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九十章 領會一劍 文 / 莫聆雨
班柏吐氣開聲,要王雨鑫注意看他的動作,但是他的手上卻有些波瀾不驚,沒有驚天動地的巨響,也沒有驚鴻一瞥的光華。王雨鑫甚至只看到了刀刃上附著的真氣一閃而過,一點沒有他開路時候的鋒芒。但九十這樣的一刀劃過,班柏面前的籐蔓瞬間斷開。
王雨鑫看的目瞪口呆,這一刀平淡無奇,可是效果卻一點都不平淡,做過同樣工作的王雨鑫才體會得到這一刀蘊含了怎樣的威力,以往他灌注強大的真氣於刀上,至少需要兩至三刀才能將樹籐砍斷,可是班柏只是一揮手,甚至附著的真氣都很少,如果不是王雨鑫眼力好,恐怕都看不到那一閃而過的真氣波動。
呆呆的看著班柏斬斷的樹籐,王雨鑫倒是發現了些許不同,那樹籐的斷口極不均勻,與其說是斬斷的不如說是被班柏硬生生砸斷的,雖然這點與王雨鑫的預期有些偏差,但也足夠讓他震驚了。如果換做是他的話,就算是砸也不會這麼輕鬆,因為這些藏在山林裡久不見陽光的樹籐裡面水分十足,表皮十分堅韌,輕易很難砸斷,這也是王雨鑫為什麼要撂挑子的原因。
發現了這點不同,再聯想到之前班柏所說的話,王雨鑫若有所悟。班柏看似輕鬆的一刀,其實蘊含了不少道理,他在運刀的過程中不是一壓到底的,而是手腕不停轉動,調整大刀的方位以減少下落過程中所受到外界阻力的干擾,盡可能的將這一刀的力量最大化,直到劈斷了樹籐。以為大刀的很重,所以在刀劈落的過程中即使有所消耗也不會影響最終效果,而且班柏還時刻的調整方位減少消耗,所以班柏的這一刀與方才王雨鑫想到的道理有幾分不謀而合。刀的重量與王雨鑫的虛空借力技巧十分的相似,正因此王雨鑫才飛快的理解到班柏這一刀的內涵。
「怎麼樣,有什麼感覺。」班柏看到王雨鑫若有所思,心裡清楚他已經抓到了什麼,所以才有此一問。
王雨鑫目前的水平還不夠,如果放任他自己想下去,十分容易走到岔路。老前輩最怕的就是王雨鑫這種新嫩,正處在半新不舊的狀態,有一定基礎卻不深,這個時候的人很容易走錯方向,而且將錯誤當成真理一直堅持下去。所以班柏需要王雨鑫將想到的說出來,即使錯誤也可以及時糾正。
本來還沉浸在思緒當中的王雨鑫,聽到班柏問話,眼神茫然了一下,接著轉為狂熱,答非所問道:「再來一次。」
班柏沒想到王雨鑫會要求自己再演示一遍,可是他看到了對方眼裡那抹狂熱,什麼也沒說點了點頭。提到轉身,環首式掄了一圈,又是一刀劈下,斬斷了一條樹籐,還是那麼平淡無奇,那是那一閃而過的真氣波動,還是已經粉碎的斷口,只是這次班柏的招式卻簡單了些。
王雨鑫再次進入發呆的狀態,他彷彿又明白了一些東西,可是更多的還是疑問。片刻,之間他眼神一清,重重的道:「再來。」
班柏手拄著刀站在那裡,聽到王雨鑫開口,二話不說,一腳踢在刀身上。大刀整個掄起,他身子一扭,隨著刀勢而動,這次是反手握刀,在刀下落的時候身體跟著向下用力,最後他半蹲在地上完成了這一次的斬落。
班柏三刀用了三個招式,用力的法門都有不同,但是效果卻相差不多,他是在給王雨鑫做示範,以不同的方式讓他體會這種用力技巧,只是看終究不如親自體會,能理解多少只有看王雨鑫的領悟力了,可是談到領悟力,班柏實在不敢恭維王雨鑫。
只是班柏還是低估了王雨鑫,雖然他的資質差,但是他並不傻,班柏所展現的技巧雖然很奇妙,但是與王雨鑫所掌握的能力很巧妙的相類似,甚至有種絲絲貫通之感。所看王雨鑫看了班柏使了三招,不僅沒有生澀難懂的感覺,反倒輕易看出了其中的門道,而且想得更深遠,他正在將班柏的技巧與自身的能力相結合,運用戰鬥本能在不斷模擬著。
班柏施展了這三刀,覺得前所未有的舒暢,他已經有很久沒有全力施展功夫了,這半個月來他甚至連重物都沒怎麼提過,刀劍全是王雨鑫在背。所以現在的他感覺自己體內彷彿有一種快意要噴發而出,非要打一仗才能過癮,只是若要和這些人過招非得留手不可,那就一點意思都沒有了。所以班柏再度自顧自的舞起了刀法,只是這次加入了講解。
「重刀無鋒,無鋒也有無鋒的好處,不用刻意追求兵器傷害敵人,反倒能將重點都落在提高自身之上。我這技巧由來已久,乃是由關二爺的拖刀之計演變而來的。」
班柏甫一開口就把王雨鑫的思緒拉了回來,王雨鑫靜靜的聽著班柏的講述,到這裡不自禁的念道:「拖刀計?」
