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八百七十六章 失之交臂 文 / 虎臣
親信苦笑:「指揮使,就這麼將東西送回去也未免太不給蘇學士面子了吧?畢竟,指揮使和蘇學士都是陛下駕前最信重之人,若是為了這點事情鬧得不快,不值當。」
錢寧哼了一聲,火暴暴地來了一句:「不給他面子如何,給他面子又如何,反正他也是處心積慮想著要挑我的錯,好讓他丈人搶了某屁股下的座位。既然他有害我之心,咱也不會同他客氣。」
一想到蘇木的厲害,錢寧突然想起官場上的許多傳說,心中不禁打了個突。
據說,最早的司禮監首席秉筆太監就是壞在蘇木手頭的,接下來死在他手上的還有淮王、安化往,寧夏游擊將軍仇鉞,錦衣衛經歷司經歷高原,司禮監掌印太監劉瑾。
可以說,這傢伙就是個喪門星,誰碰上誰倒霉。
無論是權謀還是軍策,這人就沒有過敗績。
如果被他盯上了,可不是什麼好事。
一剎間,錢寧莫名其妙地感覺後頸窩一涼。
那親信賠笑道:「錢指揮,按說蘇學士同你是敵非友,可他這次去卻派人給羈押在錦衣衙門手頭的死囚送衣裳送食物,估計也想到指揮使會將東西退還。那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干呢,這事倒值得推敲。」
錢寧抽了一口冷氣,連聲道:「對對對,估計那蘇木也知道我會將東西退回去,卻故意這麼幹,難道是設了個圈套給我鑽?不成不成,我偏偏不能遂了他的願望,這東西我還真要收了。」
親信道:「錢指揮說得是,東西不妨收下。還有,天氣這這麼冷,從大同去應州,怎麼著也得走上兩日吧。若是這死囚受不了凍餓,死在半路上,到時候指揮拿什麼祭旗啊?」
錢寧省悟:「說得是,這兩日得好生招待那三個死囚,叫他們吃好喝好。」
他摸了摸腦袋:「這可是我第一次撈到護衛天子親征的好差使,這次定然好好好做。說起來,這幾日事務繁忙,某卻有些勞頓了。」
親信討好地說道:「指揮身嬌肉貴,適當地歇息也是要的。下官看那三個囚徒中的女囚犯生得花容月貌,殺了也可惜,何不送過來服侍指揮使?」
錢寧哼了一聲:「你是不是得了那女囚的好處,這才過來說情。」
「卑職哪裡敢?」
錢寧:「翻遍了整個大同才尋到三個死囚,你卻要讓我放一個,只殺兩個,卻是不美。湊三個,正好是三陽開泰。」
開玩笑,這事乃是錢寧提議的。他巴不得殺得越多才好,殺得血流成河,他的功勞月大。只殺兩個,有什麼意思?
「是是是,殺還是留還不是指揮一句話的事,確實,只殺兩個,確實有些不妥。」親信又道:「不過,那女囚確實生得不錯,要不,還是先送過來服侍錢指揮,當做廢物利用吧!」
聽到他的話,錢寧心中一動,正要叫他將人帶過來。
想了想,又道:「馬上就要去應州,本指揮那裡有那麼多閒情逸志,等到了應州再說吧!」
親信連連點頭:「指揮說得是,等到了應州,小人一准將那女囚給指揮送來。」
一想到那女子的美貌,親信小腹中突然有一股熱氣湧起。心中突然想:好一個美嬌娘,要不,我先吃了再說。
可轉念一想,不成,這裡去應州路上根本就沒機會。一到地頭,就要送那女子去服侍指揮使。再說,指揮使心胸狹窄,若是知道我先碰過那個女囚,我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正要走,錢寧又叫住他:「等等,你派幾個探子,把蘇木給我盯住,若他有異動,立即過來稟告。」
「是,指揮使。」那個親信心中卻是一陣叫苦,心道:這可難辦,蘇學士什麼身份,成天侍侯在天子駕前,我又如何盯得住他?
