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一回妙手仁心傳大德處心積慮報深仇 文 / 推窗看雲
仙丹神藥皆人力,錯把自然移諸身;悟得天地真妙道,暢行瀚海即無痕。
麻子自打駝子用高明的醫術保住了他的腿後,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駝子,二人形影不離,就算駝子罵他、打他,撅他祖宗十八代,麻子也不走。門先生、鳶故生、海陬生三人卻是性情相投,三個人每天吟詩誦典,講論經史,自謂遇上了平生的知己,半刻也不願分開。那華陽客、桑扈子在眾人之中,自覺孤高,看別人都是俗人,落落寡合,二人探討些養生服藥的方法,倒也十分的投機。幾個人分作幾伙,互不相屬,到了蹛林大會,遇上匈奴太子烏丹侮辱漢朝使臣,眾人是各行其是,把匈奴單于的蹛林大會攪了。惹得單于大怒,派出無數的武士追緝鬧事之人。
這些人逃出了匈奴人的集會之地,在亂哄哄的四處逃散的人群裡,只顧跟著前面的人跑,終於聽聽後面沒有了追兵,檢點人數,就他們七人了。大伙無可奈何,在這敵國他鄉,互相照應,躲著匈奴的騎士,也不敢跟牧人照面,只是往草叢深處走去。卻不想草叢裡各種飛蟲,還有些草上的帶刺的葉子、有毒的花粉,把幾人弄得渾身腫脹,頭臉疙瘩、腫包無數。那駝子不是中原名醫嗎?怎麼也束手無策?
那駝子雖然在中原醫人無數,那也是因為他熟悉中原的各種草藥、蛇蟲,自然是手到病除。如今到了塞外,草物於中土大異,哪些可用、哪些不能用,他也是心中疑惑,只能一點點的摸索,氣的脾氣暴躁的華陽客、鳶故生大罵:「駝子,**不是號稱神醫!不趕快弄個方子治好老子們?」
麻子不樂意了:「唉,我說你們講些道理好不好?聽說那神農氏也是嘗百草之後,才能知道哪些藥有毒,哪些草可用!你們每天牛皮哄哄的,吹噓自己如何的學富五車,這點都不懂?再說了,你們看不起駝兄,你們自己想辦法!不用麻煩駝兄!」幾人不說話了。
麻子自己也是眺的難受,只是不敢如他人那樣催迫駝子,眼巴巴的看著駝子。駝子愁眉苦臉,仔細端詳著手頭採來的一把把的草根樹皮,拿不定主意。別人越是著急,他越是不敢下決心,越是猶疑。原來,駝子在中原的時候,曾經醫死過人,被人告了,送進獄中,才使得他遇事謹小慎微,生怕一不小心醫壞了人。醫者父母心,本來小心些是應該的,只是因為害怕,最後弄得舉棋不定,膽怯異常了。
眾人哪裡知道他是拿不定主意,只是覺得他好像故意為難大伙,引得大伙求他說好話,甚至是自高身價,心裡都是憤憤不平,只是又不敢多說。眾人眺難熬,駝子是心裡翻來覆去的折騰,下不了決心,實際上他自己身上也是腫塊毒包無數,只是一時沉浸在如何找到草藥上面去了,心裡只是沉吟,忘了身上的痛苦了、
麻子看著駝子不停的擦汗,眉頭緊皺,不知他心中的翻騰。那門先生這時候漸漸地看出來了問題所在,笑道:「駝兄是不是覺得這裡的草藥形狀和中土大異?所以拿不定主意?」
駝子對著他點點頭,如釋重負,覺得有人理解了自己。
門先生大笑:「神農嘗百草,日遇七十二毒!我等不如神農賢聖,也可以以身相試,大不了,中毒太深,死在這匈奴之中,也強過這眺難忍的煎熬!來來來,駝兄你只管在我身上一一試來,總能找到可用的藥物的!」
