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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六九回 牛郎仗義脫奴隸 王母盛氣驅織女 文 / 推窗看雲

    世人最輕是田漢,奔波勞碌少衣食;手腳胼胝無安歇,兵匪災禍難得息。

    牽牛姐又驚又怒,她好不容易才得了一匹中意的好馬,一直不捨得讓人看護,自己精心呵護、照料,視如嬌子,沒想到平白無故被人打了!還發瘋似的飛跑了,急忙口中喝呼,想要馬回頭,那馬雖然聽到了她的號令,卻還是沒命的飛跑,它也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突然挨打,挨得莫名其妙。許飛瓊叫道:「我去給你追回來!」催動金牛,金牛長毛炸起,向著馬跑的方向追去。

    牽牛姐這才回頭,搶過飛石手裡的鞭子,向田間撲去。牛郎早就留意著她,一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襟,「不要生氣!我來。」

    牽牛姐氣鼓鼓的把鞭子遞到他手中,「我看你怎麼料理這些賊漢子!」

    牛郎微微一笑,拱手道:「各位,在下也是中原人,和各位山高水長的在這裡相會,呃,……」想說「榮幸之至」,卻知道對這些人來說,談不上幸或者不幸,「在下、兄弟那個可以保證,不會再讓人辱打大伙了!」奴隸們聽了將信將疑,他們當然知道他是個漢子,但他們也遇見過不止一個漢子,比胡人還惡毒的對待他們。

    牽牛姐不樂意了:「對賊漢子有什麼客氣的!只能打!」

    牛郎不理她:「各位兄弟,我還覺得吧,咱們既然不能走出去,就安心的做事,把事情做好。咱們一起精耕細作。把這裡的荒原變成良田!好不好?」他盯著那個昂首不屈的漢子。知道他一定是其中的翹楚,只有說服了他,別的人自然隨風影從。果然,幾個奴隸都看著那人,牽牛姐也看著那個略顯瘦弱的漢子,知道他是個好手,幹活麻利,本來她和管事都非常器重。但此人有個毛病,就是不容管別的奴隸,哪怕那些人裝疼作樣的不幹活,他也不容管事打人,「錐子,你怎麼說?牛大爺問你呢?」

    牛郎才知道此人有名字,叫做錐子,溫聲道:「錐子大哥,幹嘛弄得這麼緊張呢?大伙只要把地種好了,就不用相互仇恨了。」

    錐子冷冷說道:「地種好了?說的輕巧。就是種好了地。長出了糧食,我們還是奴隸。還是拘禁在這窮山惡水之間。食不果腹、衣不蔽體。哼哼,田地的好壞,與我們何干!」

    這確是牛郎回答不了的,在家鄉時,他也不停地問自己,每日裡辛辛苦苦的勞作,最後自己得到了什麼?自己又可能得到什麼?

    許飛瓊已經騎著牛,趕著馬回來了,遠遠地聽到他們的對話,叫道:「如果你們一年的收成翻了一番,可以讓三十個人贖身!分給他三十畝地。怎麼樣?」

    「好大方!三十個人?那別的人怎麼辦?一年翻一番?做夢呢吧!還是你們神仙吹口氣?」錐子並不上當。

    許飛瓊把馬交予牽牛姐,「霍!它跑的還真快,就這麼一會功夫,就跑了好幾里。虧得我的牛快,不然就沒影了。」

    「你還是說你的牛快了!怎麼樣?咱們比一比,誰輸了,把馬、牛給了對方。好不好?」牽牛姐熱切的說。

    牛郎說:「依你之見呢?」

    「嗯,你們說的都不算。跟你們說了也是無用!說也無益。」扭頭不理他了。

    牽牛姐哪裡能容他張揚,奪過鞭子,就要鞭打。許飛瓊攔住了她,「讓他說說再動手也不遲。說吧,你們想怎樣?」

    錐子看同伴都熱切的看著自己,扭回頭,看著幾人沉聲說道:「你們如果真想把地種好,也不是沒有辦法。但就看你們是否同意這樣做。」

    「你說吧,說了我們再想。」

    「也行。往年這片地,能出糧食百萬鬥。其實,就是不要人耕作,也可以長出不少糧食的。一年翻一番,根本不在話下。就是翻上幾番,也都可能。」

    許飛瓊、牽牛姐來了精神:「怎麼才能做到?」

    「容易。但是,得讓種田的得些好處,讓咱們自己個種,怎麼種,就不勞各位仙子操心了,只要等到收成的時候,各位來收糧食就是。怎麼樣?」

    牽牛姐、許飛瓊相互看看,她們還不明白其中的道理,飛石已經冷笑道:「你是說所有的地,給了你們?咱們只用秋來,你自動的把糧食給咱們了?」

    錐子覺得他話中有話,但大致意思還是一樣,「是。怎麼種地,各位沒有我們懂,所以把地給我們,當然,我們也不能背著田地跑到山外去不是?一畝地出多少糧食,各位也不必操心,到時候我們給你不少於百萬鬥,怎麼樣?」