……
「快些吃,吃了好上路。」囚車旁邊,一個錦衣衛厲聲呵斥。
蘇木送過來的衣食都已經發到三個死囚手上,三人大約也是有些支撐不住,急忙穿上棉襖,又猛喝了一個熱片兒湯,這才緩過神來。
可聽到這話,其中一個瘦弱的男囚以為馬上就要行刑,手一顫,碗落到車中,驚叫一聲,哭出聲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不許哭!」那錦衣衛一鞭子抽出去,打在籠子上面,發出蓬一聲。
另外一個囚車之中,一個黑壯的漢子大叫一聲撲到囚車柵欄上,大叫:「二十年後,爺爺又一條好……啊!」
錦衣衛如何肯讓他將話喊完,提起棍子一棍捅進去,正中那人面門。
那漢子如何經受得住,口鼻中皆冒出血來,卻是再說不出話。
錦衣衛冷笑:「想死也沒那麼容易,怎麼這也得等兩天,等到了應州再說。提醒你們一聲,這兩日你們都又好吃好喝,不過得給爺爺老實點。否則,嘿嘿,昨天的滋味你們也是嘗過的,怎麼,還想來兩天?」
聽到不用立即死,那瘦弱漢子連連作揖,手上的鐐銬響成一片:「是是是,軍爺說得是,小人一定老實,一定老實。」
「知道就好。」那錦衣衛道:「快些吃,馬上就要開撥了。」
說著話,大約是這個囚徒身上實在太臭,他皺著眉頭背了手走遠。
瘦弱的囚徒見看守走開,驚喜地朝對面囚車中的黑壯漢子叫道:「烏老大,咱們暫時還死不了,天大之喜,天大之喜。」
烏老大滿面都是血,顯得很是凶狠,他抹了一把臉,道:「歸小二,看你著鳥樣,剛才尿褲子了吧?就算今日不死,過兩日不一樣要被人砍頭。依老子看來,乾脆來個痛快的才好,早死早投胎。」
歸小二聽烏老大這麼一說,面容又蒼白起來,一身都在亂顫,喃喃道:「是啊,過兩日不一樣要死。」
說著,眼淚又落了下來。
烏老大被他哭得心煩:「歸小二,我**媽,你就不能安靜些。死就死,你這輩子壞了那麼多良家女子的貞潔,死有餘辜。爺爺陪你一起行刑,沒得污了我的名聲。」
歸小二被烏老大這麼一通罵,也怒了,回嘴道:「姓烏的,我就喜歡女人,怎麼了。」
烏老大冷冷道:「喜歡女子不是錯,有錢,窯子裡多的是。可你這個畜生,竟然強x嫂子,枉披人皮。」
歸小二:「你倒是教訓起我來,你也不是什麼好人。一個山賊,搶劫過路商賈,手頭沒少粘人血,記得你落網那天,好像見人殺,如此豺狼成性。你又憑什麼教訓我。烏老大,平日間我怕你,現在隔著囚車,你又能拿我如何?」
烏老大暴跳如雷,可無論他如何伸出手臂,卻死活也夠不著歸小二。
這兩人鬧成一團,其他幾個錦衣衛也不來制止,就在一邊笑嘻嘻地看熱鬧。
歸小二見烏老大拿自己沒有法子,更是得意,叫囂道:「姓烏的,你雖然犯下那麼多人命案,可你平日間得了錢卻不敢拿出先現眼。到最後,不也人贓並獲。哪比得上我,嘿嘿,咱雖然免不了一死,可也睡過不少女人,就算死了,也是風流鬼。說起來,還真有點同情你了。」
「你你你……」烏老大一張臉氣得通紅,再說不出話來。
見將他罵住,歸小二本就是個猥瑣小人,也忘記了自己過兩日就要被人砍掉腦袋,得意洋洋地扭頭去調戲旁邊囚車裡的那個女囚:「喂喂,娘子,你我相處一夜,小生對你是驚為天人。看你穿戴也不是尋常人家婦人,卻不知道姓甚名誰,又是什麼來歷,我叫歸小二,將來咱們黃泉路上也好結個伴。」
那女子卻只捧著麵碗,垂淚不語。
歸小二:「娘子別怕,反正不過是一死,哥哥會陪你的。」又朝錦衣衛叫道:「官長,能不能行個方便,把我同這位娘子關在一輛車裡。」
一個錦衣衛唾道:「關一起,你想得美。你這小人,若真把你同她關一起,你這小子就敢當場把人家給姦污了。」
歸小二邪淫一笑:「這樣不好嗎,這路上有走兩日,官長們且看小人的御女手段,也好看得熱鬧。」
「哈哈!」眾人都大笑起來:「這廝,越發說得噁心了。」
那女子猛地抬起頭來,凌厲地看了歸小二一眼。
不知道怎麼的,歸小二心中卻有些畏懼,再不亂說話了。
「好了,出發吧!」一個領頭的錦衣衛走過來,看了看那女囚,喝道:「汪宮氏,你怎麼不吃東西。」
沒錯,這個女囚正是梅娘。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遇到了什麼事情,昨天本在山西行都司衙門的牢房裡好好地關著,卻湧進來一群錦衣衛,問了名字,就將自己押到了這裡來。
梅娘在牢房裡關了兩月,也知道都司老爺一心要將自己辦了。對於生活,也沒有任何生趣,心中也不驚慌。
等到了這裡,凍了一夜,實在有些經受不住。
她畢竟是個女子,雖然已經了無生趣,可還是忍不住哭了起來,至於送過來的片兒湯,更是一口沒吃。
她卻不知道,自己先前哭泣之時,哭聲已經驚動了蘇木。差一點,兩人就能見面。
梅娘搖了搖頭,將麵碗遞還給錦衣衛。
「走!」
一聲令下,大軍起行。
皇帝移營,何等威勢,隊伍浩蕩地走了一個時辰才走完。
出了大同,曠野之中依舊是一片雪白大霧。
到處都影影綽綽的士兵在飛快行軍,間或著有軍官騎馬來回奔馳位置秩序。
「快快快,跟上,怎麼回事,錦衣親軍,別掉隊!」
幾匹快馬飛馳而過,為首的卻是一個官,大袖飄飄,竟是說不出的從容瀟灑。
一閃,就消失在濃霧之中。
「這人卻是很眼熟,有些像……有些像那賊子!」梅娘心中一顫。
她卻不知道,剛才和她錯身而過的正是蘇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