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三回呼延偷襲拓跋部 豪傑立威鮮卑山 文 / 推窗看雲
鮮卑山下起風雲,漢地豪傑建奇勳;予取予求真妙道,得兮失兮不足論。
眾人見呼延季盟要把三腳貓從幾十丈高的地方扔下來,大驚,紛紛叱喝,顧鴨桶大罵:「呼延季盟!你個兔崽子,王八羔子!你祖墳冒煙,你祖奶奶被人日死的傢伙!」拓跋雲河大喝:「呼延先生,有話好說!請你把他們先放了!」
呼延季盟大笑:「你先放了我的兄弟!我才放了他們。」
「你先放人!」
「你先放人!」
兩邊都在要求對方先放了己方的人。一時吵鬧不休。
呼延季盟冷冷的道:「現在如果這個人及時的得到救治,說不定還能留下一條小命!如果再耽擱一會,哼哼!保不準會怎麼樣!」言下之意,三腳貓的傷勢重的很。呼延季盟本來不知道三腳貓對於拓跋部的重要性,只是行險搏命一擊,沒想到就建了功,現在看來拓跋部已經把三腳貓當做了寶貝一般,這時候三腳貓已經是自己、自己同伴的護身符了。他暗暗得意自己的行險僥倖之舉。
眾人不再吵鬧,臉上的神情複雜,不知如何是好,梁少敖說道:「呼延季盟,你這些手下可比你手上的人重要得多!如果我殺了幾個,不知道回去之後,單于會怎麼樣呢?」手中的劍擬在且渠迷的脖子裡,來回的比劃,且渠迷頭上豆大的汗珠滾落,只是面對著這麼多人,口氣卻是硬得很:「哼哼,小子!爺爺的腦袋掉了,大單于跟前,老子仍然是個忠臣!呼延大人!不要管我!」
梁少敖笑道:「你手裡的小子,如果死了,對於漢天子來說,也是個忠臣,對於我們大伙來說,他是個義士!我不信,你敢拿單于的一百多人換他們兩人!」手中的劍一摁,且渠迷的腦袋耷拉下來,血漿噴出,嚇得其他俘虜面無人色。梁少敖殺了人之後大叫:「呼延季盟,你個膽小鬼!沒有種的雜種!你怎麼不動手?」他也是賭了一把,看看呼延季盟敢不敢對三腳貓下殺手。
呼延季盟氣的七竅生煙,面似豬肝,呼呼喘氣,且渠迷是他的副手,二人關係談不上親密,卻也是長期的戰友,沒想到身經百戰,今天死的如此窩囊,而在別人的眼裡,恐怕這筆糊塗賬大半要算在自己的頭上!他倒不怕什麼糊塗賬,而是他現在突然陷入了被動,不知該如何是好了。
拓跋雲河叫道:「呼延先生,你放了他們二人,我可以保證你和你身邊的人安全離開!你看如何?」
呼延季盟心一橫,嘿嘿冷笑道:「拓跋雲河!你以為我怕了不成!有種你們只管殺了他們。哼哼,我不信拓跋部會敢把匈奴的武士殺光!」他已經看到了山下的青龍旗晃動,如果山下的人現在開始進攻,拓跋族人都圍在這裡,他們瞬息間就會攻上來,那時候,拓跋的所有人都會做了匈奴武士的犧牲!他必須想辦法拖延時間。
拓跋雲河默然,他總不能像梁少敖一樣隨便殺人,梁少敖他們殺了人隨便一跑,他們拓跋部就成了替罪羊,他們雖然急於擺脫匈奴的控制,但是如此血腥的屠殺,還是不取的。他擺手阻止了梁少敖,說道:「呼延先生,你放了他們二人,我放了你們幾個,還有這些俘虜裡的十人。」
呼延季盟大笑,他心中得意現在重新獲得了主動,「我們所有人一塊來的,當然要一塊走!留下一個,我都不走!」
拓跋雲河等人低聲商議,誰也沒有十全的辦法,雲河說:「我們只能讓你們回去一半人!其他免談!」
梁少敖的劍來回的指著幾個人,這幾個匈奴武士卻都是面不改色,怒罵道:「臭漢子!死漢子!你怎麼不動手?趕快殺了爺爺!」梁少敖心中佩服這些人的豪傑氣概,笑道:「你們幾個有種!爺爺放了你們!」手起劍落,幾個人的綁縛被挑開,幾個人大為意外,雲河等人也非常吃驚,不知道他要做什麼。
梁少敖說道:「你們走吧。我最佩服的就是不怕死的勇士!你們才是真豪傑,不像那個王八羔子,只敢偷襲,打不過人家,就偷偷摸摸的背後使陰招!」
