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百章 內訌 文 / 莫聆雨
何元江的插嘴立刻引起了顧元平的反應,他的眉明顯的皺了起來,不過還是沒有搭理對方,而是對常壽說道:「師傅,您頭頂天下第一高手的名頭,這些年卻帶著藥師廬隱匿於江湖,實在是有點暴殄天物,何不趁機崛起,讓天下人都知道藥師廬的厲害之處。」
「我們就是一群看病的,哪有什麼厲害之處。元平,你難道忘了當初為何要加入藥師廬嗎?」常壽語重心長。
「弟子不敢或忘。」顧元平難得的臉現鄭重之色,「弟子拜您為師的第一天就發誓,要治癒天下膏肓。」
「難得你還記得當初的誓言。」常壽感慨似的念叨著。
「師傅,我們的醫術可以治療十人百人,難道能治好天下所有的人嗎。如今外虜入侵,中原支離破碎,病的不是人而是人心,是天下。」顧元平說著眼睛放出了光芒。
「我們只是一群郎中,管不了天下興亡事。」常壽語氣陡然轉冷。
「師傅您又錯了,如果天下不太平,我等何來安身立命之地,您雖然與世無爭,可不代表別人能放任自流。覆巢之下無完卵,如果我們這樣下去,只能是坐以待斃。您說過,治標不如治本,只有天下太平才是源遠流長之計。」
顧元平的抱負非小,從他的言談中就看得出,他想出世,甚至有平定天下之志向,憑藥師廬的實力,說不定真是一股雄厚的力量,然而這一切都要建立在團結一致的基礎上,以目前的形式來看,他們內部就分成了兩派,到時候最好的情形也是一分為二,力量被分散開,所以顧元平才一直努力說服常壽。
「夠了,元平,你的年紀也不小了,藥師廬自建立以來就不參與江湖爭鬥,我們避世自處雖然顯得冷血了些,卻也是不得已而為之,否則天下必亂。現在正是多事之秋,外敵入侵也是朝廷的事,我們只要保持忠義氣節,即便做了亡國之奴,也能無愧於天地。」常壽的話顯得他十分短視,讓康星宇幾人不由得紛紛腹誹,他的想法只是一意避世,哪怕是如今國家危在旦夕也不出手,這的確有點縮頭烏龜的嫌疑,然而康星宇等人卻不會與常壽唱反調,先不說他們的立場不對,畢竟家家都有難念的經,常壽的態度他們也沒法過多干涉。所以,雖然心中也傾向顧元平的想法,卻沒有絲毫表現。
顧元平被常壽說的一時無言,倒不是他被對方說服,而是常壽已經打定了主意,他說的再多也沒辦法改變什麼。在對面的畢竟是他師傅,換做別人的話他或許可以訴諸武力,但是常壽他不得不有所顧忌,一是勝負尚未可知,二是他萬一出手必然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即便是打服了也不好收場。
不過顧元平既然這個時候來發難,自然是要借題發揮,而王雨鑫等人就是不錯的借口。只聽他口風一轉道:「師傅,既然您要避世,何以要破壞藥師廬的規矩。」
常壽知道顧元平所指的是王雨鑫看病之事,雖然這事情他有很多難言之隱,但是顧元平卻恰恰就掐住了他的軟肋,無論常壽有什麼理由,只要他給王雨鑫治傷,顧元平就有足夠的理由達到自己的目的。
然而有些事情常壽沒法跟顧元平解釋,難道要跟他說王雨鑫是七竅之軀嗎,常壽相信就算說了顧元平也不會理會,因為他的大弟子明顯已經心不在此了。而且,常壽雖然年歲愈大,但是傲氣不減,讓他向自己的徒弟卻解釋,首先心裡就不能接受,更何況解釋也不見得有用,所以常壽的反應只是冷哼一聲,沒做過多解釋。
顧元平見常壽不說話,反倒逼近了一步道:「難道就是因為他們是小師弟的朋友?」顧元平的話已經把矛頭指向了李辰遠了,而且用意自然是指常壽偏心。
「夠了,遠兒已經外出隱居,難道你還要對此夾纏不清,打算連為師也一併趕走嗎?」常壽神色威嚴的等著顧元平,一股壓迫感陡然升騰,周圍的人修為最低的就是康星宇和董勝冬他們,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顧元平首當其衝,卻紋絲不動,不過他看到常壽發怒,不由得也是一陣心虛,常壽畢竟是他的師傅,哪怕不是嚴師,也要令他顧忌幾分,此時下意識的一低頭,不過旋即就沉下心神,直視著常壽,氣勢絲毫不弱。
兩人在比較氣勢,可苦了周圍的人,汪元鶴與何元江還好,兩人修為與常壽他倆差不多,倒沒什麼大礙。可是康星宇他們卻十分艱難,說白了幾人雖然是一流高手的頂尖行列,可是畢竟沒有買入宗師境界,差了一層窗戶紙就有著天壤之別。而今他們也是第一次見識到了宗師境界的比拚,若論氣勢的話,顧元平絲毫不弱於常壽,能和第一宗師高手比個高下,顧元平的實力恐怕也已經跨入了宗師之列,只不過藥師廬終究是太過低調,對於這些,外間恐怕無人知曉了。
