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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回 豪傑仰天鷹膽落 英雄出手豹失魂 文 / 推窗看雲

    丈夫豈能長貧賤,躍馬邊疆搏死戰;回朝議功明堂上,卻是失侯願命蹇。

    卻說大漢天子之使張騫率領隊伍出了隴西,眼前是廣袤無邊的大草原,遠處是連綿起伏的山嶺,令人胸襟為之一爽。

    此時正是初秋天氣,天空高遠,雲淡風輕。張騫等還沒怎樣,那群重獲新生的死囚一個個卻是大喜過望,縱馬馳騁,放聲高歌,縱情長嘯。畢竟是少年心性,張騫的激情也一下被點燃,也大聲地歡叫起來,策馬加入到縱情狂歡的眾人之中。四大護衛與四大劍客只是坐在馬上緩轡而行,看著他們歡呼雀躍,看著他們把壓抑已久的感情釋放出來。甘父默默的跟在最後,這些人中,他的心情最為複雜。故地重遊,要重新回到故鄉的渴望在他的心中熊熊燃燒,這是他無數次夢中的情景,如今成為了現實;但是他又怕回到故鄉,那是他心中充滿傷痛的地方,他的親人、情人、仇人埋骨的地方,他的愛恨情仇都在那兒,也都失落在了那兒。一想到高大的祁連山,碧綠的大草原,他的心中都在痛,又覺得整個心都是空的。他無法理解那些人的喜悅,就像那些人難以理解他的痛苦一樣。

    忽然,有人歡呼起來,一個人一箭射下一隻蒼鷹!

    大草原上突然出現了一百多人的隊伍,還有二三百的牛馬驢等牲口,驚起了無數的野兔、野雞、狐狸、狍子等小獸,也引來了鷹鷲等猛禽。一隻野兔沒命價在草叢中奔跑,幾個人騎馬在後面追,野兔幾個拐彎,躲進了一個樹叢,在人馬離開之後,鑽出了樹叢。沒提防一隻蒼鷹正盯著它,在電光石火之間,一個俯衝,雙爪抓住野兔的背皮,把野兔生擒活捉。所謂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人們正在驚歎蒼鷹的身手之時,從附近馬上飛來一箭,把蒼鷹和野兔一起射下!引起了一陣轟動和喝彩。旁人有的誇讚他的射術精湛,有的覺得他的騎術更好,也有人只是認為他是瞎撞,運氣好;張騫縱馬弛近,接過那只鷹來,只見箭頭正好紮在鷹的頭上,絕對不會是瞎蒙誤撞打下了的,不禁暗暗吃驚。張騫如今對這些人的名字基本熟了,這個射手本名叫做王仲,天子賜名庭寒,這個人二十**年紀,個子不高,身體不壯,木訥無言,在別人縱情歡笑、馳騁之時,他只是跟在別人的後面,不即不離,沒想到他的箭術如此的高明。王仲見張騫的表情凝重,王仲暗自後悔,不該一時技癢,露出了自己的箭法。他有些不好意思的訥訥道:「小人運氣好,瞎蒙的。」

    張騫說:「瞎蒙?要是每個人都能瞎蒙著射下鷹來,那倒真了不得!」

    甘父等人也對王仲的箭法稱奇,各人自忖,自己也未必做得到。

    遠處又有人叫了起來,原來,他們一路行來,又是歡呼,又是高叫,又是縱馬疾馳,早驚得小獸們,野羊、野兔、狐狸等四處亂竄,於是這幫騎士們各顯其能,抓羊捉兔,大有收穫。卻不想,驚起了一頭花豹!

    這頭豹正伏在草叢中想捉個獵物,不想來了如此一群不速之客,惹惱了花豹。花豹縱身撲向離它最近的一人,把這人一口咬住大腿拖下馬來。馬厲聲驚嘶,別的人一見都是大驚失色,不知如何是好,都只是驚呼亂叫。有人喊的是人名:「麻子?!」有人喊的是「豹子!?」

    這麻子誰也不知他的本名,只是見他一臉的大小麻坑,都喊他麻子,朝廷嫌他的名字粗陋,也賜名麻子凌,大伙還是喜歡喊他麻子。麻子被豹子襲擊的時候,正在追趕一隻野羊,想要捉著一隻活的,在大伙面前顯擺顯擺,沒想到一隻豹子把他捉了。

