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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回 太子非復當年勇 公主細說西極事 文 / 推窗看雲

    攜箭壯游龍庭北,飛羽拋丸弓盧水;清嘯鷹雕振翅起,英雄意氣遲暮悲。

    烏丹太子和漢使張騫十年後重新在單于庭相見,與當初相比,太子還是那個太子,卻已經不是那個萬人敬仰,被所有人視作匈奴的驕傲、視作天帝的驕子,意氣風發的王子,而是焦頭爛額、被人圍打的陌路英豪!漢使還是當年的使臣,卻非復當年的青澀和稚嫩,偉岸、豪邁一副天塌下來獨身只手擎起的蓋世英雄!雖然烏丹太子和漢使張騫相比仍然在氣勢上、實力上、人數上都明顯的佔據著上風,明眼人卻清楚地看到,在心理上兩人已經翻了個了!一個是日暮途窮,正在走下坡路;一個卻是蒸蒸日上,假以時日,必將名滿天下。張騫看到了,烏丹也看到了,伊雉邪更是看到了。

    烏丹有點心有不甘,他不能、也不願意拱手認輸的,作為匈奴的太子,骨子裡的驕傲也使得他必須為光耀的大單于血統拼盡最後一滴血。他瞪著張騫,說道:「我派出了五百精幹的武士,前往守護與你。他們人呢,不會是全都被你殺掉了吧?」話一出口,就覺得不吉利,滅了自己的威風。

    「那些勇士都是匈奴的人傑,我怎敢冒犯他們的虎威!他們監護著我等從弓盧水一路到了單于庭,在下等感激不盡,感念太子殿下的好意,免除了我無數的麻煩。只是,有一點遺憾,射父藍先生自盡了!」詳細說了射父藍的事,怎麼要阻止他,怎麼不得不雙方比箭定勝負,怎麼雙方不分上下,而那幾個武士上前看了兩人的箭,說了些話,射父藍一時氣盛,拔出佩刀自裁了。一一說了。烏丹臉上陰晴不定,他的身旁的武士有人已經淚水滾落臉龐。原來那射父藍乃是烏丹身邊極得力的人,為人極為仗義,也是許多武士的射箭師傅,很多人都得到了他的親傳的。他們聽說師傅是跟張騫比試之後自盡的,哪一個也不相信,以師傅在草原上從來沒有遇到對手的事看,怎麼可能這個中看不中用的漢人就能勝了他?覺得一定是這個漢人使了什麼詭計暗算了師傅,才使得師傅蒙羞受辱,在奇恥大辱下才拔刀自裁的!有人甚至認為。就是張騫偷偷地射殺了師傅。才胡扯什麼是他自裁的!人群中哄鬧起來。有人喊道:「殺了這個漢人!」「殺了漢人!」「殺了!」「殺了!」一片的喊殺之聲。

    幾個孩子幾曾見過這樣的陣勢,雖然都是人小膽大,膽色過人的,也是臉上變色。縮在大人的背後。幾個女人也簌簌發抖,不知如何是好。甘父取弓在手,三腳貓按住了自己的劍,隨時準備保護張騫,與敵人拼一場。

    張騫冷然一笑:「我敬重射父藍先生是個了不起的英雄!果然,我沒有看錯,他果然是個了不起的英雄!」說道「射父藍」三字,一字一頓,言下之意。匈奴眾武士也只有射父藍一人而已可以稱得上英雄的。烏丹如何聽不出他話裡的意思,以他對射父藍的瞭解,射父藍只會死於自己的刀下,而絕不會死於對手的手上的!射父藍的驕傲是深植於內心的,他雖然表面木訥。卻極是重義,他的死,與其說是跟張騫比箭輸了自裁的,毋寧說是死於自己的手下。自己派了他去監護漢使,這是他無法完成的任務。那是個方正君子,不知變通,在他既不能殺掉漢使,還要阻止漢使的時候,他只能用一種辦法解決問題,就是自己死,用死來表明他是忠於王事的。烏丹心裡五味雜陳,卻不知該向誰傾訴。他只能揮手止住了眾人的喧囂,大聲說道:「射父藍是中了別人的詭計,才自盡的!不是漢使的事,我們不要把責任推給漢使。」看了眾人一圈,說道:「你再說說胖狐皮和枯王子還有那個老雞毛的說法。」張騫一愣,瞬即明白了他說的是那三個人的名字,這些天他雖然和他們一起行走,卻沒有問他們姓甚名誰,想想名字,就知道正是那老武士和倨傲青年、胖子的形象,不由莞爾。隨即正色說道:「是那兩人先到的,他們在我兩人剛剛停下就衝到了跟前,拿起了地上掉落的箭,臉色大變。然後才是那個老什麼,到了,說了幾句。」把老雞毛的話複述了一遍,因為他比較忌憚那個老武士,所以對他的話記得一字不漏。

