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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六百二十六章 會元 文 / 虎臣

    「焦大人此言大謬!」還沒等王總裁說話,立即就跳出來一個同考官,要同焦芳辯論。

    焦芳是翰林出身,這個考官也是翰林出身。無論是口才還是心智,誰也不懼誰。

    況且,當年焦芳在翰林院做編修的時候,就同翰林院的其他同事相處得不太好,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得罪了不少翰林院前輩。

    說起來,他焦大人可是惡名在外。這個同考官就想跳出來和焦芳鬥一鬥,如果能夠說贏這個名人,倒是一個成名的捷徑。

    所以,他說起來話來也不客氣了,目光裡全是鬥志。

    就在這個時候,王螯卻一揮手:「且稍安勿躁。」

    既然王總裁都發話了,那個同考官只得悻悻地閉上了嘴巴。

    二十多雙眼睛同時轉過去,落到王螯身上,所有人都以為王總裁這是要親自出手了。的確,焦芳這人才氣既高,又能言善變,且性格剛烈,不是一般人所能對付的。除了王螯這個士林領袖,一般人上陣,只怕是自取其辱。

    可說來也怪,王螯卻皺著眉頭不說話。

    良久,他才點了點頭,突然說了一句:「也罷,焦總裁的話也有幾分道理,且將老夫所選的這份卷子放在第二,就點你所推薦的卷子為頭名吧!」

    這下,眾人都是一片大嘩。

    原本以為王總裁衝鋒在前,要同焦芳來一戰昏天黑地的口舌大戰,搞不好又是一場士林中的經典大戰。卻不想,王螯一槍不發就舉雙手投降了。

    大家只覺得一顆心空落落的,竟是無處著落。

    套用後世網絡上的一句話來形容:我褲子都脫了,你就給我看這個?

    焦芳見王螯這樣就服了軟,一呆,然後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心道:看來老夫的剛烈性子已經名聲在外了,如此也好,任何想跟老夫作對的人,都得掂量掂量後果。這王螯道也識相!

    焦芳當年可是敢帶著匕首在大街上伏擊當當朝閣臣的人,自詡為剛烈之士,卻不想,別人卻將他當成一個惹不起的兇徒。

    「王總裁!」就有個青年翰林叫起來。

    王螯凜然道:「都看看外面是什麼時辰了,不過是一個名次而已,又有什麼好爭的,耽誤了國家綸才大典卻是不美。爾等若再糾纏不休,豈不是讓人以為咱們還真抱了南北地域之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為國舉賢,當地無分南北。只有那種小人,做事做人之前,才抱著地域分別。這種人滿腔子私心雜念,品質上卻先有問題。」

    他這話一說出口,焦芳聽到指桑罵槐,一張臉青如藍靛,狠狠地捏起拳頭。若非科場來是莊嚴聖土,他早就一拳打過去了。

    其他考官知道王總裁是在罵焦芳,都輕笑出聲,皆道:「謹遵王總裁之命!」

    其實,選誰做第一同大家都沒有一錢關係,說句實在話,能夠進入第一擋卷子的考生,無論是學問還是作的手段其實差別都不是太大。

    都有可能拿到第一,只不過同大總裁的個人口味有莫大關係而已。

    所謂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今天能夠讓焦芳出這麼大一個丑,目的已經達到。正如王大人所說,外面的天光已經大亮,確實沒必要再同這個小人糾纏下去。

    看到大家嬉笑的表情,又見焦芳凶橫地看著自己,王螯雖然不懼,可心中卻有些慚愧。

    暗道:這個焦芳雖然名聲極壞,可學問素養卻是當時一流的。老夫剛才選的這份卷子乃是典型的江南士子的手筆,搞不好還是蘇州、南京人士,同老夫系出同門。提攜一下後輩也是好的,也在朝廷法制允許的範圍只內。不過,這焦芳眼睛卻毒,一眼就看出這人的章作得不夠圓潤。

    一般人見了這人的章,多半被其中的優美雋永給迷住,至於其中氣韻不通常處卻泰半被忽略了。

    既然今天被焦芳看出來,老夫也不能不秉公判捲了。

    老夫讀了一輩子聖閒書,乃是有名的道德名家,此能因為此事落人話柄。

    罷,今天就依他好了。

    ……

    說起來,剛才這一幕,焦芳固然受到了侮辱,王螯也在表面上敗了一陣,大家落了個兩敗俱傷,誰也沒討到好。

    王螯說完這話,又道:「時辰已經不早了,天下人都在等我我等放榜呢,把名次定下來之後就送報貼吧!」

    眾人這才低下頭去給各份卷子定名次。

    世界上不乏有年輕氣盛之人,忙了半天,終於等到拆封的時候,先前那個青年翰林不服氣地冷笑一聲,又將矛頭對準焦芳:「焦總裁在審卷的時候先就存了南北分別,王總裁氣量宏大,也不願意在這事上同大人你過多糾纏,以免傷了朝廷綸才恩典。看來,這一期會試的會元是落到康海頭上了。不過,焦大人,只怕後面的幾位上榜的士子可都是我們江南人氏。北方舉人,則都要落到第二檔吧!」

    說著就將卷子上的封口撕開。

    焦芳只是冷笑,正要說話,突然間他目光落到頭名會元的上面,忍不住叫了一聲:「怎麼可能……不是康海。」

    焦大人一向以戰鬥力強悍著稱,在任何情況下都會保持強盛的鬥志,此刻卻是如此失態。

    其他考官都被他的叫聲驚動了,同時定睛看過去,然後叫起來,「怎麼會……這卷子竟然不是康海的……」

    卻見,卷子署名的地方豁然寫著蘇木二字。

    「蘇木,是不是那個寫出『青山依舊在,幾度夕陽紅』的蘇木蘇子喬?」

    「這人名頭極響,若是以真本事來考,中個進士應該不成問題。今次的章怎麼反臨摹起康海來,還防得如次之像,就如同康海本人親作?」

    這下,眾人都喧嘩起來,死活也想不通大名鼎鼎的蘇木又為什麼要用康海的風格來答卷子。

    王螯也是一呆,然後就微笑起來,對於這個結果,他是異常的滿意。說起來,蘇木雖然是北方人,可在他手下可是讀了好幾個月書的。兩人雖然沒有師生之名,卻有師生之實。

    這次點了他做會元,以他和皇帝特殊關係,殿試後點為狀元也不出意料之外。

    此人一旦中了狀元,入了翰林,那才是貨真價實的儲相,在官場是歷練個幾十年,將來入內閣當不在話下。

    而自己做了這一科的大總裁,這份人情,蘇木自然是要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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