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有話好說 文 / 莫聆雨
都是有故事的人啊!
康星宇幾人如此感慨著,看到董勝冬的樣子,幾人也知道這是不想提起自己的本名,至於原因,不言而喻。董勝冬剛剛還拿自己徒弟的名字玩笑,此時現世報,自己反而不淡定了。
董勝冬逃跑似的躲了出去,而上天彷彿也在幫他一樣,他前腳剛出去,就看到汪元鶴的身影匆匆趕來,董勝冬還從未覺得見到汪元鶴如此開心,趕忙幾步迎了上去,喜道:「二師伯,您可來了。」
汪元鶴見狀不禁一愣,他沒想到分別一會,董勝冬竟然這麼熱情的迎接自己,一時間也有點不適應,他這個師侄性子雖然直爽,卻也沒和自己親近到一時不見如隔三秋的地步,不過這種被人惦記的感覺還是不錯的,汪元鶴的虛榮心不由得小小的滿足了一下,衝著董勝冬點了點頭,和藹可親的笑著道:「師侄辛苦了。」
「為病患服務!」董勝冬心不在焉的隨口答道,眼睛卻瞟向了身後,發現那幾人沒有追出來,暗暗鬆了口氣。
「師侄?你沒事吧?」汪元鶴發現董勝冬鬼鬼祟祟的樣子,不由有些詫異。
「啊?沒……沒事……」董勝冬有些慌亂,他的思緒還停留在益心房內,此時驟然緩過神來,急忙把話題扯開,「二師伯,師祖他老人家怎麼樣了?」
提到常壽,汪元鶴臉色一黯,說道:「以師傅的修為,應該沒什麼大礙,你不用擔心,還是進屋說吧。」
二人進屋之後,汪元鶴就看向了王雨鑫,這個七竅身的傢伙對他的誘惑力之大,根本不需贅言。藥師廬不問江湖事,與外界的交流也不是很多,核心弟子基本上都居住在群芳谷裡,只有外門弟子和一些低階弟子常在外間行走。正因如此,雖然世人都知道藥師廬內聚集了一群頂尖的杏林高手,但是很少有人敢貿然上門,畢竟每一個門派都有自己的規矩,藥師廬的規矩就是謝絕訪客。這個規矩倒不是拒人千里,他們已經有大批弟子分散於江湖,有事自然可以找這些人,而群芳谷就是藥師廬潛心研究的地方,沒事就不要來打擾了。
可是規矩的建立是一種約束,同樣也是讓人破壞的。雖然藥師廬的存在對江湖的影響很大,但是他們的規矩顯然很不合人心,你們一群醫術高明的大夫不給人治病,潛心研究個什麼,這邊都有人快不行了,你們還見死不救,還哪有半點仁心仁德的意思。這樣的質疑時刻存在,並且也引發過不少衝突。然而藥師廬可不只是一群大夫那麼簡單,他們的武力同樣很強,講理他們不怕,比拳頭他們也不怕,天下第一宗師高手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幾經衝突之後,很多人也看明白了,打架打不過人家,講理的話人家也不見得沒有道理,我會治病就一定要給你看嗎,你有錢也不見得就接濟了天下的窮人。經歷了種種事端之後,衝突也漸漸平息了下來,藥師廬的超然地位也漸漸得以體現,而群芳谷這個本該是江湖人趨之若鶩的地方,也逐漸平靜了起來。
這種平靜也是相對而言,江湖終究不是個可以平靜的地方,連藥師廬都不能。隔三差五的,總會有人來這裡求醫,只不過少了激進和不理智,藥師廬方面也是盡可能守住自己的規矩,他們自己也清楚,一旦開了某種先河,群芳谷必然比鬧市還要熱鬧三分,同樣也違背了他們不趨煩惱的告誡。所以許多年來,幾乎很少有人能夠求醫成功,群芳谷也變得愈加冷清和安靜。
然而,人真的是很奇怪的動物,如果藥師廬以慈悲為懷,施仁術於天下人,說不定反而因為沒法做到雨露均沾而落下埋怨。可如今這樣的超然物外,透出了幾分神秘和不群,竟然反而令人心生敬畏。無論怎樣,在江湖上藥師廬的規矩是最難壞的一個,可是此時杜樽他們來求醫,不僅被准入進入群芳谷,更是進入了核心之地,而且看汪元鶴的樣子,顯然已經去請了常壽,至於結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能讓藥師廬做出如此大動作的,以李辰遠的身份都沒法做到,若不是王雨鑫疑似七竅之身,恐怕也經動不了這麼多人。
「諸位少俠久等了,既然到了藥師廬,我們自然要一盡地主之誼,平素我們這少有客人,益心房是弟子們養心練氣之所,幾位就委屈一下現在此處歇息吧。」汪元鶴說道。
康星宇等人聞言面面相覷,不知汪元鶴是何用意,於是康星宇立刻問道:「汪前輩,晚輩此來是給朋友治病,況且晚輩們還有要事在身,實在是不敢耽擱,不知道常壽前輩何時方便,能給晚輩的朋友診治一下。」
「哦,你們有事?那先忙去好了,這位小兄弟留在藥師廬,幾位少俠盡可放心,你們既然是小師弟的朋友,藥師廬上下絕不怠慢分毫。」汪元鶴說著,看著王雨鑫的雙眼裡已經開始放光。