    豹子先咬住他的腿,把他從馬上拖下來,拖著就跑。麻子的第一反應是:我命休矣!沒想到好好一個豪傑要喪命在一頭畜生之口!隨即,強烈的痛苦刺激,以及強烈的求生本能使他迅速地做出了第二個反應:他的手使勁抓住一叢草,豹子本來就沒有長勁,拖著一個一百多斤的人,本就吃力,只是因為新鮮,才沒捨得放下,現在麻子抓住了草叢,它被阻力阻擋,不得不鬆口,做下調整。它鬆口的一瞬,麻子手按住地,一個鯉魚打挺跳了起來,隨即一陣巨疼襲來,腿一軟,差點栽倒。豹子瞬即旋風似得向他撲來,血盆大口還流著麻子的血,嘴裡噴出一陣令人作嘔的酸腐之氣。麻子咬牙屏氣,迎著豹子做出了第一次反擊,他的鐵拳向著豹子的鼻子狠狠擊出,雙方的力量相會,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音傳來,麻子知道這一拳湊了效,豹子的鼻子和上牙完了。豹子被這一下擊痛了,一聲長嚎,跌出了五尺開外。豹子一個打滾,再一次撲來,麻子也合身一躍,雙手抓住花豹的兩隻前腿,頭頂著花豹的下頦,生生把花豹撲在當場,壓在身下,然後用頭不停的撞頂花豹的胸腹,花豹開始時還用力掙扎,發出嘶吼,漸漸地,力量越來越弱沒了掙扎的勁。

    眾人在傍邊看的呆了,一個個舞刀弄劍,卻不敢上前,一是怕傷了麻子,再是,沒想到這一場人獸大戰,是這樣的一個結果。有幾人在花豹不動了後,拿著刀棍上前,兩人迅速的拉起麻子,另幾人把棍子亂打,花豹卻是一動不動,眾人看看,那頭花豹已然死了!眾人不禁歡呼,把麻子視為天人。

    張騫吩咐就在當地安營紮寨,韓廚子帶著曹廚子、田廚子埋鍋造飯。眾人各自忙活開了。

    一個腰身傴僂的駝背人蹣跚越出眾人,手腳麻利的給麻子處理傷口。眾人知道竇嬰派灌夫傳話,他的名字叫做藥上風,意思是藥到病除,藥總是佔上風。有人暗笑,和他的形象絕搭,腰上峰,還是駝背。麻子的小腿被豹子咬掉一大塊肉,白骨都漏了出來,駝子取出一個布包,打開了,是一叢銀針,駝子利落的在麻子腿上、腰上紮下銀針,止住了血;駝背小心地剪開麻子的下裳,打開腰下掛著的黑黝黝的葫蘆,一股濃烈的酒味衝出,駝背又叫人拿出一個銅碗,駝背把酒倒入碗裡,打火點燃碗裡的酒,從自己小腿邊抽出一支短刀,在火中炙烤了一會兒,遞給麻子一束柔韌的麻布,讓他含在嘴裡;招呼幾個人按住麻子的上身和兩條腿,然後用刀把麻子傷口周圍的爛肉清理乾淨,把碗裡的酒潑在傷口上,又從身後拿出一個紫紅色的葫蘆來,打開葫蘆倒出一把白色的藥粉,撒在傷口上;又打開隨身攜帶的一個粗麻布包裹,裡面是很多的小包裹,打開其中的一個上面有一個蠍子標誌的,裡面是一團粗細不等,又像麻線,又像馬尾似的東西,他拿著想了想,分開一半,又倒酒點燃,把那團東西過火,然後放進麻子傷口裡,又用酒泡過的麻布把傷口紮住,才長出了一口氣。「你的腿算保住了。」

    幾個人鬆開手,麻子凌一頭大汗,渾身水洗相似。此時,他吐出口裡的麻布,笑道:「多謝駝兄。大恩不言謝,完成了張天使的使命後,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了。」

    駝背藥上風仍然是面無表情的退開了。有人把麻子抬進剛搭好的帳篷,麻子昏昏誰去。

    這段時間,早有人把豹子稱量了,這只豹子長有七尺,重約二百來斤。自有邯鄲殺狗的金屠把豹子開了膛,只見豹子的內臟全部稀爛,顯然是麻子用頭頂的,大家又歎服了一回。整理出來,肉給煮上,皮和筋有人收起,骨頭給了駝子泡藥。

    廚子把各種野味燉煮了,有自帶的乾糧,酒,天當房,地當床,大家席地而坐,吃肉、喝酒,又談起麻子打豹的神勇,說到王仲射箭的本領,會說的繪聲繪色,木訥的跟著叫好。有人卻誇說廚子的手藝精到,喊道:「韓廚子,你做的飯菜好吃的很!我走過了百多個郡,王家、侯家的飯菜也不知吃過多少,都比不上你的!你叫什麼?」眾人哈哈大笑。

