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三四回 花翟狼群脫險難 王子毒手得生還 文 / 推窗看雲
壯士橫行不懼天,獨對狼群無懼顏;只手擘取草原王,碎身含笑猶飄然。
兒君醉正和花翟幾人吹自己如何的了得,卻不防有人已經悄悄地接近了他們,放出了冷箭,要傷人性命!正是聲到箭到,眼見著一支亮堂堂、冷颼颼的翎箭就到了眼前了。誰的眼前?射來的卻是四支箭,每個人眼前都有一支羽箭到了!
兩個少年面無人色,好個花翟,卻是不慌不忙猛地身子竄出就到了兩個少年的前面了,兩隻手疾伸,就聽到了東西摩擦的聲響,還有一支箭卻沒有手可以捉住。他輕輕點頭,那支箭卻好插在了頭上,「嗡」的響了兩聲,顫顫巍巍的不動了。有人拍手叫好不疊:「好功夫!好本領!」三人逃得性命,急忙去瞅兒君醉,卻見他倒立著,雙腳間就夾著一支雕翎、幾人想笑,卻沒有笑出來。原來他是聽到了箭聲,身子騰空而起,好像找著箭頭的來處,眼見箭簇就要扎進了大腿,他突然身子驟降,雙腳夠著了利箭,乾脆利落的夾著了來箭。
那人站在一箭之地遠處,不住拍手,兒君醉卻破口大罵了:「你個王八羔子,豬狗下的崽兒!坑害老爺,讓老爺出乖露醜。差點兒壞了老爺的新衣服,老子不會和你善罷甘休的!等著。」就撲了過去,花翟根本來不及攔阻。
那人一身錦衣,面白如玉,長身玉立,手中一張雕弓不停地旋轉。不是渾耶王步察又是哪個?兒君醉正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要跟步察算總賬。只是他沒想到步察卻不以為意。見他想要奔過來。大笑道:「好好好!來來來。讓你見識見識老爺的利箭!」再次連珠箭發,鋪頭蓋臉的對著兒君醉又是一連幾箭。兒君醉手忙腳亂起來,躲開了兩箭,卻沒能躲開第三箭,眼看這一箭就插進了腦門,一隻石頭飛來,打落了這一箭。兒君醉雖然沒有中箭,身上卻已經冒汗了。更是冒火不已。花翟在身邊說道:「不要!這人不是那人!」
兒君醉沒有聽明白,「嗯?什麼這人那人?」
「退回來再說!」不由分說,拉著他退了回來,回到了他的出發點。那人也沒有繼續發箭,好像也是極為忌憚幾人。卻也不走。這時,漢使帶著大批的人馬已經到了,他們是聽到這邊的動靜才來的。有人低聲驚呼:「渾耶王!」幾個西番王子臉上帶著驚懼之意,不敢多看那人。甘父對兒君醉笑道:「兒大俠,怎麼在這裡?我們找了你半天。」
兒君醉「哦」了一聲,他並沒有因為自己給大伙帶來了不便的歉意。懵懂道:「怎麼?你們是要走嗎?我先不要走,我要跟人了了這筆賬再走。」眾人都是暗笑。這傢伙半天不見又結了什麼仇家了?要跟人算賬?