    往年雖然說能打出百萬斗糧食,但多少還是要給奴隸們留下一點,最後碧霄宮並不能完全得了去,許飛瓊、牽牛姐有些心動。飛石對兩人諂笑道:「仙子不要上了他的當!他能給咱們百萬鬥,他們自己可以留下數百萬鬥!你沒聽他說嗎?可以翻上幾番的!」

    錐子氣得牙咬得咯咯響,怒視飛石一眼,卻不知如何說。許飛瓊恍然:「哦!這些漢子奸猾得很,我們差點上當了!不行,這樣不行!嗯,你們出來多少糧食,只能留給你們……留給你們和往日……和往日翻一番的糧食!我們已經仁至義盡了,給了你們天大的好處!你們的種子、平日的吃喝、居處,都是碧霄宮管,你們不能哄騙我們!要將心比心,懂得知恩圖報才是!」她覺得她的神仙心腸不能為這些凡夫俗子明白,而覺得痛心疾首了。

    牛郎也覺得許飛瓊說的有點道理,勸道:「這樣公平。你們要依仗仙子們的幫助,才能風調雨順,沒有旱澇飛蝗什麼的。才能有些收成。即使說一年收成好些。也不完全是你們自己辛勞就能的!收成翻一番。你們留下的食物翻一番,正大公平,正大公平!」

    錐子冷冷瞅了他一眼,說道:「你從漢地來,漢

    庭農夫是三十稅一。即使在最繁重的地方,也不過十稅一!就是私戶,也不過十抽二三,遇見了最黑心的田主。抽一半!還能怎麼狠毒?你們口口聲聲的神仙心腸,護佑萬民的,怎麼比蛇蠍還狠?」

    牛郎嚥了口唾沫,艱澀的說:「老兄!三十稅一?我也聽說過,卻沒有見到過!我只知道大收成時候,沒有水、沒有旱、沒有蟲,我也只吃過三個月的飽飯!還要去出勞役。你們在這裡,沒有人讓你們出役力吧。漢地真的那麼好,我也不會跑到這裡,在這裡和諸位相見了!」

    錐子不相信。「哼!我在漢地時,家中也薄有幾畝田的。哪裡有你說的這麼淒惶!」

    他身後一個老漢子低聲說道:「確實如他所說的,我也沒有見過。我的幾畝田,沒幾年就賣光了!」另外幾人也頻頻點頭。這時候,慢慢聚集了不少的奴隸圍在附近,交頭接耳,說著自己的遭遇,多是對錐子的想法覺得匪夷所思,他們大多數人當然想有自己的田地,但又覺得哪有這樣的好事?以他們自己的經驗,就是得了田地,最後也慢慢的賣掉了,若干年後,還是沒有立錐之地!而如果碧霄宮願意給他們多一些糧食,還是可以接受的,比田地好像還更實惠。

    錐子本想給大伙多要些,但看眾人不以為然,心涼了!牛郎趁機說道:「我聽說上古的時候,人們把田地分作公田、私田。每個人有私田百畝,把田里的產物奉獻給官府。我覺得,咱們這裡也可以,每人有自己的田,自己耕作,奉獻出一些。閒時耕種公田。這公平吧。」想到這麼公平的主意,他興奮已極,覺得自己並不是像別人想的那麼笨麼!