眾人這才明白問題所在,紛紛要求在自己身上做實驗。駝子這才心中大定,把幾種看著與以前見到的相似的草藥,用隨身帶的一隻破兜帽盛著,這是他在長安出來的時候撿的,大伙還笑他,這些時候派上了用場,每天燒點熱水大伙喝,找到一個水坑,舀些水,生火煮了。草藥煎好,先讓門先生試了,內外兼用,門先生覺得身上舒服了些,不再眺難忍了。眾人大喜,知道有救了,看看草藥的樣子,眾人自己採來了一大堆。駝子不停的煎了,大伙用了,很快地眺消失。大伙對駝子感謝不已,駝子自己也慢慢的又收了些信心。
大伙收拾了,就要離開,一個牧人騎馬到了近前,這牧人臉上都是疙瘩,眼睛幾乎睜不開了,他噗通滾下馬,匍匐著嘶叫道:「救救我!」
眾人本以為是來抓捕的匈奴武士,看了他的模樣,心中惻然,知道他也是被草叢中的無名毒蟲、毒草所害。
駝子讓麻子扶他起來,有用不了的草藥煎了一些,讓那人喝了,擦了,那人的眼睛睜開了,那人跪下不停的磕頭。過了半天,又煎了一劑,那人就沒事了。看看天色已晚,他對眾人像天神一樣的崇敬,非要請眾人到他的部族去。
眾人想到沒地方落腳,馬上就是冬天,在草原上難以生存,也覺得那人誠懇,就答應了。原來這牧人叫做圖山,每年夏天都會被草中毒物所害,部族的巫師說他惹了草神,是草神懲罰與他,給他燒了不少的香火,只是沒有辦法治住。今年卻是更加的厲害,搞得他痛不欲生,今天騎馬出來散心,聞到空氣中的藥味,覺得心頭舒適,才循著藥味找了過來。沒想到竟然藥到病除,解了他多年都難以解決的難題。
他們走了一夜,到了圖山的帳幕,駝子仔細看去,見到他的帳幕的周圍都是些開著小蘭花的無名草,這幾天他也一直在尋找導致他們受難的罪魁禍首,卻一直沒有定念,現在看到圖山的帳幕附近的情況,已經基本確定,這就是罪魁禍首了。他問圖山:「這是什麼花?」
圖山看看,「哦,我們叫他七仙花。草原上古老傳下來的故事說:天上的七個仙女,乘著白白的雲彩在草原上雲遊,看到草原上青青的草地,白白的羊群,藍色的湖水,心裡喜歡,就走向雲彩,在草原上走動。誰知道一條對她們覬覦已久的賴龍看到她們來到人間,大喜,要趁機抓住她們。賴龍使動飆風,刮散了祥雲,草原上到處都是烏雲,仙女沒有了上天的辦法。賴龍追著仙女,仙女在草原上到處躲,都躲不過賴龍的追逐,她們眼見賴龍就要得手,急切間化作這種七仙花。賴龍捉不到她們,心裡惱怒,經常刮起狂風,下起驟雨,想要把七仙花除去,誰知道越是狂風驟雨,七仙花開的越是鮮麗。在我們帳幕的周圍都喜歡有它們的存在。」
駝子又有些不能確定了,如果它們這麼受人歡迎,怎麼可能有毒呢?眾人進了帳幕,圖山的老婆看到圖山生龍活虎的回家,臉上已經大好,大為驚訝,不知道他是怎麼回事,又為什麼帶著一群外人回來。圖山對她大大讚揚這群漢人的無上妙術,藥到病除,已經接了他的痛苦!那女人大驚,趕忙給大伙磕頭眾人讓圖山扶起她。圖山吩咐老婆擺上酒飯,請大伙坐在了上面,他老婆陪著眾人,自己在一邊小心的服侍。原來在匈奴中,他們對女人非常敬重,認為女人是傳宗接代的關鍵,他們對於老父就沒有對老母尊重,一個家庭,女人既要生孩子,還要照顧家人,男人往往是長年在我,因此,孩子們親近母親遠過親近父親,有了外人,他們照例讓女人陪伴貴客。
駝子起身到了外面,桑扈子跟著出來,駝子站在那一片正在盛開的花草前面,揪了一隻花,放在鼻下嗅了嗅,沒有什麼特別的香氣,他剛要放進嘴裡,桑扈子攔住了他,低聲說道:「駝兄,你看這一對夫婦怎麼樣?」