幾個匈奴武士得了性命,大喜過望,轉身就走,出了人群,飛跑下山。呼延季盟心中暗叫:「不好!他們回去之後只會阻止左賢王發兵進攻。」但是自己又不敢明說,只能暗自歎氣。
卻說左賢王,等了一夜,沒有一點消息,心中疑惑,派人到山前打探,山上密林中箭如飛蝗一般,探子害怕埋伏,只得回來,昨夜的一場大雨,山上的水流匯聚,到處都是轟隆隆的水聲,營地也被大水包圍了。左賢王知道大事不妙,雖然對於呼延季盟等人的生死,他根本不在乎,只是如此的慘敗,對於他的士氣影響甚大,他心裡暗罵呼延季盟志大才疏,毀了他的大計。只好點起兵馬,耐心的等山上的消息。卻好,在等得焦急的時候,山上下來了幾個人,報告說:此次偷襲中計,全軍覆沒,死了一百多人,包括副都尉且渠迷,還有幾十人成了俘虜,呼延季盟被困在山上,他們幾個卻是殺透重圍,才跑了出來的!
左賢王大驚,要帶領兵馬上山,幾個武士說道:「大王,山上都是敵方的人,他們佔盡了地利,加上天公作美,到處是水,又有很多人被俘,敵人拿劍在武士的脖子上一放,大王您是攻呢?還是不攻?」
左賢王說:「那怎麼辦?」
幾個人說:「您不如派人上山,宣佈您左賢王只是在鮮卑山下牧馬,所有的事都是呼延季盟挑起的!您只要對他們既往不咎,這些小種部族感恩戴德,自然送回匈奴武士,您左賢王對於匈奴武士有重生之恩;對於拓跋人,留下了他們的種族,他們也衷心感謝您。」這幾個人都是跟且渠迷私下感情比較好的,對於且渠迷的死,他們不知不覺的給按在了呼延季盟的身上,這可是呼延季盟做夢也想不到的。
左賢王對於昨夜的大敗是心中震驚,不敢相信二百個匈奴武士竟然全軍覆沒,這如果讓大單于知道,如果在大草原上傳揚開來,匈奴武士今後如何號令大草原?這樣的失敗他左賢王可是扛不住的。如果能夠把對方一舉滅族,還可以挽回顏面,但是現在看來攻下拓跋人的山頭,已經不可能了,對方已經有了充分的準備。如果和,卻又無法向單于交待。左賢王心中痛恨呼延季盟誤了大事。
不說左賢王心中焦躁,猶豫在戰與和之間,山上卻又發生了巨變。
呼延季盟和拓跋群雄僵持不下,很多的拓跋族人經過昨夜的事情,心中已經把三腳貓看成了神一樣的人。他的神機妙算,料敵如神;特別是他能夠掐算出昨夜的大雨,使他們能夠借助天雨消滅了不少的敵人,他們簡直要匍匐在三腳貓的腳下,舔他的鞋底了。可是就是這樣神一樣的人,現在卻成了他們最大的軟肋,成了敵人的俘虜,使得他們的大勝有了瑕疵,事實上是不僅有了瑕疵,簡直是要被敵人逆轉!眾人懷著複雜的心情,看著呼延季盟手中的三腳貓,對於在他們身後暗暗飲泣的檀香,倒好像完全不存在了。
呼延季盟堅定的立在洞口的崖壁上,心中焦躁不安,山下的營地沒有一點動靜,他的算盤落了空?他在心裡急速的盤算著,卻沒有什麼更好的主意,只是一個勁的暗罵左賢王豬腦子,那幾個武士豬頭,發誓回去後對那幾個武士一定重罰。但是表面上還是篤定得很,繼續和拓跋雲河討價還價。他說:「拓跋雲河,即使沒有這個人,你難道能夠留住我們不成?我們幾個人不能算作你們的俘虜。不要把我們洞裡的人算在裡面。你們必須放了我們的人,讓他們平安離去,我自然放了這二人。」
裴知假罵道:「放你的狗屁!你們幾個走個試試?看你們能不能走下山去?」
呼延季盟冷笑:「你們的那些個陷阱、陷坑可以困住別人。在我的眼裡,平地一般!我可告訴你們,老子的手不是鐵打的,隨時可能沒勁了,失了手看看這個人能不能摔成肉餅?你們可以拿去做醬了!」
有人發出了驚呼,呼延季盟更是得意,卻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他看底下的人呼聲越來越大,不僅拓跋人在呼叫,被俘的匈奴武士也在呼叫,他一驚,看大伙都盯著他的抓住三腳貓的左手,不明所以,扭頭看去,只見三腳貓正在對他微笑。他這一驚好似見鬼,急忙鬆手,卻發覺自己的手無法鬆開了,他的心頭一片寒涼,驚得遍體如墜冰窟!
