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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回 比武藝胸懷更廣 做英雄道義最真 文 / 推窗看雲

    當年二主曾定盟,牧馬耕種分長城;長城分得塞內外,如何分得人不同?

    上回說到匈奴當戶大鷹一心要和漢朝使臣的衛士比武較技,張騫的衛士菊不疑拉不開匈奴人的強弓,卻把強弓的弓弦給弄斷了。匈奴王將是大驚失色。一則是此種強弓乃是東方肅慎國所出,甚是難得,而心中可惜;再者此弓弦乃是牛筋所制,牛筋要有高明工匠精心鞣制,韌性十足,一個九獊一樣的射手,能拉千百次,而不會斷開,這種弓弦即使在匈奴中也十分難得。如今菊不疑看起來像是個大病初癒的病夫,雙臂之力不過百十來斤,卻在不經意間把弓弦給弄斷了,怎不讓人吃驚,讓人起疑?

    九獊上前一把抓住菊不疑的胳膊,把他像提一隻小雞一樣的提了起來,嘴裡嚷道:「好小子!你用的什麼妖法,把我的寶弓弄壞?」

    菊不疑攤開手,笑道:「你看我的手裡什麼都沒有。是你的弓用的時候長了,你剛剛射箭,又用力過猛,自己弄壞了。倒找我的麻煩?」

    焉耆王令九獊放下菊不疑。九獊無可奈何地放下菊不疑,轉身拾起地上的壞弓,撓著頭皮,不明所以然。

    嫣然公主走近菊不疑,笑道:「你變的戲法真好玩。教教我,好不好?」別人只當她是小女孩的好奇話,沒怎麼在意,菊不疑卻是大吃一驚。他看著公主,見她笑嘻嘻的,不知道她是真的看出來了什麼,還是碰巧。遂對她笑笑。他不知道這小姑娘雖然是個北地胭脂,卻是漢人乳母養大,那乳母又是個老儒的女兒,跟著父親讀了不少的詩書;後來又嫁於一個儒生,與儒生琴瑟和鳴,又讀了一些書,卻在匈奴入侵之時,剛剛生下一個孩子,一家三口被抓住,儒生耐不住饑寒,一命嗚呼,孩子被眼睜睜的扔入山谷,女子傷心欲絕,卻被掠入匈奴;焉耆王閼氏見這女人落落大方,不像一般女人或膽小如鼠,或粗鄙不堪,一番交談,她竟然是見識不凡,就留在身邊,恰好閼氏也在這時產下一女,這漢女又學過幾天醫術,伺候的閼氏身體很快康復,閼氏見她能幹,就把女兒交予她帶看。這漢女把這匈奴小公主當做自己親生,把自己記得的所有詩書,在公主剛會咿呀學語的時候,就教她記背,稍大些,就教她寫字認字。焉耆王和閼氏雖然對女兒學習漢文不以為然,也是一笑置之。誰知這小公主卻是聰明絕倫,什麼文章都是一學即會,這漢女乃是一個窮鄉寒儒的女兒,丈夫也沒有多少書,所以會的也不過是那麼幾本常見的書,可就教不了小公主了。有一年焉耆王拜見老單于老上稽粥的閼氏,這閼氏是漢室的公主,一見之下,十分喜歡這女孩,就把嫣然公主帶在身邊,這漢公主跟那漢女又不同,可以說當時能夠看得到的書,她都能見到,身邊還有很多的書籍,閼氏眼界高,學識自是不凡。嫣然跟著閼氏又學了漢地的大量典籍,同時閼氏身邊還有很多的漢人,雖然都是宦者,卻是各個都是人精,給她說了許多的漢家故事,包括很多的宮中秘事。這焉耆王的小公主雖然沒有到過漢地,對漢家的事情可是一點也不陌生。菊不疑的戲法可以瞞過別人,她一見之下,略一思索,就知道是咋回事了,倒並不是她看出了什麼。因為她在閼氏身邊時,有很多的宦者,所以見到菊不疑感覺很親切,才讓他教自己。菊不疑哪知道這些,被驚得滿手的汗。

    王相密絡石說:「原來這位兄弟是位內家高手!失敬了!」密絡石走近菊不疑,伸出手,菊不疑也伸手,兩人相握,菊不疑心中一震,原來密絡石竟然用的是和他一樣的功法!密絡石也是心中一驚,感覺到對面這個人的功夫好像比自己還要略勝一籌,但對方的年齡小的多,不禁心中暗暗後悔自己多年來沉溺酒色,懶於練功。兩人心靈相通,同時收手,拱手站立。密絡石說:「小兄弟師承何人?不知能否見告?」

