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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六十一章 晴天霹靂 文 / 古鐘生

    第六十一章晴天霹靂

    新月山,形如新月,將斷水山與蹉跎地分隔於陽陰,月州城臥於新月山脈的月抱區域,東依新月山,南望蹉跎地,縱橫十五里,曾是象王朝陪都,巒江以南,最為富饒所在,亦是莫家立大順立朝二十七年後,方起兵討伐的易守難攻之地,當時由江南道軍派兵三十萬,圍而不攻,長達九年,月州上下,誓死不降,在朝廷再三催促之下,薛長東之父薛城指派魏天正,率兵從地勢最為險峻,敵軍防線最為薄弱的東南角,強渡月河而進,折兵五萬,攻破防線,經一年的浴血奮戰,佔領月州轄區,然而月州城中三十萬軍民,仍舊不降,誓與月州共存亡,經兩暑兩寒,一年又七個月,守城將士已無提刀之力,薛長東下令強攻,勢如破竹,一舉拿下,在魏天正等人強烈反對之下,薛城下令屠城,坑殺軍民二十萬餘,葬於月州城西百里坡,俗稱萬魂崗。薛城見月州已如廢墟,不願接管,便上書朝廷,請奏加封魏天正為月州提督,由此魏天正在月州一守三十年,幾拒朝廷調遷入京為官。月州政通人和,百姓安居樂業,對魏家崇敬之至,不言而喻。

    這日萬里碧空,秋高氣爽,斷水堂一行,繞過月山東南,迎面可見遠處,彤雲如盤,懸於晴空,夾於兩座雪峰之間,時有閃電明滅,莫莊失口驚呼:「豁,天下間竟有如此奇壯之景,這是何去處?」

    華樂山陪笑道:「望大俠當是初到此地。那烏雲懸聚之處,就是蹉跎地不晴天。終年烏雲密佈,電閃雷鳴。無一日晴天,所以叫著不晴天,亦是蹉跎十大禁地之一。」

    莫莊歎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怪不得蹉跎地歷來不受朝廷轄治,單見這不晴天就可知是何等凶險之地。」

    魏川順月河西望,見沿途兩側,林立百姓不可勝數,似乎在迎接什麼人。若有所思道:「,怎麼這麼多人,咱們到城中打尖去。」

    眾人走近,才發現道路兩旁的百姓,是往入城方向翹首探望,而非外迎望來客,令人十分不接,難道有貴人出城,才使得這數以萬計的百姓沿途恭送。

    「這位兄台。有禮了,不知月州這麼多百姓,為何守候在此!」莫莊忍不住,向一位身著整潔。像是書生的中年男子一禮問道。

    那書生回了一禮,審視了斷水堂一行人,方搖頭道:「魏老大人今日入京為官。要離開月州,月州百姓不捨。是以沿途相送,這已是第十次了。以往魏老大人總是不忍離別,中途而返,然而此次不同了,唉……」說罷搖了搖頭,又踮腳望去。

    莫莊連忙問道:「有何不同?」

    書生搖了搖頭,歎道:「造化弄人,魏老大人昨日剛過七十大壽,誰知京城八里加急快報,說魏老大人兒子身染怪疾,來日無多,速詔魏老大人入都……」

    正說著遠遠聽到陣陣歡呼之聲,猶如浪濤一般,滾滾而來,隨著一行人馬駛近,呼叫哭喊之聲更盛,沿途百姓紛紛跪下,只見車轎之中,有一隻手,時左時右地伸出窗外,向百姓招呼,示意起身,然而百姓俯跪不起,車馬一過,後面百姓都爭相湧隨,一匹小白馬,邁步於前,上坐一身著白衣的年少女子,腳踩銀鞘,頭紮逍遙巾,竟是男兒行裝,生得眉青目秀,一雙眸子,明如秋水,粉唇微啟,向左右百姓頷首見禮,尊榮富貴的含笑,令人折心。斷水堂立時拉列兩邊,讓開道路。那少女正左右含笑示禮之時,目光從魏川臉上一掃而過,突然又回望過來,見魏川、莫莊二人面蒙黑巾,忍不住多看幾眼,不禁眉間微微一皺,將馬輕輕勒住,凝視著魏川,馬前卒立時跪下,輕拍馬腿,白馬立時屈膝俯跪下來,少女右腳由馬頸抬過,下於馬左側,彰顯大者風姿氣度。