原來三腳貓雖然被呼延季盟的劍芒所傷,他體內幼年被老師嚴逼之下修煉的功法自然發動,護住了心脈,才沒有當場死亡。雖然沒有死亡,卻是已經受了嚴重的傷,胸口一塊傷口,內臟幾乎挪位,在別人恐怕早已經死了。他沒有死,已經是個奇跡。但是,他也在急切之間,傷了呼延季盟的右肩,正是他用劍的手,因此,才嚇跑了呼延季盟,如果當時呼延季盟知道他受了重傷,敢於留下,恐怕昨夜的戰況又是不同。
他急著恢復功力,卻是無濟於事,體內的真氣完全無法聚攏,誰知道呼延季盟竟然敢二次來襲,卻是一下子抓住了他,這時候,他反而不急了,反正沒有辦法了,聽天由命吧。當呼延季盟抓住他提在半空中,跟己方的人討價還價,他是聽而不聞,檀香的哭泣對於他也是恍如來自遙遠的地方。他自然的想到老師當初的教訓,老師逼著他每天記誦的,心裡默念:孔德之容,惟道是從。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情;其情甚真,其中有信。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閱眾甫。不自見,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長。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爭。心中默誦,心頭一片澄明,原來很多想不通的問題,此時豁然開朗。大喜,繼續默誦:道者同於道,德者同於德,失者同於失。同於道者,道亦樂得之;同於德者,德亦樂得之;同於失者,失亦樂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將欲歙之,必固張之;將欲弱之,必固強之;將欲廢之,必固興之;將欲取之,必固與之。是謂微明,柔弱勝剛強。
卻是古怪,體內的真氣竟然漸漸的匯聚,在體內周流,一些阻塞不通的地方,真氣好像知道一樣,繞道而走,竟然不強行通過,自然而然的真氣穿行,令他渾身舒適,五臟如同泡在溫水裡一般,渾身好像被人撫摸著,按揉著,呼延季盟抓住的是他的頭髮,頭頂的各個大穴都被呼延季盟手掌所控,他手中的熱氣不知不覺的被各個穴道吸收進去,呼延季盟還不自知。
原來這是幾百年前一個叫做李老子的聖人練功的法門,這聖人本是周天子的柱下史,看到天下大亂,禮崩樂壞,人民痛苦不堪,辭官歸里,這周天子乃是老耄昏聵,不知道他是個得道的聖人,准許他辭官。這聖人在家鄉楚國苦縣曲仁裡猶龍洞隱伏多年,才創製了這一安身保命的功法,傳給了尹喜,讓他宣佈天下,救人民於水火;自己騎青牛,飄然西去,家鄉人聽說老子要走,怎捨得讓聖人離開?四處有人堵截,這聖人無法,在苦縣要人搭建一通天台,眾人自然相應,不一天,通天台建成,老子登台說法,眾人聽得,自然是有人接受的多少不同,時至日中,只見天邊紫氣飄浮,老子在通天台上冉冉升空,只留得通天台一座,老子的牛鞭一桿。這尹喜把傳佈天下,自己也跟著老師西去的足跡,西去了。這在天下眾口相傳中,漸漸的失了聖人的本來意願,成了一些人消閒解悶的東西,沒有了安身立命的要義。三腳貓的老師在一個古墓中發現了古本的經文,從中找到了聖人的無上心法,躲在三腳貓父母的家中修煉,感念三腳貓的父母多情重義,把這無上心法傳給了三腳貓。只是這老師一來自己也是初學乍練,二來個性急躁,不會教導學生,才弄得三腳貓糊里糊塗的,既沒有學通這了不得的經文,反而是差點成了廢物。三腳貓小的時候,整天被老師拿著戒尺打,打的渾身青紫,勉強把這經文記得通熟,只是囫圇吞棗的記下,老師也不解說,他也不問,把寶貝爛在了心裡。
