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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九百一十章 艱苦的行軍(一) 文 / 虎臣

    「快,快,快,快,跟上。」

    「跟上!」

    不斷有騎兵從輜重隊旁邊疾馳而過,揚起連天黃塵。

    從這天開始,隊伍突然加快了速度,所有人都在大聲催促:「快點走,快點走。」動作也粗野起來,稍微動作慢點,就有人一棍抽來。

    看情形,竟用的是軍隊勒束部隊的法子。

    可惜,明朝的軍戶雖然頭上頂著一個「軍」字,其實就是種地的農民,在戰場上根本就派不上用場。他們這次過來,也不過是相當於民夫的角色。

    走了這幾日的路,頓時叫苦連天。

    特別是宮貴和宮勤兩父子以前在衛所裡仗著女婿汪連汪千戶的勢,做威做福,游手好閒慣了。每日都是睡覺睡到自然醒,耍錢賭得手抽筋,成天醉熏熏無所事事,可以說早就被酒色淘虛了身子。

    這次莫名其妙地就裹進了輜重隊,父子二人也是運氣不好,別人多腳夫,要麼是駕著馬車,要麼是侍侯大牲口,他們卻分到一輛獨輪車,上面馱著四百斤大豆作為戰馬的草料。

    可憐父子二人一個在前面拉車,一個在後面推,卻死活也跑不動。

    走了兩日,二人只感覺渾身都累得快要散架了,晚上宿營的時候,直接倒在地上,只不住喘著粗氣。

    以兩人的脾氣,自然是想逃的,可是周圍全是士兵,外面又是兵荒馬亂的,就算想逃也是無處可去。

    到第二日,兩人腳上的血泡全磨得破了,血水滲出來,走起路來也是一瘸一拐,獨輪車也時不時倒在地上。

    相比起二人,囡囡雖然不能說話,可面上的表情卻顯得異常平靜,每天只低頭趕路。

    旁邊的人看了,倒對這個小姑娘的堅韌大覺佩服。

    不過,宮家父子卻是眼珠子一動,同時說:「囡囡,你來推車吧,我們來拉。你力氣小,在面前也派不上用場,乾脆在後面好了。」

    囡囡不認為舅舅和外公會有這個好心,她這幾日也累得厲害。好在她著幾年被蘇木養在府中,營養跟得上。再加上,蘇家又有鍛煉身體打熬筋骨的習慣。即便是一個女孩子,她也的身子也是非常健康,完全不想府外的小腳女人那樣弱不禁風:公侯伯爵之家,女人沒外間世界那麼多的莫名其妙的束縛。

    而且,她小時候也是吃過苦的,心志堅韌,卻也能堅持得住。

    這幾日,她都在想著該如何逃出去。

    囡囡也知道,這個千戶所以前班建侯統帥的,到時候,只要能夠見到班建侯,就能從新獲得自由。

    可是,大軍前行,防備森嚴,周圍的士兵她一個也不認識,就算想上前去說,也說不出話來。而且,外公和舅舅對她又是寸不不離地看管著,根本就沒有機會。

    囡囡也是沒有辦法,只能低頭忍受,希望能夠等到看的班建侯的那一日。

    可是,等了這麼久,班建侯卻死活也不出現,這讓她心中大覺奇怪。

    囡囡卻不知道,班建侯雖然是這個千戶所的千戶軍官,卻志不在此。他整日都呆在謝自然那邊,想的就是在沙場上獲取功勳。至於輜重隊這邊,只派了幾個軍官過來看管罷了。

    前幾日,囡囡不過是在輜重隊中打打雜,倒沒有什麼。

    不過,今日外公和舅舅讓自己在後面推車之後,這一路走得就艱苦起來。

    一般來說,像這種獨輪車,在後面推車那人主要任務是掌握平衡,一天下來最多手臂發酸。而真正出力的,則應該是前面拉車那日。

    而且,因為是獨輪的關係,輪子和地面的摩擦力小。只要掌握好平衡,一但跑起來,依著那股慣性,倒也輕鬆。

    可宮貴和宮勤這兩人在前面根本就不肯使力,走到後面,宮貴甚至還爬上車去,坐在上面,並道:「我老人家走了幾日路,身子骨都散了,先歇歇氣!。」

    宮勤:「哈哈,老爺子你倒是懂得享受啊,我也要上來坐坐。」

    「滾,少跟老子爭。」宮貴瞪了兒子一眼:「車上面就這麼大點地方,擠不下兩個人。」

    「擠不下你就下來啊,光一個人舒服可不成。」

    「可我是你老子,你這個不孝子啊!」

    「什麼孝不孝的,少說廢話,要麼大家輪換著來,要麼大家都不坐。」說著話,宮勤就伸手去拉自己的父親。

    因為動作有點大,險些將小車給拉翻了。

    宮貴:「小兔崽子別拉了,依你,依你,一人坐半個時辰。」

    就這樣,父子兩人就這麼輪流地坐在車上歇氣,這一路到也過得舒服。、

    旁邊的軍戶看得不住搖頭,好歹也是做外公和舅舅的,還算是人嗎?