    許飛瓊和牽牛姐聽了,感覺聞所未聞,奴隸怎麼還能有自己的私田?她們族人才可以有私田。那豈不是要認這些漢子為族人了!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不行!想都不用想!你們就老老實實地在這片土地上做,多收成的可以多留下一些。不然,你們就等著餓死在這裡。」許飛瓊冷冷說道。

    牛郎一見,知道多說無益,不再言語。錐子狠狠地看了他一眼,轉身走到遠處的田里。眾人也都散開在田地裡,還是要死不活的不知在做些什麼。

    許飛瓊掃視了一圈,對牛郎、牽牛姐說:「我走了。這裡就交予你兩個了。」騰身坐於牛背,揚長而去。

    牽牛姐拉著他來到直立的崖壁下,笑道:「咱們進洞房!」牛郎四處瞅瞅,只見堅硬的石壁,阻住去路,哪裡有山洞?牽牛姐微微一笑,攜著他的手臂,叫了一聲「起!」腳尖在石壁上一點,牛郎只覺身子騰空,隨牽牛姐在石壁間飛騰、跳躍,看得下面的漢人奴隸一個個張嘴撟舌!他們往日只見牽牛姐倏忽現身,卻從來沒有見過她來自何方,也沒有見過她去向何處,今日始見她躍上山崖!兩個到了幾十丈高處,有一個小小的石台,站在石台上,一個石室出現,兩人進了石室,裡面鋪著一層獸皮,一些乾草、樹葉,石室不大,就是在崖壁上挖出的一個一丈左右的洞,一人來高,幾個石盆、陶碗,再沒有別的東西了。「怎麼樣?這就是我們的洞房了。」

    牛郎沒想到崑崙山大名鼎鼎的牽牛姐的「仙閣」,也就是他來到後和牽牛姐的「神仙洞府」竟然如此的簡陋!摸摸冷冰冰的石壁,心頭慘然:「你住這樣的地方?」

    牽牛姐不以為然,「這就不錯了!仙宮貝闕,也就是外面光鮮,裡面也是冷颼颼的。」

    第二天,牛郎聽到有人喊喝,睜開眼,牽牛姐笑道:「你只管睡。我催奴隸開工。」牛郎也急忙穿好衣服,來到外面。冷颼颼的風刮過,他打了個寒噤。人們在熹微的晨光中走動著。牽牛姐再次攜著他的手,兩人飛落地面。來到地頭,飛石几個人的皮鞭不停地炸響,落到奴隸身上,打得人就是一個趔趄。但人們還是不慌不忙的。他也管不了許多。跟著人群來到地頭。在一群人中一眼看到錐子,他正和幾個人坐在地頭,跑過去說:「老兄,咱們商量商量怎麼安排人手,把活盡快幹完。好不好?」

    錐子直挺挺的坐著,一言不發,早起的太陽,照到身上。也沒有多少暖意,他身上披著的老羊皮,已經沒有多少毛了,大部分都是光板了,手腳都露出好長,青筋虯屈。見他不開口,牛郎待了一會,沒有趣,轉向他一旁的一個人,看他年紀不大:「兄弟。你怎麼到的這裡?家鄉是哪裡?」

    那人張張嘴,「阿阿」叫了幾聲。卻沒有說出一個清晰的字。旁邊一個年長的說:「他的舌頭讓飛石割了!不會說話了。」

    牛郎一聽頭都炸了:「為什麼?」

    「為什麼?話多唄。嘿嘿,咱們這些人,就不是人!和牲口一般,連牲口都不如!」

    牛郎沒心思聽他訴苦,他靜靜地站了一會,仍然覺得必須說清楚:「各位,我不是碧霄宮的人,也是和大夥一樣的奴隸。我覺得,咱們還是應該把田種好。只有種好了田,別人才會看得起!不然,就是死了,又能怎樣?與人硬頂,吃虧的還是咱們。大伙想想我的話。」

    隔了半晌,錐子說話了:「行。我看老兄也像個人,我們聽你的,先種好田。但是,你不能一直拴著我們!先鬆開了鏈子,我們才能好好幹活。再一個,要給咱們找到遮風避雨的洞穴,讓咱們能暫時活下去。」

    「好的。這些我可以做到。」轉身去找牽牛姐,說了錐子的要求。牽牛姐還沒有怎樣,飛石叫道:「不行!絕對不行!沒了鎖鏈,他們還不反了?誰能制住他們?」

    牛郎解釋道:「就是他們帶著鎖鏈,就你們這幾個人,他們也能殺死的!他們也不是不明事理的,鬆了綁縛,幹活利落了,才能有好收成。」

    「要什麼好收成?我還是要命。」

    牽牛姐也猶豫不決,她思前想後,覺得都有道理,從情感上偏向牛郎,從理智上覺得飛石的擔心不多餘。

    看她遲疑不決,牛

    郎不敢急,耐心說道:「他們赤手空拳的,能怎麼樣?這裡到處是雪峰,他們能跑到哪裡?往日可能有恩怨,為了生存,還是放下的是!我可以勸他們,讓他們放下;你們也想想,一直這樣防著,能防到什麼時候?」

