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十回 重手驅得賊人去 真容疑是天人來 文 / 推窗看雲
紛揚天花落,天地煥然新;九冬無蟲豸,秒手喚花回。
見馬賊去了,鋮乙要求大伙棄了馬匹,帶著輕便的應用之物,趕快過河,恐怕馬賊一會還要回頭。眾人此時對他奉若神明,丟了馬匹,下到河面,踩冰過河。大車看鋮乙沒有動,叫道:「兄弟!你怎麼不下去?」
鋮乙笑道:「我等著他們。你趕快跟他們一起過河!」
大車一驚,對管家說了鋮乙的打算,管家也急了,喝令手下幾個衛士留下,眾人跟著鋮乙,讓公主和她的侍婢們過河。公主還是淡漠的樣子,幾個侍婢臉上露出不忍之色,只是知道保護公主的安全事大,只得匆匆離去。鋮乙看衛士都是同仇敵愾的樣子,不願多說,只是讓大伙準備好弓箭,大車讓眾人把馬匹圍成了一圈,大伙站在圈內。剛剛準備好,就聽見一陣急如驟風的馬蹄聲,馬賊已經去而復返。
原來馬賊帶著大首領紫狼失魂落魄的走了一程,二首領黃狼看著紫狼眼睛紅腫,知道他已然成了廢人,心頭氣惱,喝令手下把紫狼扔到馬下!紫狼不明所以被人扔落馬下,大驚,叫道:「黃狼,哦,不不,黃狼大哥,大首領,不要扔下我!看在我對兄弟們情深意重的份上,也要帶著我一起走!」恐懼像雪原上的寒風一樣瞬間冷透了他的心,不要說他眼睛看不見了,即使是個健全的人,在這茫茫雪原上也是死路一條。本來紫狼也不是那麼不濟事,被鋮乙一招就給毀了。他也是過於托大。以為自己帶著那麼多人。對方已經是籠中鳥,飛不出去了。鋮乙只是個貌不驚人的少年,在他的拳頭下,已經打死了不知幾頭虎豹狼蟲了,有多少的壯士、豪傑被他的拳頭打得稀爛,一個少年還不是輕鬆搞定?一個托大,被鋮乙抓住了其中破綻,一招被制。就沒有了還手之機。
幾個馬賊眼睛裡閃過同情的神色,黃狼知道如果不迅速打消眾人對紫狼的同情念頭,自己的大首領的位子堪虞。他冷笑道:「紫狼!虧你好意思說對大伙情深意重!每一次得到的財貨,你自己佔了一半,剩下的讓大伙分!這就是你的情深意重?紅狼大首領只是患了瘧疾,就被你扔在大漠裡,成了一具枯骨!兄弟情?在你那裡有什麼兄弟情!」其他馬賊跟著黃狼紛紛喝罵紫狼,罵的紫狼瑟縮著,不敢多說,只是不住地哀求。
在他的哀告聲中。黃狼已經呼哨著帶人撥轉馬頭,重新撲向河邊。只留下紫狼孤零零的在寒風凜冽的雪原上哀嚎。
黃狼在離河邊不遠的地方,看到了對方把馬匹圍成了圈子,河裡冰面上,一群女子正要過河,喝令手下一起放箭,射向馬群和馬群裡面的人。一時間箭如蝟集,就跑幾匹馬被射中,掙脫了騎手,有的倒下了,有的跑開了。鋮乙他們沒想到馬賊根本不打招呼就動手了,一時慌了,有人已然中箭!眾人胡亂回射,幾個人如何抵敵對方一百多人的箭雨?
