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四回 為生存馴虎宰熊 展身手熏狼救人 文 / 推窗看雲
奇技書生能騎虎,翻山越嶺膽氣足;深山妙招制熊羆,古林荒洞供舞。
孔幾近剛剛吃了一口,臉上一涼,眼前白絮紛飛,他的心頭一沉:短暫的夏天過去了,漫長的冬天重新降臨!他心中明白,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迅速地走出這片森林了,必須想辦法盡快找到棲身之處,儲藏足夠的食物,以應對已經到來的嚴冬,否則,不要說走出去,找到自己的妻兒,能不能熬過這個冬天都是問題!
他急急忙忙吃了,來到老虎的跟前,老虎的繩索拴在一棵大樹上。老虎見了他,就像見到了仇人,怒目而視,爆吼連連。孔幾近頭皮發麻,強忍住心頭的恐懼,想要拉住了老虎脖頸的套索,老虎這時候吃了一些東西,已經恢復了體力,如何會允許他近身?張牙舞爪的亂轉,孔幾近一手拿著削尖的木棒,一手去拉繩索,心裡急速的思索對策。他知道,這頭老虎如果不能馴服的話,他馬上就會命喪當場。他仔細回味唏女和老虎之間相處的每個細節,想要尋找萬全之策,只是這時候面對著老虎的神威,腦中越想越是沒底,幾乎成了一片空白。老虎的怒吼越來越大,它急於掙脫繩索的束縛,只是繩索越掙越緊,越難擺脫,它越是憤怒;越是憤怒,就越是掙扎。孔幾近卻是心情大定,沒想到這樹皮編出的繩索這麼結實,這大老虎的千百斤的力氣也難耐它何。
孔幾近揮動木棒,不停地驅打老虎,使得老虎的憤怒到了極致。卻無法撲過來。反而繩索套得更緊。它已經被勒得出不來氣了,繩索也在樹上纏了幾圈。望著老虎耷拉著舌頭,靠在樹上沒有了剛才的威風,可憐巴巴的樣子,孔幾近知道現在時機快要成熟了,他緩緩走近老虎,手中的木棒握的更緊,眼睛直視著對方。一瞬不瞬的盯著老虎的眼睛,他要從根本上壓服對方,不能讓對方有一點僥倖。老虎也看著他,它感覺到呼吸的緊迫和急促,身上的力氣一點一點的耗盡。它在這山中稱王稱霸了好幾個春秋了,沒想到碰上了這個倒霉的傢伙,自己就一直在倒霉。它不能相信,這個不夠它一頓吃的東西,竟然屢次的欺侮、羞辱了自己,現在。自己就要被這個傢伙勒死了,他還是那麼的無動於衷。淡定自若。老虎眼睛裡面的剛強在慢慢的柔化,他們僵持了半天,老虎的眼神剩下的只有乞求和哀憐了。
孔幾近跨上了虎背,解開了樹上的繩頭,老虎大喘了幾口氣,慢慢的爬起來,孔幾近沒有讓它跑,而是催動它原地轉了幾圈。他感覺到老虎的身體又有了張力,腳步輕盈了,知道它已經恢復了,心中不敢大意,一手拉緊了繩索,一手握緊了木棒,腳使勁一踢老虎肚子,老虎蘊藏的憤怒化為力量,騰身躍起,在樹林間飛跑了起來。孔幾近牢牢的伏在老虎背上,任由它飛馳,老虎竄山越嶺,跑了一圈,身上的汗水滴在地上「啪嗒」「啪嗒」的,孔幾近才勒住了繩索,緩了下來。
在溜虎的過程中,孔幾近的眼睛也沒有閒住,他發現了有幾個黑洞洞的所在,心知那就是自己的家了,自己這個冬天就靠這些山洞提供的保護而度過。孔幾近騎著老虎,走近了一個山洞,他雖然知道半山腰的山洞更好、更安全,只是自己沒有唏女那樣登山如履平地的高來高去的本領,只能在低些的地方打主意了。山洞黑黢黢的,裡面不知道有些什麼,也不知道有多深,孔幾近踢了老虎一下,老虎發出了低吼,震得周圍的草叢顫抖,樹葉嘩嘩響,山洞裡面有了動靜,幾隻野狐竄出,隱在了草叢中。孔幾近暗叫晦氣,狐洞的氣味,他早就該聞到了。