張騫一見眼前的那人,心中也是不由自主的就有好感,覺得人家長得實在太會長了!那身材,那長相,那四肢,那皮膚都是那麼的恰到好處,真是增一分則太高,減一分則太矮;增一兩則太胖,減一兩則太瘦;傅粉則嫌白,施朱則嫌赤!而且,不僅長得好看,還英風凜凜,偉岸灑脫至極。本來張騫覺得自己已經高大俊挺了,但是好像那人並不因為身材稍矮而顯得侷促。馬離煙看著那人,瞳孔收緊,這人長得太漂亮了!好像把他一下子比了下去。這些年他慢慢的對自己有了信心,以為自己在人群中可以稱得上出乎其類拔乎其萃了。事實上,他也沒有遇見過可以讓他覺得激動的男子。這人一見了,就覺得心潮激盪,不能自已。
張騫拱手施禮道:「閣下是渾耶王?在下早已聞名,只是緣慳一面,今日得見,真是幸何如之!」那人微微躬身,笑道:「豈敢!漢天使的大名,在下也是聞名已久,更加佩服的卻是天使的風骨氣節!」
張騫剛要搭話,花翟叫道:「步聰!你倒是大言不慚,也敢冒充渾耶王!」這句話驚得張騫等人紛紛驚叫:「什麼?他不是渾耶王?沒開玩笑吧!」「我明明見過的。」「他不是,那他是誰?」
那人卻微微一笑,絲毫沒有被人揭穿了身份的尷尬。「你小子到處給我渾耶部惹麻煩,你以為現在有了這麼幾個幫手,老爺就沒有辦法了嗎?」卻是已經承認了花翟的話。
花翟冷笑道:「我原來沒有找幫手,現在也不會,將來還是不會!我就是自己要跟你們哥倆耗上了!一定要揭穿了你們的嘴臉,讓人看看你們到底是怎樣的貨色!天使大人自己還有事,沒工夫理你們。你們大可放心。」
「好好。我等著你。」對大夥一躬身,施施然走了。眾人看他走遠,眼前還是直晃他的影子。張騫轉過頭來,凝望著花翟:「這位朋友是?」
花翟上前跪倒,「天使大人!小人花翟。您想起來了?」
張騫急忙下馬,扶起了他:「兄弟!這些年受苦了!怎麼樣?真的要跟對方耗下去嗎?要不要幫忙?」
「這是我自己答應了人家的事。我一定要替人做到。大人還有重任在肩,不能為我的事分心的,大人只管去做大事。如果小人料理了這裡的事,再去尋找大人。小人心中實在有愧,不能為大人盡力!」
康居王子康貝弄撇嘴道:「最不愛看你們漢人這一套!明明做不來的事,偏要答應了人家,結果弄得人家感激涕零,最後還是做不成,把自己也套進去了!真是何苦哦!」
花翟沒有理他,鋮乙在一旁說道:「王子殿下此言差矣!這並不是我們漢人如此的,所有人都是這樣的。重然諾,守信譽,各位難道不是這樣嗎?只是我們各人做的程度不同罷了。」
康貝弄聳聳肩。眼望別處。帕塔提說道:「這位兄弟。你說他不是渾耶王。叫他什麼步聰。難道世間竟然有兩個人長得如此的相像嗎?怎麼我們在右部往來,就沒有聽說?就是右賢王都不知道?」
花翟看著他,眼睛裡流露出驚懼不安的神色,想了片刻,緩緩說道:「王子殿下,這其中有個大大的陰謀,也是事關一個人的名譽的事情。那人已經不幸被人暗算了,歸了天。所以我一直
直沒有在人前多說,害怕壞了別人的名聲。也因此才使得步察兄弟兩個的奸謀得手!嗨!剛剛那位王子說的對,我沒想到答應了他的事,卻一直為他做不好!讓他、讓大伙失望了!」卻還是絕口不提其中的緣故。
眾人覺得既然他不願說,再問也沒有意思了。張騫留幾個人吃了些飯食,半夜時,甘父過來說幾個人都走了,兒君醉也跟著走了。張騫苦笑道:「我們不便強求的!他們願意走就讓他們走好了。」眾人其實心裡都想知道花翟到底為了什麼人和渾耶王結仇的,而且,還不能說出來?這個悶葫蘆以後很長時間都是眾人議論的話題。
卻說四個人離開了漢使的營地。冷風吹過,雖然還是夏季。兩個孩子還是不停的發抖,牙齒也不住地打架。花翟取出了兩件皮袍,披在兩人身上,對兒君醉道:「兒兄!你沒必要趟這趟渾水,還是跟著漢使去吧,以後回到中原也可以有個出身名分。」
兒君醉梗著脖子道:「啥都不要說了!老子就是要和那個什麼王鬥到底。他奶奶的,竟然跟偷襲老子,老子跟他沒完!說吧,我們怎麼辦?」
花翟看了看頭上的月亮,找準了方向,不再說話,大步向前走去。一邊走,一邊向他說著這些年自己的遭遇。
那一年在嫣然山打了一仗,他被人重重的打在了頭上,暈了過去,根本不知道兒君醉說的被幾頭狼叼走了的事。後來終於醒了過來,只覺得渾身的疼痛難忍,卻不知道哪裡疼!置身之處卻是一個小水塘,頭上大雨還不停地下,想來狼把他叼到這裡,想要吃掉時,雨太大了,就扔下了他,跑了。
