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四五回 霍去病刀劈休屠王 渾耶王歸降漢將軍 文 / 推窗看雲
祁連萬里飄白雪,塞外八月起風雷;漢將辭家淨胡氛,功高連山多神威。
到天明的時候,花翟、兒君醉兩個才看清了霍去病的人馬,總共也就五百餘!心中的驚駭無以復加,憑這麼幾百人,怎麼可能把渾耶部、休屠部數萬家給帶走?其中還有右賢王的人馬,說不定他們去了,反而給人滅了!
好像看出兩人的心思,霍去病對身邊一個軍官說道:「咱們最快可以什麼時候到渾耶部?別的都準備好了嗎?」
那軍官恭謹答道:「回校尉:我們可以在今日夜間到達。水源我們已經控制了。」簡單的兩句話,令霍去病點頭。花翟驚問:「水源?您已經派人控制了水源?是渾耶部的嗎?」
他們想不到霍去病在這麼短的時間就做好了準備,他是怎麼做到的?霍去病笑了一下:「不僅是渾耶部。休屠部那邊也做了一些準備。所以,兩位大可放心,此一去,我們只能成功,不可能失敗的。」
果然,到了天快黑的時候,他們到了一處緩坡下,過了這片緩坡,就是渾耶王的大營所在地。渾耶王做夢也沒有想到漢軍已經近在咫尺了。一來是霍去病的出其不意,親帥輕騎來到;再者是渾耶王金日昇只想著右賢王那邊的大軍了,把這邊就忽視了;還有也是覺得自己已然派人請降了,就沒有再留意這邊。
霍去病親自帶馬上到坡上,對面坡下一大片帳幕在夜幕下籠罩在輕煙中,靜謐、安詳。狗也沒有吠叫。牛羊、馬匹、駱駝等都安靜下來了。小孩子的哭叫。女人哄孩子的聲音清晰可聞。霍去病一揮手。一陣雄壯的號角聲響起。
坡下的帳幕一片騷動,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麼,小孩的哭聲戛然而止。狗狂吠了兩聲就住了。人們紛紛鑽出了溫暖的帳幕,想要看看發生了什麼。
一個聲音在夜色裡傳進了軍帳:「漢票姚校尉霍,奉漢天子御命:前來迎接渾耶王和部眾!」
騷動靜了下來,金日昇帶著長老、金日亮、休屠王、右賢王大都尉張勝等站在帳幕前面,望向坡上,一個高大的漢軍軍官騎馬立於坡上。四下裡是甲冑鮮明的漢軍,不知道有多少。金日昇有些喪氣,覺得漢軍有些不地道,搞了個突然襲擊,讓他在族人面前失了面子和威信。休屠王休屠金雕大怒,策馬上前叫道:「哪裡來的賊子!敢來捋老爺的虎鬚!敢不敢和老爺大戰三十合?」
花翟低聲道:「這是休屠王,傷剛剛好。」夜色中帳幕透出了些許微光,霍去病只見此人金盔金甲很是威風,臉上卻煞是醜陋,知道是燒的。
霍去病朗笑一聲:「霍去病來了!」一夾馬。馬往前竄,一人一馬就衝了下去。休屠金雕本以為自己出來抖抖威風。顯現面子就是,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來了,一時不知所措,手摸到了長刀,霍去病可就到了跟前了,霍去病手中也是長刀,長刀劈下,休屠金雕舉刀相迎,「卡」的一聲輕響,休屠金雕手中一輕,長刀斷落,霍去病長刀繼續閃著亮光,劈在了休屠金雕的頭上,劈做兩瓣!漢軍發出了熱烈的歡呼,匈奴眾人霎時都默不作聲,誰也沒想到鼎鼎有名的休屠王竟然在一合之下就被敵人劈了!這時他們都親眼看到了,對方只是一個十七八歲、不到二十的少年將軍,一副柔弱的樣貌,若不是穿甲戴胄,誰也不會想到他是一位將軍,總以為是哪家公子哥兒。休屠金雕與人挑戰,被人刀劈,卻也沒人覺得不服。本來匈奴人就以死於戰場上為榮,加之是敵人這麼一個從天而降的將軍,大部分人是心服口服。