他找了幾個洞,都有各種各樣的毛病,不是潮濕的厲害,就是遠離水源,或者裡面亂七八糟的,難以打掃、入住。看看天色又晚,孔幾近心焦,眼睛四處搜尋,遠遠地半山腰一個山洞引起了他的注意,在這附近轉了幾圈了,這個山洞他也曾留意過,一直沒有往高處想,看看山洞的周圍,一個緩坡,一直到了自己跟前。孔幾近催老虎上去,到了山洞的附近,裡面傳出了一陣騷動,孔幾近心頭一沉,這是狼的動靜!果然,兩隻大狼出現在洞口,發出了威懾的嚎叫,老虎也是身上的肌肉發緊,孔幾近明顯的感覺到老虎的緊張。一人一虎,只得緩緩後退,回到山下。孔幾近看了周圍,一條小河水流清澈,岸邊草木茂密,這裡確是一個好地方。他打定主意,要從狼的手裡奪得這個狼窩。他拴上老虎,爬上大樹,躺在樹杈間過了一晚。
孔幾近聽著風聲,想著唏女母子兩個現在不知道怎樣了,是否找到了棲身的地方,是否安全?想到把孩子的成長安危完全交付給唏女一人,孔幾近心頭刀絞一般的難受;又想到孩子,孔幾近眼睛酸澀,只得想如何趕走狼的一家,來驅散心中的煩憂。一個個方案,想出了,又給推翻。最後,又回到了對唏女的思念來,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孔幾近一驚,後背一濕:是,自己的家人的安危自己時時牢記在心,那狼也是一家人,在自己的山洞裡,正要過冬,自己卻要強搶了人的家!孔幾近暗暗慚愧,決定放棄了和狼爭搶山洞的打算,沉沉睡去。
第二天,孔幾近繼續尋找棲身之處,山間的風已經感覺到了有些刺骨的感覺,時不時地就有雪花飛落,狼群在到處的搜尋獵物,在為嚴冬準備食物;不時地會有一頭黑熊出現在視野裡,吼叫著,趕開孔幾近和他的老虎;頭上的歸雁多了起來,都是往南飛的樣子。孔幾近有幾次已經決定了,古人都有巢人氏。大不了我也做一回巢人氏。在樹上搭個窩。好像更安全些!自己又很快的否定了,在樹上,食物是個大問題,一旦大雪封山,哪裡能找到食物?
孔幾近聽到了一陣陣野獸的嘶吼,身下的老虎渾身肌肉顫動,顯然興奮極了,不時地發出示威的吼叫。孔幾近循著聲音的來處。一群豺狗跟一頭黑熊在爭搶著一條死鹿,孔幾近心中一動,黑熊的窩也是個窩,也可以奪來住的。
他看黑熊已經佔了上風,豺狗不得不悻悻的離去,看看周圍的地形,有了主意。孔幾近遠遠地跟著黑熊,見它進了一個避風的山窩,不敢繼續跟隨。下了虎背,拴了老虎。斬了一些樹枝。割了一些樹皮,把樹枝和樹皮編在了一起。樹枝削尖了,成了一個帶著許多尖刺的大網。孔幾近費力的把大網掛在樹上,不到跟前,根本發現不了。安排好了機關,孔幾近重新騎上老虎,來到黑熊的窩前。老虎腳步沉重,顯然它也沒有騷擾黑熊的心思,只是被逼無奈,才不得不招惹黑熊。孔幾近在老虎的頭上拍了一掌,老虎發出了怒吼,聲音震得樹林裡面的隱藏的小獸驚慌的跑出。不一會,一個更大的的叫聲響起,卻是黑熊聽到了老虎的叫聲,發出了響應,接著一個巨大的身影出現了,搖搖擺擺的卻如飛一般的逼近了,孔幾近調轉了虎頭,老虎縱身就跑,黑熊在後面追來。追了幾步,黑熊停下了,老虎怯黑熊,黑熊也不敢過於逼迫老虎,它們是麻桿打狼,兩怯!