他喝了幾口水,稍稍覺得好受了一些。雨漸漸地小了,他艱難的爬出了水塘,只覺得渾身無力,看看身上,也沒有了可以蔽體的衣物了,都是一條條、一片片的,風雨肆無忌憚的吹打到肌體上。只是不停地僵直的走著,根本不辨方向,不計上下,好幾次滾到地上,順著山坡滾,一直到被石頭磕住了,才停下來。幾聲狼嚎,使得他有了回到了人世的感覺,他定了定神,知道自己搞不好會成了狼的食糧。不管怎樣,先要聚攏了精氣神才行。他不管地上是什麼,就地坐倒,把得自渾耶王身上的改天換地神功一點一點的聚集在胸口處。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聚了差不多百分之一的真氣。他身上的真氣已經散得差不多了,僅有的一點,將將能夠保住他的一口氣生機。現在這重新聚起的一點真氣,他已經大為滿意了。這一點真氣在身上遊走穿行,運行了幾個周天。怨不得渾耶王自誇他的神功如何的高明,說什麼可以改天換地的。僅僅幾個周天過後,花翟就覺得自己的生命無憂了,他覺得身上有了力氣,也不那麼疼了,其實他是已經麻木了。真氣在體內匯聚的越來越多,護住了他的五臟六腑。但是,他感覺到了危機,雨不知什麼時候已經住了,一股腥臊氣味越來越近。太陽早就下去了,月亮掛在了半天中,經過雨洗的天空,清澈明淨,僅有的幾朵薄雲像輕紗一般在天空滑過。清風、朗月、微雲,一切都是那麼的自在輕適,如果沒有狼群,再有一個可意的人兒相伴,夫復何求?
狼群越來越近,圍住了他,距離最近的,只有一個身子遠,它們身上散發的難聞的氣味中人欲嘔。他急速的轉著腦筋,卻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只得停了不去想,仍然想要聚集更多的真氣,僥倖可能逃得一劫?
狼群環視著他,它們搞不懂這個人是死是活,他幾乎沒有呼吸,僵硬的坐著。狼群更有耐性。它們不急於上前進食。它們還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夠在狼群面前這麼鎮定自若的。更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夠在狼群面前不血肉模糊、四分五裂的!花翟在得了渾耶王的真氣之後,向門先生等人請教過,他們也悉心指教過他,只是一來時間有限,二來他沒有多少基礎,人多嘴雜,這個說這樣,那個說那樣。他雖然機靈,都記住了,卻沒有機會研習,所以,他現在的功夫和在漢地時相比,除了內勁強了不少,別的還是稀鬆平常。他的手能動了,慢慢的抬了起來,不再緊張了,不再酸楚了。後背也慢慢的輕鬆了。脖子、頭都有了較為靈敏的知覺了。他緩緩地站了起來,狼群起了一點小小的騷動。幾頭離得較近的退了半步。
眼光到處,他發現了一塊比較趁手的石頭,上前兩手搬了起來,約莫四十來斤,三尺多長,還有一個尖,兩手拿著還算比較得勁。他笑了笑,狼群還是無動於衷,它們不知道他拿著一塊石頭想要幹什麼;也不知道他笑是什麼意思。頭狼是個高大的四五歲的少了半隻耳朵的傢伙,身材挺拔,健碩,眼睛虎靈靈的,兩隻後腿曲著坐在地上,兩隻健壯的前爪支著,瞪著他。這一群狼總共是十一隻,有兩隻小點的,其他都是成年狼,都能撕能咬的。花翟已經感覺到狼牙咬在身上的刻骨銘心的痛楚了,還有它們的利爪抓在身上的感覺。他不懼打架,有一次他落了單,被四個人圍著打,他還是搦碎了一個人的脖子,踢碎了一個人的下體,當然他的胳膊有很長時間是耷拉著的,他的腿腳也將養了好幾個月才能夠下地行走。
他衝進了狼群,大石頭疾伸,一頭狼短暫的嚎了一聲就翻滾著倒於地上。他要盡量節省體力,每一下就解決一頭狼。他不停地出手,每一下都有一頭狼被擊中要害,倒下去了。他感覺到後背的劇痛,脖子被死死地勒住,不是有什麼東西刺進了脖子。他不敢回頭,只能迅疾的向前衝,以甩開後面的襲擊者。果然,他一個箭步,石頭的尖劍一般刺進了一頭狼的鼻窪處,那頭狼摔倒地上,他的後背也覺得輕鬆了些。
這是個看誰更快的比拚,看誰更能挺住的比拚,看誰最後倒下去的比拚。前面已經沒有了狼群了,他的心卻沉入了水底,他算得清清楚楚的,他打死了五頭狼,那麼還有六條呢?它們都到了他的身後了?他只能繼續往前撲,聽到了身後極輕的呼吸聲,還有腳掌接地的輕微聲響。他不敢回頭,是害怕就是極短暫的停滯都可能被狼群重新包圍了,後背流著血已經到了腳底,更加激起了狼群的野性。它們戰力已經到了極點,他如果不能擺脫了,就只能裹了狼腹!