其實休屠金雕死的還是有點冤,以他多年征戰的經驗,是可以和霍去病打上十幾二十多個回合的,只是霍去病的出現太過突然,使得他們都吃驚不小,霍去病又是居高臨下雷霆一擊,打了他個措手不及。最主要的是霍去病手中的長刀,乃是漢軍新發明的兵器,雖然形制與匈奴長刀彷彿,卻多了一個刀環。別看只是多了這麼一個玩意,卻是漢軍多年和匈奴拚殺中得來的莫大收穫,可以在和敵人的劈殺中更加的穩固、可靠、韌勁十足。而且漢軍刀的鐵質更好,才在和匈奴的戰鬥中慢慢的佔了便宜。
霍去病的刀,又自不同,往年外邦進貢一批好鐵,在深宮中藏了多時,天子喜歡霍去病,讓他檢出最好的一塊。他自己也仗著年輕,有使不盡的力氣,在匠人的指點下,千般捶打,萬般淬煉,最後打製出這麼一把削鐵如泥,割金嚘玉的寶刀。刀成之日,天子親自觀看、試刀。刀長三尺八寸,刀身修長,刀面隱隱紅光閃爍,不用時可以折疊藏於衣袖,用時突然出現,可以一招制敵!霍去病抽刀在手,縱橫跳躍,指東打西,夭矯異常,天子見了大喜,賜名「壹發」,取自《詩》中經典《騶虞》篇之「壹發五豝」之意。天子觀刀的次日,制刀的匠人卻莫名死於爐旁。被天子請來教授霍去病刀法的終南山刀客山芝宓說道:「此刀恐非祥瑞之物。壹發五豝,殺戮太重,以後會妨害主人的!公子還是不要留在身邊的好。」
霍去病不以為然,執意留下。山芝宓見他固執己見,推說已把刀法盡數傳於他了,晚上封存了所有的得自官府的財物,隻身悄然走了。天子聽說了壹發刀不祥的預言,甚為他擔心,也要他毀了此刀。霍去病哪裡捨得?笑道:「祥與不祥,事在人為!如果此刀在我手中,可以為國鋤奸,衛我長城,就是對臣有所妨礙,又算如何?臣當以此刀斬單于之首級獻於闕下!到那時,再看其中奧妙!」天子見他豪情萬丈。不便勉強。又再賜他西番天馬兩匹。許他隨衛青出塞殺敵。沒想到就遇上了渾耶王請降。他又一招斬殺了休屠王,立下了頭功。此中的天意又豈是人能夠預料定奪的!
霍去病劈了休屠金雕,人就到了渾耶王金日昇等人的跟前了,刀插入鞘,雙手置於胸前,微笑道:「漢票姚校尉霍去病,代漢天子前來迎請渾耶王大駕。」
金日昇事到如今,眼見霍去病神兵天降一般斬殺了休屠王。群下震恐,不能再有絲毫的猶豫了,踢動馬腹,越眾而前,抱拳道:「霍校尉,小王金日昇。沒想到閣下來的如此
此迅疾,本領如此的高明!視匈奴豪傑為無物。」
霍去病知道對方心裡不舒服,只是時勢使然,他也不得不當機立斷,微笑道:「在下向大王謝罪了!漢天子聽說了大王內附的消息。非常高興,派小將前來迎候。小將不得不日夜兼程。休屠王的事,在下更加的痛惜,小將將稟報天子,厚加葬殮。他的家人、後代,漢庭一與優待。來人!」
幾個軍官趕著幾頭駱駝過來,駝背上是堆積老高的袋子,眾人不知他要幹什麼。軍官卸下來袋子,打開了,火光中,發出了或柔和或絢爛的光芒,全部是絲綢錦繡、金玉珠寶,看得眾人目眩神迷。霍去病對金日昇道:「小將身在軍中,沒有更多的禮品,只是隨便準備了一些,請大王收下了,賜予族人,慰撫傷者。等進了長城,天子還有厚賜。」
金日亮悶聲道:「你殺了休屠王,難道就白殺了不成?」
張勝在一旁附和道:「對!殺了人,難道隨便給些財物就算了嗎?」
霍去病一笑,「這二位是?」
金日昇說:「這是右賢王大都尉張勝將軍;這是家兄金日亮。」
霍去病聽到「張勝」兩字,眼睛突然一亮,盯著他的臉,冷聲道:「哦?這位就是張勝將軍麼?可是幸會了!小將可是一直在找閣下!」