孔幾近見黑熊不來追趕,自己的計劃就泡湯了,不得已,回過頭來,讓老虎和黑熊對峙。黑熊看了,竟然緩緩地後退了,接著掉頭就走。孔幾近急了,催動老虎,向著黑熊迫去。老虎到了黑熊身後幾丈遠處,黑熊突然扭頭,發出了駭人的怒吼,好像在說:嗨!我已經不計較你了,你怎麼沒完沒了了!兩隻巨掌舞動,孔幾近急忙轉身,熊掌帶動的掌風已經到了身後!老虎沒命的狂奔,黑熊在後面呼呼追趕,好幾次都差一點打中孔幾近,老虎的屁股上被刮中,嚇得老虎箭一般的竄出。看看到了繩網處,孔幾近手中的木棒脫手飛出,接著他和老虎竄過,一條帶著無數的尖利樹枝的大網落下,正好蓋住了後面飛跑著的黑熊。黑熊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怒號,還有憤怒的嘶鳴,受傷之後的哀嚎。
孔幾近勒住老虎,調轉了頭,黑熊裹在繩網裡,不停地掙扎,越掙扎,樹枝越往身上扎,鮮血迅速地流淌了一地。突然,它腳下踩住了網子,巨大的身體倒了下來,尖利的樹枝更多的紮了進去。它想要起來,卻一次次摔倒,它的吼聲漸漸地沒有了威風八面的煞氣,剩下的只是哀鳴。孔幾近把老虎拴好,撿起木棒,狠狠地刺進了它的胸口,閃身跳開,它最後掙扎了一陣,頹然止住了悲鳴。孔幾近擦擦額頭的冷汗,又等了半晌,看黑熊一動不動了,才敢上前,拔出小刀,切下了熊的一隻後掌,黑熊沒有反應;接著把其他幾隻熊掌全部切下。它就是沒有完全死去,也不能奈何他了。把繩網解開,已經斷了幾處,破了大半,孔幾近咋舌不已,這黑熊的力氣之大,怪不得老虎也不敢攖它的熊威!只得忍痛把繩網扔了,把黑熊剝皮剔肉,切了幾塊給了老虎。孔幾近自己又切了一小塊,烤了吃。
人虎都吃了,孔幾近把剩下的熊肉搭在虎背上,牽著老虎,慢慢的靠近了黑熊的巢穴。靜靜地聽了一會,裡面沒有動靜,孔幾近走進熊穴,裡面空空如也,只有一堆枯枝敗葉,看來這只黑熊只是一頭年輕的黑熊,還沒有家室之累。孔幾近鬆了口氣。把熊窩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清理乾淨,這裡乾燥、避風,雖然不大,也足夠了。孔幾近非常滿意。
接下來,他不停地搜尋各種食物:打了幾隻獐子、小鹿;幾頭野羊、還有一頭摔死的野豬。大量的野果:榛子、橡實、栗子、棗子;還有木耳、蘑菇。一捆捆的木柴堆在周圍,即是冬天取暖、燒飯的,也是隱蔽自己,遮風擋雨的。
孔幾近忙活著,天就漸漸冷了,雪下的越來越大。山間的獵物越來越少。有時候跑了幾座山。也打不了一個獵物。孔幾近算了一下,洞裡的東西,差不多可以應付七八個月的了。他窩在洞裡,讓老虎臥在外面,他還給老虎搭了個窩棚,鋪上了乾草、樹葉。洞的周圍,用樹枝紮成了籬笆,防備老虎半夜睡著的時候。溜進來吃了他。生起了火,保存了火種,孔幾近覺得自己可以放鬆一下了。
只是,這一放鬆,馬上紛繁的思緒就充滿了腦海,全是唏女和孔北極的面孔!想到了妻兒,孔幾近一邊難受,一邊也不由得暗下決心,一定要活著找到她們母子!也因此,一定要保住自己的性命。
閒極無聊。他不停地打磨石頭,打出刀子。打出一個個碗盤來,他自己的小刀,現在只剩下一點了,不停地使用,雖然小心謹慎,也磨掉的差不多了,孔幾近小心地收起來,不到萬不得已,這把小刀都不能再用了。一大堆的木槍、石刀,被他小心地安置在洞的周圍,按照一定的方位佈置,有好多次,他都感覺有一雙眼睛在暗中窺伺,抬起頭來,又沒有了。他知道是這隻老虎,它雖然被馴服了,但並沒有真的服氣。唏女跟老虎在一起,就好像和家人在一起一樣,他跟老虎在一起,不可能有那樣的感覺,他不敢有家人的感覺,害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丟了自己的性命不當緊,還要害唏女沒有了丈夫,孤苦無依;害孔北極沒有了父親,成了孤兒。他越發的小心,進出山洞的路上都是他布下的機關、陷阱,在他跟老虎之間,總是留著三道以上的障礙。