鋮乙手裡的彈弓卻是打近不打遠的,乾著急,對方只是在遠處放箭,管家、大車都紛紛中箭。鋮乙把眾人置於死馬的後面,自己長身而起,手中兩把寶劍揮舞護住全身,向馬賊衝去。馬賊一邊大笑,一邊不停的發射,箭頭雨點一般落於鋮乙的腳下。他只是前進了幾步,對方密集的箭使得他難以移動分毫。鋮乙心中歎息,自己恐怕今天要死於亂箭之下了。自己死不打緊,帶累了這些黎幹遠來的人跟著遭罪,心中多有不甘。聽著馬賊越來越放肆的笑聲,裡面帶著頗多譏誚,自己卻是無能為力,渾身燥熱,心頭狂跳。
鋮乙不知道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只聽得對方的譏誚漸漸的變作驚歎,只是箭的力道彷彿更加的勁疾,鋮乙知道不是對方的力道猛了,而是自己已近油盡燈枯了。正在這時,他聽到馬賊的陣中傳來慘呼聲,箭雨瞬即變得稀拉,接著停了。他放眼望去,馬賊紛紛落馬,幾個人影在馬賊中間飛舞,馬賊來不及抵擋,就被人刺落馬下,鬼哭狼嚎的逃命,剩下的縱馬要跟對方廝殺,對方飄忽不定,馬賊們自己互相亂撞,有人被自己人撞落了。鋮乙精神為之一振,衝向馬賊,專斬馬賊的馬匹,馬賊落馬,被馬壓倒、壓傷,他終於看清,殺亂馬賊的竟然是黎幹跟著米葉爾和她的幾個侍婢!米葉爾武藝之高明,另鋮乙大開眼界,他想不到還有人能夠有如此的武功。只見米葉爾手中是一柄長劍,她在馬賊中間不停的騰躍,手裡的長劍指東打西,指南打北,每一劍出手,就有一人非死即傷,落於馬下,出手之老辣,劍法之精準,是鋮乙生平僅見。在藏寶洞,他見過的人,都可以稱之為高手,但是如果說僅拿劍法一項,沒有人比得上公主的。她的幾個侍婢也是一樣的劍法,只是更狠,更毒,她們已經渾身浴血,狀如瘋虎。
鋮乙看得不忍,一匹馬已經衝到眼前,馬上騎士的大刀斜著劈落,風聲猛烈,正是剛剛當上大首領的黃狼。鋮乙的左手寶劍揮向他的刀頭,右手寶劍斬中刀身,果然好寶劍,黃狼的大刀斷為三截,手中只剩下三尺多長的刀把。他又急又怒又驚,把手裡剩下的刀把劈頭砸向鋮乙,鋮乙側身躲過,一劍刺中了他的馬,馬受疼不住,跳了起來,這黃狼竟然好騎術,在馬吃疼跳起的時候,縱身躍起穩穩地落地,隨手拔出了腰間的佩刀,再次砍下,傷了的馬悲鳴跑開。鋮乙叫道:「好!好騎術!」打起精神,兩人戰在一起。
米葉爾她們把受傷的馬賊趕到一起,原本寧靜的河邊成了修羅場,死馬、死人死屍橫地。受傷的馬淒慘的悲鳴。受傷的人慘叫呼疼。一片哀嚎之聲此伏彼起。幾個逃得命去的馬賊是沒命的狂奔而去。
黃狼知道今天不能倖免,此人卻是狠戾,手中的刀舞得狂風一般,處處拚命。鋮乙只是仗著手中寶劍的厲害,他的劍法卻是稀鬆平常,勉強和對方打了十幾二十來個回合,已然落盡下風。娜呢蒔撇嘴道:「這就是什麼飛狼大俠?依我看不過是浪得虛名!」公主看了她一眼,她不敢再說。只是擠眉弄眼的不以為然。
公主曼聲道:「大俠,你的劍不用只是跟著他的刀,看清他的刀勢,發揮你劍的靈動。對,可以從刀下進劍。從刀後進劍。左。右。」這些天,鋮乙用心的學了他們黎幹的說話,能聽懂一些她們說話。鋮乙知道她使劍是個大行家,他本是個聰明人,照著她的指點出劍,果然。迅速地搬回了劣勢。黃狼大笑:「小子!你師娘教的不錯,你小子學得也像!看來你師娘沒有白疼你。你是被窩裡學得吧!哈哈哈!」笑聲突然止住。他的肩頭中劍,他扔下刀,一臉的豪橫、不服。鋮乙卻是面紅耳赤,米葉爾等人知道黃狼說的不是什麼好話,只是不明白什麼意思。