    旁邊跪地的書生,拉了一下魏川的斗蓬,示意他跪下,魏川心想我乃江湖中人,只跪蒼天與父母,不屈膝於官貴,然見少女十分面熟,只是抱拳作揖,不聲不語。

    少女嘴角揚起,顯出兩個迷人的酒窩,笑問道:「你們是斷水堂的人?你走在最前面,你就是趙幕趙掌門!久仰久仰!」

    「在下乃斷水堂小小舍主,並非掌門,而且趙幕已不是斷水堂掌門,如今的掌門人是詹賢詹堂主。」魏川和聲回道。

    少女「哦」了一聲,又笑問道:「你們怎麼蒙著面紗,臉上有刀疤嗎?」話音落時,自己格格笑了起來:「……大好男兒,竟在乎自己品容相貌起來了,呵呵呵,你倆叫什麼名字?」

    莫莊為少女率真一笑而神癡,早有搭訕之意,連忙回道:「在下姓望,單名一個損,這是我大哥,上姓魏,下名一個川字。敢問姑娘芳名?」

    少女聽他這一問,有些錯愕,好像方圓百里有人不知道她名聲的,是件很讓人驚奇的事情,此時顯倨傲神情,問道:「你為什麼要問我名字呢?」

    莫莊被這反問的有些突兀,「這……這……」半天沒說出第二個字,魏川立時接口笑聲道:「當姑娘看到一朵很漂亮的花兒,就一定很想知道花叫什麼名字,我這位兄弟也是如此!」

    莫莊聞言甚妙,不自由主地連連點頭。

    少女一聽,面色飛紅,並不回答莫莊,含羞笑道:「二位名字很好,話也說得這麼討人喜歡……但……我爺爺不喜歡見有人蒙著臉,他老人家年少征戰之時,被人從眉到下顎一刀劃下,留下一條深深口子,也沒像你們這樣蒙著面紗呢,快取下來吧。」說罷轉身上馬。

    莫莊輕聲貼耳道:「魏天正不認識我,這裡全是月城百姓,也沒有人能認出你來。還是取下來為妙。」

    魏川點點頭,將面巾揭下來。當時少女正向後招呼繼續前行。誰知坐騎在魏、莫二人揭下面巾之時,突然一聲「嘶嘯」。失控人立起來,少女大驚失色,措不及防,欲從馬上翻摔下來,兩邊百姓驚呼不已,就此時魏川一個箭步上去,猿臂攬腰,穩穩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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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女因受驚嚇,緊抱魏川。十分害怕。

    「啊,是魏大人!」這時被馬驚嚇而起的眾位百姓,看到魏川男子,連忙高呼,接著跪身見禮,後面侍衛前來一看,大吃一驚,連忙見禮,另一人侍衛向後飛跑。到車轎窗邊一揖道:「老將軍,魏大人回來了。」

    「誰?哪個魏大人?」

    「老將軍,您的兒子啊……」侍衛嘻笑道。

    「這……這怎麼可能……」一語未了,只見一位。滿頭銀髮,身著巾服的老人,探步下車。提袍上前。

    當少女聽到有人叫喊「魏大人」之時,醒過神來。連忙鬆開,仰頭一看。吃驚不已,心頭滋味百般,喃喃喊道:「爹……怎麼是你,你怎麼穿成這個樣子……」

    魏川聽這一喊,退了半步,心中萬分驚愕,卻說出不一個字來,細細琢磨,覺得這小姑娘與魏小安有幾分神似,而這時魏老將軍魏天正,步子越來越快,走到近前,與魏川四目相對,先是怔了一下,隨即眉頭一皺,接著身子一晃,趔趄一步,神情百變,又是淒楚,又是激動。

    「老將軍!」身後兩名侍衛連忙摻扶。

    魏川豈有不驚之理,眼前這位滿頭銀髮的老者,正如此前那兩個失去小主的僕從所言,與自己相貌的確很像,臉上一道長長疤痕,甚是惹眼,難道自己與這老者,真有著莫大的關係,不禁心思百轉。