一聲利箭在暗夜裡發出了耀眼的光芒,一頭狼中了箭,翻滾倒地,接著
是又一條,又一條。狼群的追擊戛然而止,在利箭飛來的那一刻,他已經聞到了死亡的氣息,那是帶著血腥氣的、臊臭的味道,就在腦後不到一掌的距離。他猛地放鬆下來,撲倒地上,再次昏厥了過去。
他再次醒來的時候,感覺身上是溫暖的,臉上還淌著汗,鼻中聞到了極濃烈的奶腥味,還有燒牛糞的味道。他不想睜開眼,想再享受片刻這溫暖。一個人在低聲說話:「天帝,不要讓惡魔再來侵擾他了。……,」他只能聽懂不多的幾個字,大部分是聽不懂、聽不清的,好像是神的名號,是他從來沒有聽過的。聲音是從一個女人嘴中發出的。幾個孩子在嬉鬧,有人威嚴的制止了他們,把他們趕開了。
花翟最終還是睜開了眼,發出了非常輕微的響動,但還是驚動了帳幕裡面的人,一男一女兩個聲音同時道:「你醒了!」「他醒了!」滿是驚喜,像是漢話還有一點匈奴語。幾個孩子也歡喜的說道:「他醒了!他醒了!」
兩個人走到了他跟前,是兩個中年人,男的臉上粗糙得很,筋骨粗大,沒有戴帽子,額頭汗津津的,搓著手,不知所措的樣子;女人也沒有戴帽子,膚色卻細嫩不少,眼角密佈魚尾紋,卻仍然可以看出她風姿綽約處。兩人恭謹的跪在了他跟前,嚇得花翟大驚失色,叫道:「你們……你們怎麼這樣?」他不知發生了什麼。這兩個人應該是他的救命恩人的。他應該給他們磕頭的。怎麼反倒是他們跪在了他的面前?
他想要掙扎起來,卻是傷得過重,起不來了,還有就是那個男人輕輕地按住了他的肩頭,讓他沒法起來。兩人磕了頭,然後是幾個孩子亂哄哄的也過來給他磕頭。他只得瞪著眼,乾著急,讓他們磕了頭。「為什麼?你們為什麼給我磕頭?是你們救了我嗎?應該是我給你們磕頭從對!」
那個女人輕聲笑道:「可不要這麼說!我們怎麼可能救得了你。是你自己一個人打死了一群狼,解了我們這裡的危機!因此我們才要多謝的。」
花翟更加的糊塗了。不過接下來的幾天,和這一家人在一起的幾天裡,他慢慢明白了。這家人是單獨在這山裡的,附近沒有鄰居。但是那群狼突然出現了,咬死了他們不少的牲口。雖然男主人蘇利榛勇武,卻怎奈狼群狼多而且狡猾,雖然多方設伏,卻每一次都無功而返。一家人憂愁不已。這一天,他們又聽到了狼群的咆哮。牲口一陣陣的騷動,一家人也是憂懼煩悶。後來卻發現狼群並沒有接近。一直在遠處咆哮,後來就聽到了狼的慘嚎。蘇利榛一個人忍不住帶著幾條狗悄悄地跑到狼群嚎叫的地方,遠遠地觀望,卻發現是一個人在狼群中縱橫馳突!驚得下巴都快要掉了,他也是一個有名的勇士,卻還沒有見到有人敢跟狼群相搏的,就是猛虎也害怕狼群的。他膽戰心驚的看著,渾身都酥了,卻發現狼群和人向他的方向撲來。只得拉開了弓,搭上了箭,控制著驚懼的心神,在花翟奔近時,一箭射向了緊追他的一頭狼,那隻狼在攻擊中根本沒有發現還有埋伏,一箭正中要害,翻倒地上,一命嗚呼了!