娜呢蒔挺劍就要斬了黃狼的腦袋,鋮乙擺手止住了她,對公主說道:「多謝公主的指教。沒想到公主才是真正的高人!我不自量力,還要在行家面前出手,班門弄斧,獻醜之極!」心中的難過,比之黃狼等人還甚。
公主雖然不太明白他的說話,她冰雪聰明,卻也知道自己的突然出手,大大打擊了他的英雄豪情,心中歉疚,笑道:「我們只是略通一些武藝,跟大漢朝的英雄相比,差的不是一點。只是情勢緊急,不得不突然襲擊,僥倖沒有被人抓去,全仗大俠的幫助。」
這時候,管家、大車等人包裹了傷口,也過來了,所幸都只是皮外傷。管家請示公主如何處置抓住的馬賊。公主努努嘴,管家另衛士刺瞎了幾個馬賊,馬賊疼得滿地打滾,其他馬賊忘記了身上的疼痛,膽戰心驚的看著同伴受刑。鋮乙不忍,叫道:「停!停停停!他們已然受傷,再刺瞎了眼睛,他們以後如何生存?豈不是必死無疑!」
眾人奇怪的看著他,馬賊也奇怪,他怎麼給他們說好話,大車說:「這些傢伙沒有好人!都是些狂惡之徒,留下他們就會有更多的人受害!」
管家、衛士附和道:「我們如果被他們抓到,只怕要慘過他們千倍!把他們刺瞎,也是讓他們不能害人,再是讓他們嘗嘗害人的滋味!」一個馬賊又被刺瞎。鋮乙大怒,手中彈弓發出,打落了衛士的刀劍,他氣急,「你們,我們,我們如此對待他們,我們跟他們有何區別?他們本已受了重傷,就是在等死,又何必一定要雪上加霜呢!」
管家生氣了,娜呢蒔叫道:「這個漢人瘋了!胡說八道起來。我就要刺他們!」說著話手裡長劍刺向一個馬賊,鋮乙的劍法稀鬆,眾人都已見識了,剛剛他打落衛士刀劍,大伙也沒有覺得神奇。娜呢蒔長劍出手,鋮乙的彈丸也出手了,正正打中劍尖。娜呢蒔大怒,挺劍撲向鋮乙,就要和鋮乙廝打,管家急忙拉住了她。公主蹙眉,她沒想到這個青年是個死心眼的,為了幾個馬賊的生死,竟然不惜得罪夥伴。她想了想,說道:「也罷。如果哪個願意磕頭、下跪求饒的,我自然放過他!你看可好?」
這下鋮乙沒有了話說。娜呢蒔長劍指著一個馬賊,喝道:「跪下磕頭,姑奶奶饒了你!」
那人卻是硬的很,冷哼了一聲,娜呢蒔手中長劍已經刺中他的雙眼,那人竟然一聲不吭,任憑血順著臉頰流淌,臉上肌肉急劇的抖動,顯然痛極。
一連四個馬賊,都沒有求饒,黃狼大笑,「這才是匈奴的豪傑!不愧馬賊的稱號!是我黃狼是兄弟!」
一個馬賊叫道:「黃狼,你他媽說什麼兄弟!滾你媽的蛋!」其他人也紛紛喝罵黃狼,他們對於公主等人的懲罰,心中無憾,對於黃狼卻是痛恨得很,是他引大伙入得牢籠。
鋮乙長歎一聲,黯然說道:「俘虜是你們的。我本不該說什麼。只是我想向公主求個不情之請。放了他們。以後鋮乙任憑公主使喚!公主意下如何?」
娜呢蒔叫道:「我們公主神通廣大,哪裡用得上你這小子!公主千萬不要聽他的!」又接連刺中兩人。公主喝令停下,看著鋮乙,這個人的死心眼倒很可愛,還沒有人敢於違抗自己,跟自己討價還價,這個人有趣,點點頭。說道:「放了他們。」不再看眾人,緩步走向河面。
眾人急忙跟上,娜呢蒔狠狠地瞪了鋮乙一眼,跑上去輔助公主。
眾馬賊愣在當場,一個人突然撲向鋮乙,鋮乙一驚,這人「噗通」跪倒,向他磕頭,其他人紛紛跪倒、磕頭,黃狼也上前磕頭。被他人踢翻,他爬起來又跪倒。幾次三番的被人。打倒。鋮乙想要離開,眾人齊齊圍著他,大車呼叫他跟上,鋮乙無奈,推開眾馬賊,叫道:「你們快快逃命去吧!小心有人趁機對你們下手。」馬賊在他的身後,哭聲一片。