    烏丹聽了,沒有說話,老酒怪和宇侶之兩人歎息,老酒怪說道:「是老雞毛逼死的射父藍!他一直對射父藍耿耿於懷,覺得自己是師兄,卻一直被射父藍這個師弟壓制著,心中不服。現在,終於找到了機會,可以報一箭之仇了。他明明知道雙方其實是不分勝負的,雖然漢使用巧勁破了射父藍的箭,卻並不表示射父藍敗了,也不是漢使勝了!就用話擠兌住射父藍,好像他一無是處似的。他算定射父藍在當時的情景下,一定是正心中沮喪無比,而且他剛烈至極,還有就是讓他覺得太子殿下的重托是他無法完成的,幾個方面湊合到一起,射父藍必死無疑!老雞毛,果然是個高人!殺人於無形。」他仿若親見一般,把當時的形勢分析的頭頭是道,張騫大為驚異,沒想到太子身邊還有這樣的人,卻為什麼有這樣的人,局勢還一至於斯?

    看著漢使疑惑的表情,老酒怪臉上是一絲苦笑,有的事不是人力可以決定的。好在張騫沒有發問,他也清楚,有時候不是一兩個人可以成就一番大業的,而有時候一兩個人卻是可以傾覆天下的,就好像老雞毛幾人,只是因為嫉妒,就可以置太子的王命於不顧,把自己的夥伴給做局整死了!那麼單于庭今日的危局,恐怕還是太子自己有些地方給了別人機會的。不過這不是他操心的事,只是覺得天下局勢紛繁,惹人遐思罷了。

    老酒怪幾句話說的透徹明白,眾人才知道射父藍的死自有債主,紛繁喝問:「那幾個王八蛋在哪裡?我們亂箭射殺了他!」有人叫道:「我早就覺得枯王子那傢伙整天的陰陽怪氣的,不是個正派人!果然是個奸細!看我殺了他的一家!」氣勢洶洶的有人就要前去報仇。眼看要亂了,宇侶之叫道:「且住!哪一個敢胡亂在單于庭殺人,就是違背了太子的軍令!殺無赦!」眾人不敢再亂,憤憤不平的看著烏丹。

    烏丹一聲長歎。說道:「我也沒想到人心竟然如此的險惡!只是當下不是我們內亂的時候,我們有機會報仇的。」眾人稍稍平息了一些。他又看著張騫說道:「你其實不應該再來單于庭的!伊雉邪想幹什麼把你放了進來?他是不想讓我舒服的。來來來,不管他!我們也多年沒見了,故人相見,先喝個一醉方休才是!拿酒來!」

    有人推過來一車的酒,老酒怪眼中放光,宇侶之直抿嘴,烏丹笑道:「每個人都有,大伙喝吧!」親自上前拿起了一個酒袋,扔給了張騫。自己也拿起一個。解開了繩子。仰頭痛飲。眾人歡笑著都大喝起來。張騫等人也被感染了,紛紛暢飲。

    單于庭裡面在痛飲,單于庭的外面,伊雉邪覺得心慌意亂的。不知怎麼回事,他疑神疑鬼,一會覺得自己放漢使進城是個妙計;一會又覺得自己恐怕失策了,為什麼裡面沒有他預想的動靜?他不停地派人打探消息,有人爬上了附近的高崗,遙望城裡,卻只見裡面歡聲雷動,大伙都在暢飲美酒,急忙跑回去報告了左谷蠡王。說道如此這般。伊雉邪一頭的霧水,不知道烏丹在搞什麼鬼。