駝子瞠目結舌,不知他什麼意思,桑扈子低聲笑道:「駝兄妙手仁心,就以為世間的人都是跟你駝兄一樣,也都是好人!這夫妻兩人,我敢說沒有一個好人!他們恐怕今天晚上就要動手。」
「動手?動什麼手?」
這時圖山也走了出來,「二位恩公,怎麼只顧說話?快快喝酒!」
「哦,我們兩人不能喝酒,出來尿尿。」桑扈子說道。
三人回到帳幕,又喝了一會,一陣馬鈴響,圖山的老婆說:「是不是大巫師來了?你去看看,迎接大巫師。」
圖山站起來,走了出去,駝子緊張的看看桑扈子,桑扈子只管喝酒,別人也是好像沒有什麼事一樣。一會外面傳來了圖山恭敬的說話聲,一個倨傲的聲音待理不理的「嗯」了一聲,圖山又說了幾句什麼,然後幾個人走進帳幕。圖山的老婆站了起來,眾人只好跟著站起,只見一個高大的人身上依著華貴,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圖山小心的哈腰引導,後面還有四個武士打扮的人跟著。眾人有些心頭冒涼氣的感覺。
一個武士叫道:「這些都是什麼人?見了大巫師還不跪下磕頭!」
大伙知道在匈奴的部族中間,有時候就算部族的王爺,也要跟在巫師的後面服侍的,他們雖然沒有什麼領地和牲口,在部族裡面卻是予取予求。眾人不願跪下磕頭,站著不動,圖山和他老婆嚇得臉上變色,圖山對著大巫師不停的說:「求大巫師不要怪罪,他們都是流浪的人。沒有見過草原上的貴人,不知道草原的規矩。他們剛剛治好了我的病,求大巫師饒了他們。」眾人聽了還沒有什麼,大巫師卻是失了顏色,眼裡精光射出,瞪著眾人:「就是他們治好了你多年的眺的毛病嗎?那是草神懲處你惹了他老人家的清靜!你既然不願受草神的拘束,以後你們一家的事,草神再也不管了!不僅草神,天上地下的各路神祇都會遠離你們家的。我們走!」
轉身要走,圖山的老婆開了口:「褻瀆了草神的是這幾個賊漢人!他們帶進了漢地的惡神,將使得草原上日夜不寧,血雨腥風,狂風、大旱肆虐,地老鼠、螞蚱吃掉所有的青草!」
聽她說的如此惡毒,眾人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詛咒的並不是幾個漢人,好像在詛咒他們自己一樣。大巫師憤怒了,他身邊的幾個武士也都瞪大了眼睛,手都握住了刀把。圖山嚇得面無人色,不知如何是好。桑扈子淡淡一笑,說道:「太一神派我們治好了你丈夫的病。太一神知道草原上有一個惡毒的女人,總是使得他的丈夫得病,他的家庭出了各種各樣的災難。為什麼你的帳幕裡充滿了災難?為什麼你的牛羊、馬匹總是莫名其妙的丟失、死亡?為什麼你們現在沒有兒女?為什麼你們總是得病?是因為我們漢人到來嗎?你們的災難自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太一神清清楚楚!悔悟吧,不要再作孽!太一大神,草原上、普天下最偉大的神在看著你們的災難,你們還不醒悟?」
桑扈子的話讓圖山大為震驚,他對桑扈子的話頻頻的點頭,因為他們家的確自打他的老婆來到之後就一直出事,一直不安寧,大巫師看過幾次,說是他放牧的時候惹了草神,現在看來不是草神的事了,是太一神的指示,是有人暗害自己!他憤怒的瞪著自己的老婆,卻不知從何說起。