機緣巧合之下,呼延季盟打的他七竅生煙,五臟挪位,所有的真氣全部找不到了,內心空空如也。此時他心頭平靜下來,自然而然的想起了從小記熟的經文,這經文的威力也在此刻顯現,隨著記誦,真氣凝聚,週身遊走。一理通百理通,他的身體此時猶如大海、空谷,外界的各種能量匯聚。這呼延季盟覺得不妙,急忙甩手,要把三腳貓摔下山去,怎奈此時三腳貓的身體猶如空谷,他的體內真氣猶如山洪,山洪自然順著山勢流入谷中,越是想要擺脫,越是粘得緊。呼延季盟也是個不世出的人傑,早上山谷中泥石流的景象,他是終身難忘,那滾滾的泥水、巨石排山倒海一般,直到把山谷淤平。可怕的自然場景,如今應驗到自己的身上!呼延季盟一時心如死灰,任由真氣奔湧瀉出到三腳貓的體內,不再想要擺脫。
此時卻聽得三腳貓嘴裡咕咕噥噥的誦述什麼:飄風不終朝,驟雨不終日。孰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況於人乎?故從事於道者:道者同於道,德者同於德,失者同於失。
同於道者,道亦樂得之;同於德者,德亦樂得之;同於失者,失亦樂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呼延季盟離得最近,一開始他覺得三腳貓誦述是將死時的哀鳴,沒有在意,此時優劣移位,他重新處於了劣勢,自然聽得進東西,三腳貓的話他是猶如醍醐灌頂一般,不由自主的跟著三腳貓誦述:道者同於道,德者同於德,失者同於失。同於道者,道亦樂得之;同於德者,德亦樂得之;同於失者,失亦樂得之。信不足焉,有不信焉。
奇怪得很,他體內的真氣竟然不再奔湧瀉出,兩人心意相通,相視微笑,呼延季盟把三腳貓放於洞內,躬身施禮,然後縱身跳出洞外,翻身上了洞頂,又是幾個縱身,已經消失在了叢林中。看得眾人張口說不出話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三腳貓微笑著對洞裡的十幾個匈奴武士說道:「你們去吧。」
那些武士眼見呼延季盟跑了,沒了靠山,心頭震恐,如今見三腳貓放了他們,是如逢大赦,放下洞裡的繩索,一個個滑到下面,走了。三腳貓扶起檀香,檀香是又驚又喜,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三腳貓二人下到下面,眾人接著,紛紛問呼延季盟為何放了他,又為何跑了。三腳貓笑而不答。他對拓跋雲河說道:「拓跋大人,這些人,讓他們走吧。」一眾匈奴武士簡直不敢相信這個漢人少年的話,他剛剛被匈奴人羞辱,轉瞬間就要放了仇人;拓跋群雄也是莫名其妙,不知道三腳貓發了什麼瘋病。拓跋雲河深深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的揮手讓解開了匈奴武士的綁縛,且渠室抱起哥哥且渠迷的屍體,蘭穎脫拿著他的頭,狠狠的看了梁少敖一眼,轉身就走。梁少敖笑道:「老子叫做梁少敖!你們以後只管找老子報仇!」看著他們離開,三腳貓對拓跋雲河說道:「還要安排一些人在暗裡看著。」拓跋雲河點頭稱是。
卻說匈奴武士悲憤莫名的下了山,他們都是久經沙場的壯士,此次跟著號稱匈奴第一高手的呼延季盟偷襲弱小的拓跋部,本以為可以輕鬆的建功,誰知道不僅死傷慘重,大敗虧輸,而且受盡屈辱,他們驕傲的以為在大草原上,只有他們羞辱別人,怎麼可能被別人羞辱!這簡直是莫大的屈辱!他們現在不僅恨透了拓跋人、恨透了漢人,而且恨透了呼延季盟,這小子居然扔下眾人自己跑了!