    飛石仍然不依不饒,另外幾個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臉色開了些,花白頭髮的叫做曠寶的說:「我覺得牛大哥說的有理。咱們這樣,牛大哥和仙子兩個既然可以勸服漢子,咱們是不是就可以下到山下去?不在這裡了。」

    飛石心頭一震,心思還是老羊奸狡,自己怎麼就沒想到這樣!嘴裡說道:「那不是讓我躲避漢子們嗎?我才不躲他們呢!」看著牽牛姐。

    牽牛姐也覺得是個好主意,既然牛郎說的那麼肯定,奴隸願意好好幹活,就沒必要每天驅趕、毆打了,幾個管事的自然也就沒用了。「也好。你們去于闐下面,催辦石頭吧。這裡就交給我們了。」

    幾個管事高高興興地走了,牛郎再來到奴隸那裡,他們已經看到管事的離開了,心頭大定,也就不再敵視他了,好多人呼啦把他圍上。他霎時緊張起來,以為他們要對他不利,看到眾人的笑臉,才安心了下來。「謝牛大哥!牛大哥一來就解救了大伙!」眾人的熱情讓他不適應了,急忙搖手,「這不是我的功勞。是大伙應得的,應該的。」他不知說什麼好了。

    錐子分開眾人,說道:「那幾個鬼走了。你該把咱們的鎖鏈去掉了。」

    牛郎二次回來,找到牽牛姐:「怎麼去了他們的鎖鏈?」

    牽牛姐跟著他,來到群漢中間,一個個取掉了大伙的鎖鏈。這些人乍一脫了鎖鏈,心頭激動不已,有的放聲大哭,有的疾步奔走,有的抱在一起。牽牛姐也有些感動了,今日才有了救苦救難的神仙的感覺。

    放開了手腳的漢子們,馬上在牛郎和錐子的安排下,分出一部分人去挖石洞,原來往日他們竟然是露天坐臥的,現在要給自己造家。每個人都興致高漲。大伙也才發現自己身邊什麼樣的能人都有。可以說每個人都是隱身已久的能工巧匠!只是原來沒有人把他們當人。他們也自覺不把自己當人。石頭、骨頭、枯枝,凡是能到手的東西,在他們手裡都迅速地成了工具;鳥獸的糞便收集起來,堆放在要開洞的地方,點燃了,石頭被燒得通紅,架起的轆轤,引來了于闐河的水。澆在石壁上,大塊大塊的石頭碎落,山洞慢慢有了模樣。灰燼沒有浪費,一點點送進田里,有水有肥,苗兒也馬上精神了。牽牛姐滿意的看著,心裡樂開了花,這是從所未有的景象,她沒想到有人會如此勤快的幹活,還不用逼迫!

    正在大伙拚命幹活的時候。一群人來了,鼓噪聲大作。牛郎和錐子急忙停下手頭的活,看著牽牛姐風一般的迎上前。不一會就聽到了打鬥聲,夾著怒罵,卻是牽牛姐和織女的聲音。

    錐子他們不知道怎麼回事,牛郎卻清楚發生了什麼,想起了許飛瓊讓織女回于闐辦事,想來她辦好了,回來,臉色大變,急匆匆跑過去。大伙也跟在他身後。山坡下,一大群破衣爛衫、蓬頭垢面的人興奮地圍成了一個大圈子,興奮地叫著、跳著,像是看神仙打架,果然他們嘴裡叫的就是:「光聽說神仙打架,沒見過!今兒終於不虛此行,好傢伙,熱鬧得很!」

    牛郎擠進人群,只見一道藍光和一道黑光纏在一起,「叮叮噹噹」響聲不絕,卻看不出兩人的戰況如何。錐子擠到他身邊,問道:「什麼人啊?怎麼說打就打起來了?你認識嗎?為了什麼?」

    牛郎高聲叫道:「不要打了!快住手,住手!唉,你們……你們就不能好好說話嗎?」

    戰團中傳來兩個聲音:「有她沒我!有我沒她!」

    錐子明白了,微笑道:「兄弟,你好福氣!」

    兩道光越轉越快,圈子越來越大,眾人只能一步步後退,但還是有人被殃及,一個人後退不及,腦袋飛走了,血彭的飛濺起來!一個人的腿稍微在前面出了一點,「哎呦」一聲,栽倒地上,半截腿稀碎!牛郎急的頭上青筋亂蹦,眼淚都快流下來了,一個勁的叫:「怎麼辦?怎麼辦?」

