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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七百八十章 郁氣滿胸 文 / 虎臣

    「一般來說,大軍班師回朝,朝廷會派一個禮部尚書率官員前來迎接,其中有不少禮數。進城之後該走什麼線路,也有安排。最後,還得押送叛逆去太廟險俘。接下來,就是覲見天子了,一頓御膳肯定是少不了的。」

    說到這裡,張永咯咯一笑:「當然,安化王是皇室宗親,押送他去太廟,好像也不太合適。所以,今次的進城儀式應該同以往不太一樣。具體應該如何,等下禮部尚書應該會又計較的。」

    「御膳……那還是算了。」蘇木一想到皇宮裡糟糕的飲食,就有些想吐的感覺,心中忍不住一陣腹誹:「純粹是豬食嘛!」

    聽張永這麼說,大家都忍不住笑了笑。

    感覺這事確實有些意思,安化王若是被押送進太廟,也不知道他又該如何面對歷代先帝爺的在天之靈。

    進京大軍已經駐紮下來,中軍大帳中,一干有功將士都是又說又笑。一想到等到晚間,就能夠見到皇帝陛下,神情即亢奮又忐忑。卻不想,等下天子賜宴的時候,那菜會難吃到何等程度。

    就連一想鎮定的謝自然也是激動得身體微顫。

    大約是心情實在太激動,這一頓午飯大家吃得也沒什麼滋味。

    吃過飯,說笑了半天,張永就清了清嗓子,將等下進城後的注意事項,和應該遵守的禮儀同大家大概說了一遍。

    按說,按照朝廷的規矩,午後兩刻,來迎接班師報捷大軍的官員就該出城來見有功將士的。

    可做大帳中坐了大約一個時辰,眼見著時間已經到了後世北京時間下午三點鐘的模樣,還是沒有人來。

    漸漸地,帳中將領們都感覺到有什麼地方不對勁,開始小聲議論起來。

    北京的秋天,天亮得早也黑得早,不片刻,日頭就開始慢慢西移,天邊一片火紅。

    張永意識到事情有些蹊蹺,就偷偷地給了蘇木一個眼色。

    蘇木回意起身同張永一道走到外面。

    「蘇先生,事情好像有些不對勁。」如今,張永還沿用當初在東宮時對蘇木的稱呼,以示親近。

    其實,今日的情形,蘇木早有預感,好像在真實的歷史上,劉瑾就這麼幹過。

    只不過,這段歷史他當初在看史書的時候也不怎麼留意,看過了就算。

    今天聽張永問起,突然在心裡清晰起來,他轉頭看著張永,淡淡道:「或許,劉瑾根本就不想讓張公公你進城吧!」

    「不想讓咱家進城,卻又是為何?」張永有些不明白。

    蘇木淡淡道:「或許劉公公害怕張公公你挾大軍獲勝的威勢想對他不利吧,至於怎麼個不利法,劉公公也沒想明白,估計會想上一夜,明日再做計較。所以,今天他就不打算讓咱們進城去見陛下。」

    沒錯,蘇木想起來了,在真實的歷史上。張永班師回朝的時候,懷中揣著楊一清所寫的折子,準備一見的正德皇帝就告劉瑾一狀。也因為這份彈劾折子,劉瑾被栽上一個勾結安化王,圖謀不軌的罪名,最後被張永帶兵拿下,最後被凌遲處死。

    老實說,沒有人比蘇木更清楚正德的稟性,也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劉瑾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那就是正德皇帝的親人。

    所以,張永要殺劉瑾這件事,蘇木是不想參與的。

    不可否認,蘇木和劉瑾有極大的過節。可要想辦他,以後有的是法子。而且,蘇木也不想要劉瑾的命,惹得正德不高興。再說,以後就算要板倒劉瑾,也不能由他蘇木出面。

    作為一個現代人,什麼為國除奸,什麼天地之間自有正義什麼的,對他來說也是毫無意義。關鍵是要自己混得好,並照顧好自己的親人。

    在這個基礎上,才能談得上其他。

    蘇木覺得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並沒有那麼大的志向。現代人比起古人最大的長處就是善於揣摩人心,只要你將皇帝當成一個普通人來看,就能清醒地知道正德究竟在想什麼。

    所以,殺劉瑾這種事情,蘇木是沒有興趣的,也不想參參加。

    張永倒是奇了,不覺問:「咱家怎麼會對劉瑾不利,他又是怎麼知道的?」

    這次回京,他的目的就是想要劉瑾腦袋。這事他已經同楊一清商量好了,到時候,官集團也會全力配合他張永。

    本來,張永還想拉蘇木一起幹。在試探過幾次之後,楊一清敏銳地發現蘇木在有意迴避此事,於是,在他的勸告下,張永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不過,對於這事蘇木還是裝著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任由張永收集劉瑾叛亂的證據。