他陰冷的目光射的張勝一哆嗦,張勝也是見慣了大場面的,卻還是在這少年將軍面前覺得心中發冷,他知道漢將不少人都以能抓住他、殺掉他為目的的,有些後悔不該出頭,更加後悔不該跟著金日昇再次降漢。他硬著頭皮說道:「霍校尉,兩國交兵,各為其主。休屠王的死,也是他命該如此。在下現在是維渾耶王馬首是瞻的,如果有什麼得罪之處,還請見諒。」他一再示弱,把自己和渾耶王連到一起了,知道現在唯有渾耶王可以保住他,以後嗎,到了漢地,諒他們也不敢違抗天子旨意,再找自己麻煩,如果那樣,整個投降的匈奴人都不願意的。
霍去病雖然對他恨得牙癢癢,卻知道小不忍則亂大謀,不能因為這樣一個反覆小人而壞了漢天子的大計,只得忍氣笑道:「張將軍,多慮了!以後到了漢地,我們同朝稱臣,都是天子駕下的臣子。請將軍不要有顧慮,沒有人敢對將軍不利的。這是霍去病的意思,也是漢天子的意思。渾耶王,各位也只管放心,到了漢庭,沒有人敢對各位另眼相待的!」
張勝其實是知道霍去病的身份的,他是漢天子的近侍,是大將軍衛青的親戚,他說的話就代表漢天子和衛青了!他對渾耶王微微點頭。渾耶王心中雖然還有不快,只是現在不知道對方還有什麼部署,而且開弓沒有回頭箭,右賢王恨極了自己,已經是回不去了,只能向南走了。遂點頭說道:「校尉大人,請進大帳一敘,可好?」要再試試霍去病。
霍去病知道他們心中已然怯了,微笑道:「請!」身後的軍官叫道:「校尉!」霍去病微笑揮手,「你們在外面等著我。我去和渾耶王喝幾杯。」軍官不敢再說,一個個暗中警惕。
霍去病對花翟、兒君醉兩人一笑:「兩位,我們走?」兩人點頭,他們已經對這個少年將軍佩服的五體投地了。
雙方在大帳裡分賓主落座,有人端來了食盤放於各人跟前。渾耶王舉起面前的一隻金盃,對霍去病說:「請!」
霍去病眼都不眨,舉杯一飲而盡。花翟、兒君醉跟著也乾了杯中酒。金日昇豎起大拇指,道:「霍將軍。您就不怕杯中有毒嗎?」
霍去病朗聲大笑:「渾耶王。我看你是個英雄!不會是那種沒骨氣的小人。再者說了,你毒死了一個霍去病,又能怎樣?天下大勢一定,匈奴非復往日的威風,大漢也不是往日的羸弱了!」
金日昇看對方不過比自己大了一點點的樣子,卻是如此的豪情萬丈,不由得心折,說道:「校尉大人。不知在漢庭如校尉這樣的少年英雄還有幾人?」
霍去病笑道:「在下不才,忝居戎伍。似在下這樣的人麼,呵呵,在漢地是車載斗量!渾耶王如果不信,請想想看,我這兩位朋友,可是在你匈奴大大的有名,與你交遊經年,大王以為他兩個是如何樣的人?」指著花翟、兒君醉。
金日昇由衷的說:「這兩位當然是大英雄、真豪傑!多次救了小王,還有我渾耶部。」
「是呀!想他兩位也不過是我漢人中極平凡的兩人。到了大草原,就成了非凡的大英雄。渾耶王,您以為我漢地比匈奴十倍、百倍的人,其中又有多少花翟、兒君醉、霍去病?」金日昇聽了,悚然動容,他覺得匈奴真的沒有了取勝的機會了。
金日亮忍不住說道:「你殺了休屠王,休屠部族人心中怨憤,以為是我渾耶王與你漢家同謀的!如果不能把他們帶走,就把他們全部殺掉!」
張勝也贊成道:「只有這樣了。不然後患無窮。」
霍去病看看眾人,花翟和兒君醉搖頭,渾耶王金日昇沉思不語,他也拿不定主意。花翟說:「不能再死人了!休屠王的死,大伙都看到了,是他咎由自取。他的族人,不過是普通的牧人、獵人,他們罪不至死。如果大人還有各位不放心,在下在休屠部還有幾個朋友,我去勸說他們!」
金日昇點頭:「是。不能再死人了。我和師傅一起去。」
金日昇帶著花翟、兒君醉,三人沒有帶武器,也沒有帶隨從,一起騎馬到了休屠部聚落前。正在帳幕前巡視的武士見了三人,有人吹響了牛角號,有人急忙進去稟報族中長老。一會功夫,前後都圍成了休屠部的人,一個個怒目而視。