接著又是兩箭,兩頭狼跟著斃命。他還想繼續發射,那個讓他近半年都驚恐不安的頭狼卻無聲無息的帶著兩條小狼消失了。他無心去追趕頭狼,急忙上前查看花翟,卻發現此人整個後背好像是亂刀割的一般,千瘡百孔,到處都是傷口!摸了摸口鼻,還有微弱的氣息,才把他背進了自家的帳幕,搽上了些狼油,又尋了些草藥敷上。沒想到花翟竟然命大死神不收,活了過來。蘇利榛一家自然當他是天神一般,恭敬無比。
花翟知道了前因後果,還是有一點不明白,問道:「你們為什麼一家人住在這裡?為什麼不和別的人家在一起?」一句話沒有落地,就看到蘇利榛臉色大變,沉默不語;他女人茹茹絨花眼睛霧濛濛的。幾個嘰嘰喳喳不休的孩子,也自動閉了嘴,眼睛裡滿是驚慌。其實問出了口,他就覺得是多次一問,他們肯和狼群為伴,一定是為了躲避什麼的。是仇家,還是別的,雖然不能肯定,卻一定是有某種原因的。
蘇利榛看了看茹茹絨花,絨花點點頭,他才好像下了很大決心似的,吞吞吐吐的說道:「不滿您老人家,我們是躲避一個惡魔的!不得不與猛獸為伍,也不願被他見到!這個人神通廣大,無所不能,勢力也是大的隻手遮天。我們根本不能和他抗衡的。」
「你們不是有自己的部族嗎?部族長老們不管嗎?」
「長老?他就是長老,就是國王!就是天!」
花翟糊塗了,「你們怎麼惹了他?難道就沒有人能制止他了嗎?」
兩人搖頭。花翟大怒:「奶奶的!老子就不信了,誰他娘的敢稱作天?他就是天,老子也要捅他一個窟窿!說!是什麼人?」
兩人臉上更是驚恐了,幾個孩子鴉雀無聲,躲在了羊氈裡面。瑟瑟發抖。
絨花沒有奈何,說道:「我們是渾耶部的。渾耶部裡面還有幾十個部族,我們部族在渾耶河谷那,草豐水美,無憂無慮的。蘇利部與茹茹部世世通婚,共同奉渾耶部為王。渾耶部也幫我們抵禦外族的入侵。後來我們又一起奉匈奴人為王,匈奴人雖然強悍,卻也讓我們繼續在河谷放牧。大家相安無事多年。後來,就出了事。有一年渾耶王巡行各部,見到了我茹茹部的公主,一見就驚為天人。非要娶走為閼氏。當時公主已經和小步族的王子好上了。但族里長老為了巴結渾耶王。也是懼怕他的威勢,就逼著公主嫁入渾耶王宮中。渾耶王大喜過望,但是那個小步的王子卻以為是我茹茹部輕視了他,恨我茹茹部入骨!茹茹部本想搭上了渾耶王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沒想到卻埋下了巨大的隱憂。我就是跟著公主到了渾耶王宮的,是公主的一個姐妹。當時還歡天喜地的,也是我年少無知,看不到遠處的。後來。渾耶王宮中來了一個人,所有的女人見了他都心頭狂跳,他不經意的看了誰一眼,誰就會整夜整夜的睡不著,吃不香,自己偷偷地笑,還以為別人不知道!他輕易的俘獲了所有女人的心,不管是老的還是少的;已婚的,還是未婚的。都以能得他看顧為榮,都願
意為他做任何事。為他去死!我自然也不例外!我們根本不知道我們心中的天神,其實是個惡魔。一個古今未見的惡魔!」花翟已經想到了那個人,不要說是女人,就是男人見了他,都不由自主的願意為他做任何事!根本不應該怪這些女人,應該怪的是天,為什麼讓一個生得這麼英俊的人有了這麼一顆邪惡的心;而有了這麼一顆邪惡的心的人,又為什麼給了他一副可以迷惑天下人的神異的面孔!