場中兩人如山巒一般巋然不動,區別只在常壽若是鬱鬱蔥蔥的綿延青山的話,顧元平就是隨時可能爆發的火山,爆裂洶湧,頃刻間就可將一切破壞殆盡,元氣訣能修煉到他這種程度,的確也算別出心裁了。
氣勢的比拚,無形無質,表面平淡的有些單調,其實凶險的無以復加,然而就在此時,顧元平一個錯步,竟然展開身形,繞過了常壽朝著王雨鑫抓去,嘴裡兀自叫道:「弟子倒要看看這小子有何特別之處。」
顧元平一動,兩人的氣勢比拚立即結束,常壽離王雨鑫更近,雖然晚了一刻,但是出手如電,還是搶先截住了顧元平的爪勢。
捉拿手。
兩人招式一般,都是藥師廬的基礎武學,雖然招式平平無奇,可是在他們這種宗師高手的手中使出來,立刻就有了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顧元平彷彿早知道常壽的招式會來,中途沉肩落肘與常壽的手掌一錯,向著王雨鑫拿去。常壽改抓為劈,掌刀朝顧元平的手臂劈
落,這一下純粹靠內力推動,竟然將顧元平的手臂完全籠罩在掌刀之下。顧元平識得厲害,攻勢一頓,翻掌迎上了常壽的掌刀,兩人的手掌撞到一起,發出了一聲清脆的撞擊聲。真氣交匯產生了氣流竟然生生的將康星宇幾人向後退出了幾步,勁力之強,不由得讓幾人駭然變色。
一次平淡的碰撞,比武交手的過程中簡直不知道要發生多少次,可是常壽和顧元平兩人的碰撞居然強烈到將康星宇他們推開的程度,他們每個人的內力之雄渾,足以稱得上震古爍今。幾人還是第一次目睹宗師高手的戰鬥,雖然至少交手了一個回合,可是剛剛的那幾下卻深得舉重若輕的神髓,雖然招式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是其中蘊含著豐富的武學道理。境界到了康星宇幾人的程度不由得大開眼界,像今天這樣的交手,生平只要能看到一次都是受益匪淺,更何況他們還身臨其境。細細的品味其中的深奧,幾人甚至忘了身處何處,只是飛快的從得到的經驗中推演解答自己以往的迷惑。
這種頓悟的機會,實在是彌足珍貴,可是場中兩人卻不是指點他們的。招式上輸了一招,顧元平被常壽強勁的內力震退,只不過場面上輸了些許,倒沒受多大創傷。顧元平還想再上,常壽已經一步跨出將王雨鑫擋在身後,面色沉凝的說道:「好好,我教出來的好徒兒,如今已經敢向為師出手了。」
聽了常壽的話,顧元平的臉上起初陰晴不定,不過還是陡然變色,躬身道:「師傅,弟子不敢。」
「不敢就別在這夾纏不清,免得讓客人看笑話。」常壽眼睛一瞪,他的大嗓門再度拔高一籌,呼喝道。
顧元平深深的看了常壽一眼,彷彿有些猶豫,不過還是一咬牙,躬身道:「弟子告退。」說完也不理其他人,轉身從益心房退了出去。
顧元平走後,常壽麵色一紅,跟著就向後跌退了幾步,汪元鶴與何元江見狀雙雙搶了過去將常壽扶住。常壽深深的吸了幾口氣,臉色才稍有好轉。
「師傅,您沒事吧。」汪元鶴關切的問道。
常壽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道:「沒想到元平深藏不露,已經成長到這種地步了。」
「剛剛師兄他……」何元江有些遲疑的說道。
「元江和我比拚氣勢的時候勝了一籌,他讓開我的壓迫,尋隙出手,幸虧我見機及時,不過也牽動了我的舊傷。」常壽說這話的時候毫不避諱康星宇等人,顯然也沒打算隱瞞幾人。
而康星宇等人聞言心下驚異,從常壽的話裡他們得到幾個信息:第一,常壽果真有傷在身;第二,顧元平的實力很可能與常壽不相伯仲。常壽之所以能穩居第一高手多年,乃是其他四位宗師對他十分佩服,這必然是建立在絕對實力之上的,也就是說常壽的實力已經可以穩穩的碾壓那四位,可如今顧元平竟然還隱隱強過常壽,天下第一的名頭很可能就要易手了。
「前輩沒事吧?」康星宇等人搶前,關切的問道。
常壽搖了搖頭道:「這把老骨頭好久不活動了,也有些不靈活了,不過沒什麼大礙。」
頓了一下,常壽目光灼灼的看著幾人說道:「各位小友,老朽有一不情之請。」
幾人心中一動,王煥蓉開口說道:「前輩剛剛的話對我們毫不避諱,想必是和您的傷有關?」
常壽臉現訝色,隨即點了點頭道:「四門四府果真是人才輩出,姑娘這份聰慧果非常人可比。」
「前輩過譽了,您不惜破壞藥師廬的規矩出手救我朋友,我等感激不盡,您有何吩咐,晚輩們在所不辭。」王煥蓉鄭重的說道。
常壽無奈的笑了一下道:「其實我救這位小友也是出於私心,為的就是七竅之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