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83章 中計 文 / 青頑
周伯年在世俗世界摸爬滾打幾十年，早就是一隻奸猾無比的老狐狸。
所以，雖然已經完全相信莊周已死，但是，面對幾乎毫無抵抗的李宅，他還是本能地產生了一種強烈的不安和狐疑。
因為，他這隻老狐狸已經不止第一次栽在莊周的手上！在潛意識裡，他已經把莊周當作此生最可怕的敵人，比鬥了幾十年的柳蒼龍還要可怕！
所以，他站在李宅的門口，再一次確認莊周的死訊。雖然，剛進村的時候，他已經抓了幾個村民逼問，證實莊周確實已死。
要不是那枚曉夢玉珮的誘惑太大，他是絕不會在傷勢剛好不久就再次找上門來的。
在周伯年的身側，還站著一個高個的灰衣人，頭上戴著一頂帽子，將大半個臉都遮住了，火光之下也看不出他的面貌。他上前悄聲對周伯年道：「莊周此人陰險狡詐，我聽說上次他就是用詐死之計殺了冷鬼和李橋生，所以，還請師伯小心為好……」說話之間，還情不自禁地環顧四周，似乎擔心莊周突然之間冒了出來。
哪知周伯年一聽，突然冷笑一聲，說道：「我看你是被莊周嚇破了膽！這詐死的詭計只能用一次，難道莊周會蠢到在短時間內連續用同一個計策對敵？而且這個計策已經盡人皆知！我相信莊周已死，你大可不比害怕！你要是怕，就乖乖呆在這裡，我帶人進去了！」說著，一揮手，帶著眾人昂然而入！
一旁的武通也是對著灰衣人說道：「怕什麼！進村之後師祖抓的那幾個村民早就證實莊周已死，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你是被莊周打怕了……」
灰衣人頓時呆在當場，他本意是勸周伯年小心謹慎。沒想到適得其反，竟然使得周伯年瞬間忘記最後的一絲疑慮而貿然行動。
其實，灰衣人實在是沒有掌握周伯年的心理。
周伯年的確是奸猾多疑，但是。作為一代宗師。他還有幾十年來養成的孤傲和自尊，所以他無論如何不能在別人面前將自己懼怕莊周的心理表現出來。灰衣人的那句話讓周伯年很是羞憤。這等於直指他害怕莊周，這讓他如何受得了！
周伯年在前，幾個忠心的弟子舉著刀箭圍在他四周，一百多人開始進入李宅。
李宅庭院極大。進門之後就看見一條青石路蜿蜒向前，而青石路的兩旁全是各種奇怪的灌木、小樹、山石，當然，還有點綴其中的亭台樓閣。
周伯年一皺眉，把武通叫過來，說道：「你在前面帶路……」
武通暗暗叫苦，那天晚上自己稀里糊塗進來。慌慌張張逃出，根本就不記得路徑。但是，周伯年既然下令，他也就只好硬著頭皮在前。沿著青石路一直往裡走去。
灰衣人也緊緊跟在周伯年後面。
而後面的一百人並不是一字長蛇一般跟在後面，而是沿著青石路散開，邊走邊用長刀向身邊的灌木叢樹叢中砍去。頓時，無數的樹枝樹葉被砍落，發出雜亂的響聲。
如果這灌木叢中藏有敵人，早就被砍得七零八落，鮮血模糊。
但是，一路上沒有發現敵人的絲毫蹤跡。
周伯年的心卻越來越緊張，這種平靜太可怕了！他甚至想一聲令下，迅速退出這座詭異的宅子！
往裡走了幾百米，漸漸看見身旁的灌木和路上散落著一些白布綢緞之類的物事，這些白布呈長條形，毫無規律地散落在地上、灌木上，好像是被人匆匆忙忙從哪裡扯落下來。
周伯年感到了濃郁的詭異氣氛。
終於，一座三層的閣樓出現在眼前。武通用手一指，說道：「師祖，我和梁師弟就是在這上面碰見莊周的……」
周伯年抬頭看去，只見這閣樓雖然只有三層，但是在這黑夜之中看起來卻顯得格外高。而且，他赫然發現閣樓的第二、三層也有幾條白布垂下，隨風飄蕩，在夜色中說不出的詭異。
武通繼續說道：「二層樓就是莊周的住所，我想師祖要的那東西說不定就在裡面……」
周伯年的眼中一亮，武通的這句話突然之間給了他無限的渴望和勇氣。腦子也突然變得靈光起來，說道：「我終於知道哪些白布條是怎麼回事了！莊周的確死了，而且在這裡辦了一場法事，但是又怕走漏風聲引起雲夢山的大亂，加上主持這件事的雲夢山弟子們急著回山爭奪族長之位，所以匆忙清理現場，所以才弄得這裡一片狼藉……」他想到剛才自己被那些白布弄得精神緊張，不禁有些羞惱。看來，莊周死去之後，無論是棲霞村還是雲夢山都突然群龍無首，弟子們都明爭暗鬥去了，誰還有心思注意這李家舊宅！