    菊不疑一笑:「我師傅說,他在匈奴有個同門,看來就是閣下了。論起來,我應當尊稱您一聲師叔。」

    密絡石一擺手,「江湖之中,能者為高。你現在的功夫修為已經高過我了,將來更加不可限量。我和尊師早已經分道揚鑣,你也不必多禮。」說完,轉過一邊。

    菊不疑也不再多說,站回張騫身後。原來菊不疑很小的時候就因家中犯罪,被罰入宮中,成了太監。因為聰明伶俐,在伺候一個老太監的時候很是勤謹,老太監喜歡他的機靈,又自傷身世,同病相憐,就把自己修煉的一套功法交給了菊不疑,並且和他講說一些自己年輕時的江湖經歷,說道自己本是匈奴人,在匈奴有同時學藝的同門。菊不疑也只是隨便聽聽,並沒想到自己有機會來到匈奴。

    周伯讓老二軒轅銅緹站在當場,軒轅是個個子矮小,像是沒有長大的孩子。周伯突然出劍,只見劍光閃動,然後突然收劍。眾人不明所以,甚至沒有看清周伯的劍的樣子。突然有人驚叫:「呀!」手指著軒轅銅緹,軒轅銅緹的帽子忽然片片散開,像十幾隻蝴蝶般飛起!這是周伯的眼疾劍快,也是軒轅銅緹的膽大,更是兄弟二人的心意相通,才能做到。如果軒轅有一絲一毫的懷疑和舉動,可能就好受傷。眾人轟然鼓掌,叫好。眾匈奴人雖然沒見過高明的中國劍法,卻也都是識貨的人,知道二人的本領高強,心中暗自忌憚。

    北門客是四大劍客的老三,他對老四暴卯笑道:「咱們哥倆也玩玩吧。」

    暴卯點頭,二人進入中場。北門客手中的劍彎彎曲曲像是一條蛇,暴卯手中是把長劍。二人舞動手中劍,一開始一招一式,人劍分明,瞬間,劍光大漲,人已經被劍光裹住,看不到人了。周伯請匈奴武士把手中的馬奶潑灑過去,只見大碗的奶潑出,酒滴四散,灑的人身上落滿了白色的奶點。一袋奶灑完,二人收手,只見二人身上只有三兩個白點。眾人再次轟然叫好。四個人退到張騫的身後。

    嫣然公主雖然生在王家,也沒有見過這麼好玩的功夫,看的是目瞪口呆,纏著焉耆王,非要跟著幾個漢人學習劍法。焉耆王一是愛女心切,再者是也想找個借口留下幾人,就暗暗打主意。

    漢人展示了高明的劍法,匈奴勇士顯示了卓越的箭法,雙方各自顯示了自己擅長的玩意。

    匈奴武士自知他們的劍法高強,自然無人再敢找他們比試。場面有些尷尬。

    大鷹挑起了比武之事,現在看漢人完全佔據了上風,就站了出來,揮手讓幾個衛士退下,他知道那幾個衛士絕對不會是這幾個漢人的對手。他見嫣然公主的眼光只是盯著張騫,對自己是瞧也不瞧,枉費了自己對她的一片心了,心中是又妒又恨,他望著張騫說:「使君手下果然是虎狼之眾!還請使君隨便指派個人,指點在下。」

    張騫見眾人露了那麼一手,大鷹仍然敢於上前挑戰,不禁疑惑,此人是身懷絕技,還是另有目的。

    梅不平是四大護衛的大哥,他看出大鷹腳步沉穩,眼中精光四射,遠非那些酒色之徒可比,就對張騫說道:「請讓小人領教匈奴高人的功夫。」張騫頷首,說道:「小心!」梅不平說:「我會小心的。」走向場中。