    韓廚子沒好氣的說:「我一廚子,非要給我個名字,還要什麼有水有火!誰耐煩記他?我就叫韓廚子!」這韓廚子被賜名煙濟,此人不知在什麼地方學得一手好廚藝,在洛陽城開了個小館,達官顯貴去了,也要排隊等著,惹得不少人興起,一個月他的小館被人砸了三十多次。有幾家王侯聽說了他的手藝,想請他,他一概回絕,就做自己的小館子。後來在一次砸館時,跟人打了起來,打死了一個豪奴,被下了獄,此次僥倖被赦免了死罪,跟著張騫出使西極。

    張騫見大伙談笑風生,回想起麻子的急中生智,自救於花豹之口,也心中感慨,不知道這群人中還藏著多少的豪傑。

    四大劍客中的周伯端著一碗酒,走近王仲,笑瞇瞇的說:「王兄弟的箭法高明,兄弟實在佩服。敬王兄弟一碗酒。」王仲喝了,「不知王兄弟師從何人?」

    王仲木訥的說:「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啥。」

    周伯忍住怒氣,他周伯在長安可以說凌公卿,傲王侯,這一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子,他敬的酒一個字不說,就敢喝了;他問的話,竟敢說不知道,沒有一點點的尊崇之意,真的以為自己的箭術天下無敵了!

    周伯不怒反笑:「呵呵!三年前,在上蔡的官道上,楚王進貢的使臣被人一箭射殺,進貢的財寶全部被搶。你聽說過嗎?」

    王仲仍然說道:「我不知道你說的是啥。」

    四大劍客的老二軒轅銅緹過來拉走了周伯,兩人來在無人的地方。軒轅說:「這些人都是什麼身份,容我們慢慢查探。現在不是扒他們老底的時候。」

    周伯恨恨的說:「上蔡那一票絕對是那小子做的!我找到證據,要他好看!」

    「小不忍則亂大謀。從長計議吧。走走,我們繼續喝酒。」

    甘父對張騫悄悄說道:「主人,可看出來些什麼?」

    張騫很奇怪的反問:「看出什麼?」

    甘父笑道:「主人手下這些人,可是沒有一個省油的燈。恐怕你我主僕二人要隨時留意,不要被人算計了。」

    張騫說:「這些人都是我從死囚中救出的,他們對我感激不盡。而且都發了重誓。他們又會如何?」

    甘父說:「如此最好。我只是提醒主人,主人是正人君子,這些人都是些魑魅魍魎之徒。」甘父自去和四大護衛商量營地的防護,這裡已經是匈奴人經常牧馬的地方了。

    張騫到帳中又看了看麻子,見他睡得很香,囑咐在此照顧他的二人,一個是東門紅鼻,一個是山前黃毛,夜裡睡覺不要睡得太死,麻子有什麼問題就喊他。然後退出帳外,卻見駝背正準備掀簾而入,見到張騫,他躬身行禮。張騫擺擺手,說:「我們在外面就不要拘禮了。孔子說:四海之內皆兄弟也,我們如今生死與共,就更是兄弟了。你比我年長,我就喊你一聲兄長。只是應該喊你什麼?喊你藥兄?還是駝兄?駝兄,可有些不敬。」

    駝背說:「我本名姓甚名誰早已經忘記。窮苦人又有什麼值得稱道的名字,從小就被人稱作駝子、駝背。您就喊我駝子就行。小人怎敢和天使大人稱兄道弟。」

    張騫知道他們的拘束不是一時半會可以解除,不在堅持,知道問他的過往經歷,他也不會說,就問了問麻子的情況,知道麻子沒有大礙,也就放心了。

    「駝兄給麻兄上的藥都是什麼?」

    駝子道:「那都是我多年秘製的金創良藥。我給天使大人準備了一些,以備不時之需。當然,以天使大人的尊崇,是不會用得著的。」

    張騫回到自己帳中,四大護衛只有兩人,一個是梅不平,號稱能在梅花盛開之時在梅樹上跳舞,而梅花不落;一個叫竹不直,據說可在叢竹之間穿梭如風。另兩人,一個是蘭不開,一個是菊不疑,會胡人的戲法。其實所謂四大護衛,都是宮中的內侍,平時負責保護皇宮內部的,張騫等人是保護皇宮外面的。這些內侍雖然是太監,卻不大看得起外面的武騎,這一次之所以有四大護衛,實因此四人仗著皇帝寵幸,和宮中的宮女玩鬧,忤了皇太后,要被賜死,皇帝見他們平時伺候的小心,有心救他們,才把他們賜給了張騫,叫做戴罪立功。