一個長老攔住了眾人,對金日昇等人說:「我大王已經歸天了!你們不為我大王報仇,還想怎樣?」
金日昇翻身下馬,對大伙躬身施禮,「小
王是來祭拜休屠王的。請各位容小王祭拜了休屠王,咱們再從長計議。」
幾個長老商議了,斜眼幾人力主讓渾耶王祭拜了休屠王,眾人最後都同意了。他們被休屠人讓進了大帳,休屠王屍身躺於一張虎皮上面,赤條條的,沒有絲毫遮蓋,頭前一頭金雕神威凜凜的守著他,見了三個外人,展翅欲飛,腳上的繩索繃得「嗤嗤」的響。花翟見這隻金雕與自己那只差不多大小,好像還要雄壯一些,知道是休屠王有食料相味,才長得威武,自己的金雕每天自己打食,有時候就餓了肚子了。
金日昇跪在休屠王腳前,這個人不管怎樣,總是幫了自己不少,自己在休屠山經年,最後能有今天,休屠金雕功勞不小。不由得磕了幾個頭,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哭出聲來,「休屠王!休屠王!您老人家屢次幫我,一心想要我成器,一心要休屠部、渾耶部不再受人欺負!沒想到咱們剛剛找到辦法,您老人家就歸天了!嗚嗚!您沒看到周圍大敵環伺,你我兩部都面臨著滅頂之災!彌天大禍誰來承當?我兩部再也不能自立於草原了!嗚嗚嗚!」哭得沉痛至極。
斜眼等休屠部長老、武士都聽得心酸,面面相覷,不覺悲從中來,眾人更是心中明白,他哭得其實有道理:漢軍已經包圍了他們,右賢王的兵馬也到了身後,哪一個都得罪不起,哪一個都可以讓他們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終於,金日昇止住了悲聲,對眾長老說道:「現在,霍去病還在我的大帳裡,各位,我們去把他殺了!為休屠王報仇!」
大伙沒有吭聲,過了一會。斜眼說:「我看,這個仇是報不了啦!如果因此使得全族覆滅,也不是大王想要看到的。大伙說是不是?」
一個長老沉聲道:「大王……大王之死啊。也不能全怪霍去病!是他……是大王自己要出頭與人較量。在陣上犧牲。也不是丟人的事!是大王的榮耀!」
「鷹長老說的是。大王是和人打仗時死的,怎麼去報仇?難道說兩軍交兵,還有哪個去報仇的?千軍萬馬的,怎麼報仇?」他們自己寬慰起了自己。
花翟、兒君醉暗笑,這金日昇別看小小年紀,已經把很多成人都琢磨透了,以後他的前途是不可限量的。
當下休屠部長老達成共識,金日昇和幾個長老一起來見了霍去病。一個長老拿出了一個綾緞包裹,獻於霍去病。看他珍重的樣子,霍去病不敢小瞧,也恭謹無比的接過了。那長老跪在地上,嚎啕大哭,其他人也都是眼中落淚紛紛。
金日昇一愕,想起了什麼,顫聲說道:「你們族中祭天金人?」
長老點頭,金日昇想不到他們竟然把族中最珍貴的寶物貢獻了,看來他們是死心塌地的投降了漢人了。其實這些休屠部長老心裡沒底得很。大王也死了,留著這些寶物適足以給人搶奪的借口。還不如獻出去,說不定可以保障舉族的安定。
霍去病心中大喜,臉上卻絲毫沒有顯露出來,他愈加恭敬了,把包裹收起,並沒有遞給其他人,而是自己背在身上。那幾個休屠部長老大為滿意,覺得沒有白顯出珍寶。
金日昇心中不是滋味,只得吩咐一聲,有人抱來了一個長物,包裹的嚴密。霍去病看著不語。金日昇接過來,吃力地送到霍去病跟前,說道:「此乃是我渾耶部鎮國至寶渾耶弓!乃匈奴九弓之一。在渾耶部多年,已經衰朽不堪了。雖然如此,仍是至寶!謹獻於足下,轉獻漢天子。」
霍去病接了,心中興奮,不由得咯咯失笑,他已經壓制了很久了,不敢太過張狂,怎奈天意難違,他霍去病大功一件接著一件的立,想停下來都難!