    劉虎金說道:「阿叔,我們不如繼續攻打,看看烏丹能撐到幾時!」

    伊雉邪搖頭,他們已經打了幾個月了。也沒有打下了單于庭,死傷無數,現在已經傳來了風聲,左右賢王等人已經秣馬厲兵準備加入戰團了!這是他最擔心的事,這些人沒有一個善茬,雖然他們已經老邁無用了,他們的王子,還有他們手下幾十萬騎士,卻是躍躍欲試。他不能讓他們攪合進來,不然沒法收拾亂局了。他放張騫進單于庭,是想在心理上擊垮烏丹,他覺得沒有人比張騫更合適了。這是他心底的秘密,是不能跟人說的,包括劉虎金也不能。

    一場宿醉之後,是頭痛欲裂的感覺,烏丹覺得這種感覺是前所未有的暢快淋漓,使得他能夠放開了所有的煩惱。他睜開了睡眼惺忪的眼,看著關切的看著自己的米葉爾,心中突然覺得非常對不起這個不遠萬里而來的公主,公主眼中的柔情蜜意深深的刺痛了他,他猛地躍起,口中惡狠狠叫道:「誰讓你喊我的!整天的嗚裡巴索的喋喋不休,讓人厭煩至極!」他突然發火,令公主覺得莫名其妙,這是他從來沒有的舉動,他一直彬彬有禮的,對公主處處待之以禮,讓公主總是有一種錯覺,覺得自己本是置身於匈奴這蠻荒之地,而是置身於好像傳說中的禮儀之邦的中原華夏。現在,他終於露出了他的本來面目,米葉爾覺得不是難過、難堪、難以理解,而是覺得甜蜜無比!是她逼得他露出了自己的本源,他就是個沒有開化的蠻夷之輩!

    米葉爾笑道:「這才是你狼的本性!這才是我要的人。」

    烏丹覺得她簡直是不可思議了,這個人既然有如此奇異的想法,喜歡的是野蠻的男人。他突然震驚了,自己為什麼不是那個當初野心勃勃的匈奴太子了?自己當年的野性到了哪裡去了,為什麼少年時嗜血的自己漸漸遠離了血腥,甚至討厭起了血腥了?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生的?他閉目沉思,如果不是米葉爾的一句玩笑,他一直還蒙在鼓裡,覺得自己就應該是這個樣子,卻原來,這不是自己的本來面目!他想起來自己已經多久沒有和女人在一起了,那個時候,沒天沒夜的和女人糾纏,他反而精力十足!他不停地喝酒,帶領大軍征伐天下,哪一個聞名不心驚?自己有多少時間沒有帶兵打仗了?

    烏丹臉上、頭上、身上都是汗,他覺得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但偏偏是怎麼想都想不起來;越是想不起來,就越是想要想起來。他急躁的渾身冒汗,臉膛赤紅,眼睛裡面冒出來血絲。米葉爾不知道他正在想什麼,以為他哪裡有了毛病,上前撫摸著他的胳膊。想要安慰他,卻不知怎麼安慰。

    淡淡的處子香飄入了鼻中,烏丹瞪著米葉爾,突然抱住了她,瘋狂的撕扯掉她的衣服。米葉爾在震驚之餘,心中還有一陣狂喜,幾個月來,她一直在等待這一天,等待這個她鍾意的男人來佔有她。這一天來的是這麼的突然,突然的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她倒於他的身下。想著如何承受這暴風雨的侵襲。她閉著眼。聽著他粗野的鼻息,感受著他狂暴的大手。但是,他的鼻息漸漸地弱了,他的手也停住了。幾滴水珠滴落在她的身上,她惶惑的睜開眼睛,看到了他身體上的一處,臉色大變。急匆匆的穿好了衣服,就想離開,她還是停下了,上前抱著烏丹,伏與他的胸前。烏丹推開了她,心如死灰。一個聲音在心底吶喊:「為什麼?為什麼?」

    正在這時,有人報:「漢使求見。」烏丹狂吼道:「滾!滾他媽的什麼漢使!滾他媽的什麼伊雉邪!滾!都滾!滾出單于庭!」他的眼睛血紅,臉色比死人還要可怕。外面的人嚇得不知所措,米葉爾已是欲哭無淚,她巴巴的跑了上萬里。幾經生死,想要和天下最強壯的男人,最有權力的男人白頭到老,誰知卻是這樣的結局!她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想要問烏丹,卻羞於開口。她哪裡知道,烏丹自己也是不知所以然的。