    錐子見他真著急了,出主意道:「大伙是解不開神仙打架的。你只有找碧霄宮的神仙,才能解開了。我們在這裡守著,你趕快騎上獅子,到碧霄宮請救兵!」

    一句話提醒了他,呼哨招來了獅子,跨上獅背,叫一聲:「走!」獅子邁開大步,離開了人群。他急急忙忙往碧霄宮方向趕,冷風吹到身上,絲毫不覺得,身上的汗干了濕、濕了干。他疾風一般的趕路,好像聽到有人說話,也不及看是什麼人,直到獅子狂吼,才從驚慌中警覺過來,只見身前有幾個人,影影綽綽、恍恍惚惚的,看不出是誰。有人在他眼前晃手:「怎麼了?迷瞪了?捨急慌忙的幹什麼?」聽聲音很熟悉,他揉揉眼,才看出來是許飛瓊,還有麻姑,幾個青鳥使,然後看到了王母。一驚,馬上滾落下地,叫道:「王母救命!救命!」

    王母臉色陰沉,沒有說話,許飛瓊微笑道:「怎麼了,她們兩個打起來了嗎?」

    牛郎的心一下沉了下去,她們什麼都知道,不是未卜先知,而是她們就希望那兩人打起來!王母溫言說:「起來吧。我正要過去,看看你這些天的成就。每天都有人在耳邊說牛郎這個好、那個好的,不是親眼看看,還不能相信。」

    牛郎起來,重新上了獅子,率先前行,王母和眾人在後面跟著,遠遠地就聽到喧囂聲,王母皺眉。笙簫聲響起,錦雲飄搖,異香陣陣,早就驚得圍觀牽牛姐、織女打架的眾人散開跪倒,不敢抬頭。

    織女和牽牛姐兩個也分開了,猶自怒目而視,恨恨不已。許飛瓊喝道:「王母駕到,還不跪下謝罪!」

    兩人才遠遠地跪下了。王母輕移蓮步,香氣更勝。「你們兩個婢子,真是讓我不能省心!織女,你催運的玉石,怎

    麼那多亂石?是以為沒人查看了嗎?還是誠心要蒙騙我?」織女不敢吭氣,頭俯的更低。

    「牽牛,你自以為是。解開奴隸的繩索。讓他們跑到碧霄宮吵鬧!你罪大惡極!」牽牛姐一愣。辨道:「沒有啊!我們這裡的人,沒少一個!不信娘娘可以派人查驗。」

    「你真是嘴硬。拉上來!」幾個人帶著長長的鎖鏈,跪倒地上,「你們認識嗎?哼哼,不要說沒有見過!」牛郎頭又開始疼了,這幾個人都是和錐子一樣,深得人心的,威望素著。身邊都有一群人跟著的,沒想到他們不光跑了出去,還敢鬧碧霄宮!

    他走上前,歎了口氣:「你們幾個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們去娘娘那裡送貢品的嗎?怎麼喝酒鬧事了?娘娘,是小人的不是,跟牽牛姐沒有關係。」

    王母顏色稍霽,「怎麼,是你派出的?」

    「是。我們的禾苗壯實得很,新穗肥大,已經滿漿了。所以貢獻給娘娘,讓娘娘和眾仙子嘗嘗鮮。還釀了些雜醪。讓大伙解悶。沒想到就出了麻煩了!」

    「嗯。好吧,挑去了他們的手筋、腳筋,放了吧。」

    牛郎急叫:「娘娘,不要!他們沒了幾根筋,還怎麼幹活?就不能繼續給娘娘進貢了!娘娘慈悲!慈悲!」那幾人本已不報希冀了,見牛郎一直給他們求情,心中感動,磕頭不已,「娘娘饒恕!娘娘饒恕小人!」