    大鷹說:「未請教閣下大名?」

    梅不平淡淡地說:「一個待罪之人,有什麼大名?朋友們叫我梅不平。」

    大鷹問:「我們是空手還是用器械?」

    「隨君之便。」

    大鷹說:「我就在拳腳上領教了。」

    二人走到傍邊的草地上,不再虛套,拉開架勢,使動拳腳,這一番自然和菊不疑不同,好看的多。只見大鷹拳腳生風,每一拳都好像要把梅不平打爛,每一腳都要把梅不平踢碎;再看梅不平不慌不忙,游動身子只在大鷹拳峰腳勁之外游移。大鷹的拳走的是剛猛一路,梅不平卻是靈動為主,大鷹拳腳到處,風聲呼嘯,地上的沙石飛揚,好似狂風的中心,梅不平恰似狂風中的落葉,隨風飄搖,大鷹的每一拳都好似打到了梅不平,張騫等人捏了一把汗,但梅不平總是恰好躲過;每一腳像是踢到了梅不平身上,引得眾人心跳到了嗓子眼,梅不平又輕鬆的閃開。一眾匈奴人山呼海嘯般的喝彩聲,伴著起伏不定的惋惜聲,夾雜著漢人的幾聲驚呼。

    周伯等人已經看出梅不平不是大鷹的對手,只能處處挨打,而無還手之力,只靠著過人的輕功和對方周旋。但是眾人又自忖,以大鷹的本領,自己上前也不行,想到這些,四大劍客有些汗顏,沒想到匈奴中也有如此的功夫高手。張騫等人是暗暗著急,又束手無策。

    正在這時兩個人之間倒了一個,卻原來如果一拳一腳的打鬥,梅不平早已不是大鷹的對手。眾人在場外看的是心驚肉跳,梅不平卻更是驚心動魄,大鷹的每一拳雖然沒有打中,拳風所及,卻已經臉上皮膚發緊,頭皮發麻,時間越長,壓力越大,越來越感覺到渾身酸痛。梅不平心中暗叫不好,要想辦法敗中取勝。要說梅不平在宮中做了這麼多年的護衛,雖然真正的硬仗沒碰見過,但卻見識過很多高手的比拚,一些人的臨危不亂,先敗後勝的本事,他都偷偷的記在心中。於是,急中生智,大鷹一腳踢向他的面門,梅不平順勢倒下,大鷹以為自己的攻勢建功,心中大喜,放鬆了提防,卻見梅不平人在地上,雙腳連環飛起,大鷹心知上當,已經被梅不平蹬在腰臀之上,把大鷹蹬翻在地。說起來話長,事實上梅不平倒地、起腳、中人、大鷹倒地,都是一瞬間就發生了。匈奴衛士、王將等等只等大鷹打倒梅不平,在為大鷹提勁,卻沒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張騫等人也沒想到這樣的結果,卻見梅不平早已上前要扶起大鷹,大鷹縱身跳起,一掌打在梅不平的脖子上。梅不平早已看出大鷹不懷好意,對他的一掌打來頭微微一側,卸去大部分力道,好像生生受了一掌,口中噴出一口血箭!大鷹也沒想到這一掌能夠得手,剛才上當的困窘和憤怒消散了。一眾漢人見大鷹如此的卑鄙心中憤怒,嫣然公主已經叫出來:「卑鄙!」張騫和大伙奔過去,竹不直和蘭不開扶起梅不平,梅不平在竹不直耳邊輕聲說道:「沒事。」竹不直馬上明白梅不平的意思。這時大鷹早已回到宴會中,眾匈奴人也不值大鷹的作為。本來在打鬥中間,使些計謀理所應當,但是在中計失敗之後,偷襲來幫助自己的對手,就卑鄙了。

    焉耆王也感覺臉上無光,過來親自問候梅不平,張騫和梅不平都向他道謝,焉耆王命人拿些**跌打的匈奴草藥,張騫讓甘父接了,再次謝過焉耆王。然後張騫向焉耆王告辭,竹不直、蘭不開架著梅不平回到自己的營地。

    已進帳中,梅不平推開二人,向張騫告罪:「小人沒事。讓天使大人和各位擔心了。」梅不平的傷勢比想像中嚴重,他雖然卸去了大鷹大部分的力道,但是大鷹心中懷憤一擊,力道仍然十分驚人。一掌打在他的脖子上,脖子當時看不出,現在卻是腫了老高。駝子給他熬了些藥喝了,吐出了一灘淤血,駝子才鬆了口氣。張騫和眾人這才放心。眾人談起大鷹的功夫,都是心中歎畏,不知如果以後他再次挑事如何應對;又談到九獊的箭術和他的強弓,漢人中少有。四大劍客的老三北門客笑道:「天使大人忘了一個人。」

    「哦!誰?」

    「大人的老長官,李廣李將軍!」

    「我咋能忘了他!李將軍的大黃弓當然可以比的過九獊!只是看來匈奴中像九獊的應該不少,而我漢人中李將軍又有幾人?」

    「大人也不必過於擔心。」眾人寬慰張騫。張騫又想到匈奴的軍容,匈奴的戰馬,看來漢凶之戰勝負之數還很不確定,這些皇帝知道嗎?