鋮乙趕上前面眾人,聽著後面河岸上面的哭聲,心頭惻然。大車拍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只是豎起大指。他們迅疾的跑過冰面,上了岸,只見遠處一支人馬奔來,旗幟遮天蔽日,一桿大旗分外醒目,上面的金色狼頭威武兇猛,好似在擇人而噬,分明是匈奴大單于的兵馬到了。鋮乙幾步來到公主的面前,低下頭,對著公主施禮,說道:「公主殿下!大單于派人迎接,不用小人再帶路了。小人告辭,以後小人一定報答公主今日的恩德的!」
公主米葉爾淡然道:「也沒有什麼恩德。你去吧。」
鋮乙對著眾人拱手,對大車道:「如果大車叔見到了我爹,告他一聲我很好!再會!」大車拉住他,說道:「你不要跟這些馬賊混在一起!他們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狂徒,小心被他們暗算了。」
鋮乙點點頭,說:「我曉得。」轉身離開,大伙知道他不忍馬賊的淒楚,想要幫助他們,心裡都是異樣的感覺,公主對大車說道:「你們漢人都是這樣奇怪的人嗎?這個人倒是挺有趣的。」
大車小心說道:「我們漢人跟黎幹人、匈奴人也沒有多少不同。這孩子也是個熱心人,不知道人心險惡。」眾人歎息鋮乙會陷身馬賊之中,也沒有辦法。
不一會,大隊人馬到了近前,一個人叫道:「師傅!你們怎麼才到?」卻是大車的徒弟,人稱車小篷的,學得了大車七八分的本領,這次迎請黎幹公主,他也是跟著去了,回來的時候走的是原路,卻早已到了單于庭,等了一個多月,經常出來打探消息,今天終於等到了他們。車小篷跟管家等人都已熟識,介紹了前來迎接公主的大單于和烏丹太子的代表,卻是匈奴左谷蠡王伊至邪,他上前給公主見禮,公主此時已經戴上了面紗,她的侍婢也是戴著面紗,只是公主的是純白的,侍婢的是雜色的。伊至邪聽說公主貌若天仙,本想可以先睹為快,沒想到只是見到了一個蒙面人,心頭不快,怏怏的請公主坐上車小篷駕駛的大車親手打製的七彩九香多寶車,其他人騎上馬,一路向單于庭進發。
數百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了,單于庭各國、各族的人都早已聽說了黎幹公主要來的事,傳說的黎幹公主貌似天仙,大伙都想親眼目睹,所以整個單于庭是所有帳幕全空了,人們都湧到街上要看看公主。一隊隊的騎士過後,聽到了後面傳來了車鈴聲,有知道的人叫道:「來了!公主來了!」
有人大喊:「車小篷!車小篷的車。」看來車小篷的馬車在單于庭名氣挺大。果然車小篷得意洋洋的駕著車出現在人們面前,好像是他自己娶到了公主一般,臉上掛滿笑容,別人喊叫,他也是不住地點頭,臉上都快笑抽筋了。眾人大失所望的是,沒有見到公主,很多人湧到路上,叫道:「公主呢?公主!為什麼不讓我們見見公主!」
伊至邪心中冷笑,他要看看公主如何的裝模作樣,他希望人們繼續的起哄,鬧起來才好呢。前面的騎士已經過去了很久,後面的馬車卻是無法移動分毫。車小篷臉上的笑容已經變成了哭容了,大冷天。他的身上已經被汗溻透。身後的車內沒有一點動靜。街上卻是人聲鼎沸。車小篷心虛的看著師傅,大車在馬車旁邊,快要被人擠扁了,他急的只是哀求左谷蠡王,左谷蠡王冷冷的,仿似不見。大車急中生智,對管家耳語幾句,管家到了左谷蠡王馬前。說道:「王爺,請王爺疏導大眾,好讓公主早點進入王宮。王爺也好早點交差不是?」
左谷蠡王一機靈,知道他話中有話,他對管家還要給點面子,裝作為難的樣子說道:「這也是我們單于庭人民的熱情不是?如果大伙今天見不到公主,改日有人冒犯了,豈不是還要怪罪我們沒禮貌!」