    王母這才放下臉子,「也罷。饒了你幾個也行,只是你們今年的收成,減半留下。」眼睛望著牛郎、錐子等人,錐子硬著頭皮說道:「只要娘娘饒恕了他們,我們願意加倍供奉!」

    眾人齊聲喊道:「娘娘,饒了他們!我們加倍供奉!」雖然大伙知道,這樣一來,今年又要白幹了。

    王母轉頭對許飛瓊等人道:「怎樣?饒不饒他們?」

    許飛瓊說道:「娘娘最是慈悲。已經饒過他們不死,現在更是寬宏大量,索性一發饒過他們的肉身責罰吧。」

    王母點頭微笑道:「好。我索性也饒了你們大伙,你們今年的奉獻,還是照前日商量的,也不要你們加倍奉獻。」錐子等人高呼:「娘娘萬歲!娘娘與天同壽!」

    王母甚是滿意,嘴角生風,眉花眼笑。牽牛姐見機,膝行幾步,叫道:「娘娘,饒了婢子!」

    王母看了看她,又看了看織女,「牽牛,你也起來吧。今日就不治你的罪了!以後再犯,定然責罰!」說的雖然嚴厲,眾人卻知道牽牛姐已經逃過一劫。

    許飛瓊看著織女,說道:「織女,你還不向娘娘請罪,更待何時?」

    織女冷冷說道:「我有什麼罪要請?都是你們算計我,還有我父于闐王!不願于闐強大,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許飛瓊臉一黑,她沒想到織女這麼不識抬舉,王母臉上變色,冷哼一聲。牛郎急了,「織女!不要亂說,王母大人大量,不會計較你的狂言亂語,快快向王母請罪!」

    織女依然不為所動:「你知道什麼!大地動把于闐的城牆、房舍全部震塌!山上冰峰融化,于闐河暴漲、泛溢,死人枕藉!但就是這樣供奉的貢品一點不能少!有人就是不希望于闐強大,要讓于闐人一直臣服,甚至想要于闐人死光!亡國滅種!我說的有什麼不對?于闐這一次死的人山人海的,還要繼續貢獻玉石!哪裡有那麼多的玉石?就是把人都趕進于闐河,也撈不出許多!除非把于闐人的骨頭當做玉石,才能湊夠貢獻的數目!」話說的已經非常難聽了。牛郎臉色也變了,不敢再說。

    王母微笑道:「怎麼?你以為是本座仗勢欺人了嗎?是本座逼著誰供奉貢品嗎?這些都是眾人自願的。本座從來沒有逼迫哪個?剛剛你們都看到了,是你們眾人自己要加倍供奉貢品的。是不是?本座、還有本座身邊的人,沒有人要求吧?」大伙聽了,覺得有理,卻也覺得哪裡不對勁。

    「織女,你既然覺得委屈,本座也不責罰你了。你們于闐怎麼樣,就你們自己決定了。你以後就回到于闐,一步也不要踏足崑崙山!」這是要驅逐織女出門牆的意思了。

    織女冷笑,微一躬身,也不跪下了,「謝娘娘成全!」掉頭就走,走了幾步,猛然回頭:「牛郎,你是跟我下山,還是留下做你的神仙?」

    牛郎還在震驚之中,不知怎麼回答。牽牛姐叫道:「你自己只管走!不要再害牛郎了!」

    織女沒有看她,只是深深的看了牛郎一眼,見他神色恍惚,心中一酸,扭頭髮足狂奔下山去了。跟隨她一起上山的人,互相看看,不知如何是好。王母沉聲道:「你們願意走的,只管跟她走;願留的,就留下來。」有少部分人跟著織女下去了,大部分人選擇留下。

    許飛瓊歎息道:「王母一直庇佑著山下各族,是各族人自發、自願請王母佑護的。也是靠了王母的護佑、調停,各族才相安無事多年。以後,少了王母的調停,也不知多少人陷身冰火之中了!」

    王母閉目不語,過了半晌,才睜開眼:「牛郎,你是不是也覺得本座不公,故意作弄誰?」

    牛郎搖頭:「我……我覺得娘娘不會。娘娘對咱們漢子確是仁至義盡了!大伙能夠在崑崙山生存下去,對娘娘終生感恩不盡!」他說的有點言不由衷,錐子等人卻覺得他說出了大伙的心思,至於織女所說的公平不公平,與他們沒有關係。牛郎突然明白了許多,對山上這些流亡已久的人來說,公平、正義當然很要緊,但能夠生存下去,才是最要緊的事。

    王母仙駕轉回碧霄宮,順帶著把從于闐上來的奴隸也帶走了。牛郎、牽牛姐、錐子等人恭送王母一行駕轉,直到仙樂聲寂,衣香渺渺,鬢影空空。

    王母仙容已飄渺,瓊閣

    玉宇何處尋;天河當空泛銀波,牛女隔岸笑比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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