    聽他他問,蘇木一笑:「你不是審過安化王了嗎?」

    在真實的歷史上,張永不過是憑楊一清一份折子就要了劉瑾的命。如今,手上那份安化王攀咬劉公公的口供更加厲害。如果能夠見到正德,一亮出來,更是要命。

    張永難得地老臉一紅,心中又是一凜:看來,這事搞不好走漏了消息。

    但心中還是存有一分僥倖,禁不住喃喃道:「不會的,不會的。」

    蘇木也懶得再說,正在這個時候,突然有兵丁來報,說是朝廷的使者來了。

    大帳中的軍官得到這個消息之後,同時喜笑顏開,同時發出一聲歡呼。

    等到蘇木、張永、胡順帶著有功將士來到轅門,迎接朝廷使者的時候,所有人都傻了眼。

    預料中的禮部尚書並沒有來,就連歡迎儀式也沒有舉行。

    就一個正七品的禮部郎官和兩個隨從,顯得很是寒酸。

    這人的臉看起來甚是陌生,想必是蘇木離開北京之後才進的禮部。見了蘇木等人也是一臉的傲氣和冷淡,只一拱手:「聖上有旨,大軍就駐紮在城外等著。」

    張永心中有事,忍不住問:「那麼,究竟要等到何時?」

    這個郎官哼了一聲,喝道:「叫你們等著,自己回營候旨就是,憑多廢話。也許是明日,也許是後天,等個三五天也是有可能的。」

    張永氣得一張臉發白,森然道:「朝廷就是這麼對待我等有功將士的嗎,我想問你,這是萬歲爺的意思還是劉瑾的意思?」

    這人張永卻是認識的,上個月才補了禮部郎官一職,是劉瑾的親信。

    這個時候派他來,想來定然是劉瑾的主意。

    剛才蘇木竟然一語成真,他心中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如此劉瑾真有了防備,不讓大家進城。拖上幾日,等劉瑾有了應對之策,夜一長夢就多,搞不好還真拿他沒辦法了。

    這個時候,他也顧不得體面,逕直將話說破,也好激起眾有功將士的義憤。如此,或許還能找到進城的機會。

    那郎官以前一直在官場底層廝混,最近正得劉瑾的寵信得了提拔,一下子做了高官。便有些得意忘形,又仗著劉瑾的勢,並不將張永等人放在眼裡,冷笑道:「這即是劉公公的意思,也是萬歲爺的意思。不就是進城獻俘而已,多大點事。朝廷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你們也不用急。」

    張永不動聲色,故意恭敬地一拱手,問「那麼,敢問大人,朝中還有什麼重要的事情?」

    見大名鼎鼎的張永在自己面前如此老實,那郎官以為自己將他鎮住了,得意得忘了形,鼻子裡一哼:「實話告訴你吧,劉公公的兄長去世已經兩日,今日正是下葬的日子,朝中百官都去劉府弔唁,就連天子也寫了輓聯。你們就算要進城,也是沒個著落。所以,姑且在城外呆上兩日吧。」

    軍中將領們一聽到這話,都氣憤得紅了臉。

    張永回頭看了何指揮一眼:「看來啊,咱們無論立下多大的功勞,也比不上一個死人的面子大。為了一個無官無職的死人,就要讓咱們這些為朝廷流過血的功臣在城外喝西北風。沒辦法,只能委屈各位了,誰叫我張永沒能耐,沒劉瑾那樣的權勢。」

    「蟊賊,劉瑾賊子,氣殺我也!」突然間,陝西鎮的何指揮衝上前去,就跳上戰馬,大吼道:「咱們為國家立了這麼大功勞,竟然還被放在野地裡喝風吃沙,世界上哪裡有這樣的道理。走,衝進城去,找萬歲爺評理去!」

    何指揮最近跟張永打得火熱,剛得了個伯爵的爵位,估計他能夠得了封賞,也是張永打了招呼的。搞不好已經投到了張公公門下,張永一個顏色過去,何指揮率先發難。

    「對,找萬歲爺理論去!」

    有了何指揮帶頭,其他人都跟著大罵起來。紛紛去尋戰馬,要跟著進城。

    就連胡順也是怒不可遏,帶著胡進學就要集合部隊。

    一時間,郁氣如潮,直驚得那個郎官滿面蒼白:「反了,反了,你們要造反嗎?」

    可這個時候,又有誰肯聽他說話?

    蘇木在旁邊看得明白,卻也是無力阻攔。

    到現在,他也只能做一個看客。

    苦笑一聲,一把將那個郎官拉起來:「大人站直了,不是我說,劉公公這次做得實在是有些過分。大人,走吧。」

    「造反了,造反了!」那人還在尖叫,卻無力阻攔大軍行動。

    不到半個時辰,張永、胡順就舉齊部隊,兩千多人馬浩浩蕩蕩地朝德勝門開去。

    張永已經拿定主意,準備強行衝進城去,只要能夠見到皇帝,將劉瑾的罪狀一亮,就能順利地將這個大仇家給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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