武通連忙點頭，說道：「師祖英明，三言兩語就猜出事情的真相……」他雖然堅信莊周已死，但是心中一直忐忑不安，要是萬一自己的經歷真的只是一場夢，那這謊報軍情之罪一定會被周伯年碎屍萬段。如今他聽周伯年也認定莊周已死，急忙奉承幾句，其實就是給自己一個退路，連英明神武的師祖都說了莊周已死，萬一出了紕漏，自己的罪責就小了許多……
周伯年豈能不知道武通那一點小詭計，但是他也不揭穿，陰著臉，對身後幾名弟子說道：「你們幾人隨我上去，你，帶人守在閣樓四周。你，帶十幾個人到附近搜一搜，看看有沒有什麼情況！」
眾人應聲答應，都按部就班散開。
周伯年親自舉著火把，帶著人就要邁步進入閣樓。
突然，夜空之中傳來一聲長笑，這一聲長笑是如此直的突兀，彷彿天空之中忽然掠過一隻來無影去無蹤的飛鳥，在眾人的頭頂呼啦啦盤旋而過。
bsp;周伯年大吃一驚，臉色劇變，本能地往後退去，連聲吼道：「退後，退後！」眾人也是驚慌失措，也不管東南西北，轉身就跑。
這一跑，飛夢山弟子人心不齊膽小怕事的毛病表露無遺。這些人一聽說有危險，哪管得了什麼師尊長輩，竟然是只顧自己，甚至互相推搡，有幾人被推倒在地，被後面的人踩得嗷嗷直叫，一片混亂。
周伯年大悔，知道自己剛才這一聲吼闖了大禍，他知道自己的弟子不成器，沒想到危急時刻居然如此膿包！
剛才走在最後的此刻卻撿了便宜，掉頭之後成了跑在最前面！周伯年無奈，也只得跟在後面，急速撤離。
可是很快，有幾個弟子氣喘吁吁折返而回，哭喪著臉喊道：「大門被關死了，我們出不去了！」
他們這麼一喊，其他人更是面無血色，亂作一團！
周伯年看著眼前這群醜態百出的弟子，心中又急又怒，他舉起手中朴刀，一下砍倒幾個哭得最凶的弟子，喝罵道：「無用的畜生，留你們何用！」
眼見幾個弟子血濺當場，其他人一時被震懾住了，雖然心中還是怕得要命，但是一向知道周伯年狠辣無情，又看見身邊同伴瞬間身死，都突然安靜下來，不敢再四處亂竄。
周伯年簡直氣炸胸膛，這一百多人連敵人的影子都沒有見到就嚇成這樣，這叫他如何不鬱悶憤怒！
那一聲長笑之後，四周又變得靜悄悄毫無聲息，似乎都是眾人的幻覺而已。但是周伯年知道，大門已關，自己這一百多人顯然已經成了甕中之鱉，逃無可逃了！
他突然想起什麼，在人群之中尋找武通，卻發現本來一直緊隨自己的武通不見了蹤影，反而是那位被自己奚落諷刺的灰衣人立在一邊，嚴陣以待，嘴唇發白，喃喃說道：「我就知道莊周有詐……」。
周伯年畢竟久經風浪，片刻的慌亂之後很快鎮定下來，如今之計也只有拚死一搏了！他大喊道：「大家不要慌，大伙將手中火把熄滅，隱入黑暗之中，趁亂殺出！」說著，當先將火把仍在地上，幾腳踩滅。其餘眾人也紛紛效仿，很快，李宅庭院之中陷入黑暗。
本來黑夜之中舉火前行顯然有理於辨路逃跑，周伯年為什麼要眾人熄滅火把？原來，周伯年在瞬息之間想到李宅四周高高的院牆，很快就猜出莊周設伏的方式：那就是在高牆上佈滿弓箭手，一聲令下，居高臨下，萬箭齊發！而自己一百多人被圍，若是舉著火把，那就成了活靶子。所以，只有熄滅火把，擾亂敵人的視線，才有一絲逃出的希望。
而在熄滅火把的一瞬間，周伯年早已注意到了左邊一堵高牆，哪裡離自己最近，而又是比較矮的一段牆。所以，火把一滅，也顧不上許多，身體拔地而起，如飛鳥一般直竄向那個方向，試圖逃竄而去。
至於被圍的一百多弟子，他哪裡顧得上！
可是，周伯年剛跳起，那一聲長笑再次響起。只不過這一次，笑聲裡充滿了更多的輕蔑與不屑。隨著笑聲而來的，是嗖嗖嗖的破空之聲！
李宅高牆四周突然一片明亮，幾百個弓箭手站了起來，弓弦拉滿，利箭直指院中的眾人。
周伯年只覺眼前幾支利箭飛射而至，他急忙在空中一轉，避開了三支，卻沒能避開第四支，噗地一聲，正中的左臂。他悶哼一聲，摔落地上。
接著，就聽見高牆上有一個聲音說道：「周師伯，這麼晚來還來探望侄兒，真是折煞我莊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