「不錯,正是拖刀計。關二爺的拖刀計是借助地面的反震之力施展出來的,旁人只道關二爺神力威武,卻不知拖刀計根本不是靠力量施展的,而是技巧,真正的發力技巧。關二爺武聖之名絲毫不虛。」
班柏這邊說著,王雨鑫的腦海裡又想到了關羽詐敗施展拖刀計的場景。關公策馬疾馳,長刀拖在馬後,敵將來攻之時,長刀彈地而起,關公掄刀頭頂,一刀將敵將斬於馬上。想及此,王雨鑫的腦海中炸響了一道閃電。班柏的各種動作以及王雨鑫自己在腦海裡模擬出的招式全部湧入他的腦海,接著又統統消失無蹤,王雨鑫的心中此時只有兩個字,擺動。
沉默了良久的王雨鑫突然動了,他一個彈指,敲在背著的重劍上,指尖爆出一聲脆響,重劍應聲而起。王雨鑫足尖輕點,在空中抓住重劍,掌推劍行身隨劍走,倏忽落在班柏之前斬開的樹籐面前,嗖的一聲斬落。
沒有華麗的效果,也沒有奪人的聲勢,除了王雨鑫高高的跳起捲起一陣風聲之外,其他的一無所有,可是這一劍的結果卻出人意料。樹籐應聲而斷,巨大的衝力砸的樹籐中的汁液四濺,斷裂的缺口此時一片狼藉,比起班柏斬斷的地方慘烈了數倍,這一方面說明王雨
鑫的內力強悍,另一方面也說明了他的控制力比起班柏還是有差距。
王雨鑫在空中執劍的剎那就有種豁然貫通之感,他心中沒有想到這一劍會不會成功,只是想著如何將力量發揮到最大,手腕不斷翻動控制著重劍的走向,在重劍本身的重量作用下,這一劍在斬落的過程中消耗竟然可以忽略不計。王雨鑫雖然沒有用上虛空借力的手段,可是深明其中竅要的他,甫一出手的效果竟然比班柏還強。
落地之後,王雨鑫心中就是又驚又喜,喜的是他的手上沒有傳來任何滯澀的感覺。之前的每一刀他都用盡全力,這樣就很難控制落點和方位,所以經常出現一刀砍下去,大刀整個卡在樹籐中的情況,抽出來也會費不少力,可是這一劍之順暢讓他都有種心花怒放的感覺。而驚的是他這一刀出力極小,若不是要隨時掌控重劍的走向,他可能都會忘了輸出內力,可就是這樣,也比他傾盡全力來的有效,這又怎能讓他不吃驚。
同樣吃驚的還有班柏,他是此道的行家,又怎麼會看不出王雨鑫掌握的不錯,雖然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可是對於第一次接觸這種技巧的人來說,這樣的成績已經很不錯了。以班柏的想法,王雨鑫能將這種認識放在心裡就不錯了,畢竟他的資質一般,別說精通,就算入門也要學習很多。可是這驚人的一劍斬下來之後,班柏的看法完全顛覆,他欣慰又吃驚,他欣慰王雨鑫沒有走錯路,以他的資質來說,這一點是十分難得的。同時又震驚於王雨鑫的領悟力,如果不是與他朝夕相處,班柏都忍不住懷疑王雨鑫是不是被人掉包了。
王雨鑫還是王雨鑫,他本身沒有任何改變,唯一的解釋就是陰差陽錯。
兵器有百家,分類之後有十八般之多,再籠統的歸納之後可分為輕重。江湖中人多用輕兵器,因為行走江湖拿著太沉重的兵器,對自己本身就是種負擔,而且江湖凶險,在危險來臨的時候往往毫釐之差就是生死之別,帶著重物的話對身法也是一種影響,是以江湖中人的兵器更多的是追求輕便和鋒利。重兵器多半是征戰沙場的軍人喜歡用的,越沉重越好,只要能舞動,因為戰場上人多,武功招式極受限制,這時候有一個重兵器在手,只要一掄,光靠砸就能砸死一片,因此戰場上多是流星錘狼牙棒,長刀大戟直流。
只是這些也不是規定,畢竟蘿蔔白菜各有所愛,而班柏就走的不是尋常路,他的武功脫胎於沙場格鬥,傳承了這樣的重兵器也正常,可是其他人卻很少喜歡用這樣的重兵器,所以他的用力技巧才顯得比較獨到。
其實班柏這種技巧雖然流傳不廣,可是也不算什麼獨門秘技,具備一些武學素養的都能悟到這種道理,只是江湖人接觸重兵器不多,所以知道的人少。然而王雨鑫身懷虛空借力的手段,本應該早就悟出來這種用力的手段,奈何他資質太差,要想自創實在有些難為他了,可是一旦有人對他加以引導,他領會的速度就特別快了。
王雨鑫正充滿驚喜的看著自己的成果,就聽到班柏欣慰道:「不錯,再接再厲。」
王雨鑫驚喜轉身,眼中充斥著狂熱,對班柏道:「再來。」
班柏欣慰王雨鑫的成長,看到對方的表情,心道他肯定又有想法,也不多說,立刻舞刀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