桑扈子怎麼知道他的帳幕裡發生的事情?原來桑扈子雖然幻想長生不老,想要成為神仙,而隱居深山,服餌食藥,卻並不糊塗,以為老師們教的都對,他看到了很多一起修仙的人紛紛「駕鶴西去」,知道修仙有些不靠譜,暗中琢磨老師們裝神弄鬼的一套,各路神仙被他慢慢的弄清了,也跟著老師一起到官貴之家去請神扶乩,老師賺得盆滿缽滿,他是跟著胡吃海喝,混得肚圓。終於老師得到了報應,在一個大官的家裡請神,被人看破,吃了官司,他也跟著倒霉。他們一起跟著圖山到他的帳幕,看到帳幕外面的牲口不是瘦的可憐,就是病的要死,心裡已經暗暗起疑;進了帳幕,圖山的老婆眼神也是不對,時時閃射出凶光,對於丈夫的恩人,竟然如此的不近人情,顯然這個女人不正常;然後看他們的帳幕空蕩蕩的,顯然是沒有小孩,他們年紀不大,這時候沒有小孩很說明問題;駝子又說外面的花有問題,一切都說明這個家庭有問題。桑扈子在帳幕中聞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他在中原的時候跟著師兄弟們裝神弄鬼的時候經常使用的東西,沒想到在這草原上再次碰到,他立馬斷定有人弄鬼!圖山那個樣子,一副倒霉蛋模樣,搗鬼的不是他老婆又是哪個?
大巫師看幾個武士不敢動手,冷冷的說:「這些人都是胡說八道!太一神保佑的是我們草原上的人的,圖山這些年總是有病,太一神怎麼忍心他總是有病?你們把這些人抓起來,帶回去慢慢的追查,看他們是如何害的圖山!」
四個武士逼過來,說道:「大巫師要你們跟著我們回去。你們束手就擒吧。」
麻子哈哈大笑道:「那你們得問問我的一個朋友才是!他要是讓我們跟著你們走,我們自然跟著走。他如果不同意,哼哼,我們就不走!」
「你的朋友是誰?在哪裡?」
麻子舉起了拳頭說道:「這就是我的朋友。」
武士大怒,「唰」的一聲,齊齊地拔出刀來,一個武士惡狠狠地舉刀劈砍向麻子,麻子舉起拳頭迎著刀刃,武士心頭一喜,這個傻子,竟然用空拳頭迎擊他的鋼刀!不是找死嗎?他靜等對方發出慘呼,他的手一空,刀砍中了對方的手,但是不是以前那樣,帶著鋼刀入肉砍中骨頭的聲音的酥脆,而是鈍鈍的,他的刀好像砍中了大石頭,飛了出去,他的手裂了幾個口子,流著血。
第二個武士也是一刀,砍中了麻子的另一隻手,他的刀落在了麻子手中,瞬間成了廢鐵幾片。另外兩個武士機靈,轉身就跑,也不管他們的大巫師了。
大巫師卻是沒有跑,只是冷冷的看著麻子,麻子的出神入化的功夫的確罕見,但是還有更加讓人意料不到的事,圖山的老婆竟然一刀砍中了圖山的脖子,眾人誰也沒有注意到她,她偷偷地拔出了圖山的腰刀,把圖山砍死。大巫師看著這一切,彷彿這些都是他意料到的,他的無動於衷另眾人心頭發涼,果然,那女人叫道:「你們還不受死!」
幾個人只覺得渾身發軟,萎頓在地,就連麻子那樣的壯士,也不例外,只有桑扈子仍然站著,他看著兩個人,冷冷的說:「這個女人自己做不到這些的,都是你幫忙,她才能做到。我只是奇怪,你是大巫師,為什麼願意幫助她?」
那女人也是冷冷的說道:「你以為他是個受害者,是個好人了!你到草原上打聽打聽圖山是個什麼人!他可是右賢王的得力大將,右賢王的第一勇士!如果是幾年前,你們那個大麻子,也不夠他一拳打得。右賢王攻城略地,每一次都有他的功勞,只是可惜,他病了,沒有辦法繼續殺人了。是誰使得當年的右賢王第一高手廢了?當然是我!他命中注定的催命鬼。為什麼?我是月氏的七公主,七仙花!」眾人大吃一驚,他們尋找多時的月氏人,竟然就在眼前,只是太也可怕!