眾武士回到左賢王的大帳,撲倒在地,一個個痛哭流涕,大罵呼延季盟,大罵拓跋人。左賢王看他們一個個落湯雞、喪家狗一般,心裡慘然,帶著震怒,咬牙切齒的呼叫:「發兵進攻拓跋山!」
手下的都尉、當戶等人急忙攔住:「大王,剛剛下過雨,到處泥濘;山上濕滑,暫時不適合我們攻山。」好不容易才勸止住左賢王的盛怒,讓人把傷員安置住,死的人這時候也陸續的被拓跋族人給送了下來,擇日安葬。
接下來的幾天,雙方都很平靜,都在佈置攻受的方案。天氣也很照應,是幾個好晴天,彷彿是專為雙方交手的。
漸漸的十五月明,卻是匈奴人喜歡的攻戰的日子,原來匈奴人不光敬日,而且敬月,每當月圓之時,往往是他們進行攻戰的時候;月虧的時候,他們就退兵了。
當十五的早上,山上的人大驚失色,原來一夜之間,匈奴的營帳已經推進到了他們的山腳!拓跋雲河接到報告,親自到了山前查看,只見匈奴的營帳在山腳一字排開,把他們緊緊包圍了!雲河倒吸了一口涼氣,看來不等一會,匈奴的進攻就會開始,這一次進攻將會是泰山壓頂之勢,他們拓跋部面臨著生死考驗。
拓跋雲河剛剛回到山洞,就聽見匈奴營帳裡吹響了號角,大隊的武士頂盔摜甲湧出帳外。左賢王帶著一隊騎士督陣,他剛要下令攻山,卻聽得山上密林裡傳來了胡笳聲,幾十個騎士從密林裡轉了出來,為首的正是拓跋雲湖,原來為了今日之戰,雲河派人替回了雲湖,要讓雲湖建一個首功。
雲湖大笑道:「左賢王!你們匈奴騎士號稱天下無雙,怎麼捨棄了戰馬,要爬山不成?來來來!哪一個敢跟我大戰三十回合!」
對於攻山,匈奴騎士真是不適應,現在見拓跋雲湖竟然要馬上決鬥,自然合意,幾個大將都是躍躍欲試。左賢王回頭一看,一騎馬沒等他發話,已經潑喇喇跑出,馬上的騎士正是左賢王的當戶普格,手中一支長矛,奔到雲湖馬前,更不答話舉矛就刺,雲湖手裡也是一條長矛,舉手相迎,打在一處。
二人一樣的身材魁梧威猛,一樣的長矛,打起來好看!一個是蛟龍出水,一個是猛虎下山;舉手處鬼叫狼嚎,落下時荒漠生煙。雲湖惡狠狠長矛好似攪海翻江,當戶氣沖沖長矛恰如拄地洞天。一個要把天戳破,一個要使地塌陷;匈奴勇士身經不止幾十戰,殺死英雄沒有數;拓跋豪傑歷經生死多少回,活捉了多少熊和羆!二人都是殺法驍勇,怎奈戰場之上沒有不敗的英雄,沒有不死的豪傑,打了二十餘合,一人大喝,一人慘呼,一人被挑落馬下!卻是雲湖勝了一場。
空馬嗒嗒嗒跑了開去,左賢王又驚又怒,剛想親自出馬,身後馬鈴響,一個勇士殺出,手裡拿著一條鋼叉,鋪頭蓋臉打下,卻是都尉菲孟。這雲湖抖擻精神,手中長矛沒有硬架,而是撥馬跳開,手裡長矛斜刺裡刺出。二人這一番交手,又是不同。菲孟都尉仗著力量頭大,只管使動鋼叉,橫衝直撞;拓跋雲湖不緊不慢,使動長矛抽空檔刺進。都尉好像黑山神,鋼叉就是勾魂索,叉出手就要腸肚破,叉回處腿腳不完全;雲湖卻是紫金剛,長矛就像搜神針,刺出去心膽俱喪,抽回來剝筋扒皮。二人打了三十多個回合,分不出勝敗。