大雪不停地下,積雪壓垮樹木的聲響不時響起,狼嚎和虎嘯在四周經常發生,孔幾近悶著頭,不管不顧。他有的是消磨無聊時間的方法,他的手起了厚厚的老繭,感覺摸到什麼都沒有感覺了,但是,他自己清楚,他的手現在是金不換,十指的靈巧已經遠非當初可比。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成為一個食力的人,有時候會想到他的爹媽,他們恐怕怎麼也不會想到他們的兒子,會每天擺弄木頭、石頭,把木頭、石頭按照心中的想像做出來,成了另一個樣子。
在擺弄木石之餘,他不得不把自己酸脹的眼睛、睏倦的身體給扔到雪地裡,讓精神短暫的放鬆。老虎盯著他,他繞開了它,並不過分靠近。把唏女練過的功夫想像著做一遍,緩解了精神和身體的疲倦,再走進洞裡,火「辟辟啪啪」的燃燒著,煙氣順著洞口消散。孔幾近想了個辦法,讓煙跑出去,而不熏了自己。只需要幾根完整的樹皮就可以了,煙氣在樹皮裡面排出洞外,孔幾近有時候遠遠地站在遠處欣賞自己的傑作,看一縷煙氣在白雪皚皚的山間飄浮,心中的暢快,無法言喻。
有一天,孔幾近算了一下,覺得恐怕到了春節前後了,雖然算得不是十分的精確,不過想到到了春節,心中卻也是五味雜陳,一個人在洞口坐了半天,直到老虎吼叫起來,才驚醒了,他看到遠處瑩瑩的綠光,寶石一般閃爍,空氣了瀰漫著狼群的腥臊。孔幾近知道是這群狼沒了食物的來源,才不顧老虎的威脅,來打自己的主意了。他知道,一旦被狼盯上,就不會善了,必須有個了斷才行。
他走近老虎,解開了它的繩索,這一次,如果不依仗老虎的力量,他一個人很難戰勝的。老虎也看著他,它心裡應該也清楚,被狼群圍上了的後果。老虎發出了懾人的低吼,兩隻狼撲了上來,老虎揮爪打翻了一隻,撲住另一隻,一口咬住狼的下頦處,頭甩開,一隻狼已經報銷。但是又有兩隻狼撲向了老虎。孔幾近的石弩發出了石箭,兩隻狼被射中,倒下了。第一波攻擊,人和虎完勝。老虎很滿意,仰首發出了驕傲的吼叫。孔幾近心中卻是打鼓,這群狼有多少,自己並不清楚,為什麼只是兩隻、兩隻的上前?它們還有什麼打算?他一邊準備,一邊思索,走過去把射出去的石箭收回來。
空氣中的血腥氣和腥臊氣越來越濃,孔幾近登上了洞頂,林子裡到處都是沙沙聲,傳出去很遠,他的心沉了下去,怕不有上百頭的狼群來襲了。他只想到在山洞的周圍布上了陷阱。沒想到更遠的地方。他回到了洞裡。翻出了一堆草根、樹皮。這是他準備一旦自己有點不適的時候,自己用的,現在還是先不管這些吧。他把草藥放進了石鍋裡,大火煮著。這時候,又聽到了老虎的怒吼,他奔到外面,幾隻狼纏上了老虎,還有幾隻已經越過老虎的身後。緊盯著自己。孔幾近心頭有點發慌,他控制住情緒,手中的石弩發出,打在圍著老虎的兩隻狼身上。身前的三隻狼一聲不響的撲了過來,一蓬樹枝飛出,打進了三隻狼的身上,三隻狼慘嚎著滾落地上。老虎也趁機反攻,咬死了兩隻狼,還有一隻逃跑了。孔幾近看到老虎一瘸一拐的走著,知道它受了傷。上前把老虎牽了過來。狼群沒有了老虎的抵禦。瞬間就圍在了四周。它們跟前只剩下亂七八糟的木棍、樹枝,這些東西能不能擋住它們。孔幾近沒有多少把握。他小心地把老虎的傷口清理了,敷上了藥。在他做這些的時候,不停地有狼嚎傳來,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多。孔幾近把煙囪放下來,煙囪的口對著外面的空地。