管家沒法,來到公主的車前,對一個侍婢說了幾句什麼。侍婢又對車內說了,車內一個美妙至極的聲音說道:「使得。打開車門吧。」她的聲音發出。擠在馬車附近的人馬上骨頭都酥了,他們從來沒有聽到過如此美妙的聲音。大車打開了車門,人們立馬呆住了,騎士、武士、衛士、周圍的民眾,全部目瞪口呆,他們聽說過天仙,沒見過,今天看到了公主,覺得天仙的傳說是虛妄的、怪誕的,貌若天仙應該是天仙也比不過公主!左谷蠡王也不是沒有見過美女,匈奴的、漢朝的、鮮卑的、朝鮮的、西羌的、烏孫的,他的大帳裡面隨便拉出一個,都可以稱得上是美女。只是,那些所謂的美女,過了今天之後,就都是草原上的枯草了!如果黎幹米葉爾公主是天上的彩霞,那麼其他女人就是烏雲;如果米葉爾是水中的白蓮,其他女人就是污泥;如果米葉爾是天上的太陽,其他女人就是地上的牛羊。
伊至邪看著公主,如癡如醉,其他人也是泥塑木雕一樣,一個聲音響起:「我們可以走了嗎?」伊至邪如同夢醒一般,叫道:「是是是!所有人讓開!」單于庭的人呼啦啦的跪了滿大街都是,對著公主的馬車不停的磕頭,叫著:「天仙娘娘!救苦救難的天仙娘娘下凡了!」公主的車駕到了大單于的大帳那裡,大單于早已為公主搭下了一個帳幕在旁邊,公主進了自己的大帳,侍婢伺候公主洗沐、休息,管家等人佈置守衛,大車找好朋友好酒、吹牛。不提。
卻說鋮乙,他掉轉頭,重新走過冰河,來到對岸,只見幾堆人在胡亂廝打。原來,他離開後,黃狼雖然也受了傷,卻是不太重,他以為他還可以發號施令,喝令眾馬賊。幾個受傷較輕的馬賊就圍住了黃狼,一個人耳朵掉了,臉上血污還沒有擦,伸手推了黃狼一把,叫道:「你他媽的,你以為你是誰?還想對老子發令!去你媽的!」黃狼叫道:「幹什麼?狼煙!我」他的話沒有落音,又一個人在背後推了他一下,這些人就是這樣,一旦有人第一個動手,後面的人就開始落井下石了。黃狼還想反抗,拳頭雨點一般的落在身上。他畢竟武藝高強,雖然受傷,還不是一般人能夠料理得了的,他從人叢裡跑了出來。不小心踩在一個人的身上,這個人受傷較重,正躺在雪地上哀歎,被人踩了,隨手就抱住了黃狼的腿,「吭哧」趴腿上咬了一口。黃狼疼的一激靈,「嗷」的叫了出來,別人趕上把他重新圍住,拳打腳踢的。這邊黃狼挨打,那邊幾個人為了別的什麼事也一言不合,打作一團。鋮乙回來的正是時候,他大喝一聲:「住手!」
本來他以為沒有人聽他的,沒想到眾馬賊見到他重新出現,紛紛住手,圍上前來,眼中流淚,叫道:「大俠回來了!我們有救了!」黃狼已經被人打得奄奄一息了,流著淚,眼巴巴的望著鋮乙。鋮乙沒想到馬賊們對自己這麼依戀,心裡感動。他把眾人召集到一起,數了數,輕傷、重傷加一起,總共有三十八個人,他讓輕傷的幫助重傷的包紮了傷口,包括黃狼;讓人把附近的馬都圈回來;把死了的歸攏到一堆,總共有三十五六人。把他們身上有用的物品取了,遠處幾頭狼、野狗、貉子,十幾隻禿鷲在等著死屍果腹,見人離開了,一哄而上。一時間血肉橫飛。這些馬賊見慣了這樣的場景。鋮乙卻是心中難受的要吐。卻吐不出來。
看著重傷的人,雖然他們強忍住沒有呻吟、叫喚,鋮乙知道,在這麼寒冷的天氣裡,如果不盡快想辦法,他們很快就會成為動物的食物的。他忍住極度的噁心,讓人把死馬剝開了,割取馬肉。架起火來烤食了,先給大夥一點力量。吃著東西,鋮乙問道:「你們今後作何打算?」馬賊都沉默不語,一個叫做老狼毛的年齡較大的馬賊說道:「不瞞大俠說,我們這些人,除了搶掠,沒有別的本事!我們這些人,有幾個是世代的馬賊世家,天生的做馬賊的;有幾個是被逼無奈,被裹挾著做了;還有幾個是牧人、是流落在草原上的人。沒有生計,只好跟著。抱團求命的。如果大俠不管我們的話,我們這些人,這兩天就會死掉大半。活下來的,不是被狼吃了,就是被牧人打死;或者餓死。」