    甘父和四大護衛商量如何警戒,四大護衛分成兩班值守,各班自找人。藍不疑和菊不怒當前班,帶著八個人分散在營地周圍,主要怕再有野獸偷襲。四大護衛在宮中幹的就是這個,所以駕輕就熟,安排的妥妥貼貼。

    第二天,吃過早飯,有人砍了幾根木棍,紮了個擔架,豹皮鋪上,麻子躺上,絡在兩馬之間,緩緩而行。一路上,大傢伙還是打獵射箭,呼呼喝喝,驚得各種小獸亂跑。

    一連幾天,一路行來,都不見一個人影。甘父心中隱隱覺得有些不對,這裡是匈奴牧馬的地方,這時候正是牧草肥美,牧馬的好時節,卻為何一連幾天見不到牧馬人?看大伙興高采烈的,又疑心自己多慮了。

    第五天,他們用羊皮筏子陸續渡過大河,一百多人,幾百頭的馬匹、牲口,渡了一天,才全部過了大河,幾頭牲口帶身上馱的物品還被沖走了,所幸的是人沒有事。當天在大河西岸安營紮寨。晚上就聽到遠處南邊山上有胡笳聲,北邊山上有羌笛的聲響。四大劍客悄悄去轉了一圈,沒發現什麼人,只發現了一些馬糞。幾個人回來悄悄跟張騫說了,幾個人也沒有合計出來對方是什麼人。但現在回頭是不可能了,只有走一步說一步了。

    天明,隊伍是魚貫而行,麻子的腿在駝子的悉心照料下,已經能夠活動。眾人都很高興,更是佩服駝子的醫術高明,同時佩服麻子身體的強壯。

    遠遠地,前方馬蹄聲響起,在南邊的山坡上出現了幾騎馬,馬上人的裝束,不似中國人,甘父說道:「這幾人是羌人!」有幾個人就想衝上去抓住那幾個羌人,卻見羌人彎弓搭箭,「嗖」、「嗖」的射來,雖沒有傷人,但幾個人也不敢再上去了。那幾個羌人也隨即轉過山坡,消失了。羌人已經打上了他們的主意。

    正在這時,前面傳來了急驟的馬蹄聲,近了之後,是一人一騎,眾人看時,原來是梅不平派出的侯騎,名叫馬蹄,皇帝賜名馬離煙。原來此人初生下之時,其母正好路過主人的馬棚,就把他生在了馬槽下,被人發現時,馬蹄正踩在小孩的頭邊。主人馬王孫驚訝小孩的命大,又不知其父為誰,又在馬蹄邊找到的,就給他起名叫做馬蹄。馬蹄漸漸長大,就給主人養馬。他雖然是個養馬的廝役,卻是面皮細嫩,劍眉星目,赫然是個壓宋玉、賽子都的美男子,更兼他跟著主人的護院武師習練武藝,身材勻整。人就是這樣,不可能啥都好。馬蹄就被主人的小妾看上了,這妮子滿心滿意的對馬蹄好,但是馬蹄一來年小,二來人實誠,不懂男女的意思。雖然是落花有情流水無意,卻惹得其他的童僕廝役對他的嫉妒。這一來主人就知道了,主人大怒,那小妾卻是有情有義,一力承當,說沒有馬蹄的事,小妾是被人羞辱,一氣之下,自縊而死!這一下,主人氣壞了,把賬算到了馬蹄的頭上。這馬蹄年少氣盛,不知天高地厚,就和主人吵嚷起來。這主人就下令僕人打他,那些童僕們心中高興,終於逮到機會報復他了,是橫拖倒拽,把他拿翻,一陣暴打,打的馬蹄死去活來。虧得他娘求爺告奶的哀告,王孫的嫡夫人對小妾的死心中快意,假惺惺的勸告,留下了馬蹄的一條小命。誰知道幾天之後,主人馬王孫在要賬回家的路上被人刺死,搶走了身上的錢財。一家人異口同聲的說是馬蹄報復主人,官府不由分說,把他現在獄中。馬蹄的娘,她的娘家一個本家兄弟卻是灌夫的朋友,通過灌夫把馬蹄救下。

    馬蹄來到近前,人馬全是濕的,顯然經過一陣急驟的奔跑。馬蹄來不及下馬,急著對張騫報告:「天使大人:有大群的匈奴人來了!」

    眾人心裡咯登一下,正是怕什麼來什麼!「這些匈奴人是牧人還是軍人?」有人問。

    馬蹄答不上來。他是遠遠地望見一大群人,鋪天蓋地而來,就急忙回來報信。

    甘父說:「他咋能知道是什麼人?如果是牧人,絕不會是大群的人馬;如果是很多人一起而來,多半是軍隊。」眾人心知他說的對,只是不敢相信。有十多年了,匈奴沒有大批入塞,莫非,今年單于想要再次寇塞問邊?