    夜色籠罩了大草原,只聽到匈奴營地傳來陣陣的笳鼓篳篥的樂聲,或幽怨,或蒼涼,或悲壯,其間夾著蒼涼雄壯的歌聲,雖然聽不懂什麼意思,卻悠然想起南面高高的祁連山,皚皚白雪,青青草原,白白羊群。漢人營地中有人吹起了笛子,高亢激越,隨即洞深悠遠的洞簫聲響起,又有人彈起了琴,琴聲錚琮,笛聲、簫聲、琴聲漸漸想和,讓人想到了長安的煙柳繁華,關東的人物風流。

    然後的幾天,白天焉耆王經常請張騫喝酒說話,張騫也回請焉耆王等。大鷹也不再挑事,雙方的其他人等在一塊喝酒,賭博,騎馬射箭,卻原來匈奴人和漢人都是一樣的,誰也不願意生事打仗,都喜歡沒事時候喝酒,賭博。雖然免不了喝了酒打架,賭博輸急了賴賬。

    張騫逐漸瞭解到原來匈奴除了大單于作為匈奴的共主,大單于也就是漢人所說的天子,但單于更像是周天子,而不像漢天子。單于下面有二十四長,就是左右賢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都尉、左右大當戶等,各有騎士萬騎,再下面有各種偏裨小王。這些王將,有的是單于親信,像左右賢王是單于的兒子或者兄弟,有的卻是有的部落被單于的大軍掃滅,投降了單于,單于就封當地部落的大人做了王。焉耆王等人對張騫並不避諱,對匈奴的情況一一道來。張騫也把中國的人情風物向匈奴人言講,他說到天子的上林苑地方三百餘里,院中珍禽異獸,奇花異草多不勝數;四季花盛開,四季有瓜果;皇宮裡雕樑畫棟,異香撲鼻,宮女國色天香;長安城大街縱橫,商舖林立;天街上寬闊可跑馬車,每天遊人如織,四方之民匯聚。出了長安,一百二十郡國,各地有各地的繁華,各地有各地的風物,多的是稻麥菽稷,五穀豐登,紅花翠柳,煙花滿地。王侯們列鼎而食,抱珠而爨,珠環玉繞,僮僕千百;平民之家也是少不了的偎紅倚翠。總之是漢地的無盡綺麗,無盡風流,說不盡的溫柔之鄉。引得焉耆王等是垂涎三尺,無限神往,沒了爭雄之念,只恨自己怎麼生在這苦寒之地,雖貴為王將,也不過是吃些咬嚼不動的風乾冰凍的牛羊肉,喝些腥臊難聞的羊馬奶。嫣然公主聽得更是無限神往,張騫所說的,有些她雖然早已聽人說過,但再次聽,又感覺不同。她不住地問這問那,把個大鷹氣的頭昏腦漲。

    張騫興之所至,即席誦了漢朝辭賦家司馬相如的:「於是乎盧橘夏熟,黃甘橙楱,枇杷橪柿,梃柰厚樸,粵棗楊梅,櫻桃葡萄,隱夫郁棣,榙濛荔枝,------,於是玄猿素雌,蜼玃飛鷸,蛭蜩鸐猱,------,天子校獵,乘鏤象,六玉虯,拖倪旌,磨雲旗,------」焉耆王等更是聞所未聞,聽得是膽張汗出。張騫趁機拿出一些中國的物品,不外是繒帛絲綢的製品,巧手工匠做的玉器玩物送與焉耆王,焉耆王是大喜過望,愛不釋手。焉耆王回贈張騫馬匹牲口,獵犬蒼鷹。

    焉耆王死心塌地的和張騫成為了好朋友,又要和張騫結拜為異性的兄弟。

    焉耆王和張騫在早上太陽剛出之時,點燃香火,面向東方,跪地叩拜大神,請大神作證,二人以後互不欺瞞,同心同德;然後二人對拜,以焉耆王年長為兄,張騫年幼為弟。二人拜過,張騫又拜了焉耆王閼氏。