鋮乙知道他說的是實情,「那麼,以後我們怎麼辦?我是說,你們有沒有積攢點財物。」
其他人膽子大了,一個人說道:「我們做馬賊的,都以為過得容易,其實不然。一來單于派人征剿,二來搶一些牧人,也搶不到多少東西,就是僥倖搶了一些,首領先分了去多半。我們分了一些,都是些粗笨的物件,不要吧,辛苦一場得來的;要吧,我們是馬上的營生,帶著累贅,說不定還因此礙事,丟了性命。我一個同伴,就是不捨得分得的一口袋黃豆,結果被人趕上,砍去了腦袋!」
「那怎麼辦?你們以後做不了馬賊了,怎麼活?」
「我,我知道!」一個微弱的聲音說,眾人看去,卻是躺在地上的黃狼,他滿身的血污,臉色灰暗,眼睛無光。鋮乙讓人扶起他,沒有人願意動,鋮乙過去伸手要扶,老狼毛過去抱起了黃狼,鋮乙感激的對他點點頭,大伙都看著黃狼。黃狼說:「我知道紫狼收藏財物的地方!」眾人大喜,知道暫時有救了。
鋮乙若有所思的沒有說話,老狼毛問道:「大俠以為如何?有什麼不妥?」
「哦,不是。我是想,我們大伙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大伙如果不能同舟共濟,還要想著過去的恩怨,我請他盡快離開!黃狼大哥指給了大夥一條明路,卻沒有人幫他!如果沒有他指的路,大伙怎麼辦?」
眾人點頭,紛紛說道:「大俠放心,我等以後再不會打架了!」黃狼也微弱的點頭稱是。鋮乙點頭,讓重傷的坐馬上,輕傷的跟著,大夥一起去紫狼藏寶的地方。
他們走了兩天,又死了三個人,鋮乙心裡難受,又沒有什麼好辦法。他們到了一處山坡,上面光禿禿的,沒有樹木,山坡不高,他們輕鬆的到了坡上,在黃狼的指引下,老狼毛、狼煙幾個人在一塊大石頭的旁邊挖坑,把大石頭放倒,大石頭下面出現了一個大洞。眾人驚喜,下去取出了一些袋子、罈子、罐子,還有羊皮、牛胃。打開了,都是金銀等,眾人的眼睛第一次有了光彩,彷彿看到了希望。還有些衣物、糧食。做了些飯吃了,眾人臉上有了笑容。
他們帶上了財物,換上了衣服,精神大為不同。一個問題縈繞著他,他問老狼毛:「你們那些同伴會不會收留你們?你們以後是跟著他們繼續做馬賊,還是怎樣?」
老狼毛也在想著這些問題,他看著鋮乙,說道:「大俠如果真想救我們出苦海,我倒有個去處。」
鋮乙看著他,「說說看。」
老狼毛對著大伙說道:「我不知道大伙怎麼想的。通過這些天跟大俠的交往,我是死也不做馬賊了!不知大夥同意不同意?」
狼煙慨然道:「自然,只要能堂堂正正的活著,誰願意做賊!」大伙紛紛附和,他們這次死裡逃生,是後怕得很。
老狼毛說道:「我們以前去過一個地方,我就喜歡上那裡了。我就想啥時候我攢夠了錢,就到那裡養老,他奶奶的,卻總也攢不夠,還幾次都差點丟了命!」
大伙叫道:「老狼毛,就你好賣關子!快說!」
老狼毛笑笑,「在谷衍山裡面,有一個山谷,裡面的牧草美得很!有天然的山洞,裡面冬天暖和,夏天涼爽,沒有蟲子,山間溪水終年不絕。放羊牧馬,就是種些糧食也是沒問題的。絕對是個避難的好地方!」
眾人轟然叫好,鋮乙沒想到他說的是谷衍山,那裡倒的確是個隱世的所在,只是那裡留下了自己太多的記憶,藏在心裡碰都不敢碰。
正是:待得鋼刀臨頭落,始信善惡終有報;隱惻之心人人有,推己及人俠骨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