這邊左賢王著急,見對方人少,揮手就要群攻,卻聽得山上號角響。雲湖撥開菲孟的鋼叉,笑道:「我的兄弟喊我吃飯。我們回頭再打!」菲孟心中佩服雲湖的本領,不敢強逼,回過馬來。卻見左賢王揮手進攻,再回過頭來,雲湖已經轉入了密林。
匈奴武士剛剛逼近樹林,林子裡一陣亂箭,幾個武士中箭慘呼。左賢王視若無睹,繼續揮手要求進攻。林中這時沒有了亂箭,武士們殺進林子,卻聽得慘呼再起,卻是有人踩中了地上的竹籤,扎透了腳背,倒下後渾身都是窟窿。不停地有人倒下,後面的人狠心從死人身上踩過,卻是一頭栽進了陷坑,裡面都是竹籤,蒺藜,到處是慘呼聲,此起彼伏。有人僥倖穿過了危機四伏的樹林,來到了空地,卻成了活靶子,一箭一個,一箭一個。第一批的幾十個武士全軍覆沒在第一個山頭處,鮮血染紅了樹林、草木。
一個人叫道:「左賢王!還不收手!武士的命難道不是命嗎?為什麼要做無畏的犧牲?」正是三腳貓。原來他看到左賢王準備攻山,所以安排拓跋雲湖下山搦戰,知道左賢王肯定會應戰,他們趁機佈置埋伏、陷阱。左賢王果然派人應戰,給了他們寶貴的時間。但是,看到埋伏、陷阱殺人,雖然不是自己親手所殺,三腳貓仍然心中難過,想要再勸左賢王。
左賢王獰笑道:「你倒是提醒了我!放箭!」只見一隊武士逼近山腳,對著樹林放箭,箭頭竟然帶著火!原來左賢王已經下了決心,要消滅拓跋部。因此命人在箭頭纏上沾滿牛油的毛氈,點燃之後射出,一時山上四處火起,客氣中充滿了難聞的氣味。埋伏的拓跋勇士不斷有人被火燒死燒傷,慘呼聲在山上響起。三腳貓急忙命人撤退,仍然死傷了數人。
他們退到後面的一處山頭,只見剛剛的山頭已經火紅一片,眾人皺眉,咒罵左賢王窮凶極惡。三腳貓看山下左賢王的隊伍一字排開,一隊人馬在火頭後面,準備火下後攻山。左賢王神氣活現的騎著馬,身邊的武士很少。心中一動。他讓雲湖帶著人馬留在山頭,自己騎馬繞到左邊,下了馬,看下面山頭火小了,在一個火頭過後鑽進火裡。
左賢王看著火光四起的山頭,哈哈大笑,覺得終於出了一口惡氣,身邊的衛士跟著大笑。火慢慢小了,他揮手,武士們穿過燒黑了的山坡,在火頭到不了的地方,繼續射箭,大片的樹林著火,左賢王和一眾武士臉有得色。這時,他聽到有人冷冷的說道:「你如此焚燒山林,多少的鳥獸沒有了家,你就不怕山神怪罪嗎?」
正是:通天妙道本自然,大聖之功無人識;老子西出化胡去,半萬真言留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