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六百四十章 頒題了 文 / 虎臣
歷來皇家儀仗以明黃色為主,但大輦上的正德皇帝卻是一身紅色龍袍,在這一片晃得人眼花的黃色中顯得異常奪目。
原來,明朝皇帝姓朱。當初太祖登基之後,特意將朱紅色定為皇家御用顏色。因此,逢到飛登基、祭天之類的國家級慶典,都著朱紅色冕服。
有一段時間沒見著朱厚照了,蘇木定睛看過去,卻是吃了一驚。同上次相比,正德皇帝雖然個頭沒什麼變化,可身坯卻寬厚了少許。皮膚也呈現出一種健康的小麥色,顯然,平日間也沒有少進行體育鍛煉。
坐在大輦上,身邊是一群面色蒼白的太監和少見陽光的書生,正德皇帝身上卻顯示出一種蓬勃向上的精氣神。
他坐在上面,目光掃視而下,如同實質,竟有一種攝魂奪魄的氣勢。
蘇木看得心中點頭:正德皇帝做了一年多的皇帝,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小孩子了,無論是心志還是能力都與當初在東宮是大不一樣。更讓人欣慰的時候,朱大將軍有一顆強大的內心。
蘇木和正德皇帝相互過很長一段日子,對他自是非常清楚的。但其他貢生卻都經受不住,同時跪在錦墩上,三呼萬歲。
正德皇帝聽到這一陣萬歲聲,朝眾考生點了點頭。
只可惜,其他貢生都將頭磕了下去,自然看不到。
倒是蘇木卻隨意地抬起頭來,同正德皇帝目光在空中碰了一下。
兩人的嘴角同時露出一絲微笑。
隊伍繼續向前,大輦很快被太監們抬進了謹身殿。
立成兩列的大臣們這才緩步從大殿兩側的台階走上前去,進了大殿。
蘇木和眾考生這才立起了身體,有好奇的人甚至還伸長了脖子朝裡面看去。
可惜殿堂深深,又如何看到清楚裡面的情形,只聽得謹身殿內又是一陣「萬歲」的喊聲,然後是唱禮官的的聲音。
接著,正德皇帝就落了須彌座。
殿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擺下了一支樂隊,等到皇帝上了龍墩,就是悠揚的樂曲聲,鼓樂聲聲,又是罄又是編鐘。
蘇木是個樂盲,也聽不懂,心中估計應該是韶樂什麼的。在他看來,中國的民樂都是一個調調兒,也就《十面埋伏》、《高山流水》什麼的有一點可聽性。至於吳小姐經常撫弄的古琴,說句實在話,聽得他昏昏欲睡。當然,佳人面前,你卻不能不提起精神裝出一副孔子聞韶的模樣。否則,就太不給面子了。
不過,想來國家級樂隊的水準定然是非常高妙的。如今的大明朝乃是世界的中心,皇家樂隊至少也是後世維也納交響樂團和費城交響樂隊的水準。
能夠進到殿試這一關的考生,誰不是人中龍鳳。禮、樂、射、御、書、數,君子六藝,這音樂是必須要精通的,自然能識得著音樂的好。
蘇木就看到不少人都沉浸在音樂聲中,有的人甚至激動得身體發顫。
至於他,除了鬱悶,就是感覺無聊。
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蘇木發現眼前的一切越來越亮,抬頭看去,一輪紅日正當空。
他心中突然叫苦,已經是四月底了,今日乃是艷陽天,又是在室外考試,等下也不知道會熱成什麼樣子。
光線越來越亮,等到一曲終了,蘇木和所有的考生已經被太陽的光線晃得有些睜不開眼睛。
但謹身殿中的聲音卻清晰地傳到耳朵裡,正是司禮監掌印太監劉瑾。
如這種國家級的綸才大典,唱名的、頒布命令的人說話,都務必要說得清楚明白,有條好嗓子是做官,做大官的首要條件,即便是太監也不例外。
聽劉太監的架勢,好像是用盡全身力氣在喊:「讀卷大臣奏題吶!」
這一聲如同魔音穿腦,剛才還被皇家音樂弄得神魂顛倒的考生們同時一凜,直起身體,尖著耳朵聽過去。這個時候,大家都意識到,本屆的殿試正式開始了,現在是出題環節。
按照考場制度,正德天子要在讀卷官出的題目中選一道作為本期殿試的題目。
很快,首席讀卷大臣內閣首輔劉健的聲音傳來,一樣洪亮渾厚。
劉閣老應該是跪在天子駕前,見題目進呈御覽。
然後,正德皇帝便會提起硃筆,在自己中意的題目上一圈,然後讓劉瑾交還給劉健。
很快,劉瑾的聲音尖銳地響起來:「讀卷大臣拜謝聖恩!」
蘇木和眾考生心中都知道,皇帝已經選定題目了。
很快,裡面就傳來一陣腳步聲,接著就是三拜就叩。
本期的讀卷大臣,除了內閣三老和王螯,還有其他四個六部尚書,加一起總共八位。
謝完聖恩,劉瑾又喊:「讀卷大臣宣誓!」
八個大臣同時開始喊些什麼,大概是韻吧,因為這幾人的口音各異,蘇木也沒聽明白。不片刻,空蕩蕩的謹身殿中就響起了一陣回音的轟鳴。
蘇木因為沒聽明白,正鬱悶,裡面的宣誓卻已經結束,然後又是一陣:「萬歲,萬萬歲!」的喊聲。
接著,又開始奏樂。
蘇木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程序太複雜,太複雜了!
正在這個時候,「蓬蓬」幾聲炮響,讓他一個激靈。
劉瑾的聲音已經轉到殿外:「頒題了!」
抬頭看去,卻見著劉瑾和幾個太監抬著一個一人高,一米寬的黑漆木扁走出來。
上面皆是都大的黑字,正是本期的題目。
王螯走在最前頭,激揚的帶著蘇州口音的官話抑揚頓挫:「本期殿試,時務策一道。」
「皇帝制曰:朕惟人君,奉天命以統億兆而為之主,必先之以鹹有樂生,俾遂有其安欲,然後庶幾盡父母斯民之任,為無愧焉。夫民之所安者,所欲者,必首之以衣與食。使無衣無食,未免有凍餒死亡,流離困苦之害。夫匪耕則何以取食?弗蠶則何以資衣?斯二者亦王者之所念而憂者也。
今也,耕者無幾而食者眾,蠶者甚稀而衣者多,又加以水旱蟲蝗之為災,遊惰冗雜之為害,邊有煙塵,內有盜賊,無怪乎民受其殃而日甚一日也。固本朕不類寡昧所致,上不能參調化機,下不能作興治理,實憂而且愧焉。然時有今昔,權有通變,不知何道可以致雨暘時若?災害不生,百姓足食足衣,力乎農而務乎職,順乎道而歸乎化?
子諸士,明於理,識夫時,蘊抱於內而有以資我者,亦既久矣。當直陳所見所知,備述於篇,朕親覽焉,勿憚勿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