渾耶部和休屠部的族人浩浩蕩蕩的向著長城進發,張勝帶著手下兵馬緊跟在渾耶王左右,花翟、兒君醉兩個驚奇的發現,漢軍不見了,只有霍去病帶著幾個親隨軍官陪著渾耶王。兩人雖然不懂兵法,經過這麼多年的磨礪,卻也清楚這正是霍去病高人一籌的地方,讓對方一直摸不清自己的勢力!
在路上的幾天,不時有漢軍將士提著人頭來報:「有人偷跑,被小軍殺了!」霍去病賞賜了,留下人頭,讓兩部人相認。自然是部落中不願走的,想要逃回牧場,卻不想因此丟了性命!渾耶王金日昇暗自傷感,派人私下撫慰族人,不要留戀。怎奈,雖然有大王的安慰,有漢軍的狙殺,還是逃跑者甚眾。
花翟見了,心中難過,加之日夜聽到牧人蒼涼的歌聲,訴說著遷移的苦楚,雖然聽不真切,其中的哀歎、傷心還是明白的,遂走進了霍去病大帳。
霍去病見他進來,微笑道:「是為了逃跑的匈奴人?」
花翟點頭,「這些人和我們漢人一樣,安土重遷。還望將軍網開一面。」
霍去病看著他,又是一笑,「行。是你來求情,我當然要給你面子。網開一面,不殺人了。」隨即傳下令去。因此上有不少人因為花翟的一句話而得了活命的。最後能夠跟著金日昇進了長城的牧人,還有四萬多戶。
見到的漢軍越來越多了,許多軍兵見了「霍」字大旗,都屏息駐足,等他們過去了,才敢行動。霍去病的手下軍兵卻興奮起來,見了熟人都趾高氣揚的打招呼。霍去病臉色一如平常,甚至是恭謹了不少。花翟和兒君醉暗暗好奇,難道他還有什麼人畏懼的?他們現在已經摸清楚了霍去病的底細了:他本是衛青姐姐的兒子,因為衛青另一個姐姐成了天子寵愛的宮嬪,而有了見到皇帝的機會。沒想到霍去病小小年紀,卻機警異常,身手敏捷,口齒伶俐,會蹴鞠、雜耍、絲竹吹彈,加之人生的俊美,身子長大卻不笨拙,很得皇帝喜歡,有逾旁人,就是皇家的子孫也不能比。以他的身份,難道是大將軍衛青會鉗制他嗎?更不會了。他是衛青嫡親的外甥。骨肉相連的人!衛青為他喜歡還來不及呢。怎麼會讓他畏懼。兩人只是納罕,卻不敢多問。
磨
磨蹭蹭的行了十多天,這一天,他們遇見了大群的漢軍,還有不少的平民、商人,讓人以為他們已經到了長城以裡,而不是身在塞外。這些漢軍都是甲冑鮮明,行處有節的。很多人的簪纓比霍去病的都大,看來他們恐怕比他的官也要大。這些人見了霍去病,都是面有艷羨,相互打著招呼,霍去病癒加恭敬了。花翟和兒君醉、金日昇幾人說:「想不到這天潢貴胄,竟然這麼低調!」
金氏兄弟和張勝等人也是納罕不已,覺得霍去病有點謙恭過甚了。
霍去病把匈奴降人安置了,自己的兵馬也紮下了營帳。他派人請來了金日昇、金日亮兄弟,還有張勝等貴人,也請來了花翟、兒君醉兩個。眾人看他面色,好像有什麼重要的事要發生似的。都有點困惑,金日昇心中惴惴,小心地說道:「將軍,如果有什麼不便,我匈奴人眾還請關照!」
霍去病一愣,恍然大悟了,微笑道:「哦,是我的不是。這幾天一直在想著別的事,讓各位擔心了!不是各位的問題,是我自己。」眾人才放下心來,只是更加奇怪了,他自己有什麼問題?