「他們攻破月氏,殺了我的父母,搶了我來到匈奴。我日日夜夜想的就是如何報仇!報家國之仇!但是還要強顏歡笑,服侍這個殺了我無數族人的人!你們說,我如何能夠心平氣和的跟他過日子?我不能讓他舒服的!他的每個兒女,都是在出生不久就害病死去。」
「他的兒女?難道不是你的兒女?」
「是我生的,但不是我的兒女!因為那根本不是我的本意!」桑扈子聽得渾身都是雞皮疙瘩,那圖山如果沒有死,聽到多年來和他同床共枕的人竟然是個如此蛇蠍心腸的人,對他怨毒如此之深的人,不知他會作何感想?
「我是怎麼做到的?當然讓你們想到了,對,就是七仙花!七仙花雖然常見,雖然艷麗,只是沒人知道它的毒性。它是天生的殺手,殺人於無形。當一個人置身於七仙花的環境裡,接觸到它的甜蜜的花香,不自然的就會接觸到它的汁液,慢慢的它的汁液會侵蝕人的肌膚,破壞人的精力,使得人慢慢的變得沒有了力氣,沒有了精力,沒有了鬥志,它只是慢慢的做到這一切的。最絕的是,它沒有解藥,沒有任何藥能夠解得了它的毒!有人自以為自己聰明,以為能夠找到辦法,治好七仙花對人的傷害,其實,只是表象,你可以治好他的肌膚,你怎麼治好他的精神?他的精神已經垮了,他沒有了鬥志,他離死也就不遠了。」
「這麼多年,你們一起生活,難道他對你就沒有一點點值得你懷念的地方嗎?」
「懷念?讓你跟毒蛇生活一百年你會不會愛上它?」
「牲口呢?」
「七仙花,哦,我一見到她就喜歡上她了。不是因為她的名字跟我的名字一樣,而是她真的夠毒,夠無情,夠溫柔。她可以讓人喜歡她,也可以讓牲口喜歡她。她的草是牲口最喜歡的食物,但是牲口吃到她之後,也會慢慢地失去精力。」
「夠了!」駝子突然坐了起來,「你說的都是假的!七仙花沒有毒的。」
看到駝子坐起,七公主有些意外,卻沒有特別在意,「你這個駝子,多管閒事的臭漢人!你以為你知道的那些就是真的?七仙花當然沒毒,只是,一旦男人女人在一起,七仙花就會起作用。圖山以為他已經找到了對付我的辦法,他跟你一樣的自作聰明!大巫師,哦,大巫師,該你了。」她輕佻的叫著,她的臉浮腫,眼睛也已經腫的睜不開了,她的頭髮好像枯草一般的糾結,這樣的公主,桑扈子心裡暗想,就是死,我也不會搶了做老婆的。
大巫師一直都很淡然,他看著七公主,眼睛裡開始不淡然了,眼裡充滿了淒苦,這不像一個大巫師的神氣,倒像是一個涉世不深的少年,看著自己暗戀的人離開一般。「我其實是個不稱職的巫師,在跟月氏人打仗的時候,見到了美麗的七公主,七仙花,我就喜歡上她了。只是作為巫師,不能有家的想法,只能為單于、為右賢王的王途霸業、為匈奴牧人的福祉辦事。七公主成了圖山的老婆。我只是奇怪,圖山自打有了這個七公主,總是渾身是傷,別人笑他是老婆抓的,圖山總是不自然的笑笑,他偷偷地問我,我給了他一些藥,表面上,他的傷勢輕了,但是,慢慢的,他的精力少了,他不再是那個戰無不勝的右賢王第一勇士了,很多人都可以輕鬆的打敗他。我到了他的帳幕,這個美麗的七公主終於讓我無法離開,我成了她的俘虜。我問她,為什麼不直接殺了圖山,或者毒死他,她說,她的父母都是圖山慢慢的折磨死的,我親眼見到圖山把他父親的皮一點點的割開,抹了白蜜,引得螞蟻在他的身上;他的母親,被圖山帶著手下**,最後力竭死在了武士的身下,死後仍然被人------。圖山得到應有的報應,我不覺得他委屈。