「前輩有所不知,其實我們要做的事與他有莫大干係,實在是非他不可,還請前輩行個方便,盡早給他看一看如何?」康星宇語氣十分誠懇,他看出汪元鶴是想好好研究王雨鑫一番,只是這樣一來,難免會耽誤不少功夫,王雨鑫的傷倒是次要,既然到了藥師廬總會有辦法,可是岳飛那邊卻是耽擱不得了。
汪元鶴聞言,輕輕咳嗽了一聲,急切之情也稍有收斂,他是個醫癡,有王雨鑫這麼大的誘惑在眼前,不免見獵心喜,往日的涵養功夫早就拋到九霄雲外了,不想卻被康星宇幾人看個正著。
「幾位莫急,再急的事,總要先養精蓄銳才行,所謂磨刀不誤砍柴工,這位兄弟重傷不醒,你們急也沒辦法。」汪元鶴神色收斂,正慢條斯理的說著,發現康星宇幾人臉上露出不耐之色,不由得心下不快,他是何等身份,若不是為了七竅之身,哪還會和這幾人慢條斯理的對話,語氣也加重了幾分道,「你們既然來找家師求醫,怎麼也得等他老人家有時間才行。」
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聽出汪元鶴的不快之意,而且他們還聽出另一重意思,那就是常壽很忙,目前
前沒空,要想治病就得等,這可不是幾人的初衷。
場面一時有些尷尬,照例說康星宇他們有求於人,自然應該看人臉色,至少不應該強人所難,可是他們也有耽擱不起的理由,孰輕孰重,當然有自己的衡量。然而幾人也是聰明絕頂之輩,他們不相信常壽真的是沒有時間,恐怕是為了王雨鑫的七竅之身還差不多。幾人雖然不明醫理,但是從汪元鶴和董勝冬的介紹中也聽得出七竅之身的神奇之處,王雨鑫對於他們的價值,恐怕不亞於玄冥真氣之於連武者。
身在別人的地盤,不免也要聽主人的意思,然而就在所有人都陷入沉默的時候,王煥蓉突然微笑著說道:「既然常壽前輩沒有時間,那我們也不敢麻煩他老人家了,今日叨擾之罪還請原諒,晚輩們就此別過了。走。」王煥蓉回頭其他人說了句,就要帶著王雨鑫離開。其他人雖然不明其意,不過在一起久了,默契已經形成,也不多問,抬起王雨鑫就準備離開。
汪元鶴起初聽王煥蓉說話還沒反應過來,可是見到幾人說走就走,立知不好,雙臂一張,將門口堵了個嚴嚴實實,嘴裡叫道:「不許走。」
「汪前輩有何賜教?」王煥蓉依舊是一副笑意,對汪元鶴強硬的態度視而不見一般。
「你們可以走,他得留下。」汪元鶴沉聲道,他剛剛的行為就是為了王雨鑫,此時怎能眼看著王煥蓉將其帶走。
「汪前輩如此做是何道理,我們同伴一路同行,要來一起來,要走自然一起走。」王煥蓉看到汪元鶴的態度,笑意更盛,彷彿獵人看到落入了陷阱的獵物一般,話鋒一轉道,「莫非……汪前輩是想將我們強留下來?」
汪元鶴本不是魯莽之人,只是見獵心喜,不想讓具有傳說中七竅之身的人從自己眼前離開,這才強行攔阻,此時一聽王煥蓉所說,心中也大覺不妥,可是自己已然擋住了眾人去路,一時間還真不知道如何做才好。他現在攔也不是,收手也不是,繼續攔著自己不佔理不說還得落個以大欺小,可是就這麼收手,更加不妥,被一個小輩喝斥幾句就縮了回去,臉上實在是無光。如果此時沒有別人倒還罷了,可在場的還有自己的徒子徒孫,他的臉皮還真是放不下,是以汪元鶴就沉默了下來。
汪元鶴正想著對策,王煥蓉卻繼續說道:「看汪前輩的架勢是想出手將我等強行留下,雖然我們輩分和修為不高,比不上藥師廬名滿天下的天下第一宗師的愛徒,可為了保全朋友性命,說不得也要拚死一戰了。」說著,王煥蓉就拉開了和汪元鶴的距離,擺出一副迎戰的姿態。
王煥蓉的手段十分狠辣,她善於觀察人的表情,又如何看不出汪元鶴其實是在內心糾結,根本沒有要動手的意思。不過她故意把話往絕處說,抬出常壽和藥師廬的名聲朝汪元鶴壓了過去,就是為了擠兌汪元鶴,讓他不得不戴上這一頂頂大帽子。王煥蓉此時明顯是自說自話,可是她所說的卻讓人沒法反駁,畢竟汪元鶴阻攔在先,在這樣的情境下,汪元鶴說什麼都顯得蒼白無力。
而且王煥蓉還擺出一副誓死護友的姿態,已經把自己置於道德的高點。試想,如果事情鬧大,江湖上的傳言必定是藥師廬見死不救,而王煥蓉等人為了保護朋友浴血奮戰,最後不敵或傷或亡。藥師廬是培養大夫的地方,可是他們不僅見死不救,還留難病人,這與強盜有何區別。今日的事一個處理不好,藥師廬的名聲必然會降到谷底,甚至很有可能從此一蹶不振,畢竟群芳谷不接病人的規矩,江湖上人盡皆知。
想到此節,汪元鶴的背上佈滿了冷汗,他暗恨自己剛剛太過衝動,差點就成了藥師廬的千古罪人。心中暗罵一聲小丫頭奸狡,汪元鶴手勢一收,和聲笑道:「王姑娘別誤會,咱們有話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