    嫣然公主撅著嘴氣道:「你這個南蠻子!如今難道我要喊你一聲叔叔?看你還沒有我大呢!」

    焉耆王笑道:「他就是你的叔叔了!以後不許再胡說了。」

    大伙高興,焉耆王令人殺牛宰羊,大伙喝的是一醉方休。嫣然公主也時不時地找周伯等人纏著他們教她劍術,這幾人看她活潑可愛,心中愛憐,又想到自己家中的兒女,心中柔情就化不開了,竟然是真心實意的教她。

    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匈奴龍庭到了。原來匈奴人逐水草而居,單于所到之處,就是單于的龍庭;不像漢庭有個長安都城,但是匈奴有一個比較固定的王庭,此次焉耆王帶張騫所去的是單于巡視之地,而非匈奴人素常所說的王庭。

    焉耆王眉頭緊鎖,張騫問道:「兄長為何憂心?」

    焉耆王歎了口氣:「一者,我不願意見到我這位做了單于的兄弟;再者是我怕單于會對兄弟你不利。」

    張騫非常感動,他這位異性兄弟因為他,而疏遠了本來的同胞兄弟!張騫說:「單于貴為草原天子,我乃一介使臣,他又怎會對我不利?再說我覲見過單于,就要離開匈奴,前往月氏,與兄長分別,心中十分不忍。」

    焉耆王忍不住道:「兄弟,你能不能不去月氏?」

    張騫反問道:「卻是為何?」

    張騫心裡涼透了,一下子從雲端掉入冰窟,再沒想到和匈奴人的歡好這麼快就過去了。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卻原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冥冥中一切自有定數,張騫不禁默念這幾句話。

    見張騫默默無言,焉耆王心中愧疚,羞慚的說:「我們結拜,兄弟一定以為是為兄的陰謀詭計!心中埋怨為兄。我和兄弟結拜確實是我的真心!此情------我------我就是拼了我的性命,也要保護兄弟你沒事!」原來焉耆王並不是在河西走廊一帶為王,而是在焉耆山一帶稱王,後來當今單于即位,對他這位號稱匈奴第一勇士的同父異母哥哥卻是甚為忌憚。有人就說河西一帶漢朝要發兵攻打匈奴,就把焉耆王的封地改封的河西。焉耆王從自己的封地到了這裡,本來在此地的休塗王、渾耶王等看他失勢,都趁機羞辱與他,經常搶奪他的牛羊牲口,甚至打傷他的手下。焉耆王是度日如年,每天只好沉溺酒色,消了英雄之氣。張騫揭榜,募人,出長安,匈奴間者都一一報告單于,單于都知道。才派了焉耆王一個差事,要他邀擊漢使。焉耆王對於漢凶的爭鬥,早已沒了心氣。所以對於大鷹屢屢挑事,他是心不在焉。只是和張騫的交往,他發現張騫此人雖然年輕,沒有見過什麼世面,但是心懷坦蕩,而且對於目標,非常堅定。焉耆王依稀之間看到了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張騫苦笑道:「你我兄弟結拜,自然是我們兄弟兩人之間的事,不干軍國大事!兄長不用自責。一切自有天意,我們漢人還有句話叫吉人自有天相!」張騫一轉念間想通了,自怨自艾沒意義,車到山前必有路,煩悶愁苦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衝!對於就要到來的艱險他的心中充滿了鬥志和強烈的好奇心。

    張騫的激情燃起了焉耆王的鬥志,他堅決的說:「兄弟,此處離龍庭還有三天的路程,你現在帶人轉回去,還能回到大漢!」他不敢說讓張騫前去月氏,因為一旦離開他的領地,前往月氏就全在大單于的控制下,無疑是把張騫他們往深坑裡推。張騫明白他的好意。但是張騫搖搖頭:「我不會回去的!我一定要找到月氏,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焉耆王怎麼勸,張騫都不同意回頭。

    張騫為了方便,沒有把營帳和匈奴人紮在一塊,焉耆王也不以為忤,雖然大鷹屢次要讓他們紮在一起,怕他們逃跑。張騫回到營地,召集眾人,此時麻子的傷勢在駝子的高明醫術的治理下,已經長好,只是暫時還不能用力;梅不平的傷勢經過幾天的調理也已經完全沒問題了。

    張騫把焉耆王的話告訴了大家,一時間炸開了鍋,有人罵單于無事找事,有人怨焉耆王不早點說,還有人認為焉耆王狡詐。張騫擺擺手,讓眾人不要胡亂埋怨,然後他一字一句說道:「我張騫揭了英雄榜,應了天子詔,就要忠於天子之事。所以我絕對不會後退!不管前路如何我要一直走下去!你們眾人不同,我不能因為我的事,害了大家。大家馬上收拾好,現在焉耆王不問,大家回去。」