她需要有人掩飾,我就是最合適的人,我不斷告誡圖山,應該尊敬神祇,是神祇在懲罰與他。但是圖山並不是一個容易糊弄的人,他也在偷偷地找尋藥物,只是那些藥總是弄得他更加的痛苦。他懷疑是七公主的手腳,但是七公主跟他一樣變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只好相信是神祇在懲罰他!不是你們多事,他可能就會愉快的死去了,而不是知道了這令人痛苦的秘密!你們說,你們是不是該死?」
桑扈子笑道:「我們的確該死。只是在我們死前,有個人更該死。」
大巫師雙手揮動,一股大力襲來,力道之猛,是桑扈子生平僅見,他沒想到在這個狗窩一樣的帳幕裡,竟然碰到了一個真正的高手。他不敢硬接,側身躲開,大巫師的一掌在地上擊了一個大坑。他躲開了一隻手的攻擊,沒有躲開另一隻手的攻擊,只得舉手相迎,一股力道壓了下來,壓得他出不了氣。駝子這時適時的揮動手裡的藥囊,他的藥囊平時盛藥,關鍵時候就是他的武器了,大巫師已經騰出了另一隻手,接住了駝子的藥囊,藥囊碎成了片片,裡面的藥物到處飄散,藥面、藥粉、藥渣,撲了大巫師一身,大巫師鼻子裡嗅到一股氣味,心中知道不妙,想要閉住氣息,已然來不及了,他噗通倒在地上,已然中了駝子這一招。原來駝子的藥囊中固然是藥物,只是其中也暗藏殺機,但是也要大巫師這樣的高人能夠一下子擊碎他的藥囊,要不然藥物起不到作用的。
七公主看到大巫師倒下,心中慌亂,看到門先生等人仍然倒在地上,以為是個便宜,舉刀撲向幾人,一邊叫道:「如果你敢傷他,我就殺了這幾個人!」她還沒有奔到幾個人跟前,幾個人都已經跳了起來,笑嘻嘻的看著她,七公主一下子愣在當場,她沒想到自己在酒裡下的藥居然沒有起到作用,這些人沒有一點中毒的樣子。當然如果她足夠精明的話,桑扈子、駝子早就沒事了,她應該想到怎麼別人還會躺著呢?
這七公主看著眾人,她卻是一個狠人,手中的刀子回手刺向自己,她以為這幾個漢人都是不懷好意的人,不願落在他們的手裡;再則圖山,這個日夜痛恨的大仇已經死在自己的手裡大仇得報,也就沒有了繼續活下去的念頭了;而且為了報仇,心中的怨毒早已經侵蝕的心裡沒有了一點生的樂趣,她生就是為了折磨圖山,圖山死了,她沒有了目標、沒有了希望,才揮刀自剄。眾人來不及制止,眼睜睜的看著倒在血泊之中。這仇恨,使得他們兩人同歸於盡,眾人想到她的不屈,想到她為報父母之仇這麼多年的隱忍,心中唏噓;想到圖山搶得一個公主做老婆,卻沒想到從此過得是地獄一般的日子,日日忍受無盡的病痛折磨,心理的折磨不知道又是多大?
眾人挖了一個坑,把二人埋了,門先生以為應該把他們分開了埋,桑扈子說道:「他們是一對怨侶,這一輩子沒有打完的官司,讓他們到地獄繼續打吧!不要刻意的把他們分開,說不定他們還能在地下相見呢!」
草原至寶七仙花,解憂無語漫天涯;月貌比花花羞慚,花敗人亡堪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