霍去病請眾人落了座,才緩緩說道:「請各位前來,有一事相商。」眾人心說,有什麼不是你說了算的,相商?客氣了吧。
都隨口附和,「好說。好說。」
「各位也看到了,這裡大軍雲集,各個將軍互不統屬,其中難免有磕碰的地方。各位一定要約束手下,以免將來麻煩。」他誠懇地對大伙說道。
金日昇知道是說的自己了,也誠懇地說:「將軍放心。我渾耶部、休屠部絕不給將軍找麻煩。」
張勝也說:「我的手下也不會的。請放心。」
「不是我不放心。好,既然大伙都知道了,我再說一件事。馬上我要去一趟,各位靜等一會,不要走遠了,以防找不到人。」
大伙告辭了,霍去病也換過了衣袍,脫去甲冑,換上了便服,騎著馬,沒有帶衛士,一個人到了一片軍帳前面,進去了。
花翟和兒君醉兩人遠遠地看他進了那一片軍帳,相互看看,不知那是什麼所在,想要走近一些,幾個閒人模樣的攔住了,「二位,請回。這裡不通。」兩個看對方雖然衣服尋常,眼睛、臉色卻精悍不凡,識趣的退開了。
兩人溜溜躂達,看這裡雖然軍兵很多,商人也不少,圍著一個個營帳,吆五喝六、邀買喝賣的,很熱鬧。一群人中發出了喝彩聲,兩人好奇的走過去,擠了進去,只見一個女子,臉上搽脂抹粉,看不出原來的臉色,頭上插著一朵紅花,身上僅穿著可以兜住**的小衣,露著粉嫩的肚腹,手中數只小劍正上下翻飛,明明看到要落在地上,不知怎麼她又抓住了;明明覺得可能扎進自己身上了,她隨便一抄,就到了手中。身姿曼妙,手法精熟,惹得圍觀的人喝彩不已。
兩人正看得高興,旁邊又有一群人傳來了呼喊聲,兩人擠出人群,來到那一處,一個壯士頭上一根大桿,約莫四五丈高,上面一個小孩坐在上頭,晃晃悠悠,隨時都有落下來的危險,一旦落下了,就是粉身碎骨、血流當場!那孩子在上面還慢慢悠悠的伸胳膊動腿的,並不害怕。下面的人卻不時地驚叫連連。
兩人看了一會又出來,興奮不已,他們兩個都在山中多年,很少見到這麼多人的,而且還如此的熱鬧。兩人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只是覺得好玩,絲毫不以為苦。一個人突然拉住了兒君醉的衣袖:「先生,讓我好找!」
兩人一看,卻是金日昇的一個餵馬的奴隸,奇怪道:「怎麼?找我們什麼事?」
那人說:「是我家王爺找。請兩位趕快過去!」
兩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跟著那人擠到一個大帳前,金日亮正等的焦急搓手,見了兩人,急忙拉著,說道:「霍校尉派人來請渾耶王,說有重要事!」
花翟笑道:「請了就請了,怎麼這麼著急?」
「不是。是去了半天了,一直沒有回來。外面還有軍兵攔著,不讓進去。」
「哦?是不是有一大片軍帳的地方?」
「是!所以請兩位商量,怎麼辦?」
「應該不會出什麼事的吧?」花翟沉吟道。
張勝陰沉著臉,悶聲道:「就怕有人不懷好意!詆毀渾耶王。」
「不會吧?渾耶王又沒有得罪什麼人。再說了,霍校尉那是一言九鼎的人,不會對各位不利的。也罷,我兩個去看看。」花翟說罷,和兒君醉兩個再次來到了那一片軍帳前。兩人看看附近沒有什麼人,慢慢的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向軍帳走。就在他們以為人不知鬼不覺之時,好像從地底下冒出來一般,幾個人就圍住了他們,手按住了刀把,「什麼人?屢次三番的前來擾鬧?拿下了!」
兒君醉一笑,雙手一推,兩個人身子一晃,他就出了人叢了;花翟身子晃動,也從人縫中脫身出來了。一個人冷笑道:「喲!兩位還是高人?」
兩人心中的得意還沒有下去,身邊又圍上了幾個人,密密叢叢的,向著兩人手腳就招呼上了。兩個不知對方是什麼身份,不敢下重手,只是躲閃。那些人也悶不做聲的,只是擋住了他們的去路。兩人想到了渾耶王金日昇,以為也是被人如此拿住的,焦躁起來,相互對視一眼,兒君醉身子發力,左晃右靠,身邊的人身子酥麻,倒向一旁。花翟雙手伸出,手指撫動,隨意捏拿,就有人胳膊脫節,身子酸軟倒地。眼見兩人就要突出重圍,有人喝道:「動傢伙!這是兩個刺客!」
剎那間,「呲冷」「瑲琅」響聲不絕,刀劍的寒光奪目耀眼。
一將功成萬骨枯,大同盛世有遺孤;氈帳南來牧原野,塞上游騎向風哭。(未完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