    一個高大的人走了進來,正是漢使張騫,他看著烏丹,眼睛裡滿是同情,烏丹最受不了的就是有人竟然敢於同情自己了,他暴怒了,揮拳向著張騫打去。這一拳挾著烏丹滿腔的怒氣還有怨氣,擊出,隱隱有雷聲響起。張騫不敢大意,在猝不及防的情況下,他後退了一大步,避過了對方的雷霆一擊。口中說道:「你心中正有著萬千的疑問想要找到答案,是不是?」

    烏丹一擊不中,手瞬即變招,化成了掌,推出。張騫挺掌一架,兩人都不由得退了一步,渾身都是大震。烏丹一邊擊打,一邊說道:「什麼疑問?我能有什麼疑問?」再次出手,力道更大,張騫不敢硬解,只得偏轉了身子,揮手輕擊他的肩頭,說道:「你身體的變化。不知是不是?」這一句話好似千鈞雷霆擊到他的身上,烏丹虎軀巨震,不由得後退了幾步,坐倒地上,眼睛都直了,嗓子嘶啞,「你,你,你怎麼知道?」這是他自己才剛剛發現的,張騫怎麼這麼快就知道了?長期以來,雖然身體出現了一些變化,不過那變化是如此的輕微,使得他自己都完全沒有感覺到。

    張騫看著他,眼睛裡不是悲憫,也沒有同情,只是理解,好像理解他的震驚和痛苦。他平復了一些,仍然不敢相信對方知道自己的身體出現了巨大的變化。張騫知道他現在難以接受這個事實,而且極難相信自己是懂得他的,是理解他的。張騫平靜的說:「殿下一定在服餌吧。」空氣中瀰漫著一種迷濛的氣息,燈燭昏暗。烏丹點點頭,服餌並不是不能為外人道的事,在大漢和匈奴都有無數的官貴以服餌自傲的。

    張騫沉思半晌,說道:「許多人覺得服餌是風雅之事,也是極富貴之人方能享受的,是可以強身健體、霞日飛昇、肉身成仙的!在昔日大秦的時候,秦始皇帝就服食仙丹,以求長生不老,卻最後死於巡遊求仙的途中!在中原,仍然有人覺得服食這些靈丹妙藥可以成仙了道的,而癡迷其中,不能自拔。很多人因為服食,而傾家蕩產,甚至是毒發身亡!」

    烏丹輕笑道:「怎麼會這樣?我自打服食之後,就覺得精神健旺,晚上眼睛可以看到很遠的地方,功夫日進,我自然不愁如水流淌的金銀玉玩,只要能夠延年益壽。」他不敢說什麼長生不老了,以他的聰慧,也看出來了還沒有人能夠長生不老的,但只要能夠延年益壽對他來說就是極大的收穫了。

    「當然,殿下覺得自己受用了,獲益良多。當初服餌之始,殿下一定得到了忠告,要戒除一些往日的嗜好,是不是?」

    「對呀!這有什麼問題?」

    「殿下請想:殿下當初開始服餌,一定是覺得哪裡有些力不從心了,才找到仙師的。仙師的提示。殿下自當遵從。在服食了一段時間後,殿下覺得精力漸足,神氣日完。殿下覺得是服食得到了功效呢,還是減少了**的原因?」

    烏丹想了想,明白恐怕還是張騫說的有道理,只是難道那麼多人服食仙丹餌藥,卻都是無用功嗎?怎麼可能!