    眾人急切的商量對策。如今要退回去,恐怕也難以跑贏匈奴的鐵騎;派人回去報信,隴西邊備還好,不等信使到,烽火早已舉起,再說這又不是他們的職責;打,肯定不行;跑,也不是辦法。走南面,那裡是羌人的地方,羌人今天也出現了,未必安著好心;只有以不變應萬變了。

    張騫硬著頭皮,催馬向前。「我是大漢出使月氏的天子之使。兩國交兵,不斬來使。匈奴和我大漢多年交往,雙方仍然是和親互市,算是兄弟之邦;雖然交惡的時候多,但也沒有太為難使節。我雖不是前往匈奴的使節,但總歸是漢天子的使臣。他總不能不讓我走吧。」

    震耳欲聾的馬蹄聲越來越近,眾人面面相覷,這些人也都算是膽大包天,敢上山打虎,下海捉蛟的角色,現在卻是隱隱的恐懼,他們平時最多是幾十個人打個群架,啥時候見過幾百上千的人,而且都騎著馬打架?

    匈奴人從四面八方圍了上來。這些人多數穿戴的是白色衣袍,傳說中西匈奴人尚白,果然如此。匈奴騎士約有一兩千人,呼喝著越逼越近。約在百步左右,匈奴騎士停了下來,幾匹馬越眾而出,為首的是個三十多歲的人,一身白色袍褲,面如滿月,眼睛細長,鼻直口方,頦下鬍鬚有一尺來長,黑如墨染;頭上戴白貂皮帽,腦後拖著長長的貂尾;腰束巴掌寬的玉帶;坐下是一匹白馬,在陽光下發出耀眼的白光,端的是神駿異常。他回頭對身邊的一個人說了一句什麼,那個人縱馬向前,來到張騫等面前。這是一個匈奴打扮的中國人,二十來歲,細細弱弱的,面色蒼白,眼窩深陷。他高昂著頭,細聲細氣的說:「爾等是何來歷?快快如實講來!不然,我大匈奴右焉耆王管教爾等死了喂狼!」

    菊不疑對張騫耳語了一下,縱馬上前,也尖聲尖氣的說:「爾等是何等樣人?快快報來!不然,我大漢天子之使教爾等死了餵狗!」眾人暗暗好笑,張騫也是少年心性,有著菊不疑胡鬧。

    那人大怒,指著菊不疑怒道:「你你你,學人說話,是何道理?」

    菊不疑道:「你你你你,為何不回答?」

    那人氣道:「我們是匈奴右焉耆王王爺打獵到此。你們犯了王爺的狼威,死一萬次都不夠!」

    菊不疑說:「我是代表我大漢天子之天使閣下,告訴你們,天使要出使月氏,路過你匈奴。你匈奴不趕快迎接天使,為天使接風洗塵,招待的好,或則罷了,如果遮擋天使,必將是血流成河!」眾人聽菊不疑恐嚇匈奴譯人,覺得有點過。

    那譯人聽了菊不疑的話,回身就走。回到他右焉耆王跟前,說了一會。轉身又跑了過來,說道:「我們王爺說了:單于正要巡視我西匈奴,在我西匈奴召開蹛林大會。你漢朝使臣應該先覲見了我匈奴單于,才能前往月氏。焉耆王請大漢天子使相見。請漢朝使君跟我走吧。」望著張騫。張騫知道既然焉耆王如此說了,想偷偷走掉是不可能的,因為現在整個都在焉耆王的地盤裡,到處都是匈奴騎士,冒險跑,恐怕損失更多,還不如隨機應變,看看有沒有機會。

    遂說道:「頭前帶路!」

    那譯人轉身回馬,跑回本陣;張騫跟在後面,夾馬緩行。

    眾人沒辦法,只好跟在後面。別的匈奴人也不管他們,只是縱情圍獵,打得狐兔、羊鹿等小山一樣。

    正是:上得山多終遇虎,走在河邊必濕鞋;

    英雄出塞捍邊庭,豪傑大漠起烽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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