
這一來,韓興豐才徹底慌了,他還搞不清楚群雄為何激憤,只是拚命防守著
著要害,同時開口叫道:「師叔救我……」
韓興豐出手突然,被人圍攻也是幾個呼吸的功夫,東南兩家的少林寺的人就算有所反應,心中卻也暗喜,暗罵韓興豐果真是個草包,竟然當此時刻還敢激起眾怒,,自然不會出手營救。而西野城這個老狐狸,則在靜觀其變,一個韓興豐倒不值得他好天下群雄敵對。北宮家的人,一些修為較低的就罷了,韓興收也是剛有所反映,就已經拔劍上前,可終究慢了韓興豐一步,那邊就已經身陷險境了。
是以韓興豐這一嗓子,叫的終究還是北宮合。北宮合方才一直在心中思忖,對於群雄的謾罵,他只是充耳不聞,可韓興豐這一叫喚,卻將他整個驚醒,陡然衝入人群,恰如虎入羊群,一招打斷幾人的致命攻擊,再一招將餘人逼退,一拉韓興豐,躍出了包圍圈。
此時回想一下,北宮合也記起剛剛發生了什麼,看著手中拉著的年輕人,北宮合是又愛又恨,他對此子鍾愛有加,可偏偏這韓興豐是爛泥扶不上牆,即便他耗費大量心力,終究也造不出個奇才。而這小子不僅資質差,或許是太過嬌慣,連頭腦都不太靈光了,眼見北宮合出手,居然還在叫囂著不停。
北宮合見狀,也不知哪裡來的怒氣,猛地一巴掌閃了過去,喝道:「蠢材,閉嘴。」這一下真是動了真怒,韓興豐一張尚算俊俏的臉登時被打腫,連牙都飛出了兩顆。
韓興豐被這一下打懵了,他沒想到向來疼愛他的師叔居然會動手打他,委屈和羞怒立刻湧了上來,泫然欲泣。
打了韓興豐一巴掌的北宮合,心中也自不忍,可看到韓興豐居然要哭,已然消散大半的怒氣再度回來,低喝一聲道:「沒用的東西,別給老子丟人。」韓興豐終於知道北宮合是動了真怒,不敢再言語,只是把怨毒藏在了心裡。
卻見北宮合抓著韓興豐,飛身來帶韓興收身邊,一把將其抓起,運起輕功,蹬牆躍走,空中兀自說道:「進入所賜,北宮家銘記在心……」聲音漸不可聞。
北宮合倉促離開,顯然是不想在淌這渾水,可他臨走是留下的威脅去起到了小的作用。被北宮世家這麼龐大的敵人惦記上了,任誰都不會覺得輕鬆,本來還喧鬧的演武場,陡然安靜了下來。
詭異的平靜被一陣開懷的笑聲打破:「哈哈……早就聽說你們漢人喜歡窩裡鬥,今天果真是大開眼界!」
嘉恩的嘲諷讓群雄火氣大漲,紛紛呼喝起來,而班柏卻開口笑道:「大宗師此言差矣,想我中原大國,地大物博,南北通治,地域廣闊自然會有些微分歧。若家裡鬧了耗子老鼠,把這些髒東西趕出去也算窩裡鬥的話,你金人來犯我中原,無異於惡狗搶食,難道也叫窩裡鬥嗎!」
群雄聞言齊聲叫好,班柏這話連消帶打,不僅損了北宮世家,還連帶大宗師和金人也罵上了,聽著著實解氣。
嘉恩聞言眼神瞇起,神色一緊,隨即放聲大笑道:「你們漢人各個口齒伶俐,老夫佩服,可就因為口齒太伶俐了,其他你功夫都稀鬆的緊,這才被我們金國打掉了半壁江山,徒逞口舌之利有何用?」
「大宗師又錯了,口舌之利講的是道理,並非狡辯。只不過道理是說給人聽的,方才在下只是說事情,可不是什麼口舌之利。」班柏畢恭畢敬的說道,可他這般作態更甚於直接辱罵。
群雄此時熱血彷彿被點燃一般,只是不停的叫好,以助聲威。
嘉恩也聽出班柏話裡有話,罵自己不是人,眼神陡然變的冰冷,卻仍舊笑道:「小子真是作死,既然如此,就讓老夫拔了你的舌頭,看看你這實話的斤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