第一隻狼出現了,煙囪處的香氣引得它饞涎欲滴了,它撲過去,沒有到跟前,就倒了下去。接著是兩隻、三隻,狼的屍體堆滿了空地。後面的狼發出了不滿的怒號,撕扯著倒下的同伴,然後也跟著倒下。孔幾近知道奏效了,他的迷幻狼藥在濃烈的情況下,可以殺死了狼;後面的聞到的少些,就發了狂。山野上傳來了狼群內部的戰爭,孔幾近只用耳朵辨別聲音,就可以判斷有哪些狼已經死去了。
孔幾近一夜沒睡,聽著狼群的叫聲越來越遠,終於只剩下山風的呼叫,他走出了山洞,面前的景象觸目驚心,而又慘烈至極:山洞前面,一大堆狼屍,有二三十頭之多;附近是散亂的狼的殘肢;他的陷阱、機關大部分都發動了,扎死了十幾頭,砸死了幾頭,摔死了幾頭。孔幾近到了周圍,山坡上到處都是血跡,殘肢遍野。這一場人虎和狼群的大戰,雖然他只是動了動指頭,卻改變了山間的勢力對比,狼群的勢力大大縮小了。
孔幾近不知道死去的狼肉還有沒有藥力,不敢讓老虎吃,只得費力把它們全部投進了一個洞裡,知道到了夏天,難聞的氣味將常伴自己左右了。他接下來重新佈置了自己的防護網,擴大了幾十倍,一直到二百步以外,都是。老虎經過這一戰,他給它治好了傷,對他依戀了不少,經常溫存的看著他,孔幾近卻依然不敢大意。補充了洞口附近的防守,孔幾近才放了心,才敢安心的睡了一覺。
這一覺,他做了好幾個夢,夢見了唏女,唏女還是一身的綠衣,在山間飄來蕩去,他想要追上她,總是不能夠;她淺淺的笑,揮手漸行漸遠;他見到了孔北極,他已經不認識他了,他長高了,臉上是一臉的神氣,好像對什麼都不在乎的樣子,連他老爹也不在乎;見到了孟平通、曾大眼、司空文正、司徒否英,他們對他視而不見,匆匆地走過。孔幾近的夢有點不愉快,不過,他已經不是第一次做這樣的夢了。他夢見了身邊的老虎,老虎幻化成了一個女人,一個渾身黃衣的女人,面容不清楚,模模糊糊的,又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女人帶著他在山間轉了幾圈,到了一個都城,城牆數丈高,上面旗旛招展,人頭攢動。城裡人來人往的,他覺得好像是臨淄,又好像兗州,還像是長安。人群裡,有幾個熟人,他們對他笑,突然一頭老虎出現了,人群大亂,幾個對他笑的熟人被老虎咬殺了,血流滿地。孔幾近驚醒了,聽聽,外面沒有動靜;看看沙漏,這是他用山間的樹幹做的,不太精細,有時候不到半天裡面的沙就流完了;有時候半天不動一下。沙漏裡面還有半殼的沙,沙還在一粒一粒的下著。孔幾近翻個身又沉沉睡去。
一個毛茸茸的的好像是女人的頭鑽進了他的懷裡,孔幾近摸著人頭,毛有點扎,他聽到了低聲的吼叫,一下子驚醒了,老虎正看著他,大嘴離開他的腦袋只有一拳遠!孔幾近一個激靈,睡意全消,驚恐的盯著老虎。渾身僵硬。老虎卻非常和善。趴在地上。一動不動。孔幾近恢復了鎮定,慢慢的挪後了一些,離老虎遠了一點點。他這時候才說出了話來:「你,怎麼進來的?誰讓你進來的?」老虎只是發出了低吼,沒有理他。孔幾近知道自己的問題只有自己回答,老虎是不會回答他的。上前看看,老虎的脖頸裡,竟然沒有了繩索!這一驚非同小可。他怎麼忘了給它拴上繩索?目光四顧,繩索就在洞口附近。孔幾近輕輕地走過去,拾起了繩索,上前撫摸著老虎,老虎還是沒動。他把繩索小心地給老虎套上,老虎顯然是有點不滿意,頭搖了搖,還是任由他給它套上了。