    不過,這是他們的家務事,別人也不好說什麼。

    囡囡氣得眼淚都沒有了,在她心目中,早就不將這兩個人當成自己的直系親人,也不肯叫他們看到自己的懦弱,就那麼咬牙堅持著。

    單純的推車倒好,但肩膀卻非常難受,走不了多長時間,肩膀就被套在上面的帶子磨得火辣辣地疼。不用看,就知道已經破皮了。

    血水一點一點滲出來,不片刻,衣裳外紅了一片。

    因為車上加了一個人,囡囡年紀又小,獨輪車自然走得滿。

    這個時候,一個騎兵從後面衝了上來,提起鞭子就朝坐在車上的宮貴當頭一鞭子抽去,喝罵:「混帳東西,竟然偷懶,滾下來!」

    宮貴一時不防,被抽個正中。

    一條鞭痕從左眉斜到右嘴角,清晰可見。

    他陳叫一聲,從獨輪車上滾落到地,說不出的狼狽。

    看到他被抽得如此之慘,囡囡感覺肩上一鬆,心中不覺大塊。

    這個騎兵也不知道是從那個千戶所抽調進白登營來的,看著面生。

    宮貴大怒,從地上爬起來:「打我,知道我是誰嗎?我是汪千戶的丈人,你惹火了……」

    「住口!」又是一鞭子抽去。

    那騎兵見宮貴無力,這一鞭含憤而出,將他身上的棉襖都抽得破了,白色的棉絮暴出:「什麼汪連汪千戶,實話告訴你,這鳥人觸怒了謝僉事,早被免了職務,變成了一個普通小卒。你少在爺爺面前擺你千戶丈人的威風,再廢話,打不死你。」

    宮貴這才記起汪連已經不是千戶老爺了,頓時洩了氣。

    忙不出拱手作揖:「軍爺,軍爺,是我老糊塗惹惱了你,我該死,我該死。」

    說著就不住地裝腔作勢地抽自己耳光,看起來動作兇猛,卻其軟如棉。

    騎兵見他如此猥瑣,心中厭惡,喝道:「好了,少污了爺爺的眼睛。」

    然後又用鞭子指了指囡囡,道:「你一個大老爺們,也好意思讓一個小女娃娃推車,自己卻坐在上頭?」

    宮勤賠笑道:「稟軍爺,這是我的外甥女,我爹爹身體虧虛,她一定要盡孝,咱們也沒法子。」

    「真的?」

    囡囡好不容易等到一個白登營的人過來,如何肯放過這個機會,偏偏口不能言,只得哇哇地比畫了半天。

    「原來是個啞巴,卻是可惜了。」那騎兵見囡囡雖然一臉污垢,卻依稀能夠看出其端莊的相貌,滿面都是惋惜:「你可有話要說?」

    囡囡心中一陣驚喜,連連點頭。

    宮家父子大驚,急忙上來拉住囡囡。

    囡囡竭力掙扎著,慌忙有腳在地上畫下一個「謝」字,本意是想將謝自然的名字寫出來。只可惜一個謝字還沒有寫到一半,就被外公和舅舅拖開了。

    那騎兵看囡囡用腳在地上寫字,又叫了一聲:「原來你這小姑娘識字?」面上的惋惜之色更重:「你想寫什麼呀,可惜我不認字啊!」

    宮家父子同時心中一鬆,賠笑:「她腦子有些毛病,見了人就喜歡亂寫亂畫。」

    聽到那騎兵不識字,囡囡心中極度失望,差一點落下淚來。

    那騎兵見囡囡如此表情,頓時起了憐香惜玉之心,又用鞭子點了點宮家父子,「你們兩個,馬上背起麻包,一人兩口袋,叫一個小孩子推這個多車,算什麼回事。你們已經落到隊伍最後了,再磨蹭,耽擱了僉事老爺的大事,仔細用軍法辦了你。」

    話還沒有說完,又是一個騎跑過來,看模樣,竟然是一個千戶,喝道:「怎麼了,怎麼了,還不走?」

    那騎兵回道:「回副千戶大人的話,這三人動作慢,拖延了行軍速度。」原來,這人卻是信任的輜重隊副千戶。

    「謝僉事的性子你們又不是不知道,他可是下了死命令給班千戶的,班千戶有給我下了死命令,說是再拖延,就用軍法辦了我等。」副千戶一臉的殺氣:「既然這三人不堪使用,殺了就是。」

    這句話一說出口,宮家父子同時面色大變,慌忙放在囡囡,各自搶過一個六十斤的大口袋扛在肩膀上。

    那副千戶說完話,一提馬韁,衝了出去。

    囡囡本欲上前比畫,卻沒有任何機會。

    只得呆了片刻,這才推了車朝前行去。

    車上少了宮貴,又少了一百多斤的糧草,立即便得輕快起來,倒也能跟上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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