    見他不信,張騫繼續說道:「以我的推斷,大單于也在服食吧。」

    烏丹再次點頭,大單于服食丹藥從來不是秘密。

    「大單于到了後來。不能騎馬。不能出行。身體浮腫,肚腹脹滿,巫醫束手,百藥無功。他雖然食不甘味。卻又欲求無度;每天有很多的女子在身旁,卻……」烏丹睜大了眼睛,這些事情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張騫遠在弓盧水卻彷彿親見,這個人難道是神仙不成?大單于在後來的幾年裡暴虐異常,沒有人知道是怎麼回事,他沒有精神出去,沒有功夫理政,整天半死不活的樣子;卻又整天整夜的不睡覺。折騰的宮中雞犬不寧的;甚至不認自己的兒女,難道都是因為服餌的緣故?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但是他又覺得張騫說的在理,不然無法解釋的。

    他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有什麼辦法可以治好我的毛病?」

    「說實話吧,我是見的多了,才一見殿下。就覺得好像哪裡不對,然後進了殿下的大帳,聞到了熟悉的氣味,更加確定了。我在漢庭的時候,是個宮廷侍衛,雖然不起眼,每天卻也可以見到不少的王公大臣、公子王孫。他們中許多人就愛好這些,想要延年益壽的有之;想要霞日飛昇的有之;想要煉成絕世武功的有之。我自然無緣得能服食這價值連城的丹藥,因此心中艷羨,和一些朋友私下裡議論,才知道原來許多人因為服食不當,身上得了頑疾。我還以為這些人得病就是因為服食不當造成的,心中還歎息他們糟蹋了好東西。後來到了草原上,因緣巧合,我見了我的師傅,偶爾說起來有人用靈丹妙藥練功,得到了事半功倍的效果,有人還練就了無上神功,天下無敵的。師傅笑了,問我是哪裡聽來的,我就說了在漢庭時聽到的。師傅歎息說:迂腐!如果真能見效,那些古代的君王就不會死了,後代的皇帝也一個個的長生不老,哪還有當今的天子?如果服藥可以得成無上神功,那縱橫天下的豈不是都是王公顯貴了?我才知道,所謂的成仙成道,不過是一些虛誕之人迷惑世人的把戲。我師傅就是其中的翹楚,他們原來上過當,吃過虧,所以才決心遠離這些勾當,告誡我不要上當受騙了。」

    烏丹急切的問道:「你師傅給沒給你什麼方子,可以治得了我的病?」

    張騫搖頭,烏丹一下子像個洩了氣的皮球,重新坐倒地上,「你喋喋不休的說了半天,卻沒有任何的辦法解救了我!說這些沒用的有什麼用!」

    米葉爾卻上前對張騫說道:「我聽明白了。原來那些神仙啊什麼的都是虛妄的。不過,既然知道了原因,你們中原人沒有辦法,我們西極人卻知道怎麼做。」張騫和烏丹聽了一驚一喜,張騫驚訝他們西極人有什麼辦法可以治得了丹藥的酷烈,漢庭幾代皇帝據說都是因為服食過度而亡的,如果西極有辦法,或者天子就有救了!烏丹卻是喜極,他這些天一直以為是自己神功快成了,才對米葉爾不急不慢,哪裡想到是自己出了大問題了!現在米葉爾竟然有辦法治好自己,夫復何求了!

    米葉爾轉過身去,兩人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知道她是在寬衣解帶,兩人心中都起了一陣奇異的遐思。米葉爾又轉過身來,手中卻托著一個玉瓶,晶瑩剔透,溫潤可人。張騫歎息自己剛剛的失態,烏丹眼中卻是無盡的希冀。米葉爾打開了玉瓶,倒出一枚好像紅色的棗子一般的一個物事,遞與烏丹,說道:「這是我西極的特產,可以解百毒的,還可以增強人體的功力,最是奇異,各國的帝王追求一生也難以得到的。這次我來到匈奴,本想用來以防萬一的。就給了你吧。」烏丹沒等她說完,就一把拿著,放進了口中,只覺得一股奇異的辛辣在牙齒間猛然蕩起,接著是迅速地融化在嘴裡,辛辣沒有了,變換成清涼之氣,不由得齒頰生香,瓊漿玉液滿口,咕嘟吞了進去。身上的狂躁暴怒漸漸地就覺得平息了不少。

    烏丹吃了米葉爾贈與的西極聖藥。覺得萎靡的精神馬上就沒有了。精氣神充足了,心中大喜,不由得對著米葉爾躬身下拜,口中說道:「多謝公主救命之恩!」看著他由衷的。發自肺腑的感激,米葉爾也是不由得心中感慨,眼淚就流了出來,這個人是她後半生的依靠,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值得這麼做。