光陰似箭,孔幾近感覺到天氣慢慢變暖,樹葉慢慢長出。草綠了,溪水響了。他的心情也舒爽了。騎著老虎在山間轉悠。林間的小獸見了老虎,都是驚恐的四散逃竄。孔幾近有了很大的滿足。他想要離開這生活了大半年的山洞了,只是如何才能找到正確的方向,他還沒有把握。山間的雪化的越來越快了,不幾天就要完全融化掉。那就是他離開的日子了,孔幾近心中卻是恐懼了,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家人;找到家人之後的去留行止如何,他也沒有打算。孔幾近聽著山間雪水融化的聲響,心中起伏不已。他聽到了有什麼東西闖進了他的防護網,接著聽到一聲驚呼,是人!孔幾近大驚,急忙奔出山洞,向著聲音的來處奔去。
一個人蹲在地上,他身上是破舊的樹葉編綴的衣服,好幾個地方都露出了皮肉;頭上是莎草編的帽子。孔幾近奔到他的身旁,問道:「你是誰?傷在哪裡了?」那人突然躍起,一腳踢出,孔幾近沒想到竟然是個陷阱。他呆愣愣的忘記了躲避。那人眼看就要踢中孔幾近,旁邊老虎的怒吼,震得樹林顫抖,大地晃動。那人「啪嗒」,竟然自己掉落了下來,一個油膩膩的塵垢滿佈的臉,出現在孔幾近的面前,他的眼睛是憤怒的,也是驚恐的。孔幾近乍一見到人,心頭的喜悅是無法言表的,他不管對方如何想要暗算他,上前要扶起對方。那人卻是驚恐的往後挪動,不願讓他碰他。孔幾近非常奇怪,「你怎麼了?是不是受傷了?」說出了,又覺得自己可笑,對方怎麼可能聽得懂自己的話?
沒想到的事情發生了,對方竟然說話了,而且還是中華的聲音:「你,滾到一邊去!不要碰我!」聲音中帶著威嚴,卻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孔幾近恍然大悟,這是個喬裝打扮的女人,害怕自己對她不利。孔幾近一笑,只要能夠交流就好。他揮手讓老虎離遠點,說道:「我是中國人。你呢?也是中國人吧。」那女子聽他說是中國人,眼神有了點友好,不過瞬即又恢復了憤恨:「中國人!中國人也不是什麼好人,也會害我!」
孔幾近見她不可理喻,說道:「你要是受傷了,我幫你看看;如果沒有受傷,你就走吧。」站起來,牽著老虎就要離開。那女子見他說走就走,心裡的恐懼一下子爆發了,大哭起來:「都是混蛋!說起來一套,做起來一套!說什麼幫助我,還不是掉頭就走!」孔幾近哭笑不得,這女人胡攪蠻纏的本領讓他頭疼。他只得停下,說道:「你哪裡需要幫助?我這裡有藥,有吃的。」
女子聽說了吃的,眼睛放光,猛地站起,卻又倒下了。孔幾近不由分說,上前抱起了她,順勢看了看她的腿,一隻腳已經變形了,另外一隻腳也是血哩胡啦的,顯然是走了不少的路。女子見孔幾近抱她,雙手揮出在他臉上「辟辟啪啪」打了幾下,孔幾近哪裡見過這樣的人,雙手一鬆,女子「噗通」落地,屁股著地的聲音特別大。孔幾近心中暗自稱快。那女子卻再次大哭起來,嘴裡不乾不淨的罵著:「豬啊,你!把姑奶奶往地上扔!有一天姑奶奶一定要剝了你的皮!敲碎你的骨頭,在你頭上點天燈!皮子做成人偶掛著,讓你天天挨上三百鞭子!」孔幾近聽她說的歹毒,心頭厭惡,他沒想到除了唏女那樣的女人之外,還有奇葩女人,他還要挨女人的打!
幽幽空山難見人,影如仙鶴聆佳音;面似嫫母手狠辣,惡語噴灑對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