    甘父說:「我是主人的家奴,主人在哪,我在哪。」

    四大劍客同時說道:「我等受竇嬰君侯和灌夫所托,保護天使大人的安全。如果我們半路回去,豈不讓天下人笑我等半途而廢?我們跟著天使,活力火裡去,水裡水裡去!」

    四大護衛苦笑道:「我等別說在草原上,就是在長安城外面都沒有活路!我們往哪逃?再說皇帝讓我等跟著天使,就是留了我們一條小命。這時回去,天子還不刮了我等!想想就一身雞皮疙瘩。我們就只有跟著天使大人。你攆不走我等。」

    麻子、駝子、王仲等人紛紛表示,不能回去、不敢回去、不願回去。

    張騫十分感動,恭恭敬敬的跪下,給眾人磕頭。眾人嚇壞了,「撲通」「撲通」都跪下了,帳中哭聲一片。張騫把大夥一一扶起,然後說道:「我仔細想過:我們都在一起不好!讓人一網打盡。趁現在單于的人還遠,你們眾人,各自想辦法前往月氏,宣揚我大漢的國威,宣示我漢天子的仁德,和各方交好結盟。你們每個人都是我大漢的代表,在外國要展示我中國的泱泱大國風度,讓人敬仰我中國,才能懷遠人,來萬國,完成我天子的使命!」

    一個戴儒冠的人,叫做鳶故生的越眾而出說:「天使大人,行大事不拘小節!我等在此拖住匈奴,大人變裝前往月氏,完成使命。」眾人紛紛叫好:「對對!大人趕快走!」

    張騫笑道:「天子使節,節仗所在!如果沒有節仗,我和各位有何分別?如果見不到節仗,單于豈會善罷甘休!我手持節仗,哪怕只有我一人,單于就不會再為難大家,大家才會建功,也才安全。所以,誰都可以走,我必須留下。這是為著我大漢的事業,不是哪一個人的!大伙以大事為重,走吧!」

    卻在這時,只聽得胡笳之聲大作,匈奴人營帳處傳來人喊馬嘶之聲,眾人一驚,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見匈奴營帳中也是號角聲大作,匈奴騎士紛紛上馬,接著弓弦扯動的聲音,利箭破風的聲音大作,幾處匈奴的營帳起火,火光中只見很多的羌人騎士衝殺過來。匈奴騎士紛紛落馬。只見一個匈奴勇士天神一樣衝出,只見他箭如流星,每一箭都射中對方一名騎士,羌人騎士稍稍退卻。此人正是都尉九獊。當戶大鷹在另一個方向揮動長刀,衝入羌人中間,如砍瓜切菜一般,羌人騎士紛紛墜馬。

    但是羌人顯然是有備而來,雖然他們退卻了,但是一陣陣密集的箭雨飛來,九獊和大鷹都中了箭,在這危急時刻,只見一匹白馬風一樣在黑夜裡掠過,正是匈奴第一勇士焉耆王殺出!他已然看出羌人的中心所在,直衝對方的首腦。這一招果然奏效,羌人紛紛轉向焉耆王,箭如飛蝗,但是焉耆王的馬太快了,羌人的射手還沒有來得及放弦,焉耆王已經衝過去了,手中的刀劃過,許多人沒有看清是什麼人過去,就已經死於馬下。焉耆王后面是嫣然公主,和一隊騎士,他們遠射近砍,殺的羌人人仰馬翻。很多羌人驚呼:「焉耆王!」原來對於匈奴第一勇士羌人也是早已聞名,今晚見到如此的神威凜凜的人物,立馬想到是焉耆王。

    張騫一見,就要上前幫忙,周伯等人趕忙勸阻。

    焉耆王馬快、刀快,擋者辟易,殺死殺傷對手無數,羌人退了開去。焉耆王讓人查看自己人的傷亡情況,並佈置警戒。

    眾人看張騫,這些人也都是在江湖上做慣大事的人,分得清輕重緩急,是走是留,等他示下。張騫知道如今匈奴、羌人兩家打了起來,自己誰都不能幫,也根本幫不上忙,正是趁機會讓這些死囚們逃命的好。遂擺擺手,讓他們趕快離開,走的越遠越好。

    這一去:蛟龍入海虎嘯山,壯士拔劍擊大荒;

    百多熱血瀝膽漢,千年猶在說鑿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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