    「爺爺,你怎麼了,我爹不是在這嗎,好好的,皇上怎麼說身染重疾呢?」少女扶著爺爺,十分不解。

    魏天正淚光隱現,搖了搖頭,向魏川走近一步,咳了一聲,淡淡道:「老朽四十年前,攻打月州之時,與一位姑娘相識……」講到這裡,忍不住老淚橫流,扭頭看了一眼孫女女,繼續道:「後來有了孩子,是同胞兄弟……人所周知,月州城攻陷,被下令屠城,凡月州人,一律坑殺……老朽不能一錯再錯,遂私放那位姑娘抱著一子離去……」魏天正講到這裡,已是泣不成語,竟捂著臉面,痛哭起來:「一開始我就知道……沒有個好結果,可……」

    「老將軍……」

    「爺爺……」

    凡認識魏天正者,皆知魏天正向來傷痛只咬牙關,流淚從不哭聲,如今竟如此傷心失聲痛哭,讓人頓覺淒楚心寒,紛紛安慰。

    魏川對自己身世一無所知,同門之中,多為江湖浪子,對身份家世,十分忌諱,無人提及,何曾想過自己還有父母呢,對於魏天正所講,雖然情為所動,但內心深處對父母無所依戀者,又怎麼能過於在意呢,於是淡淡道:「亂世之中,能苟活下來,已算福氣,魏老將軍在那般無奈之下,能保一子,也算是天恩浩蕩,且讓那女子抱去一子,可謂有情有義,大可不必如此傷心介懷,還是保重身子要緊。」

    魏天正已認定面前這位威武的男子就是自己的兒子,聽他言語如此深沉,大感心慰,於是抹去眼淚,道:「老朽已自行裁軍,奉旨入京,不便久留,壯士請入城歇腳,老朽失陪,後會有期!」說著深深看了魏川一眼,轉身走進車轎。

    少女知是認錯了人,見到爺爺回轎,也小心翼翼地上馬,然後向魏川一笑道:「我叫魏思兒,這一去就難得回月州……」話說了一半,甚覺唐突,立時收口,催馬前行。

    一行車馬,在人流湧隨之中,折道入山,魏川駐足守望良久,方自歎了一聲。華樂山納罕道:「既已相遇,何不相認!」

    莫莊也附議道:「是啊,魏大哥你已身為鷹頭帳赤鷹座,與他也是同僚,又是父子,何不相認呢?」

    魏川默不做聲,逕直走開,誰知剛走兩步,突然痛呻一聲,捂著肚子,蜷縮倒地,直盯著青天的雙眼,漸漸充血,暗透紅光,額頭淚水如珠流落,顯得極為痛苦,又滿含仇恨。

    「啊……」

    「魏師叔……」

    「魏大哥……你怎麼了?」

    莫、華二人正要前去摻扶,誰知天空突然一聲炸響,震耳發潰,四下頓時一片驚呼尖叫,抱頭逃竄。

    「天高氣爽,怎會有晴天霹靂呢?」方纔那白衣書生,並不害怕,而是仰望著老天,十分不解地問了一句。正說著,只見一道電閃,劈頭而下,斜刺裡擦間而過,正中魏川。

    「啊——」

    書生以為雷電將擊於他,誰知偏打別處。聽到一聲驚魂的慘叫,猛得低頭看去,只見地上魏川被閃如流波的電網罩住全身,痛苦滿地打滾。

    眾百姓嚇得避之唯恐不及,呼爹叫娘、連滾帶爬地跑向月州城。

    「華山劍派入門功夫,不是有御雷術嗎?」華樂山驚慌之中,喝問華山弟子。

    華山弟子嚇得魂飛魄散,從來沒有見過這般場面,吞吞吐吐道:「是,是啊,但……」

    正此時蹉跎地遠空的烏雲,遮天而來,天光煞時一暗,接著一陣狂風暴雨,劈頭而下,在地上打滾的魏川,伴隨著一陣陣痛苦呻吟,翻身而起,躍到丈高,然後重重地摔落下去,落地之時,又自彈起,再摔落下去,已然失控,旁人哪敢上前插手,如此一連躍起摔落十次,方死躺在泥水中,已是皮開肉綻,體無完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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