    張騫問道:「請問公主,這是什麼聖藥,竟然有如此的功效?」

    米葉爾擦去臉上的淚水,說道:「我也不用瞞你,你如果到了西極。在崑崙山中,如果天緣巧合,說不定可以遇到呢!這是崑崙山所出的,長於山中絕域的一種神樹所結的果子,叫做無憂勝果。西王母派人日夜看護著。尋常人不要說根本近不了神樹的附近百里,就是進去了,也會被西王母的人殺掉的!我告訴了你,就是希望你不要為了這些,而惹了無妄之災。」張騫聽了,倒吸一口涼氣,什麼勝果的,他倒是興致不大,崑崙山,那中土傳說中的神山,他倒是極希望能夠一遊的,不過自己能不能到得了還是未知,能不能上去,也是不抱希望的,更不要說去惹什麼西王母的。

    「西王母?真的有個西王母嗎?」張騫忍不住問道,他不止一次聽人說起過西王母,傳說周天子曾經和西王母相會的,那該是怎樣的神奇!

    「當然!西王母,那是我西極各國、各族的保護神,保佑了我西極人千百年來生生不息的大神!每年我們都能見到西王母顯聖的。」

    「真的?在什麼時候?」張騫和烏丹同時問道,烏丹也不時地聽說西王母的聖跡,幾次出兵西極,卻都沒有到得了崑崙山就因事回兵了,不能得見西王母顯聖。

    「每年的中元節之夜,西王母都會在崑崙山妙勝峰下接受各族人民的朝拜。只是那妙勝峰在崑崙山的極深處,非有我西極的各族長老帶路,是沒有人能夠找到的。各族也不是每個人都能上山的,一個族有兩人可以朝見,他們要歷經千辛萬苦,千難萬險,才能上到山上。如果能夠見到西王母,就可以得到王母賜予的靈丹妙藥,解除身上的無邊痛苦的。」

    張騫疑惑道:「西王母為什麼如此的故作神秘?他既然是各族的保護神,怎麼不隨時讓人民見到?」

    沒想到他的疑惑激起了米葉爾的反感,她氣急敗壞的說道:「你這個愚昧的傢伙怎麼在這裡胡說亂道!西王母是大神,怎麼可以讓隨便什麼人都可以見到的!我,我也沒有機會拜見西王母的,何況一般的賤民!」顯然她覺得不能拜見西王母是自己終身的遺憾。

    張騫見她這麼激動,也不敢再問了。烏丹笑道:「他只是好奇,我每次到了西極,總想要前往崑崙山,可是見到各國王公、長老諱莫如深的樣子,好像極怕我提出前往朝覲的樣子,也就沒有提出了。」

    米葉爾忍住氣說道:「那是太子爺,如果是尋常人,我們長老早就取了他的性命了!」

    「啊!這麼霸道?」

    「不是我們霸道,而是太子爺太過霸道了!那西王母乃是我西極各國的大神,就好像匈奴人,如果我西極說把匈奴的天帝請回我西極,試問太子會怎樣?」

    「我們誓死也不會讓人驚擾了我匈奴的神廟的!」

    「照呀!我們豈能讓人隨意驚動我西極的天神的。」

    張騫心中的疑問越來越深,對於天帝、上神,他自是深信不疑的,只是卻從來沒有見到過天帝上神的樣子,也沒有聽人說過誰見到了天帝。那西極的大神卻是每年都會現身和信民相見,卻的確神奇無比。只是這還是神嗎?漢天子和匈奴大單于都號稱是天帝之子,據說身上都有神跡的,他們是不是每年都能見到天帝?他跟著天子拜過天,也祭過地,場面之宏大,氣勢之壯勝,天子王公之虔敬都無以復加,他和眾武士只能遠遠地看著,據說有人見到過天帝顯靈,有的人還說的活靈活現的,他也深信不疑天子一定見到了天帝的。只是,天帝什麼樣子,是不是就是天子的形象?他總是有著想要弄清楚的衝動。

    烏丹卻沒有這麼多的疑問,他覺得自己身上重新有了精神,笑道:「張騫,看來我們必須要有一戰,才能結束了!」

    神馳崑崙夢八荒,白雪連天野蒼茫;萬國托庇奇峰上,絕境軼聞引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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