「我偷偷地引他見到了公主,如今的渾耶王閼氏。沒想到他們是舊相識,他就是公主喜歡的那個人!我以往只是聽說了他的號,現在終於見到了!我為自己做了一件功德無量的事而欣喜,還有一點點的憂傷。後來,這個人成了渾耶王的王相;再後來,渾耶王的大王子在打獵的時候突然被野豬頂死了;二王子又掉進了獵人的陷阱,被毒死了。我們都歎息不已。渾耶王還有兩個小兒子,大巫師說他們也面臨著巨大的災禍,命不久長了!渾耶王從來沒有如此的虛弱和憂傷。我們有一點得到了報復的暢快。渾耶王有一天宣佈,他的王位以後要有王相接任。我們更加的暢快了。
有一天,我一個人無聊,騎著馬進了山。一個武士,諾,就是他了,也跟著進了山。我們兩個人在一起玩鬧了半天,到了晚上,還沒有想到回去。這時候,聽到了有人接近的聲音。我們不敢移動分毫,那個人迅速地從我們身前掠過,消失在夜色中。他的身形是如此的瀟灑,又是如此的熟悉!我忍不住拉著他,向著他消失的方向跟過去。我們當然跟不上他,只得悻悻的回來。可是,我們迷了路,在山裡轉了起來。然後,我們遇見了一件事,我們的渾耶王也帶著人馬到山裡打獵來了,他的忠誠衛士不知怎麼的就散的散,死的死了。只剩下他和王相兩個人了,不對,還有王相的衛士。我們剛剛見到渾耶王的大隊人馬,還沒有從樹林繞出來,就聽到了渾耶王的慘呼聲!我們不敢出來了,躲在大石頭後面,看,一群人一起圍著王爺在打。王爺不停地吐血,身上中了刀劍無數。終於,他被人抓住了,套上了鎖鏈。他問『為什麼不殺了我?』
那人冷笑道:『幹嘛殺了你?你讓我忍受了多年的羞辱、痛苦、煎熬!我要你加倍的嘗到!我要你先失去自己的孩子,再失去自己的王位,再失去自己的閼氏!還有一切,而且你還不能死!我要你親眼看著這一切,讓你痛入骨髓!哈哈哈!』我從來沒有見到他這個樣子,他的瘋狂,使得他俊俏的面孔扭曲著。我雖然並不同情王爺,卻也不願他如此的痛苦。但是我,我們兩個又有什麼辦法?我們在他們都走了之後,才敢出來。卻發現王爺既沒有被殺,也沒有被人帶走,卻憑空消失了!我們找了好久,害怕被人發現,只得離開了。回到王宮,王相陪著憂傷的公主,千方百計想逗她開心。我們的公主卻沒有心思。他一刻也不離開公主半步,我就是想把他的事說給公主,也沒有機會。
一個人在遠處偷偷地給他打手勢,他離開了。我急忙給公主說了我親眼見到的事。公主一點都不相信!我還想說服她,一個人在背後笑道:『你是不是還要說我要害了兩個小王子?』正是他的聲音。我整個身子都涼透了,不敢回頭,身上卻濕透了。
公主笑道:『她沒有見識。胡說八道,不要跟她一般見識。』兩個人攜著手一起走了出去。這時候蘇利榛來了,拉著我到了沒有人的地方,說『小王子不見了!』我當然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是,公主不相信我。我又有什麼辦法?我們兩個騎馬散心,幾個武士從對面馳來。看了我們一眼,過去了,這幾個人我記得,就是在山中圍打渾耶王的人!他們不知道我們見到了他們的行事。我兩個互相看看,向著他們的來路奔去。在一片水塘邊,我們看到了一片狼藉,有小孩的撕碎的衣服。我們心跳不已,進了蘆叢,一條小腿漏在外面!蘇利榛拉著拉了出來,正是三王子,臉色青紫,沒了氣息!我嚇得手足亂顫,發不出言語!蘇利榛跳進了水裡,又一個小人兒被他找到,卻還是沒有聲息!我的淚水不停地流淌,兩個小孩子何辜,被人如此殘害!我們抱著兩個小孩,躲在蘆葦叢裡,卻感覺到他們的身子動了!這時候,一陣馬蹄聲傳來,有人在說話:『你們確信人死了?』聲音如霹靂一般震得我們心膽俱裂!
丈夫十年報深仇,炮肝瀝膽鬼神憂;弱體非干自家事,挺身護主戰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